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惡毒心思
“你說的都是真的?”林氏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大丫鬟芸香,瞪大了一雙眼,“你說你看到二老爺對表姑娘言語之間甚是親密熟稔?”
芸香點頭:“奴婢看的真真兒的。先前太太遣了奴婢去給二姑娘送時新的衣裳料子,奴婢帶着小丫鬟就去了。回來的路上,就正好看到了二老爺同表姑娘在一處背風的地方說話兒。當時表姑娘就坐在一塊山子石上面,擡了頭,二老爺就站在她面前,垂了頭看她,面上的笑容極是柔和。”
林氏沉吟了一會,随後便揮手示意芸香下去。想了想,又喚了她,嚴肅了一張臉的吩咐着她:“這件事對任何人都不可以提起,你可曉得?”
芸香忙躬身應了:“奴婢省的。”
林氏這才又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而自己則是坐在木榻上,專心的想着事。
那日她帶着林谷玉去泠雪軒,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葉賢嘉帶了葉明齊也要去泠雪軒看望葉明月,當時她見着葉賢嘉面上神情大變,同林谷玉說話的時候音調都變了。那當會她心中疑惑,就問着葉賢嘉這是怎麽了,可葉賢嘉只說林谷玉生的像極了他一位故交的女兒,所以這才心中詫異。
他這樣的話,林氏當時便是不信的。既是故交的女兒,見面了應當欣喜才是,何必要震驚成那樣?且當時葉賢嘉望着林谷玉的眼神,林氏不曉得該怎麽形容。
總之那絕不會是望着故交女兒的眼神。
只不過葉賢嘉為人正派幹淨,聽聞這些年也從來沒有納過妾,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所以彼時她雖然心中疑惑,但卻也并沒有想到其他的上面去,可是現下經由芸香方才那樣一說,林氏的心中不由的就起了其他的心思。
林谷玉确然是生了一幅好相貌,早春三月枝頭剛開的桃花一般,不但人美,難得的是渾身那股子楚楚可憐的樣子,便是一個女人瞧了,都會止不住打從心底裏憐惜,更何況是男人瞧了,只怕在她面前高聲說話都怕會吓到了她呢。
不然葉賢錦那個五大三粗的武夫,又哪裏會在林谷玉面前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要較往日低了許多呢。
林氏想到這裏便覺得心裏恨的跟什麽似的。
她素來便不是個能容人的人。便是自己生了兩個女兒,迫于無奈眼看着葉賢錦擡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娘,她面上做了大度的模樣出來,可到底也是眼裏火,心裏也容忍不得。更何況現下還是林谷玉,自己嫡親的侄女兒,不說旁的,這事傳了出去好聽?曉得的說她這事也是沒法子,不曉得的,倒要以為她利用娘家的侄女兒來拉攏丈夫的心呢。
林氏就想着,可不能讓葉賢錦和林谷玉之間有些什麽。
原本前幾日,她也托人帶了話給父母,想送林谷玉回去,只是父母堅決不答應,只說一定要讓她給林谷玉尋一門好的親事。只是急切之間,又哪裏能尋得了什麽好人家呢。随後她父母便妥協了,只說若是不能做正妻,那給官宦人家做妾也是使得的。總之無論如何,那是必不能讓林谷玉嫁與小門小戶人家的。
林氏原先還愁着這事,但現下她忽然就覺得自己想到了一條極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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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就一直眼饞薛氏的豐厚嫁妝,只是隔房如隔山,苦于沒有法子到手罷了。但現下若是薛氏犯了七出之條,讓葉賢嘉休棄了她,那薛氏的嫁妝她自己是沒法子帶走一個子兒的。
至于薛氏會犯了什麽七出之條,裏面可不就是有一個妒字?
林氏私心裏想着,瞧着葉賢嘉的這樣,他必然是對林谷玉動心了。莫若現下便讓林谷玉主動的去接近他,他還能把持得住?到時只說先讓林谷玉做葉賢嘉的妾室,臨了老夫少妻,讓林谷玉随意的吹吹枕邊風,在葉賢嘉面前撒嬌賣癡幾次,葉賢嘉還不什麽事都由着林谷玉?再者她薛氏原就瞧着也不像是個大度能容人的,瞧見了葉賢嘉這樣的貪戀林谷玉,她心中豈有個不火的?到時自己再暗暗的遣人在中間拱火,不愁她薛氏不鬧騰。而但凡只要她鬧騰了,再讓林谷玉做了可憐的樣子出來,頂好是腹中懷了他葉賢嘉的種,葉賢嘉又是個要面子的人,到時一個火氣上來,指不定就以七出之條休棄了薛氏呢。到時再将林谷玉扶了正,哪怕薛氏有一雙兒女,可林谷玉是繼母,自來孝字大于天,薛氏的嫁妝還不由得林谷玉來支配?而林谷玉素來就是個沒主意的人,自己正好可以在中間明着說是幫她打理薛氏的那些嫁妝,但暗地裏,光林氏嫁妝裏的那些個莊子,鋪子之類的,随意的哪裏弄一抿子,可不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而旁人又察覺不出來。便是察覺出來了,也只會說林谷玉,決計不會有半個字說到她頭上來的。
林氏越想就越得這法兒好。想到後來,竟是看到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
她拿了手側炕桌上的蓋碗,揭開蓋子喝了一口茶水。
縱然是茶水都涼透了,可依然不能澆滅她心底裏那股子的高興勁兒,一顆心依然還是在突突的跳個不住,兩腮上也因着激動而紅了。
現下最關鍵的還是要對林谷玉說這事。不過女孩兒臉皮薄,這事不可明着說,只能暗地裏來點撥了。
林氏也不怕林谷玉不會答應這事。這些日子她冷眼瞧下來,林谷玉就跟個面團似的,再是好揉捏不過的了。她又是長輩,而且這樣的事,說起來對林家也是有利的,林谷玉為什麽不答應呢?莫不成她不想嫁葉賢嘉這樣好歹也是個五品戶部郎中的人,倒是想去嫁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不成?那可真是個傻的了。
林氏想到這裏,便開口叫着芸香。
芸香趕忙從屋子外面跑了進來,垂手問着:“太太叫奴婢有什麽吩咐?”
林氏就問着:“表姑娘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去請了她過來,我有話要同她說。若是沒回來,趕緊的叫了兩個小丫鬟去園子裏找她。”
芸香恭敬的應了,随後便出了屋子。
半柱香的功夫過後,林谷玉就跟在芸香的身後走進了屋子裏來。
“姑母,”林谷玉對着林氏屈膝行了個禮,低眉順眼的問着,“您找我?”
林氏親親熱熱的喚了她一聲,随後就道:“快到姑母身邊來坐。”
姑母對她這樣親熱的好态度倒是許久不曾見了。林谷玉心裏想着,随後便走近了過去,挨着林氏的身側坐了。
林氏攜了她的手細看,見她眉如翠羽,鼻似瓊瑤。現下微垂了頭,露出來的後脖頸那裏白皙滑膩,上好的甜白瓷一般。
林氏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粉色褙子和牙色馬面裙,随後就問道:“今兒這樣冷的天,怎麽你倒還穿的這樣的單薄?姑母摸着你的手也是涼的,仔細着了涼可就不好了。”
林谷玉垂着頭沒有說話。
誰願意這樣的天穿了這樣單薄的衣裙呢?只是有什麽法子,來武安伯府的前幾日,父母說等她過來之後,林氏必然是會給她置辦各色衣裙的,所以以往那幾套夾的衣裙便留在了家裏,“好歹我們還能穿穿。再不濟,拿到了鋪子裏當當,也還能當得些錢過過生活。”所以她當時來武安伯府的時候,真可謂就是赤手空拳的來了。便是丫鬟也沒有帶一個來,還是林氏撥了一個身旁的小丫鬟給她使。
而她又是個性子敏、感纖弱的人,慣常沒什麽也不好意思和林氏張口的,更何況這些日子原就沒以往對她好了,所以缺什麽了,她也是自己扛着,再不會開口對林氏說的。所以現下林氏問起這話,她便只垂了頭,抿着唇,沒有答話。
林氏瞧着她這樣,心中便也有了數。
她便嘆道:“你這孩子,怎麽和姑母就這樣的生分了?缺了什麽不能對我說呢?也罷,現趕着叫了裁縫過來給你縫制秋日的衣裙也要幾日才能好的,我就暫且讓芸香尋幾件我的衣裙出來給你,趕明兒的再叫了裁縫過來給你縫制新的衣裙。”
一面就喚着芸香進來,吩咐她:“開了我裝衣裙的箱籠,挑幾套顏色嬌豔些的,我平日裏不常穿的衣裙出來給表姑娘。”
芸香應了,喚了兩個小丫鬟進來一起搬箱籠。
這邊林氏則是拉着林谷玉的手嘆道:“想咱們林家當初還興旺的時候,你也是千嬌百寵的被家裏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四季的衣裳首飾都是插不下手去,又哪裏會像現如今這樣,連套夾的衣裙都沒有呢。”
林谷玉依然是低垂着頭沒有說話,不過眼圈兒卻慢慢的紅了。
誰願意過這樣窘迫,寄人籬下的日子呢?如果可以,她自然還是想做那個被人千嬌百寵的官家千金。
耳聽得林氏這時又在說着:“我就不忿那月姐兒,說起來在這武安伯府裏也算不得什麽拔尖的,可誰叫她就攤上了一個好父親呢。平日裏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哪一樣兒不是好的?可論起人物來,你原也不比她差什麽。”
林氏說到這裏,便雙眼觑着林谷玉面上的神色。但林谷玉依然還是保持着先前那低垂了頭的模樣,所以林氏壓根就瞧不清她面上現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神色。
于是林氏頓了頓,便又接着說道:“你來了這武安伯府裏也有些日子裏,你瞧瞧,說起來你姑丈和三房的三老爺都是嫡出,可兩個人都是沒什麽出息的。你姑丈呢,花銀子在錦衣衛裏捐了個官,都這麽些年了,現下也不過這樣。三老爺更是連進士都沒有中,不過是帶着一房姨娘去涼州做了教谕。只有這二叔,年紀輕輕的就高中了兩榜進士不說,現下才剛四十歲的年紀就已是戶部郎中了。這戶部可不比其他的清閑衙門,管的事要緊着呢。且我前些日子聽得說,戶部尚書極是賞識他,往後他這官位指定還要往上升,做到三品大員也不是什麽難事。”
林谷玉依然沒有說話。她心裏只以為着林氏在和她拉家常而已,再沒有想到其他的什麽上面去。
而林氏見她不開竅,索性便又說起來葉賢嘉生的如何的儒雅,如何的會知冷疼人。可無奈林谷玉面上依然是先時的那幅神情,于是林氏沒有法子,最後想了想,便直接說道:“據這些日子我冷眼瞧下來,我那二叔,仿似心中對你有意的呢。姑母這幾日也認真的想了想,你爹娘托我給你尋一門好親事,我這些日子也認真的給你尋摸了一些人家,只是咱們林家畢竟已是那樣了,好一些的人家也是不願意和咱們結親的,可差一些的人家,你嫁了過去還要吃苦,何必呢?你爹娘的意思,不成就讓我給你找個高門官宦之家讓你去做妾,但姑母瞧着你這樣的人物相貌,心裏總是不忍。可巧現下我那二叔對你有意,他又是個這樣好的人物,往後仕途上又大有作為,你跟了他,再不會有這樣窘迫的時候,只怕過的比月姐兒還受用呢。且姑母私心裏也想着,說起來咱們畢竟也都是在一個府裏,有我在,必不會有人敢欺負了你去。所以我的意思,你這些日子倒不妨和二老爺多接觸接觸,瞧瞧他對你到底是個什麽心意。若他對你真有那份心了,姑母覺得這事也是可行的,你心裏覺得呢?”
林谷玉不可置信的擡頭望着林氏。随後她的全身止不住的就開始發顫起來,一雙眼圈兒也是慢慢的紅了。
姑母竟然要她去做這樣的事。她把她當成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