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以橙和白和睿,自小一起長大,沒有父母的他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白以橙心裏在想些什麽,白和睿不用猜都知道,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替她收了尾。
“一個月前,宋敏雅氣急敗壞地跑到醫院,她想找爺爺告狀,可是爺爺在做檢查,她沒見到人。正好我在,我就給她開了價,拿了錢之後她就再沒有出現。”
“哥,你給了她多少錢?”
“比你給她的,多了兩倍。你既然要打發人走,就不要這麽小氣,那一點點錢,她肯定不滿足。”
看來宋敏雅沒有跟老頭子告狀,已經先跟白和睿告狀了。白以橙撇撇嘴,說:“原來她是嫌我給的少。”
“你還是慶幸她先見到了我,否則爺爺聽了她的話,早就把你叫回家來教訓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底什麽時候能吃晚飯?”白以橙不想再提宋敏雅這個倒胃口的女人,反正拿了錢走人,她也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
白和睿擡頭看看樓上,說道:“爺爺在樓上,你去叫他下來吃飯。”
因為宋敏雅的鍋白和睿背了,白以橙也不怕見到老頭子,就聽話的上樓去叫他吃飯。
白和睿看着白以橙開車離去之後,才對林恩說:“以橙總會在今天特意過來一趟。”
他的面部線條在柔和燈光的反襯下,顯得冰涼。林恩幫他重新理着蓋在膝蓋上的毛毯,低着頭說道:“大概……她跟我們一樣,忘不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白和睿望着玻璃窗外的這場雨,眼眸越來越暗,陷入一陣沉默。
林恩起身推着白和睿往餐桌走,特意換了一種輕松的口吻對白和睿說:“以橙剛剛跟我說,她看上了一個男人。”
“男人?”
“是啊,她只說了這麽一句,其餘的我還沒問,你就過來了。不過以橙也已經差不多四年沒有再談過戀愛了,能再聽她提起她喜歡別人,還真的很難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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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睿淺淡地應着,一顆被現實狠心打磨的心,再沒當年的熱血。或許以前,他還會主動跑過去問白以橙到底看上了誰,或許他還能跟人問問那個人的情況,或許也能搭一把手幫白以橙追他。可是現在,他好像做不了什麽。
城市的另一邊,邵景淮坐在桌邊,倒了兩杯紅酒,把其中一杯推到對面。房子沒有開燈,偌大的房裏只有蛋糕上蠟燭搖曳的微弱燈光,對面的座位空空蕩蕩。
外面這一場雨的聲響很大,邵景淮很久都沒有起過波瀾的心髒突然猛烈顫動了一下,爾後又被他壓制,歸于平靜。他伸手端起手邊倒好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
生日和忌日都在同一天,每年的這一天都要沉默懷念一個人,苦澀而內疚的滋味總會席卷全身。
這場大雨在淩晨的時候停了,白以橙在一陣鳥鳴聲中醒來,窗外叽叽喳喳的鳥叫在告訴她,今天的天氣會很好。
她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微薄的晨曦已經在天的那邊若隐若現。樹上枝頭的幾只小鳥蹦來蹦去,像是在慶祝難得的晴天。
白以橙花了半小時選衣服,今天晚上,雖然她沒有十足的把握邵景淮會赴約,但是她仍要把一切準備都做好。
來到婚紗店,蘇奈聽說白以橙要跟邵景淮共進晚餐的時候,驚訝的不得了。
“你這樣趕鴨子上架,鴨子會乖乖聽命嗎?”
“他不是鴨子。”
“我就是個比喻,以橙,你這樣真的能成功?我看別人倒追,都是千方百計讨好對方,你倒好,說話不留半分情面,連約個吃飯都是威逼利誘。”
“我沒有威逼利誘,汽車噴漆也很貴的,他請我吃飯那是便宜他了。”
白以橙否認自己對邵景淮威逼利誘,但是跟他吃飯這件事,她雖然是心血來潮,可好像也是用了那麽一點歪理。
鑒于多年好友,蘇奈覺得今晚對白以橙來說,還算是蠻重要的。
“如果今晚邵先生不來呢?”
“那就等,等他來。”
“要是你等了一晚上他也沒來,你打算怎麽辦?”
白以橙沉默了。
畢竟她對邵景淮沒有十足的把握,心裏始終會有那麽一點的擔心,這一點擔心被蘇奈無形放大,她必須要承認一些事。
“強扭的瓜不甜,我懂這個道理。”
“哎,我還以為你會死纏爛打呢!”
“我還沒那麽傻,但是……倘若他今晚來了,我說什麽都不會放手。”
有時候蘇奈就是很佩服白以橙的勇氣,當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和南熏的時候,她義無反顧地跟南熏在一起,不管別人怎麽說。現在,她也是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和沖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男人,就是這種單純的勇氣,蘇奈很羨慕。
“行吧,祝你今晚成功,一把拿下邵先生。”
“多謝。”
白以橙跟蘇奈說完話,就去打電話定餐廳,思來想去,還是定了離時代大廈不遠的那家意大利餐廳。她定完後就給黎嘉打了電話:“助理小姐,麻煩你跟你老板說一聲,餐廳我定好了,晚上期待他的光臨。地址和座位號我已經用信息發給你了。”
“……好的。”黎嘉沒有想到白以橙真的說什麽就是什麽,昨天單方面說要吃晚飯,今天就真的讓她幫忙通知邵景淮。
只是……邵景淮應該不會赴約吧?
這幾年她跟在邵景淮身邊,莺莺燕燕她見的多了,每一個想要跟邵景淮共進晚餐的女人,最後都是被無情拒絕。邵景淮的眼睛,從來不會在她們身上多停留一會。
可白以橙卻偏偏讓黎嘉感覺到很特別,大概是她的恣意飛揚,在平凡中顯得格外不同。
那邵景淮——會好這一口嗎?
今天一天的工作忙下來,黎嘉看邵景淮完全沒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一樣,也沒有開口問她白以橙是否有信息發過來。其實她有點猶豫要不要跟邵景淮說,心底還是有一點私心,因為她并不想邵景淮被別人擁有。
最後在臨近下班的時候,黎嘉還是敲響了邵景淮辦公室的門。
“什麽事?”邵景淮一邊批着文件,一邊問黎嘉,沒有擡頭看她。
黎嘉仍舊有點猶豫,但心想着自己都已經進來了,也沒有退縮的機會了。她沉了沉氣,對邵景淮說道:“昨天那位白小姐約了您晚上六點吃飯。”
邵景淮沒有片刻的停頓,冷淡回道:“這種事不用告訴我,我沒有興趣。”
黎嘉知道自己大概真的多此一舉了,就說:“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
黎嘉出去後,邵景淮這才擡眸看向被關好的辦公室門,手中的鋼筆頓住。
原來白以橙真的會約自己,不過這也在意料之內吧,像她那樣的性子,不定好位置等他,才叫人覺得奇怪。
不知道為何,邵景淮開始有一點點關注起白以橙,明明一開始覺得很不入眼,但短短地幾次接觸,她最讓他反感的能言巧辯反倒讓他覺得有點意思。
這好像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讓邵景淮不得不警戒自己,跟傅遇津有牽扯的女人,最好不要再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晚上六點,白以橙準點坐在意大利餐廳裏,右手邊是全景玻璃窗,稍一轉頭,就能看到這個城市最燈火輝煌的夜景。
這幾年她都沒有此刻這樣的期待與忐忑,很久沒有對一個人動心,也很有沒有這麽希望對方能赴約。那時候年紀小,橫沖直撞不怕痛,但是真的痛過之後她才懂回頭。現在她能重新碰到一個心動的人,好像又有了橫沖直撞的勇氣。
只是現在,她有些怕痛。如果邵景淮沒有來,她也就不再繼續。這世界這麽大,總還有人适合她。可是如果邵景淮來了,就表示她在他心裏還是占據了一部分位置,起碼他願意來,起碼他能來。
所以只要邵景淮來,白以橙說什麽都不會打退堂鼓。
六點到七點,七點到八點,八點到九點,三個小時過去,白以橙對面的座位仍舊是空的。
服務生不知道第幾次過來替白以橙換掉已經冷掉的咖啡,好心地提醒:“小姐,還有半小時我們店就要打烊了。”
“我再坐半小時。”
“那您點的餐點,需要先送上來嗎?”
“不用了,謝謝。”
“好的。”
白以橙冷靜地說着,擡手撫摸了一杯服務生新送上來的咖啡的杯壁,溫熱的觸感在指腹間彌漫,她還不想放棄這最後半小時。
她轉頭看向窗外,整個a市最美的夜景在她深谙的眼底璀璨,燈光閃爍,映襯到她眼眸,顯得她更落寞。
其實到這個點了,白以橙已經明白了邵景淮不會赴約。
可能蘇奈說的沒有錯,沒有男人會吃她這一套,明明是倒追,卻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麽高。可惜她白以橙最不會的,就是放低自己的姿态。曾經她也是如平常人那般去追求別人,人都快低到塵土裏了,只為了博他一笑。
吃一塹長一智,白以橙不會重複同樣的錯誤,但是還會先喜歡上別人。
邵景淮到底有哪一點好呢,其實她也不清楚,只是第一眼就心動,就像缺氧一般呼吸不過來的心動讓她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中了他的毒。
半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還差最後五分鐘的時候,餐廳的燈暗了一大半。
客人大多都走光了,白以橙知道自己也坐不久了,就看向手腕上的手表,數着秒針度過這最後五分鐘。
尤為安靜的餐廳,白以橙聽着秒針嘀嗒嘀嗒的聲音,恍惚間,好像聽到了腳步聲,一步一步,在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