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門換嫁妝
七月的天,正是烈日烘烤大地之際,破曉剛過,平旦交接之時,太陽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升起了。
餘微天生愛流汗,人也怕熱,這不一大早餘微就被熱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房內冰盆中的冰塊已經化沒了,不由高聲喊了聲青蒿。
青蒿聞聲進來,就見餘微熱得滿臉通紅,額角的汗濕透了頭頂的青絲,身上的素白寝衣也扯開了,露出裏面的煙紫色細帶,和深得可以放下一顆雞蛋的如玉鎖骨以及大片大片的雪一般白膚。
那雪膚上還冒着汗,從外透進的日光打在上面,晶閃晶閃的,香汗淋漓,加上餘微自幼被祖母押着服香丸的緣故,體內的暗香也随着汗液散出。
美人掃榻,暗香襲來,場面香豔逼人。
饒是自幼看慣的傻青蒿,也再次看愣了,還是聽到姑娘又在呼熱,才回過神,趕緊取了扇為她打扇。
有涼風了,餘微才算活了過來,也沒睜開眼,素手覆在額上,嬌聲問青蒿,“幾時了?”
“寅時剛過,還早呢,姑娘,您再睡會兒。”青蒿是十分了解自家姑娘的,在伯府的時候,若無需去向老太太請安,一般都是到卯正之後才醒的。
若是以往,餘微聽到這番話定然又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今日她很快睜開了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又透過薄紗屏風朝外瞥一眼,隐隐見榻上已經沒了寝被,不由出聲問道,“世子呢?”
“寅時未到就出去了。”
這麽早就出去了?看來他昨晚說今日有事是真的了?
餘微愣了愣,又想起昨晚她氣憤的回到屋占了他床裝睡,他回來後也沒叫醒她,自己去開櫃拿了寝被就在外榻歇下了。
其實仔細想想,他不願幫她去讨回嫁妝很正常,畢竟她又不是他的誰,沒那個義務一定要幫她。
更何況她也仔細回想了下書中劇情,他是在那本書的中期才拿出了對付江顯的證據。
而這會兒劇情都還沒開始,很可能他還沒有得到那些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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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時候江顯就在派人暗殺他了,還不惜冒着自己親生妹子被懷疑的風險,在他新婚第二日直接派人到王府動手。
極可能是他現在已經和江顯直面對上了,處境極其危險。
若換作她,這時候她也會選擇蟄伏和隐忍,而不是去找事,導致自己腹背受敵,得不償失。
想明白了,餘微也不氣了,只是讓她就這麽放棄嫁妝,她又怎麽甘心呢,她忍不下這口氣,也不想忍。
既然魏翌不肯幫她,她就自己回去要。
便是要不回來,至少她也要把繼母收拾一頓,狠狠的出口氣才行。
這麽想着,餘微就吩咐青蒿,“你去府外租用十輛馬車,要快些,急用的。”
既然繼母做初一,她就做十五好了。
鬧大點,左右她早就沒了名聲,才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呢。
青蒿不明白為何姑娘一大早就讓她去租用馬車,但她一向姑娘說什麽是什麽,
是以去錢箱拿了錢就出門了。
餘微見她出門,自己也起了身,又把青霜換進來,伺候她梳洗更衣。
簡單收拾好,吃過早飯後,餘微又去找了瑞王府的老管家,也是魏翌身邊的小厮石松的祖父忠伯,打算問他借個二三十護衛。
書裏說,王府的這位老管家是瑞王妃的人,也是看着魏翌長大的人。
可以說,魏翌能在王府平安長大,除了有太後看顧,這位老管家的功勞也是巨大。
如今她名義上還是魏翌的世子妃,老管家不會拒絕她這個要求。
果然,忠伯聽到她要二十名護衛陪她回門的要求後,并沒有拒絕,“世子妃要出門,帶二十護衛也是應當,只是,您剛醒過來,這回門禮老奴這邊還沒準備……”
“要不您晚兩日,待老奴禀過王爺王妃,備好回門禮,您再回去?”
“不用,不用,回門禮我這邊準備了,忠伯您将人安排給我就行了,這事我和世子也說過了,他忙,我自己回去,您給我安排二十護衛撐撐場面就行了。”
餘微擺了擺手,臉不紅心不跳的撒着慌。
開玩笑,嫁妝都沒拿回來,還準備什麽回門禮,她回去又不是為了吃飯的,不打起來都是不錯了。
“這……”
忠伯有些為難,可見餘微一副已經決定好的樣子,也不好再多阻止了,只好答應下來,又趕緊去給餘微安排護衛去了。
忠伯年紀雖近耳順之年了,可做事還是很麻利的,很快就給餘微挑出來二十來名護衛。
這時青蒿雇用的馬車也到了府外了。
餘微見狀滿意了,讓護衛去耳房擡一些大體積的箱子,實在裝不下的小箱子,就先放在耳房。
忠伯見着一箱箱大紅箱子被擡上馬車,才意識到不對,“世子妃,您這是?”
“哦,是這樣,我繼母在裝我嫁妝的時候,弄錯了,我拉回去換換。”餘微一臉自然的說着,好似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
卻不知道忠伯的臉色瞬間變了,像是猜到了什麽,他立馬攔着餘微,“世子妃,要不還是等世子回來陪您一塊回府吧?”
“沒事,世子忙,我自己就能回去,忠伯您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餘微揮了揮手,見箱子都裝上了馬車,帶着青蒿坐上打頭的馬車,就出發往伯府去了。
一行人并十幾輛車,浩浩蕩蕩的,好不壯觀。
忠伯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餘微帶着人離開。
随後一個人在原地轉來轉去,急得跳腳,想了想,又趕緊去叫來自己兒子,如今外院的管事石成。
“你去聚德樓那邊看看,世子在不在那邊,若在,告訴他世子妃今日自己回門了,還用十幾輛馬車裝了幾十口箱子走。”
石成一向孝順,聽了吩咐,也不問為什麽,放下手裏的事就去了。
便是這樣忠伯都不放心,便在大門口守着,就這時,魏翌竟然回來了。
忠伯見狀一喜,人趕緊迎了上去,“世子,您可回來了,世子妃帶着二十來護衛獨自回門了,還拖了幾十口箱子,說是嫁妝弄錯了回去換……”
魏翌聞言,臉色微變,額角狠狠跳了跳,随後抿了抿唇,冷聲道,“随她去。”
說完就讓石松推他進府,他的臉色冷沉如水,節骨分明的手握緊了輪椅把手,手上筋骨明顯,周遭的氣流也驟然變冷,寒意滲人。
忠伯見狀微愣,随後又趕緊追了上去。
“世子,世子妃大難不死,必是有後福的,當年王妃臨終前就交代過老奴,一定要照看好您和世子妃,如今您和世子妃這般,讓老奴到了九泉下如何向王妃交代啊。”
進了清晖院,忠伯見魏翌還是一副不準備管的樣子,不由急了起來。
餘微和魏翌的婚事是先王妃在世時定下的。
那時餘微才八個來月,餘微的父親昌靖伯随聖上出行,遇刺失蹤。
餘微的母親尤氏痛不欲生,先王妃帶着年僅四歲的魏翌上門安撫,就見到了襁褓裏瘦弱得如貓一樣的餘微。
一問之下才得知,原來好友因餘微吸收了胎裏弟弟的養分,導致弟弟胎死腹中,本身就心有郁結。
時逢丈夫出事,又有上門的僧尼說,餘微是個克弟克母又克父的不祥女。
尤氏便徹底不待見這個出生就害死弟弟的長女了,也不帶她,只将她扔給仆人照理,任她因想念母親的懷抱哭鬧不休。
先王妃看着依偎在她懷裏,笑容甜甜的餘微,心裏十分不落忍。
她生魏翌時,被人構陷導致早産,以至于兒子出生就被診出天生不良于行。
如今四歲了,還不會說話和走路,為此她不知哭了多少場。
如今見好友這麽不待見這個健康出生的寶寶,實在是看不過去。
可她也知道自幼體弱的好友多年來因無法為丈夫誕下嗣子所受的委屈,也不好說什麽。
轉眼又見一向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兒子,罕見的盯着襁褓裏的餘微不轉眼。
先王妃心神微動,便和好友商議将餘微定下給兒子,并表示願意傾盡王府勢力以及她娘家武安侯府的勢力,為好友尋找丈夫。
若是尋常母親,定是不願将自己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一個天生不良于行甚至連話也不會說的人的。
可餘微的母親尤氏不同,她本身就對餘微心有隔閡,加上丈夫再出事,她已經認定了這個女兒克她,克她們一家。
如今能用她來換取丈夫的下落,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點頭同意了。
也是奇了,餘微和魏翌定下沒多久。
昌靖伯就被瑞王府派出去的人找回來了,從此還得了皇帝的重用。
而瑞王府這邊,魏翌竟然開始說話了,到五歲,已經能夠很流利的說話,且學東西也明顯比以往快了,甚至記憶力驚人。
先王妃見着,幾乎喜極而泣,認定餘微和魏翌就是天賜良緣,待餘微更好了,時常讓人送衣物吃食過去給餘微。
可以說先王妃待餘微,比餘微的生生母親還要好。
餘微兩歲多的時候,尤氏因生子,心疾加重去世,若不是餘微祖母不同意,先王妃還想直接将餘微接到府上親自照看的。
甚至先王妃病逝前,她都在挂念着沒了母親才六歲的餘微。
還令十歲的兒子在她病床前立誓,一定要好好護着餘微長大,娶餘微過門。
魏翌聽忠伯提起先王妃,神色微動,片刻後才啓唇道,“她不會有事,忠伯你先下去罷。”
忠伯聞言,暗嘆一聲氣,卻也不好再說什麽,沖自己的孫子石松使了個眼色,便退下了。
忠伯退下後,書房裏便陷入了靜默,只有外面夏日的蟬鳴聲時不時傳進屋內。
“世子,世子妃這事您真打算不管了?”
石松能跟随魏翌這麽久,不單因為他是忠伯孫子的原因,還有他知道分寸,不該過問的絕對不多問,可因為祖父的示意,石松不得不硬着頭皮問道。
魏翌瞥他一眼,“你也覺得我該管?”
“小的只是覺得,若不是我們将名冊可能藏在聘禮中的消息傳出去,世子妃也不會被段氏換了嫁妝……”
石松說完小心的看了魏翌一眼,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沒動怒,才又繼續道,“聽下人說,世子妃昨日在小廚房忙了一下午,就為了給您做盤特制的點心。”
“看來本世子這世子妃還挺厲害,才短短幾日,本世子身邊的人都會為她說話了。”魏翌輕笑一聲,語氣卻是淡淡。
石松聽得臉色一肅,在一旁立着大氣也不敢出。
許久才聽他冷聲吩咐,“世子妃沒帶回門禮就回去了,去庫房取幾樣像樣的禮品,禮不可廢。”
“是,屬下馬上去辦。”石松聞言松一口氣,人也立馬下去了。
瑞王府在東面,離皇城近,去西面的昌靖伯府卻要在花上一個時辰,也相當于繞城轉了半圈。
而餘微帶着那十來車廢品,毫不掩飾,熱熱鬧鬧的沿城轉了一圈。
是以瑞王府死而複生的世子妃,帶着十幾車繼母裝錯的嫁妝回門去換的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正被人津津樂道着。
而作為當事人的餘微,則是剛到伯府門口,也很巧的遇到了正打算出門的繼母和庶妹。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今日份更新!
還是求收藏啊,夏天了,讓我感受感受你們的熱情嘛!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