第3章 舊疾難愈
魔境的冰天雪地是坐落在蒼平大陸的一處淨土，而魔境之人從小便修煉靈力，靈力的高低決定抵禦冰凍的能力，所以魔境的孩子，出生之時層層疊疊全副武裝，而随着年齡的增長，靈力的增加，也逐漸能夠适應寒冷。
除了洛雪曼。
雪曼來自塵世，所以并無魔境血統，雖對于音律極具天賦，但卻始終無緣修煉靈力，這讓洛傲楓十分苦惱。
起初洛傲楓以為，是靈器的緣故，所以五年來，他閑暇之餘不斷為她尋來各種樂器作為修煉之輔，但雪曼除了拿着它們尋樂之外，靈力始終不見形成，哪怕是最基本的護靈。眼看着身邊的妙天和蕭辰已經突破破曉，雪歌天賦異禀，早已達到羽化，洛傲楓最終還是放棄嘗試了，想着只要她平安快樂，有自己的照顧，沒有靈力也無傷大雅，女孩子家總歸不能打打殺殺。
話雖如此，雪曼的舊疾還是洛傲楓心中一塊大石。
自從在魔境第一次醒來，雪曼就患上了頭痛之症。且随着年齡的增長，症狀也越來越嚴重。洛傲楓曾經想用自己的靈力為她緩解，卻無意中發現她體內似乎有一種力量在不斷排斥，反抗着一切外力，兩股勢力旗鼓相當之際，也是雪曼痛苦到極致之時，于是只能作罷。
或許是因為身體中未知力量所致，雪曼才會與靈力無緣，于是這些年，洛傲楓翻閱了無數醫術，想要找尋到一絲線索，卻奈何始終無果。
雪歌自然也是一樣。
每當看到雪曼被舊疾折磨的痛不欲生，他心中的痛楚絲毫不比雪曼好過多少。劇痛來襲，久久無法平息，雪曼習慣用自殘的方式去緩解痛不欲生的無助，所以病發之後常常傷痕累累。
這次也不例外。
雪歌拿出上好的凝血露，心疼的擦拭着女孩身上的淤青，望着已經昏迷的蒼白面頰，微微顫動的睫毛下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心中頓時湧出無限的悲涼。
“這次似乎又延長了一個時辰，雪曼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并未擡頭，完全看不到男孩眼中的無助，卻讓立在一旁的洛傲楓心中頓時一緊。
“她體內的未知力量藏得太深，又蟄伏多年，似乎與身體已經相容，這些年這丫頭靈力絲毫未見形成，若是冒昧嘗試，恐怕會傷及元氣，我怕雪曼凡人之軀無法承受。”一番話道盡了多年的束手無策，也讓雪歌的心沉到湖底。
“可有其他辦法能夠暫時緩解？雪曼這個樣子，我實在放心不下。”輕柔的将女孩的手臂放回被中，起身，擔憂的目光落向身後男子臉龐之時瞬間一片淡漠。
洛傲楓自然不知道為何雪歌自禁地回來之後突然對自己如此疏遠，他本就不是慈愛的父親，從小到大對雪歌的要求都是十分苛刻的，唯獨這個從塵世帶回的女孩。
“你只需要心無旁骛練就空靈修為，其他一切都務須煩心，否則錯過這五年最佳修煉時期，便再也無法勝任幻域魔境之王！雪曼這邊，我自會想辦法。”嚴厲的語氣是洛傲楓對待兒子的唯一标準，所以雪歌早已習慣。
“這些我自有分寸。”不卑不亢的回應，看似在理的一句話，卻讓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魔境之王自然需要強大的靈力，只不過，若是無情之人，便不懂何為責任，如此一來，豈不是讓整個魔境淪為魔道？”
“雪歌，”正當二人劍拔弩張之時，上官涵逸踱步而入，恬淡的面容上挂着一抹雲淡風輕，“百事孝為先，休得對父王無禮。”雖是責備，但出口的語氣卻像是在陳述着無關痛癢的話語，“你再過幾日便要在淩雲谷閉關，五年期間都見不到父王，切莫帶着情緒，滋生了間隙。雪曼的病，你父王一直未曾放棄，你也要理解。”
望着母後和善的微笑，微微揚起的嘴角邊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不禁內心又是一片悲涼，許久，壓抑住滿腔的怒意，“是，雪歌明白。”
“你怎麽過來了？”洛傲楓心中對上官涵逸始終有着虧欠，二人一直相敬如賓，而如今又帶着雪曼，洛傲楓的愧疚之意更是有增無減，所以他想盡力彌補對她的傷害，但是，無心之人，對情感是無法感知的，哪怕傾盡所有，也是于事無補，“雪曼的事你不用擔心，快些回房休息吧。”
“嗯。”微微颔首，轉身離開，淡漠的背影在冰冷的夜色中一片寂寥。
夜還很漫長。
沉睡中的女孩似乎在經歷着永遠無法醒來的夢魇。
夢中有另一個男人，面容十分陌生，卻又如此熟悉，他猩紅的眼眸仿佛巨大的漩渦，讓自己控制不住瞬間被吸附進去。
“複仇！”
“複仇。”女孩機械的重複着男人的話語，胸前的小手也不斷的握成拳。
一個回神，周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女孩不斷後退，背後突然抵住一片冰冷！心驟然沉到冰窖，環顧四周，是密閉的空間，鼻尖嗅到的檀香促使女孩猛然間轉過頭來。
火紅的燭光中央，是一座詭異的靈位，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靈位上的字跡，便失聲叫出，“啊！”
猛然睜開眼睛！
心砰砰的跳着，周圍的靜谧不斷挑戰着身體的極限，女孩瑟瑟發抖的縮在被褥中，企圖讓棉被的溫暖驅趕走方才的恐懼。
時間不斷流逝着，恐懼卻有增無減，突然間，女孩翻身下床，赤腳奔出房間，連披風都為來得及取下。
“蹬蹬蹬”的奔跑聲在空曠的走廊裏格外刺耳。越過空曠的庭院，踩在常見不化的冰雪上，刺骨的觸感卻絲毫無法讓夢境中的一幕消弭。
近了，馬上就到了，女孩哆哆嗦嗦的呢喃着。
“咚咚咚……”小手不斷拍打着房門。
“誰？”洛雪歌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喚醒，心中頓時一陣警覺。
“雪歌！雪歌！開開門！”
聽聞熟悉的呼喊，雪歌翻身下床，拉開房門，還未站穩，女孩就慌忙擁住自己。
伸手撫向女孩蓬亂的頭發，眉頭緊蹙。關上門，将女孩抱到床上，拉過棉被護住不斷顫抖的身軀，“又做惡夢了？”
“嗯。”牙齒間哆哆嗦嗦的打顫，不斷點頭。
雪歌低頭，眼睛掃到已經懂得發紅的小腳，嘆了一口氣，伸手将手掌護在腳背上，靈力沿着腳掌緩緩流向周身，方才的冰冷逐漸被一絲暖意取代。
“還是同樣的夢境？”等到女孩的情緒得到了些許緩解，才開口詢問。
女孩擡起頭，淚眼婆娑，“你馬上要去淩雲谷了，雪曼要是再做惡夢怎麽辦？”
“雪曼，你要學着堅強點，這樣一直長不大讓我如何安心修煉。”
“那雪曼就一直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男孩無奈的搖搖頭，望着女孩靈動的眼睛，思考許久，終于将脖頸上的赤瞳吊墜取下，挂在女孩胸前，“去淩雲谷這五年裏，我沒辦法在你身邊，若是再做惡夢，就将它當做我，好嗎？”
女孩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胸前的血紅，又轉到雪歌臉上，許久，才點點頭，破涕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