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禮物
明樓知道曼春美,從小到大,她的美都帶着潇灑凜冽的感覺,具有攻擊性的美最是難交女性知心好友。
少女時期,她認定的好朋友在背後說她壞話,難聽至極。當中衆人的面,曼春聳聳肩,表示自此之後,兩人恩斷義絕。衆人只看她冷漠的背影,覺得她正如表面那般,絕情的很,殊不知一轉頭回到明樓身旁,她哭的不知有多慘。
明樓抱着她,心疼極了,卻也不知怎麽安慰,只能拍拍她的後背,親親她的額頭,舒緩她激動的情緒。
那之後,曼春再也沒有貼心的女性朋友,她的美也越來越肆意潇灑,不用在乎某個女性的自尊心,而特地打扮的低調。
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曼春吸引了全場人的眼睛,紅色高領長裙,盡顯曼妙身姿,是女性最美的姿态,一頭烏黑長發此時整齊的盤在頭上,小巧的耳垂上綴着一幅珍珠耳環,既不張揚,又恰到好處的讓整個人顯得端莊典雅。
明樓看呆了,曼春膚白勝雪,這紅色更是襯的她美豔至極。他低咳一聲,想要拽回自己的目光,卻發現何止是他,廳裏大部分人都看丢了神去。
曼春臉上挂着得體的笑,緩步走到沈老爺子面前。
老爺子紅光滿面,很是得意,高舉杯子,朗聲道:“首先,大家拔冗參加小女生日宴會,實在感謝,沈某在此敬大家一杯。”
衆人高舉杯子,在空中示意,紛紛低頭飲酒。
老爺子喝了口酒,補充道:“你們年輕人,多跳跳舞,不要拘束。我這把老骨頭,只有羨慕的份喽。”
笑聲傳來,氣氛正好。
“話不多說,今天就是一個輕松放松的場合,希望大家吃好,玩好。”沈老爺子說完,音樂聲也随之響起,就連燈光都配合着漸漸暗了下來。
明樓臉上含着笑,心裏卻忍不住腹诽,這沈老爺子看來是真的着急将曼春嫁出去。
作為主角,曼春自然成為重點關注對象,率先走到她面前的是張家大公子,紳士的伸手彎腰,邀請女士共舞。
距離有些遠,明樓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曼春臉上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随後将手放在了那張公子的手裏,相攜走到臨時舞池中央,緩步移動。男俊女靓眼,自然引得不少人關注。
沈闕望着快要被明樓捏斷的高腳杯,再次默默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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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的眼神跟着舞池中央的人,來回移動。
“老師,你要是想請姐姐跳舞,最好能站到舞池旁邊,要不然照今天這個趨勢,姐姐估計剛跳完一支舞,就會立刻被其他人請去跳另一只。”沈闕站在一旁,指了指侯在舞臺一旁的其他人。
明樓放下酒杯,擡手整了整衣服,涼涼留下一句,“看你最近閑得很,明日就把資本論的讀後感交上來吧,免得整日沉迷與吃喝玩樂,荒廢了正事。”
沈闕如遭雷擊,資本論不是前日才讓他看的嗎?說好的下個月交呢?什麽唯物史觀、資本主義生産方式、社會形态……那麽多生澀難懂的東西,他要怎麽一晚上就看完?
明樓沒有理會身後沈闕的怨氣,而是直接走到舞池一旁,一曲終了,立刻上前,站到曼春面前。
臉上挂着的依然是溫和的笑:“沈小姐,我可是等候多時。”說着,也不待人回答,就伸手握住曼春手腕,輕巧使力,将人從張公子身旁帶到自己身旁。
汪曼春還在和張公子說話,不妨明樓竟當衆做出這番有失禮儀的行為,一時氣的說不出話,只能拿眼睛幹瞪他。
“張公子,借過。”這張公子也是認識他的,只覺得明樓看他的眼神裏含有敵意,只不知從何而來。
明董事長平時做人最講禮數,這般失禮的行為可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張公子眼神落在明樓握着沈曼春的那只手上,心下了然,勾唇一笑,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這邊汪曼春莫名其妙被明樓挾持到舞臺中央,皺眉瞪眼,卻只對上個臉色更加鐵青的明樓,一時有些恍然,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事以至此,不過一支舞而已,況且還有不少人在看,汪曼春不在掙紮,而是跟着他的腳步,跳起舞來。
明樓一只手放在她的腰後,鼻尖是她的味道,眼神沒有和他對視,明樓心下恍惚,說起來,曼春的舞還是他教的了。
記得那時明家宴會,上海名流紛紛出席,作為明家大少爺,明樓自然負責起主要的招呼任務,當時明鏡是有心撮合他和某位千金大小姐的,便讓他們跳了開場舞,當時一旁的曼春氣呼呼的瞪着他,奈何人多口雜,明樓又在舞池中央,想要和她說話更是不可能。
誰知舞跳到一半,曼春突然沒了蹤影,明樓心不在焉,頻頻尋找,恍了神踩到那女子的腳,連連道歉。一支舞終是沒有跳完,明鏡将他拉到一邊教訓,明樓卻更加心不在焉,最終借口胃不舒服,匆匆溜了出來,氣的明鏡垂了他後背幾下。
明樓找遍了明公館各個角落,就是不見曼春,急的滿頭大汗,最後在花園一角,還是曼春突然跳出來,氣鼓鼓的問道:“你在幹嘛?怎麽不和你那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跳舞了?要來這花園喂蚊子?”
一顆心終于歸到了原處,明樓板着張臉,正準備訓斥她不分輕重緩急,就見她眼睛紅紅,白皙的臉頰也有很多紅色的撓痕,心下一緊,不顧她掙紮,将人拉到懷裏細看,發現是蚊子叮的,還鼓起了包,被她自己撓的紅血印甚是吓人。
“在臉上,能用這麽大力撓嗎?看吧,都滲血了。”明樓看着印着紅血絲的印子,心疼的很,語氣也不禁帶了責怪。
一聽這還得了,本來就委屈的不得了的曼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推他,一邊打他,嘴裏還模糊不清的嚷嚷着:“才不要你管,我撓死自己也和你每幹系。你去和那個大小姐跳舞,還來管我幹什麽,你不是笑的很開心嗎?對她就那麽溫柔,對我就知道兇,你個大壞蛋,再也不要理你了。”
好嘛,這樣重的指責,明樓趁機檢查她的露在外面的脖頸,胳膊等處,果不其然,好幾處紅腫的包。也不想和她在這裏糾纏,低聲哄着她:“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這裏的蚊子太多了,我們去房間先擦藥好不好?”
曼春哭哭啼啼的被他摟着向前,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猛的推開他,鼓着兩腮,道:“你教我跳舞。”
明樓一個頭兩個大,指着這黑漆漆的地方,“現在?”
“對的!”曼春一步不讓的回答。
明樓看着她還包着淚,臉頰好幾道血痕的可憐模樣,難得的服軟,“好嘛,好嘛,那你過來。”
于是,曼春便立刻喜笑顏開,跳到他的懷裏,伸手抱着他的腰,擡頭望他,笑嘻嘻的說道,“你教吧。”
明樓無奈,“不能抱的這麽緊。”
“我就要抱。”曼春不肯松手,還示威似的将兩只手摟的更緊。
明樓哭笑不得,低頭望進她的眼裏,剛剛哭過的眼睛水洗一般,天上有星子印在她的眼裏,亮晶晶又印到了明樓的心裏。
那之後的很多年,這樣美好的曼春,他根本不敢拿出來想念。
直到現在,曼春的手虛虛搭着他的肩膀,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怎麽,現在連支舞都不願和我跳了?”明樓看她小心翼翼避讓兩人可能碰撞的模樣,心下難過。
汪曼春擡頭,莫名其妙,“明先生莫不是沒睡醒?我們現在不在跳舞,又是在幹什麽?”
近在咫尺,冷漠語言的沖擊力似乎更大。
一晚上的積攢,足夠明樓失态,放在她腰間的手猛的一帶,曼春撞進他的懷裏,兩人以親密的姿勢相擁,共舞。
汪曼春想要掙紮,拉開距離,明樓卻加大手下力氣,臉上挂着笑,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別動,你今天可是主角,引了太多人觀看,可不是什麽好事。”
感受到懷裏的女人終于不再掙紮,明樓嘴角微彎,心滿意足的摟着柔軟的腰肢,輕輕起舞。
一曲終了,汪曼春迫不及待的推開明樓,可他卻鐵了心要和她做對,握着她的手緩緩退場,看似無意,卻使了不少力,讓她掙脫不得。
汪曼春無奈,拿眼直瞪他,對上的卻是他笑面虎的模樣。
正好有其人上來邀舞,汪曼春正準備趁機擺脫明樓,誰知他更緊的握住她的手,一副惋惜模樣,“沈小姐連跳了兩支舞,怕是體力不支,想必您也是憐香惜玉之人,總給點時間讓她喝口水,歇口氣。”
說的有理有據,倒是搞的來邀舞的人尴尬退場,汪曼春氣的想要跳腳,奈何許多人看着,硬生生忍了下來。
明樓領着曼春走到一旁休息的角落,倒是真的給她端了一杯酒。
汪曼春終于将手抽了出來,接過酒一飲而盡,就準備擡腳走人。
誰知明樓早有準備,這個角落一旁有簾子,明樓輕輕一壓,就将人按到了一旁的角落裏,汪曼春動彈不得。
忍了許久的人終于爆發,瞪着眼睛,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明樓沒有說話,倒是看着她氣紅的臉蛋彎了嘴角,從懷中口袋掏出了禮物。
汪曼春臉色變的更差,“怎麽?又送禮物?怎麽不送項鏈,那不是你慣常的手段嗎?這次又打什麽算盤?是我的命?還是沈氏集團。”
“曼春。”明樓擡高聲音,帶着警告。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被你耍的團團轉的蠢女人?還像以前一樣為樂一條破項鏈就感動的死去活來?”汪曼春譏諷道,卻也沒過度掙紮,因為她突然想看看,明樓到底想要幹什麽。
明樓手裏拿着手鏈,心髒卻像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難受極了,“這是我曾經親手為你做的。”
曼春聽聞,這才低頭看他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條紅色手鏈,其中又夾雜着細細的銀絲,使得整條手鏈多了幾分活力,接口處,還墜了兩顆相思豆。
明樓看她低頭端詳的模樣,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等了這麽多年,才終于将它拿了出來。
以前曼春看其他情侶手裏帶着自編手鏈,便纏着他撒嬌也要,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裏懂得弄這些娘裏娘氣的東西,便拒絕了。
曼春嘟着嘴,雖然生氣了很久,最終還是大方的說,算了,反正我不帶手鏈也一樣好看。
明樓被她逗笑了,突然又覺得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實在太不夠男人了。可是,這種事也不能讓別人知道,要不然他的臉也就不用要了。
于是明樓開始偷偷摸摸的準備,買材料,買書,晚上躲在被窩裏開始學習怎麽編手鏈。
最後,手鏈編成了,他們兩的關系也被明鏡發現了。
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明鏡狠狠的抽了他一頓。
又過了多久?總之等他傷好之後,一切都已經變了樣,即将去國外留學的他那般殘忍的放棄了曼春。
這麽多年,輾轉多個地方,那條編好的手鏈卻一直戴在身上,連同記憶,一同壓在了最深處。
直到多年後的今天,才再次重見天日。
汪曼春望着那條紅色手鏈,突然覺得可笑至極,伸手接過,看到明樓臉上快要漾起的笑容又突然消失。
因為她把手鏈丢在了地上,用腳狠狠的踩着。
明樓看着在腳下被曼春研磨的手鏈,心想,她哪裏踩的是鏈子,明明踩的是他的心。
汪曼春此時已經不着急走了,雙手環胸,臉上挂着嘲諷的笑,“明樓,你現在唱的是哪一出戲?我怎麽看不明白了?”
明樓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看她紅唇張合。
喉結滾動,望向她的眼睛,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的眼睛即便帶着恨意,依然亮閃閃,望進了他的心裏。
“如果,我說想要重歸舊好呢?”聲音沙啞,有些不像他。
他看到曼春眼裏先是閃過驚訝,随後慢慢消失,帶着滿滿的探究,突然踮腳靠近,兩人的距離被她拉近。
紅唇就在他的耳廓處,曼春的呼吸在耳邊響起,那暖暖的氣息撓的他撓心撓肺,心跳聲亂了頻率。
“除非,你死!”曼春猛的推開他,氣息也随之遠去,明樓慌亂的伸手去抓,早已做好準備的人哪裏那麽容易就被制服。
眼睜睜看着人轉身離去,只留給他一個婀娜多姿卻透着殘酷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月半樓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