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學車
因為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有些擁堵。
宋迢餘光見她一點點仰起頭,咕咚咕咚的喝光一杯涼茶,他揚起笑意,“你很渴?”
“還好。”是很上火。
她重新扣上杯蓋,扯開塑料袋準備放進去,聽着身旁悉悉索索的聲音,宋迢說道,“最近翡翠園在更換菜單,大部分是新的菜品,今晚我得去嘗嘗。”
趙嫤手上的動作一頓,“也對,新菜品上菜單前,應該先讓老板嘗一嘗。”
宋迢正打算說的再明白些,忽然皺了皺眉,“你在裝傻嗎?”
她坦誠的笑,“被你看出來了。”
“為什麽不想和我吃飯?”
趙嫤飛快的想了個理由,“我在減肥。”
見宋迢神色稍顯一愣,她自己也感覺确實有點牽強,輕咳一聲,改口道,“維持身材很重要。”
他笑了笑,不再強求,轉而問道,“駕照的事進展如何?”
“筆試考過了。”
宋迢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像是表揚,聽得她莫名心跳快一拍,難道是戳中她的蘇點了?她心裏這麽想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車窗外,他又問道,“什麽時候去學車?”
趙嫤把頭轉回來一些,看向前方,回答,“這個周末。”
回到家中,她随意的挽起長發,打開空調,走去廚房的料理臺。
拉開吸油煙機旁的櫥櫃,準備抽出一袋方便面時,她已經捏住包裝袋,卻猶豫了。
明明有人想請她吃法式大餐,為什麽要委屈她的胃呢?她轉身走去沙發,拿過手機,解鎖後指尖懸在聯系人的圖标上,良久,她以放棄的狀态撲倒在沙發椅背上,扔下手機。
鍋中熱水沸騰,她将面和湯料倒進去。還是石淨說的,這新加坡的叻沙拉面非常好吃,推薦給不會做飯的她。
她用筷子攪動着面,略微走神,啊,好想吃那天的海鮮燴飯。
石淨坐在餐廳角落的位置,窗外已經是夜晚的景色。藝術區的酒吧一條街,已經噴過一回的地面噴泉,留下斑駁濕跡,倒映着霓虹燈。
他關掉餐吧上的燈,整間餐廳只剩廚房,和她桌上的那盞琉璃罩的燈還亮着。
聽見拉開椅子的動靜,石淨的視線從窗外,移至她對面坐下的男人身上。暖色的光暈映在他臉上,原本輪廓深刻的五官,就顯得柔和許多,卻仍然出挑。
簡衍給她倒了一杯水,剛剛放在她面前,就被她拿起來一飲而盡,咚的一聲擱在桌上。
“我能先說嗎?”她這樣問道。
簡衍稍愣一下,點了點頭,接着拿過她手邊的空杯,往裏倒水。
這些天來,石淨對他發來的信息視而不見,打來的電話不是拒接,就是用正在忙不方便接等等理由火速挂斷,可是,這麽明顯的拒絕,他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雖然那天我喝醉了,也是自願和你發生的關系,但是我不想和你建立長期身體研究小組,也不會和你交往,嗯,就是這些。”說完,她立刻拿起水杯,再次仰頭飲盡。
簡衍輕輕擰眉,“為什麽?”
“因為……”石淨憋了半晌,心想,有些原因沒必要對他解釋吧,轉而問道,“那你為什麽一定要糾纏我?”
“我對你是一見鐘情。”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愣了,“沒有理由?”
他回答,“沒有理由。”
石淨輕笑一聲,低垂眼眸,看着手中的玻璃杯,“能讓你一見鐘情的人,不止我一個吧?”她是想用揶揄的語氣說這句話,怎麽連自己都聽出一點酸酸的味道。
簡衍想了想,說,“有兩個。”
沒料到他如此誠實,也不打算哄騙她一下嗎?
不過,她的嘴角來不及徹底垮下來,先聽簡衍靜靜的說,“一個是那天見到的你,一個是今天見到的你。”
那天她穿着襯衫和牛仔褲,簡單幹淨,今天她是因為晚飯又被逼着去相親,所以沒時間回家換衣服,一身小黑裙,一雙高跟鞋,就像她耳邊的珍珠發夾,依舊幹淨,卻多了些柔美的光華。
石淨抿了抿嘴,然後篤定的說道,“我不相信。”
簡衍無奈的笑,“我是說真的。”
她補充,“我不相信一見鐘情。”
他輕松應對,“因為你沒有嘗試過。”
“那按你這樣的說法,我就不能質疑了?”
“當然可以。”
石淨深吸一口氣,擡起些下巴,說道,“之前,你在不認識趙嫤的情況下,請她來你這裏,卻沒想到她是我的朋友,那麽你開始的意圖是什麽呢?我要怎麽相信,你不是在遍地撒網,重點撈魚。”
“是我不小心看見她錢包裏一張照片,那照片上在她旁邊的女人,對我很重要。”
石淨有些訝異,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當然見過趙嫤錢包裏的照片,那女人是霍芹阿姨,趙嫤的媽媽。
“她是你的什麽人嗎?”
簡衍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
“不答應。”她直接打斷,以防他提出什麽奇怪的要求,“我沒有那麽強烈的好奇心。”
簡衍哭笑不得的說,“你——”
他的身體稍往前傾,朝她伸出手,她屏息來不及反應,他的指尖點在她從開始,就一直蹙着的眉間,像只小刺猬,誰靠近就紮誰。
他認真的說着,“還是喝醉的時候,可愛一點。”
石淨眼睛圓睜着,正準備揮開他的手,他先一步收回胳膊,往後靠去。她看着他掏出一疊什麽東西,他手臂枕在桌上,展開是兩張門票。
他修長的手按住其中一張,推到她眼下,“我是想請你,陪我聽一場音樂會。”
石淨沒有立刻答複他,她抿着唇,捏起那張折痕明顯的門票,在這安靜的時間裏,能隐約聽見外面噴泉廣場上傳來的歌聲。
有人坐在那裏,抱着吉他自彈自唱,原曲是莫文蔚的《愛情》,他音色清潤,淡淡的抵達人心。
次日。
趙嫤抱着她幾乎通宵,再加一個上午趕出來的文件,走進市場部。
路過公共辦公區時,正好看見有人在收拾桌面,把東西一件件放進紙箱中,她多瞧幾眼就認出了他,上次被李然訓斥的職員。
通過他臉上的神情,還有周圍同事的安慰,都表現出不像是要轉部門,應該是被炒了。趙嫤輕輕搖頭,不用想也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就是死于誰之手。
同情完那位男職員,接下來就是同情她自己了。
趙嫤把小時候作文都沒有這麽用心寫過的文件,放在他辦公桌上,卻得到李然很是不耐煩的說着,“這種東西以後你交給amy,不要進來打擾我。”
快到下班時間,許旦拎着他洗幹淨的馬克杯,走進辦公區,看見趙嫤已經從市場部回來了,而且在專注的寫着什麽,他靠近一瞧,她正握着鉛筆在紙上塗速寫,像是人物。
他好奇的探頭過去問,“你畫什麽呢?”
“李然。”趙嫤平靜的回答,同時擱下筆。
接着,她将那張紙高舉在空中,用力地将它撕成兩半,然後慢慢捏進兩手掌心,洩憤。
許旦就笑了,“撕紙人有什麽意思,有本事去撕真人。”
“沒本事。”趙嫤将紙團扔進垃圾桶,兩手伸向上空,放松的說道,“所以總算熬到周五啦!”
“這麽開心,周末有約?”
她笑着,“有。”
周六的上午。
宋茂跨出車門,走進這坐落于s市核心娛樂地段的私人會所,就有服務生上前來,輕松認出他是誰,并且禮貌的問候,“早上好,小宋先生。”
服務生引領他沿着小徑繞過竹園來到室內,這家會所整體強調融入自然,一切裝潢逃不開詩意場景,就連過道地面也采用亮面瓷磚,在光線的折射下,如同一泓池水。
宋茂進的包間只有他哥和管家陳叔,行為自然随意許多,他坐下後,先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
今天他是被叫來參加金融圈的座談,聽說是一群老頭子,難怪喜歡在追求所謂精神內涵的地方。
但是宋茂最想抱怨的不是這環境,而是,“哥,你派來接我的那司機,以前是不是開灑水車的?”
只要十五分鐘的路程,愣是開出三十五分鐘來,差點沒把他急死在半道上。
“看來開的很穩。”宋迢緩緩點頭,轉向身邊的陳叔,“記得給他發獎金。”
然後,他又看向宋茂,“避免了我花另一筆錢修車。”
宋茂自知理虧的扁起嘴,前幾天他在深夜和朋友環山飙車,過隧道時一不留神就撞了。
幸好人沒事,不過,才入手沒多久的跑車,基本算是報廢了。
宋茂撓撓鼻尖,又想起什麽,問道,“老夏呢?辭職啦?”
老夏是在他哥身邊多年的司機,脾氣特好,還自帶導航系統。
宋迢漫不經心的說,“我讓他去開車了。”
宋茂聽不懂了,“他不是你司機嗎?去給誰開車?”
驕陽如火,撲曬着空蕩蕩的練車場。
房檐遮擋的陰涼處,趙嫤食指按下鼻梁挂的墨鏡,以便在眼神中顯出她的驚訝,并且嘗試用手去觸摸,眼前這一塵不染的車前蓋,無法忽略車頭的bmw标志。
她直起腰來,轉向身後的男人,難以置信的說,“師傅,你們駕校配車都用寶馬3系?”
只見這位夏師傅溫厚的笑笑,“最近條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