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為什麽最近幾年你好像越來越沒有上進心了。你成天呆在家裏,做着家務,不再像以前永遠有目标。我很擔心這樣繼續下去你會……我想只有離開我,你才會變成以前那樣的你。我只是想要你變成曾經那樣,獨立又自信的樣子。”
程幼寧笑了,“彭渭,你可太貪心了,你喜歡以前獨立、自由的我,又期望我能像個小女生一樣溫婉貼心愛撒嬌。彭渭,喜歡可以是自由的、獨立的,而相愛絕不是。兩條平行線無論怎麽努力,最終也不過是平行線罷了。我曾經無數次詢問你,關于将來的打算,或是我們應該做的決定,你只是會說‘你自己做決定就好了,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持你’。”
彭渭:“我不想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程幼寧:“逼迫,什麽是逼迫?我所期盼的家庭關系是凡事可以共同商議,或許會有分歧,也或許最終并不會采納對方的建議,但所有的決定,都應該是在雙方知情的前提下。和諧的家庭關系下不應該出現□□者和獨斷者,然而最可怕的是,你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其實你只是不想承擔做出決定的後果不是嗎?一旦參與了決策,就必然要承擔可能會導致失敗的風險,你只是想把自己撇幹淨不是嗎?你不覺得這才是一種冷暴力般的折磨嗎?”
彭渭:“那你呢。你真的愛過我嗎?”
程幼寧:“我必須承認,我沒有那麽愛你,彭渭,我向你道歉,這是我的錯。我曾經覺得我是愛你的,但其實并不是。我過去以為這樣平凡、毫無波瀾的生活,就是人世間愛情該有的樣子,所以我妥協了,錯以為這是對的。但我最近明白了,不是這樣的彭渭,真正的愛情是會有激情的。”
彭渭:“是因為她嗎?”
程幼寧:“是。”
是岑晚謠點燃了她。
她愛她,對她擁有激情,有欲望。
她想要給她所有自己的一切,也想得到她所有的一切。
這就是愛情最原始、最本真、最□□的模樣。
而這些情緒她對彭渭都曾未曾有過。
程幼寧:“其實你也沒有那麽喜歡我。彭渭,你不覺得你一直在追逐一些影子嗎,無論是當年的我,還是現在的岑晚謠,你所追逐的其實是你母親那樣強勢能成為家庭支柱的身影。”
彭渭:“你明知道我厭惡她!”
程幼寧知道,彭渭與父母關系并不算好。
彭渭的母親比起他父親,是位成功太多的商人,是家庭的經濟支柱,一位家庭的□□者、掌權者,對自己和他人一樣嚴格。
程幼寧:“你不厭惡她,你只是恐懼她,并且習慣于臣服她,也因此而産生家庭關系的安全感,又想挑戰、征服她。我其實跳出這段關系才終于看明白你為何對于家庭關系如此如此矛盾,你渴望一位強勢伴侶的庇佑,像你母親那樣給你安全感,又帶着征服欲,在內心裏期盼這樣一位家庭的掌權者能被你折服。但是彭渭,我是我自己,只是我自己,憑什麽要成為你家庭關系游戲裏的玩物呢。人們常常會把感情的失敗歸結于不夠合适,其實哪有什麽不合适呢,不過是不夠相愛,不願經營罷了。我們的感情歸根結底,并非因愛而起,也最終會因不愛而消亡,沒什麽值得不甘或眷戀的。我今天同意和你談談,只是想把事情都說開,讓我們這段感情好聚好散,也為我犯下的過錯道歉,也希望你今後能如願找到真正能夠相愛的人。就這樣吧,我們就當從未認識過,今後對面也作不相識,對彼此都好。”
程幼寧再次将彭渭從好友列表裏删除,按下确認鍵的那一瞬間,她和彭渭的一切,終于在他們的生命裏真正死去了。
第 28 章
程幼寧坐在屏幕前,心情比當初面試時還要忐忑。
屏幕裏是一張溫和從容的面龐,程幼寧想象着,等岑晚謠再過30年,是否也會是這樣的表情,看着某個人,用這帶着慈祥的微笑,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屏幕裏是她的導師覃美伶女士——國內交互設計行業先鋒級人物,年過半百依舊人美聲柔,但答辯時殺人不眨眼,S大有名的玉面閻羅王,笑得像座菩薩,送你走時像座佛。
程幼寧只覺得自己是那籠裏的雞鴨,案板上的魚肉,如今只待決定生死去留。
她死死盯着屏幕裏覃女士的嘴,看那微微開合的縫隙,腦海裏回蕩着覃女士固有的溫柔聲線,
“我不同意。”,她一定會這樣說,扼殺她幼小的學術萌芽。
覃美伶:“我可以同意。”
程幼寧瞪圓了眼睛。
覃美伶:“我可以批準你的研究計劃,但是有些話必須先跟你說清楚。”
“但是”雖遲但到。
程幼寧:“您說。”
覃美伶:“我反複閱讀了你的研究計劃書,雖然很多部分還很模糊,但确實是個新穎的課題,我認為也很有研究意義。但是,你既然已經入學,必然知道博士畢業沒有那麽輕松,是有一定期刊發表數量和質量要求的。關于你的研究計劃,第一部分的理論數據的取得需要通過團隊合作,那麽團隊的組建以及經費取得,需要通過各項申請和審查批準。而理論數據取得後的結果發表是否能以你為第一作者,還需要進行溝通确認。其次,課題新穎的同時也意味着,是否有足夠多的期刊願意接納這項研究,能否在在學期間內達到發表數量等,都值得考量。最後,以我個人經驗來說,即便這個項目能夠通過審批立項,拿到的經費也不會太多,很可能需要你自掏腰包來填充不足經費,你是否有這個心理準備。”
程幼寧:“您說的我都會認真考慮。”
覃美伶:“你才剛剛入學,也不必太着急,可以多換一些方向思考思考。”
程幼寧:“好的,謝謝老師。”
覃美伶:“我其實對于你的研究計劃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研究殘障者輔助設計嗎?比起你現在的課題來說,無論是審查立項還是發表畢業,都要輕松很多,怎麽突然就改變研究方向了?”
程幼寧:“就,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受了些啓發。”
覃美伶:“有靈感是好事,人越是年輕,越容易靈光一現,但學術不是天馬行空,也不能說什麽就來什麽,我還是建議你再多想想,從經驗來看,如果說要想順利畢業,當然還是延續你之前的課題比較穩妥。但凡事都得取舍,有得必然有失,這裏頭的權衡,還得看你自己。”
取與舍。
程幼寧:“老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覃美伶:“嗯。”
程幼寧:“前段時間,有人問我,我所認為的博士生活是怎樣的。在老師看來,博士研究生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覃美伶笑了,“要是說這個,在我們看來,你們都不過是孩子。”。
覃美伶:“說你們不過是孩子,是從年齡上也是從學術上,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即使如何稚嫩,你們最終會壓倒我們,然後再被新生者征服。無論是搞科研還是生活,都一樣。知道的越多能想到的就反而越少,否定總比肯定多,所以年輕人總嫌我們唠叨。知道的太多,怕的就越多,能做的就越少。”
程幼寧:“那老師認為學位與研究有關嗎?”
覃美伶:“我認為有關系。說到這個,我倒不介意跟你談談研究的本質是什麽。研究本身很簡單——發現問題,提出問題,描述問題,解決或者總結問題,這樣一項活動,連2、3歲的孩童都會做。比如從沒見過完整蘋果的孩子發現了一顆完整的蘋果,他們會本能地提出問題——這是什麽?然後他們會觸摸它,聞它的味道,然後咬一口,最後得出結論,一顆果子,很甜,可以食用。而科研活動與此并無本質不同,不過是研究的問題更龐大、複雜,僅此而已。學位,或者說榮譽,它的存在是對科研結果的一種證明與激勵,它能使科研活動更加正當、規範化。我們都聽說過各種聳人聽聞的“瘋狂科學家”,大學的學位,不僅僅是一張證明書,更是對研究行為的一種約束和對研究者以及研究對象的保護。但是,就像我剛剛所說的,有得必有失。在大學進行科研活動,就意味着必須遵循其規章制度以及一些可見與不可見的“原則”,這也意味着,研究活動從某種意義上被規範和約束。因此,我個人從不認為為了追逐學術理想放棄學位的研究者是失敗的,相反我認為只要一切研究活動在不違反人類道德基準,研究者與研究對象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