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結局(下) (1)
奇珍閣被圍住之後,到了晚上都關門了,那些禁衛軍也沒有離開,相反還換了一波人,顯然是輪班制。
但是除了多了監管之外,沒有任何影響,景王明顯是坐得住。
可是他坐得住,背後之人卻坐不住,因為完全鬧不明白景王究竟要做什麽,而且還很耽誤賺錢。
第二日半夜,一個獄卒端了一個大食盒過來,裏頭放着燒雞和各種吃食,遞給副掌櫃的。
“這是你家人送進來的,好好享受吧,估計景王府那邊很快就會派人來折磨你,多吃點好保持體力,到時候能扛得住刑訊逼供,到時候上頭會給你賞賜的。”獄卒長得肥頭大耳的,把食盒放下的時候,還輕輕的踢了一腳。
副掌櫃的連連點頭,哪怕這個獄卒滿臉都是不屑的神情,他也不敢有什麽造次的地方。
就算被景王關進了大牢裏,他依然相信新主子,只要他熬過這一遭,抵死不認,好日子就在後頭了。
他這麽一想之後,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動力,抓起一塊雞就要往嘴裏吃。
結果手腕上一痛,他立刻嚎叫出聲,原來是一顆小石子砸到了他的手上,雞腿也直接掉到了地上,牢裏一只老鼠竄出來,抓着雞腿就跑了。
“你們做什麽?”
那個獄卒也被冒出來的幾個人給按住了,擰着脖子厲聲問道。
“家人送來的飯,我看是斷頭飯吧?是上頭的人想要他死吧?他開不開口已經沒什麽作用了,要是他現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裏,景王才倒黴吧,大家肯定都認為是景王府的主子要了他的命,實際上是他的新主子栽贓陷害,嗯?說說,你的新主子是誰啊?”
那個獄卒被掐的翻白眼,卻還大聲沖着副掌櫃的道:“他們胡說八道,不是斷頭飯,主子對你多好你知道,你家裏人還——”
到最後他還想威脅,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被那幾個士兵給拖走了。
“怎麽樣,想好了沒啊?老實交代,家人團聚,如果耍花招,都不用景王動手,你那新主子就能要了你的狗命。”領頭的士兵走了過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對,你們撒謊,肯定是哄我的,他不可能騙我……”副掌櫃的面色慘白,明顯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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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就吃飯吧,我們看着你吃,吃完了也有人給你收屍,你放心你被毒死的話,我們也會把你的屍體送去給你的家人。”那人把食盒踢得離他更近了一些。
副掌櫃的卻捂住嘴,連連搖頭,他根本不敢吃。
這時候忽然牆角的老鼠洞裏傳來一陣尖利的“叽叽叽”聲,緊接着一只老鼠蹿了出來,只不過那老鼠已經明顯處于發瘋的邊緣,四下亂撞着,最後一頭撞在了牆上,頭一歪就沒氣了。
“啧啧,這耗子純粹是你的替死鬼啊,洞口還有雞腿肉呢,本來死的該是你啊,這畜生到閻王殿也要告你的狀呢!”另一個士兵走到洞口瞧了瞧,明顯有被咬碎的雞腿肉。
副掌櫃的被這麽一刺激,當下眼眶都紅了,立刻喊叫起來:“我招,我全都說,你們要救我,還有我的家人,他們控制了我的家人……”
他很快就撐不住了,幾個士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轉頭就出了大牢。
外屋的凳子上坐着個大漢,身上還穿着獄卒的衣裳,只不過整個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如果副掌櫃的跟着出來,必定能認出來,正是方才送飯給他的那個。
幾個人勾肩搭背出去了,顯然這就是一夥的。
“他招了沒?”
“那還有不招的,慫貨那麽怕死,吓唬吓唬就全都說了,不過要我說這背後之人藏得也太深,連臉都沒見到,只不過聽到了他的聲音,還不知道是不是讓身邊的奴才開口的。”
“哎,反正把原話告訴王爺就成,這些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能抓住那些混賬東西的尾巴變成,遲早會把整個人都揪出來的,我有預感,離這一天不遠了。”
禁衛軍圍住奇珍閣總共五日,之後就忽然散了,正如他們來的時候那般突然,當小半日過去,有人瞧見這些禁衛軍沒有回來的意思,立刻就進去買東西了。
他們不敢到奇珍閣來買東西,就去趣味閣裏,不少人讓趣味閣降價,只要價格降到跟奇珍閣的一樣,他們肯定來趣味閣買,結果那邊的總掌櫃根本不搭理他們,如果念叨的多了,還會得到一句不耐煩的回複,既然奇珍閣那麽好,那就去奇珍閣買好了。
因此不少人存着要他們好看的心思,當天就來了,甚至這個話還被人故意傳開了,利用大家的逆反心理,奇珍閣的生意比之前還要好上許多。
就在禁衛軍離開的當天,趣味閣挂出了一個通告。
凡在本店購買的玩具,可以進行一次免費升級的活動。
大家對這條通告十分好奇,立刻帶着自己買的東西前來,果然都進行了相應的升級。
比如貴女們買的娃娃,只要證明是在本店買的,就可以獲得娃娃專屬的口脂一份,當然還有給娃娃化妝用的胭脂水粉這些,就要用銀子購買了,不過要便宜許多。
又比如購入的七孔橋,免費贈送小魚一條,當然趣味閣擺出來的終極版則要耗費更多的銀錢,七孔橋成了角落一景,甚至還有精致建造的房屋和園林,看起來精致極了。
一時之間,之前所有購買過的人,都拿着玩具回來,要麽領取贈品,要麽花更多的銀子升級玩具,好不熱鬧。
“我在你們這兒買了十個娃娃,快給我十套口脂。”一個纨绔子弟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大剌剌的擺出十個娃娃,負責檢查的店小二就要動手。
那纨绔子弟主動把娃娃的胳膊露出來:“我知道,你們要檢查這些娃娃胳膊上的字,都有個趣味的‘趣’字對不對,你看正宗楷體,一模一樣啊,趕緊給我東西。”
“稍等。”那店小二并不為所動,而是把娃娃拿進了一個黑色幕布下,整個人伸頭躲進去看,後來又一個個拿出來。
“這位客官,您這些全都不是在本店買的,沒資格領取贈品。”
“什麽,你放屁,我花了好多銀子買的。都是我妹妹喜歡我才買的,要不是你們趣味閣先開的,我肯定去奇珍閣買了,人家比你們便宜一半,結果買來了,你們還不承認,是不是舍不得那幾套口脂,要我說你們趣味閣好歹是景王妃開的,景王府難道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嗎?要這麽糊弄我們……”
這個纨绔子弟立刻瞪大了眼睛,沒好氣的嚷嚷道,聲音極大,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似的。
“這位客官,您這娃娃的确不是在我們店裏買的。”
“那你們說清楚到底哪裏不一樣,連上面的字都一模一樣,大家不要被騙了!他們就是想耍賴。”
這個纨绔子弟朗聲一喊,頓時就有無數人關注起來。
其中有不少想渾水摸魚的,畢竟不少人是在奇珍閣買的,反正都是一樣的娃娃,不過是找人寫上一個字而已,完全以假亂真,反正他們瞧不出不一樣來,就不信趣味閣的小二能有辦法分辨,當然也還有奇珍閣派來的探子,想要看看趣味閣究竟怎麽解決這件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只怕要引起諸多不滿。
“當然沒問題,您稍等,這個娃娃是我們店裏賣的,這十個是您的,您請一起跟我鑽進幕布裏一瞧便知其中的玄機到底在哪兒。”
“我倒是要瞧瞧這幕布裏藏着什麽神仙,還能指出哪個字是你們趣味閣寫的,哪個字不是的嗎?連書法大師都不敢這麽保證,你們無非就是想耍賴,舍不得……”
這個纨绔子弟嘴上罵罵咧咧,完全不饒人,但也跟着把頭鑽進了幕布裏。
“咦——”
緊接着幕布裏傳來一陣輕呼聲,叫罵聲戛然而止,等他從幕布裏出來的時候,整張臉臊得通紅,顯然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提什麽騙子之類的話了。
他連那十個娃娃都不敢拿,直接轉身就跑了,顯然是怕趣味閣的人告官把他給抓了,其他圍觀的人一頭霧水。
“怎麽回事兒,難道幕布裏真的有什麽寶貝能辨認出字來?”
頓時周圍都是議論紛紛的,衆人的臉上全是好奇。
趣味閣賣出來的玩具,全都有個“趣”字,從升級有贈品的通告出來,第一個找上門的客官,拿出來的玩具就會被店小二送到幕布裏面觀察,然後辨別真僞,其實大家不止一次好奇了。
“諸位客官稍安勿躁,幕布裏面沒有寶貝,也不能辨認出字來,各位都可以辨別。這個幕布只是起到一個隔絕陽光的作用,大家可以找一個完全昏暗的地方,拿出在趣味閣買的玩具,玩具上的那個‘趣’字會發光,晚上的時候更是如此,與夜明珠同樣道理。當然我們店裏新增的諸多玩具,晚上都可以全體發光,當然價格要更高,諸位客官可以看看!”
店小二解釋的話音剛落,周圍就更加吵鬧了,大家顯然覺得這個說法十分神奇。
有些人連隊也不排了,直接抱着自己的玩具回去找個昏暗的地方試試看,反正趣味閣就在這兒也不會跑了,有的是時間回來領贈品。
沒過多久,大家就都知道趣味閣玩具的新玩法,奇珍閣那邊可弄不出晚上會發光的字來,更沒有升級玩具的功能,贈品也是全然沒有的,因此很快客源就少了一大半。
真正有錢的主兒,根本不會踏足奇珍閣,就連那些落魄的世家子弟也不會去,雖然他們已經靠變賣祖産維持花銷了,但是也不願意去買個假的,這可事關面子問題。
都不用什麽以權勢逼迫,奇珍閣就這麽垮了,不過背後之人所露出的馬腳卻越來越多。
從收買副掌櫃的,到派這纨绔子弟上門挑事兒,包括時不時傳出一些流言蜚語,這背後都有推手,壞事一旦做多了,自然就容易被抓住。
可能這一件事情抓不住主謀,但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另外一件事也不是主謀出馬的,可是瞧見了一個很有辦事能力的管家,傳流言就更不需要主子出場了,無非是把消息送給小攤販,在市井裏面傳出來的,可是這其中少不了哪家小厮的身影。
這一來二去,就有諸多矛頭指向了一個方向,當調查的結果送到景王的案頭上時,他都微微一愣。
即刻就把薛妙妙找了來,“你看看吧,這就是查到的關聯世家。”
她拿着字條看了一眼,當下也愣了。
“竟然是皇後的娘家宋家,跟于珍合夥開奇珍閣的應該也是宋家,他們家雖然一直标榜清流之家,但是身為國杖,這些年也該存了不少家底,的确有實力資助奇珍閣。那之前刺客的事情,也是他們家的手筆嗎?”
也不怪這夫妻倆震驚,主要是之前他們倆都猜測可能是哪位王爺,畢竟皇上的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傳位的聖旨也迫在眉睫,但是對景王這個侄兒卻日益信任,相反對幾個親兒子總是挑三揀四,所以那些皇子們對景王府的打壓很嚴重。
萬萬沒想到,這最大的兩件事背後,竟然不是皇子們插手,而是皇後的娘家。
要知道皇後無子,她摻和這事兒做什麽,無論誰坐那位置,她都是尊貴無比的太後啊。
哪怕是侄兒景王即位,景王的生母早就沒了,也沒人跟她搶太後的位置,她家裏幹這事兒百害無一利啊。
“刺客的事情,目前沒查出,奇珍閣被封,于珍不見了,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之前我告訴過她,她爹的救命之恩我已經還了,逼問她究竟是誰幫助她,她卻是個傻子,根本不知道誰是幕後主使,只是收到一張字條,告訴她該怎麽求救,并且說什麽話,才能把我逼着去救她。她連刺客來多少人,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直到事情發生了,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那張字條。”
景王的面色也很難看,提起刺客的事情,他到現在都覺得心有餘悸,就差一點,迎接他的就是景王妃和一雙兒女的屍體了。
于珍那個蠢貨的人設永遠不崩,別說幕後人的臉了,連人家聲音都沒聽見,只是收到一張字條罷了。
“明顯是有人探聽到于珍與我不對付,就利用她來推進那個計劃,只能說那人真的善于玩弄人心。”薛妙妙深吸了一口氣,一想到那人歹毒的心思,也忍不住頭皮發麻。
要不是她忽然忘了十年的記憶,其實當時刺客一事,那人已經得逞了,她早就拿着和離書離開景王府了,若是那人再派一些人進入景王府內部,很快就能瓦解景王府,給景王拖後腿,甚至傷害到兩個孩子。
“宋家的宋老,雖然已經致仕,但是他桃李滿天下,如今朝廷上無數肱股之臣都是他的學生,外加他是三朝元老,無論是王朝興起,還是風雨飄搖他都經歷過,并且一直屹立不倒,他于謀略上一向滴水不漏,若刺客那事兒出自他手,完全不意外。倒是奇珍閣這次有些疏漏,想必也是宋老垂垂老矣,交給宋家其他子弟做的,才留下這麽多的破綻,挖出了他們家。”
蕭烨皺緊了眉頭,慢條斯理的分析道。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幾分慎重,既然已經抓住了敵人的尾巴,要更加謹慎,否則容易激怒對手,造成功虧一篑的下場。
景王府看着沉寂了下來,除了林材依然不斷做出無數精美的賺錢生意來,其他則好像變得安靜了起來。
景王不再出遠門,一切按部就班起來。
當然岑王妃很開心,因為薛妙妙和她一起開了個溫泉生意,弄了個恣意閣,接待的全是達官貴人,裏面弄得極其舒坦,而且還建在半山腰上,氣溫始終要比山腳下涼一些。
溫泉池子數十口,各有特色,既有室外的也有室內的,每個房間都布置的極其舒服,讓人躺下就要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之中。
而且還有各種趣味閣的玩具,甚至有專門開辟出來的玩具室,各種游戲應有盡有,幾乎日日爆滿。
當然建造這種溫泉中心,要花很多錢,可是沒過小半年,就已經徹底回本了,并且還綽綽有餘,每天岑王妃一睜眼,想起自己又有許多銀子進賬,簡直要笑開了花,最後連岑王都心動了,還哄了她好久,才讓她松口,讓出一小部分的利益給岑王。
不過也因此讓岑王答應了不少條件,岑王妃也更加信服薛妙妙,果然她說得對,女人只有有錢了,腰杆子才能挺得直,男人也不敢随意對待她了。
景王妃太能賺錢,望京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最近沒什麽動向的景王府,卻讓不少人如臨大敵,沒來由的想起豹子獵食前,總是伏低身體蟄伏起來,等到關鍵時刻一躍而起,一口咬斷獵物的脖頸。
入冬之後,皇上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了,太子之争也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态,但是這些皇子們動作越多,犯的錯也越多,已經連續有三位被貶斥禁足,一時之間整個望京都噤若寒蟬。
***
鳳藻宮裏,皇後與兄長在争執,兩人都是面色青黑,顯然已經處于怒火中燒之中。
“大哥,你方才說得話我全當沒聽見,你回去吧!”
“娘娘,您莫要再糊塗了,你雖然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後,可是始終被戚貴妃壓上一頭。您還無皇子,必須在新皇登基之前為新皇立下功勞,否則就算成了太後,也是形同虛設。相反皇上如今信重景王,之前也曾隐隐透出口風,要是景王是他的兒子就好了,這個皇位到最後說不定真的落到他的頭上去了,景王妃與戚貴妃交好,等景王登基,景王妃當了皇後,你這個太後必定會受到更多的迫害,我們宋家也更不會被當回事兒。您要趁着皇上還在,多替自己、替宋家着想啊。”宋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恨不得親自替她辦這事兒。
“大哥,你不要說了。你所謂的趁着皇上還在,替自己和宋家着想,就是給皇上下毒,然後假傳聖旨是嗎?景王不怎麽樣,那你看中的魏王又如何?科舉舞弊這種損害國家根基的事情他都能做出來,本宮如果真的扶持他上位,那就是千古罪人,把一個懦弱無能的昏君扶上位!”皇後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出自詩書之家,從小滿腹經綸,不比男兒差。
進宮之後,雖然有戚貴妃橫在中間,但是皇上對她還算愛重,可是女人的嫉妒和占有欲又豈是能阻止得了的,最後的結果就是她和戚貴妃兩敗俱傷,身邊都只剩下一個女兒,連争奪皇位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她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哥,竟然讓她做出這種事兒來,她簡直是難以理解。
“噓,你小點聲兒,就不怕殺頭?”宋青聽她說得那麽大聲,魂都差點被吓到了。
皇後不由得冷笑出聲:“大哥竟然也怕殺頭,這種弑君之事都敢想敢做,要真的被抓住了,可不止殺頭,而是誅九族的大罪!”
宋青冷下臉來:“這是爹讓你做的,宋家的百年世家基業,不能毀在我們這一代手中。你當了這麽多年憋屈的皇後,難道不曾想過要報複嗎?若不是皇上糊塗,寵妾滅妻,哪裏會出現這種情況。”
“你們無論想幹什麽,我都不想管,但是也休想讓我下毒。你們要扶魏王那個蠢貨上位,我也不管,等皇上去了,我也随他去了,也不指望享太後清福,拿爹來壓我也沒用!”皇後斬釘截鐵的道。
宋青最後是拂袖而去,兄妹倆顯然談崩了。
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逐漸不能處理朝事,他下旨景王暫代儲君一職,所有奏折都交由他批閱,并且讓他入主東宮。
無數奏折如雪花一般上奏,顯然都是反對的,畢竟景王不是皇上的親生子。
結果皇上全都沒有批複,而是放出一篇罪己書。
這讓滿朝嘩然,要知道九五之尊寫罪己書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更何況當今聖上這幹得還算不錯,而且都要退位了,在最後時刻寫罪己書,幾乎昭告天下,朕是個昏君,并且把他之前的功勞都抹殺掉一樣。
罪己書如下:朕即位之時,大黎朝重文輕武嚴重,官場混亂,朕窮極一生整治官吏,卻仍然力不從心,但并不算無用功,好歹将大黎朝從日暮西山的線上拉回來。
朕這一生犯過太多錯,最大的錯就是寵妾滅妻,未能平衡好後宮,導致朕的幾個兒子厲害的都沒活下來,活下來的都無治世之才,若是大黎朝繁盛,朕還能傳位于他們,可是如今必須要個明君人選,而不是一味守陳。
景王蕭烨,乃是吾兄之子,吾之親侄。自幼聰敏不凡,朕一手撫育,文韬武略,皆卓然拔群,乃是儲君之才,今日朕封他為太子,若有列祖列宗不滿,朕自會去九泉之下,親自謝罪。
與其說是罪己書,更是封太子的聖旨,皇上用這樣一封罪己書,堵住了文武百官的嘴巴,再沒人敢上奏。
九五之尊連罪己書都寫出來了,誰還敢多嘴,不要命了。
況且他毫無忌諱的點出自己的罪責,寵妾滅妻,還将大黎朝的缺點也直接表露,實際上這個鍋不該當今聖上背,而是已逝的先皇背。
先皇重文輕武,導致大黎朝好幾次兵臨城下,紙上談兵,差點被敵國奪去一半疆土,後來是皇上登基後,一點點奪回來,但是武将勢弱的情況,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改變的。
子不言父過,可是皇上這都把先皇的老底給揭了,就是為了吓住衆人,助景王登位,不管朝臣們私底下有什麽小動作,至少明面上都接受了景王當太子,未來接任皇位。
罪己書發布之後,景王府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進東宮。
蕭烨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外面卻有人來通報,說是映月求見。
他皺了皺眉頭,“不見,讓她去找王妃裁奪。”
“映月說,她有重要事情禀報,只有您能裁奪,還請一定見她一面,她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也沒有任何癡心妄想。”侍衛進來通傳這幾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幾分尴尬的神色,因為映月很怕景王誤會她,所以說得非常直白,就差直接說:我找你不是讓你睡我的。
蕭烨皺了皺眉頭,揮手讓人把她讓進來。
“奴婢見過太子爺。”她很上道的換了稱呼。
“什麽事兒?孤還有政務要忙。”他明顯是讓她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能把奴婢的賣身契給奴婢嗎?奴婢找到了人生新的奮鬥目标,奴婢不應該讓自己成為景王府的拖累,奴婢想當個普通的女子。”
映月說完之後,滿屋寂靜,蕭烨愣了一下,才立刻擡頭,發現她是認真的。
他雖然很高興,但是被映月這突如其來的操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立刻發問:“是什麽讓你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太子爺看過《君子說》嗎?奴婢要嫁給蘭竹君子,若是蘭竹君子年歲不相匹配,那奴婢就争取找個現實生活中的陳文彬,如果找不到,奴婢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只和想象中的陳文彬一起焚香煮茶,讀書彈琴也不錯。畢竟這世上最美好的男子,都比不上陳文彬一根手指頭!”
映月邊說邊露出神往的表情,并且還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一直到因為周圍太過安靜了,她才飄飄然清醒了,對上蕭烨那一言難盡的眼神之後,立刻擺手告罪。
“當然,太子爺還是很完美的男子,就是陳文彬的化身,只不過您是太子妃的,奴婢是不敢肖想了,所以奴婢要去尋找自己的陳文彬……”她回過神之後,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是尊貴無比的太子爺,她要是不注意說話,很容易掉腦袋的,立刻瘋狂挽尊。
“不必,孤允了,賣身契在太子妃那裏,你跟她說明情況,她會給你安排好的。”蕭烨立刻制止了她的話,總感覺說得那麽違心。
“謝太子殿下,奴婢告退。”她直接告退了,而且滿臉都是歡天喜地的表情,好像這景王府是個地獄一般,她住了十幾年受了諸多的苦楚一般,迫不及待要逃離。
她剛跑出門,就嘴裏嘀嘀咕咕的:“蘭竹君子莫怪罪,我也是為了活命,才說違心話哄別的男人開心的。等我離開了王府,我一定說十遍真心話,你是最棒的男人,陳文彬才是真君子……”
被哄的別的男人太子爺,此刻心裏五味雜陳。
陳文彬是不是真君子,他不知道,但是蘭竹君子一定不是個最棒的男人,他非常清楚,因為那是他的枕邊人,蘭竹君子連個男人都不是,貨真價實的真女人!
不提蕭烨有多驚奇,薛妙妙聽清楚映月的來意之後,更加驚奇,她連續問了好幾遍,就怕自己聽錯了,結果得知映月真的為了書上人,放棄了蕭烨,哪怕景王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太子爺,日後登基了,映月怎麽說也能撈個貴人當當,可是她全然放棄了。
甚至在薛妙妙考慮要不要勸她的時候,映月還覺得這是在侮辱她。
“蘭竹君子和陳文彬那樣美好的男子,值得任何女人附上一片真心,太子妃,奴婢知曉您與太子殿下情深義重,也請不要侮辱奴婢對其他男子的情誼。”
薛妙妙看她如此鄭重其事,立刻點頭,不僅給了她賣身契,還給了她不少銀子傍身,以及一處望京的小宅子,并且把伺候她的兩個丫鬟也給了她。
畢竟伺候景王多年,而且最後還這麽識時務的離開王府,不在他們夫妻面前礙眼,多給點銀子,以後要有什麽麻煩也可以來求助她的。
映月抱着銀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包袱,就奔着自己心中的幸福而去,對景王府沒有任何的留戀,簡直驚呆了一衆的眼珠子。
***
皇上已經不行了,傳位聖旨早就準備好了,并且還是把幾位肱股之臣招到跟前,特地交代的,幾乎是替蕭烨過了明路,其他王爺就算要謀權篡位,那也必定被冠上亂臣賊子的名頭。
他彌留之際,拉住了蕭烨的手叮囑道:“你要照顧好大黎朝,照顧好朕的貴妃和小九。”
最後一句話,他都心心念念着戚貴妃,對皇後卻只字不提,也不知是他心狠,還是已經明白宋家某些行事。
喪鐘敲響了,已經住進東宮成了太子妃的薛妙妙換上喪服,就準備往乾清宮去,卻被一個大宮女攔住了。
“太子妃娘娘,貴妃娘娘有請,請您去一趟宸元宮,她有重要的事情說。”
那個大宮女面露淚痕,明顯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薛妙妙心裏“咯噔”了一下,哪怕知道她如果去乾清宮奔喪晚了,只怕于理不合,卻依然先奔去宸元宮看看戚貴妃。
她趕到的時候,戚貴妃周身早已沒了貴妃雍容華貴的打扮,相反梳着少女的發髻,穿上豔麗的裙衫,沖她嫣然一笑,宛若十五六的少女,只除了臉上的紋路彰顯着歲月留下的痕跡。
“坐吧。”她揮揮手。
“母妃。”薛妙妙輕聲開口,似乎怕驚擾了她,但是又着實憂心,總覺得戚貴妃要玩兒票大的。
“我盛寵多年,無論這後宮裏進了多少女人,在皇上的心中,我永遠都是唯一的。但其實我知道我是個壞女人,我知道我有錯,我逼他在皇後和我之間選擇,皇後不能容我盛寵不衰,我不甘心她是正妻,以後就是無休止的殺戮與陷害,我的孩子還那麽小,死在了鸩毒,我怎能忍,讓她的兒子染上五石散,自此藥石無醫,一命換一命。”她一開始還能維持住笑意,但是提到死去的孩子,她眼含淚光,面露猙獰,哪怕是再美的佳人,此刻也有幾分蛇蠍心腸的意味。
薛妙妙看着有些失控的她,立刻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戚貴妃卻沒有接,只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息下來,重新又露出了笑容,卻透着無數的哀傷。
“可是皇上終究沒了繼承人,他知道一切,卻替我掩埋了罪證。他為了我,既不能徹底硬下心腸除掉我,又因為我變得軟弱,愧對蕭家的列祖列宗,也愧對皇後這個發妻。身為貴妃的我,他肯定是不喜歡的,那麽陌生又那麽可怕,他還是喜歡小姑娘的我吧。”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美人垂淚總是讓人心疼不已。
她伸手輕輕地拭去,臉上帶着無奈的苦笑:“現在他去了,也終于解脫了。哪怕是這世上最尊貴的男女,一旦遇上太過偏執的愛,也會變成俗人。你看我如今多麽醜陋啊,特別是這顆心,早就髒的不像樣了,但凡我和皇上其中一人沒有這麽愛,或許我們三個人的結局就都是好的了,你說是不是?”
薛妙妙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實際上戚貴妃心中早已有了定奪。
“替我照顧好小九,我去陪他了,下面太冷了,我不能讓他一人上路。還有,進皇陵的時候,讓我獨自一人葬在貴妃的墓裏即可,讓皇後陪他吧,我搶了這麽多年,總不能讓他們倆死後都不安穩。好孩子,當我求你了。”
戚貴妃邊說邊看着她,嘴角滑下一串鮮紅的血珠子。
薛妙妙立刻起身,掏出錦帕想要替她擦,可是卻怎麽都擦不幹淨,血像是流不完一樣。
“不用白費力氣了,我提前服了毒。你答應我,不要讓我跟他合葬,我不能再煩他了。”她拉着薛妙妙的手,像是個孩子一樣有氣無力的懇求着。
“好。”薛妙妙的鼻子一酸,輕輕點頭。
“我的九兒就靠你了,她最喜歡你了。我不是戚貴妃,還是個小姑娘,也不知道六郎還喜不喜歡我?”戚貴妃軟軟的靠在她的懷裏,眼睛輕輕閉上,只是眼角依然有淚珠滑過。
當薛妙妙趕到乾清宮的時候,顯然已經晚了,該到的人都到了,就在等她一個了。
皇後已然滿臉怒氣,沖着她吼道:“薛妙妙,如今是什麽時候,你還來得這樣遲,還沒當上皇後就已經耍起了六宮之主的威風嗎?”
薛妙妙立刻跪在地上,輕聲道:“臣妾來遲,還請母後恕罪。方才貴妃去陪皇上了,臣妾走了一趟宸元宮。”
原本準備大發雷霆的皇後,忽然猶如被人敲了一記悶棍般,徹底僵住了,緊接着一直忍住的眼淚,終于憋不住了,像是開了閥門的洪水一樣。
“她死了?”皇後忍不住問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她就不正常了。
她又哭又笑,身心劇烈,“我不如她,終究不如她,什麽都比她晚,比她晚遇上皇上,所以我沒了皇上的愛重。連死殉都比她晚,那到了地府裏,還是她先遇到皇上是不是?”
她哭哭啼啼的,宛若一個瘋子,之後又開始瘋狂大笑,顯然情緒不穩。
殿內落針可聞,所有的宮人都恨不得把頭埋進地下。
蕭烨也只是冷眼旁觀,并沒有說什麽,今日的局面他早就料到了,皇上死了,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