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孤注一擲
密林環繞,蒼翠挺拔。
一只體型圓潤的雀鳥“撲棱撲棱”停在枝頭,扒了扒枝頭上的雪。
積雪從樹梢簌簌掉落,砸中紀小瓯手裏的地圖。紀小瓯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雪,仰頭看時,那只嚣張的麻雀已經扇動翅膀離去。
紀小瓯已經走了四五個小時,雖然沒有指南針,但她曾經走過這段路,腦海中仍有印象,加之又提前畫了地圖,所以一路還算順利。
晚上,紀小瓯随便找了一個樹洞。
她把新做的兩床棉被從空間裏拿出來,一條挂在洞口擋風,一條留着自己蓋。
晚飯煮了一包方便面,吃完以後就休息了。興許是白天走了太多路的緣故,紀小瓯鑽進被子裏,沒多久就昏昏睡去。
次日醒來,紀小瓯去附近的溪流洗了把臉,冷水撲上臉頰,凍得她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早飯吃了一點面包,喝了一盒牛奶,便繼續出發。
沒走多久,前方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紀小瓯記得自己當初就是在這片森林裏迷了路,來來回回繞了四五次,怎麽都走不出去。
也是在這裏,她遇見了陶陶。
後來山谷裏傳出狼嚎,她慌不擇路地沿着一條溪流向前,才偶然走出了山谷。
蘇查娜說這裏是狼族的地盤,紀小瓯本來也不想再踏進這個地方,可是要出山谷,就必須經過這條路。
又或者說,她知道的只有這條路。
紀小瓯手裏握着瑞士軍刀,脖子上挂着望遠鏡,一邊走一邊留意周圍的情況。
Advertisement
一路沒有遇見什麽狼群,她稍稍放下心來。
到了晌午,正準備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吃午飯,突然就聽見遠處傳來動物的叫聲。
一聲接着一聲。
慌張而又凄絕。
紀小瓯正在拿壓縮餅幹的手一頓,旋即把壓縮餅幹塞回空間,舉起望遠鏡架在眼前,向遠處觀望。
視野中,一只黃色羚羊正在飛速奔跑,身後緊緊跟随着幾頭面目兇惡的狼族。
羚羊身上和腿上都受了傷,速度明顯不如後頭窮追不舍的狼群。
剛才紀小瓯聽見的叫聲就是從它口中發出。
紀小瓯心裏一緊,他們是朝着自己這個方向來的,這時候逃到別的地方已經來不及,她顧不得吃飯,從空間拿出登山繩索和鎖扣,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一端綁在頭頂的樹枝上,試了試牢固程度,握着繩索迅速地爬到樹上。
将将抵達樹梢,紀小瓯收起繩索,那頭羚羊和狼族便飛奔到這棵樹下。
紀小瓯穩住身體,扶着樹幹,摒着呼吸朝下看去。
黃色羚羊筋疲力竭,終于被狼群追上。
羚羊化作獸人模樣,試圖掙脫狼群從夾縫中逃脫,卻被四五頭狼撲倒在地,打頭的狼族獸人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尖銳的獸爪按住他的胸腔,狠狠刺入,鮮血噴湧而出,一下子濺得很高,染紅整個粗壯的樹幹。
鮮紅的血滴濺上紀小瓯的鞋面,觸目驚心。
不一會兒,羚羊獸人停止掙紮,咽了氣息。
其他幾頭狼族一擁而上,開始撕咬羚羊獸人的皮肉。
鮮血流淌一地,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
紀小瓯蹲在樹上,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突然胃裏泛起一陣惡心。
她捂着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忍得腹部痙攣抽搐。
雖然一直知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但如此真切地看到這一幕,仍舊讓紀小瓯的內心無比震撼。
這就是弱者的下場……這裏沒有人性,沒有規則,甚至沒有任何道德底線。只有殺戮,掠奪,以及動物的本能。
如果她不盡早離開這裏,這也将會是她的下場。
就像上回被勞爾西斯追殺一樣,尖銳的獸爪刺入她的皮肉,懸殊的體力之下,她甚至沒有掙紮的餘地。
紀小瓯強壓下那股惡心之感,死死盯着那群狼族。
狼族獸人們一點一點把羚羊吃得幹幹淨淨,并未發現樹上的少女,舔了舔嘴角,轉身心滿意足地離去。
紀小瓯松一口氣,正欲從樹上下去,突然,一道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害怕麽?”
紀小瓯渾身一抖,扶着樹幹的手一松,慌忙向後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倚着樹幹,雙手抱臂,穿着皮衣皮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五官幹淨,嘴角微彎,深邃的眼睛泛着綠幽幽的光,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紀小瓯睜大眼睛,錯愕地看着對方。
霍爾頓?!
他怎麽會在這裏?
紀小瓯下意識握緊手裏的瑞士軍刀,豎起全身的防備。
“小可憐,我們又見面了。”與紀小瓯的緊張不同,霍爾頓輕松地歪着嘴角,聲線懶洋洋的,視線落在她手裏的刀刃上,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他往前走了一步,樹幹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搖晃,最後停在紀小瓯跟前,俯身,“還是說,你想通了,特地過來找我?”
紀小瓯身軀後仰,眼睛盯着他,不答反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霍爾頓眉梢微擡,“這裏是我的種族,我在這裏,有什麽可奇怪麽?”
紀小瓯不信他的鬼話,餘光一瞥,見剛才那幾頭狼族恭恭敬敬地停在不遠處,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霍爾頓是狼族的首領,族人捕獵,首領自然應該出面。
她抿緊唇,一言不發。
“怎麽樣,願意留下當我的雌性麽?”
當初紀小瓯用指南針幫助狼族成功度過礁石區時,霍爾頓就對她産生莫大的興趣,邀請她跟随自己一起回到狼族部落,可惜被紀小瓯當場回絕。
如今,霍爾頓一邊向她靠近,一邊不厭其煩地問。
紀小瓯舉起瑞士軍刀,刀刃對着霍爾頓,威脅道:“不要過來……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霍爾頓不以為然,伸出獸爪,稍一用力,彈掉紀小瓯手裏的瑞士軍刀,接到自己掌心。
“既然不跟我回去,為什麽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霍爾頓一邊說,一邊有趣地紀小瓯的瑞士軍刀,“是不是那群豹族對你不好,所以你逃跑了?我早就說過,那群豹族不懂得憐香惜玉,床上粗暴又野蠻,你這麽小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紀小瓯臉頰驀地一紅,伸手便要搶奪,“不關你的事,還給我!”
霍爾頓舉起手臂,紀小瓯一下撲了個空。
“這是什麽?”霍爾頓騰出一只手掌按住紀小瓯的頭頂,獸爪撥開瑞士軍刀的刀刃。
瑞士軍刀分為很多種,紀小瓯這種叫“瑞士冠軍”,是基礎功能最多的一種。
既有大刀小刀,也有剪子、鑷子、牙簽、指甲锉,甚至還有放大鏡和木鋸等。
霍爾頓輕松地撥出所有工具,擡了擡眉,饒有興致。
紀小瓯不死心地伸長手臂又夠了兩下,仍舊沒有夠到。
“跟我回種族,我就把它還給你。”霍爾頓看着面前的少女說。
紀小瓯咬了咬牙,“休想。”
她好不容易從豹族出來,怎麽可能轉眼就進入狼窩。
霍爾頓歪嘴一笑,“真的不考慮麽?我們狼族一生只有一個配偶,與豹族那群冷血的家夥不一樣,絕不會與族人共享自己的雌性。如果你願意,我将一輩子任你差遣。”
語畢,身體猛然蹿進一股強烈的電流。
他低頭看去,就見少女手裏握着電擊棒,狠狠地抵向他的腰腹。
霍爾頓眯起眼睛,倒吸一口氣。
紀小瓯趁着他全身麻木的時候,飛快地從他手裏奪回自己的瑞士軍刀,把電擊棒收回空間,雙手握住一旁的登山繩索,身體後傾,動作熟練地滑到地面,抽回繩索,轉身就跑。
遠處幾名狼族獸人聽聞這邊的動靜,扭頭,鎖定紀小瓯,蠢蠢欲動地朝這邊而來。
紀小瓯咬緊牙關,從空間取出打火機,“喀噠”一聲點亮火光,瞄準剛才早已看好的幹草堆,朝火堆扔去——
火苗迅速點燃幹草堆,逆着寒風,迅速燃燒起來。
火勢驟然變大,恰好擋住幾頭狼族獸人的去路。
狼族獸人立即停步,紛紛後退。
其中一名獸人咒罵了聲:“起火了!”
趁着這時機,紀小瓯沿着溪流往下跑。
後方,霍爾頓從樹上一躍而下,眼睛盯着紀小瓯離去的方向,舌頭抵着牙根,眼神凝重。
紀小瓯不敢回頭看後面的火勢,她之前已經估量過,此時山上積雪未消,到處都是皚皚積雪,火勢不會蔓延得太大,足以阻攔那群狂妄自大的狼族。
但是她沒想到,霍爾頓會這麽快追上來。
一道身影擦着紀小瓯的耳畔而過,卷起一陣疾風。
霍爾頓穩穩地落在紀小瓯前方,嘴角掀起,幽綠的瞳仁透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一邊擡腳走向紀小瓯,一邊不緊不慢地說,“小可憐,既然你不喜歡我溫柔對待,那我只好選擇更粗暴直接的方式。”
紀小瓯驚愕地看着他,往後退步。
眼見霍爾頓一步步緊逼,紀小瓯狠狠地掐了掐手心,提起精神,飛快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局勢。
電擊棒最後一點電量在剛才用完了,她不可能故技重施。
逃跑,她肯定跑不過狼族。
……
最後竟得出自己無路可逃的結論。
然而讓她乖乖地跟着霍爾頓回狼族,她又很不甘心。
紀小瓯舉步維艱,眼睜睜地看着霍爾頓越靠越近。一人一狼原本就身高差距巨大,霍爾頓停在她跟前,颀長的影子投在她身上,一點一點将她的身體籠罩。
紀小瓯抿緊唇瓣,後退兩步,腳尖微轉。
準備孤注一擲。
還未動作,就聽霍爾頓的出聲,帶着一絲顯而易見的笑意,“別白費力氣了,論速度,你是比不過我的。”
說着,彎腰,手掌扣住紀小瓯的腰肢,準備把她從地上抱起。
就在霍爾頓的手即将碰到少女的身體時,下一瞬,一只有力的獸爪毫無預兆地橫截而出,扣住霍爾頓的手腕——
獸爪鋒利,指甲抵着霍爾頓突出的血管。
“霍爾頓,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随意碰我的雌性?”
嗓音低沉遲重,仿佛過電的砂礫,又酥又糙,緩緩送入耳朵。
雷恩掀起眼皮,危險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