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試
晚上7點一刻，電子鐘準時地嘀嘀嘀響起來。
蘇喬一手抓着梳子一手抓着頭發從衛生間飛奔而出，吧嗒一聲按停了鬧鐘。
還有十五分鐘，蘇喬飛快地瞟了一眼電子鐘，兩只手則忙不疊地開始綁頭發，嘴裏緊張兮兮地碎碎念：“老天保佑一切順利！我今後能不能飛黃騰達、登上人生巅峰就靠今天這個面試了！”
一番精心的梳妝打扮之後，蘇喬又湊到鏡子前從頭到腳地審視一番。她本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雖算不上七分美女，但至少也能跻身膚白貌美之列。
左看看右看看，蘇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出一口頹喪之氣來：可惜人家面試官又不在乎長相，在有些場合，智商不夠還能顏值來湊，但是今天這種級別的面試……那顏值還真沒什麽大用。
自嘲歸自嘲，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了，蘇喬又立刻從鏡子前回過神來，雷厲風行地端坐在電腦前，麻利地檢查了一遍網絡和攝像頭。
完美~！蘇喬臭屁地咧嘴笑了笑，準備了那麽久，她有信心能通過這次網絡面試。
時間剛跳到7點30，視頻請求就傳了過來，國外的公司果然都很嚴格守時，一分鐘喘息的機會也不給人留。蘇喬忐忑地接受了視頻請求，短暫的寂靜之後，一聲清脆的hello從話筒裏傳了出來，随之畫面上出現了一個藍眼睛的白人大叔。
這就是傳說中的哈森教授！！仿佛見到了從神話中走出來的人物，蘇喬的眼睛亮得像兩盞電燈泡，胸腔裏那顆心髒，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激動，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哈森教授是美國匹茲堡商學院的公共教育工作室的教授，6月份的時候蘇喬得知他的工作室在招收訪問學者，蘇喬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投了申請信，沒想到她卻順利通過了初審和筆試，一路過關斬将進入了視頻終面環節，之前一直是工作室的秘書負責審核工作，終面則是由哈森教授本人把關。
由于之前在讀研時就有過一年的留外經驗，蘇喬的口語和對外交際禮儀都很出色，所以一番簡單的寒暄之後，哈森教授就直接進入正題，開始詢問蘇喬對于工作室的認知，以及蘇喬的研究方向。
她本科在國內讀的英語專業，後來保研進了t大，在t大讀了一年的公共管理後便去了美國交換了一年半，算起來也是個中規中矩的好學生了，但礙于沒有博士學歷的緣故，蘇喬畢業後只在一個三本高校任英語老師，工作是很輕松，可蘇喬總覺得不滿意。
與哈森教授聊得還算投機，之前做的功課也派上了用場。視頻那邊的人像是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頓了頓說了一句“ok”，随着這句“ok”，蘇喬緊握的手掌微微張開，就在忍不住露出勝利的微笑時，視頻畫面突然頓住了。
蘇喬一愣，下意識地，心裏咯噔了一下。
視線移到電腦的右下角，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發生了，網絡圖标上打了一個大大的鮮紅的x。
斷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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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蘇喬‘痛心疾首’的長嘯穿透了整棟樓。之後便是手忙角落的恢複網絡，一遍兩遍……蘇喬的臉漸漸熱起來，最後變得滾燙。她連忙掏出手機，準備用手機繼續進行面試，卻悲催地看到了哈森教授發來的文字消息：“sorry”
別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剛才不還是說ok的麽？！
蘇喬抓狂地捶桌子。顫抖着點擊視頻邀請，也許是出于禮貌，哈森教授接受了邀請，畫面穩定後，蘇喬的語氣因為過分緊張而走樣了。
她開始跟教授解釋剛才的突發狀況，教授也十分耐心地聽她解釋完，可是最後還是說了一句sorry，他表示，他不在乎是否有這種突發情況，之所以拒絕了蘇喬的申請，是因為工作室并不需要這樣的學者，或者說，蘇喬的研究方向與工作室的大方向并不match。
盡管對美國文化已經有所了解，但是蘇喬還是搞不太清楚，哈森是否真的不在乎剛才的突發狀況。分明之前聊得都很愉快的，為什麽一個斷網之後，态度就大相徑庭了呢？
教授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蘇喬強忍着心酸跟他又說了幾句話，然後依依不舍地看着對方挂斷了視頻。手機屏幕發出慘白色的光，映得蘇喬的臉色也慘白如紙。
她茫然地坐了十幾分鐘，直到有眼淚掉到嘴角，她才發覺嘴裏苦的像是含着黃連。胸口悶得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她把手機狠狠拍在桌子上。
擡頭又看了一眼網絡圖标，網絡依舊沒有恢複。她突然怒火中燒，蹭得站起身來，甩開房門沖到隔着客廳的對面房間，攥着拳頭狠狠地砸門。
“徐棟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砸了幾分鐘，房間裏都沒有一點動靜，蘇喬看一眼牆上的挂鐘，8點半，敢情這人今天又加班了？那好，他不在，她就打電話把他喊回來。今天不出這口惡氣，她就把名字倒着寫。
手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徐棟推了推眼睛，視線從一堆代碼中挪出來，瞥了一眼來電提示。從沒有人在他工作時給他電話，他也從不在工作時接電話。
可是今天他準備破例，因為打電話的人竟是他的女房客。
“喂？”他抽出一支手接聽電話，然後迅速按了免提，以便不打擾他繼續敲鍵盤。
“徐棟！”一聲震耳欲聾地電波傳來，徐棟的手抖了三抖，屏幕上頓時多出三個s。
整個技術組的人也都抖了三抖，屏幕上又不知道多出了什麽字母。所有人都停下來盯着平時只會板着臉安排任務的組長。
徐棟深吸一口氣，終于在電話裏那句犀利的“你快給我滾回家來”傳出來的同時關掉了免提。
他又開始板着臉，握着手機走到休息區，即便不把手機貼在耳邊，也能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在用文化人的方式問候他。
作為房東，他可從來沒受過房客的氣。他性子從來直率簡單，合得來便相處，合不來就一拍而散，租房這事更是看心情，自與上次的房客因作息問題鬧矛盾後，他本就不打算再把房子租出去，可出于防盜的目的，他決定再嘗試最後一次。
與蘇喬這個新房客相處還算融洽，本以為蘇喬會是他最後一個房客……得，還真可能是最後一個房客，可惜不是善始善終的那種。
電話那邊蘇喬吃錯藥了一般數落他，他耐着性子聽了兩分鐘，終于在她喘息的間隙冷冰冰問：“你是否隐瞞了自己的精神病史？”
“精神病……”電話那邊的蘇喬睜大了眼睛，敢情這人是在說她發神經？她還沒怪他違約的事情呢！“別岔開話題！我在跟你說正事！”
徐棟不滿地嗤了一聲，也不管電話那頭的蘇喬是否捕獲到了這迷之嘲諷。
“正事就是罵我？”徐棟看一眼時間，淡漠道：“抱歉我不兼職當人出氣筒。現在我在工作，恕不奉陪。”
電話那邊安靜了幾秒鐘，幾聲急促的呼吸聲之後，蘇喬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了：“我租房子的時候你說過，你家什麽斷了也不會斷網……你還在合同裏寫得明明白白的……可是今天斷網了……”
徐棟噎了一下，他想起來是有這事，他這人愛把合同寫得事無巨細，難得她還記得。既然是他承諾的事情，那出了意外，他自然甘願認錯，胸口的無名火也頓時消了。
“哦……”他舔舔下唇，斟酌了一下說道：“你着急用網麽？不着急的話，就等我下班回去修，着急的話，你可以去樓下的網吧，上網的錢我報銷。”
電話那邊又是停頓，片刻是極其委屈地埋怨：“用不着了，失之毫厘差以千裏啊……”
雖然不知道蘇喬說得是什麽事情，但是作為一個每天被bug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程序狗，徐棟對失之毫厘差以千裏這句話深有體會。即便不能感同身受，徐棟還是盡責地向她承諾：“如果因為斷網，導致了你的損失，我願意賠償。”
原本快要消氣的蘇喬聽到這句話，瞬間又炸毛了，賠償？！他這人只會量化，只會說賠償賠償，他當自己是鋼鐵俠，富到什麽事情都能用錢搞定啊？
“哼……”蘇喬噙着眼淚冷冷一笑，卯足了勁準備好好挫挫他的氣焰：“程序員大哥，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敲代碼一樣，錯了就能改啊？那現在我要是告訴你，我本來差點被國外的大學錄取當訪問學者，就因為斷網，人家無情地拒絕了我，你說這樣怎麽賠？”
徐棟喉嚨一緊，還沒來得及說話，挂機的忙音已經傳了過來。他也終于理解了，她為什麽發那麽大的脾氣。無法避免的，他又想起從之前的公司離職的事情來，其實蘇喬說錯了，并非所有的代碼錯了都能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