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醫院的夜晚
這份鑒定報告書裏，記錄着許多讓人看讀不懂的數據，一項項，一條條，仔細做着對比，那是陽陽跟晏展南的基因密碼。
這些對比最終結果确定，他們倆是血緣相同的親子關系。
顧以昕握着報告書，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關于陽陽的身世，一直是壓在她心頭的謎團，她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可當真相如願擺在她面前時，她卻沒有想象中激動。
顧以昕有點後悔遇去拍這個電視劇，如果不是這樣，她就不會遇見寧紹其，也不會無意中得知陽陽的身世真相，更不會去做這份親子鑒定。
她是不是應該去找晏展南說清楚，告訴他雖然他被判定為不育，但還是有了個3歲的孩子，陽陽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孩子，至于當初程澄是怎麽做到懷上他的孩子，除非是程澄複活，不然沒有人會知道。
他應該會很驚訝，應該也很高興，說不定會決定馬上娶她，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然後皆大歡喜。
然而，這些并不是顧以昕想要的，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內心的別扭。
她愛陽陽，因為他是現在這副身體的親生孩子，她有責任有義務去養育他，況且孩子天真爛漫的笑容，是治愈各種傷痛的靈藥，每天面對他，她都能汲取到滿滿的正能量。
如果沒有更加重要的人出現的話，她可能會全心全意撫養陽陽，然後孤獨終老。
可如今，除了愛陽陽，她也愛晏展南，愛這個強大□□，卻愛耍流氓愛撒嬌的男人，他是她的最初，也将是她的唯一，他悄然入侵她的內心，迅速占據最有利地形，建起最牢固的堡壘，她只能任由他一點點侵襲她的感情，卻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顧以昕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那些東西，可愛情都是自私的，在知道陽陽是晏展南跟程澄結合後所誕生的結晶時，她阻止不了內心不斷湧出的難過。
在确認陽陽是晏展南的孩子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她深深地嫉妒着一個名叫程澄的女人。
雖然她早已離開，可身體卻依然活着，陽陽照樣喊她媽媽，晏展南也如她願地喜歡上她，就算她不在了，她還是能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一個乖巧的兒子，和一起帥氣的男人。
而她顧以昕，雖然依然活着，可在別人眼中，她早已是一個死人，她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扮演着別人的身份，繼續別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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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晏展南愛着她，但他的眼裏，也只會看程澄，他沒有特異功能，所以他沒辦法透過程澄的表象，看到她顧以昕的存在。
有時候，她真想不顧一切地告訴晏展南，她不是程澄，而是顧以昕，但她怕晏展南會把她當怪物，或者精神病。
關躍看到鑒定結果，也是無比震驚，他在程澄身邊那麽久，每一個在她生命裏來去的男人，他都能清楚記得，程澄也非常願意跟他分享和每個男人經歷的故事，可唯獨晏展南和孩子的事，程澄隐瞞得非常徹底，連他這個死黨閨蜜，也不曾透露過半點風聲。
就他對程澄的了解，她當初會這樣極力隐瞞，肯定是因為懷上孩子的手段不太光彩，不排除人為下藥或者趁人家醉酒發生過關，這些招數是程澄管用的伎倆。
可惜她現在是失憶了，不然他也是挺好奇程澄是怎麽放倒晏展南的。
看到還傻愣着的女人，關躍伸手推了推她，壓抑着滿滿的嫉妒，酸溜溜地擠兌道：“愣什麽呢？感覺聯系晏總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讓他也樂呵樂呵，白撿到一個兒子了。”
顧以昕回過神，将報告單收起來，“瞎說什麽呢，這事你可別到處亂說。”
關躍啧啧兩聲，以前她要是有點風隊草地，就恨不得宣傳到全世界都知道，如今找到孩子親生父親這麽重大的事，她的情緒就如同她手裏的報告單，一層層折疊，然後輕便地收起來放進背包裏，淡定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走吧，回去了。”顧以昕牽着陽陽手，往前走幾步後，回頭催促他。
關躍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她從來都是這麽任性，想怎樣就怎樣，自己根本無法去幹涉，只能在她身邊默默陪伴。
不過，以後這樣陪伴她的機會可能會越來越少，因為已經有另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因為他輕易就能看得出來，她非常在意那個人。
時間漸漸接近年尾的時候，冷空氣再一次入侵南方地區，氣溫驟降了10度，片場上的演員跟工作人員，都披上老土又厚重的軍大衣，一陣冷風吹來，每個人都瑟瑟發抖。
電視劇的拍攝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劇情的時間軸是春末夏初，這可苦了一衆演員，上片場時雖然把自己包成個粽子，可導演一喊就位，大家都得脫剩單衣單褲，站在刺骨的寒風裏，努力地表演着劇中人物的嬉笑怒罵。
因為女主角李瑜生病沒法拍攝，所以顧以昕這幾天的戲份比較重，她演技老練自然，導演對她十分放心，每一條戲，都任由她發揮到結束，很少在半途喊ng，太過流暢的工作進度，導致顧以昕休息的時間變得比較少，大部分時間都是穿着單薄的戲服在演戲，就算下了戲，也沒有及時的熱湯和，因為她并沒有助理，只能裹着軍大衣沖沖跑回休息室取暖。
所以在連軸轉了幾天後，她也光榮地倒下了，高燒不退迸發肺炎，她被劇組人員連夜送到醫院打吊針。
導演也跟着去醫院，一臉慚愧地跟顧以昕道歉，說是他考慮不周，安排不合理，才讓她勞累過度生了病。
顧以昕搖搖頭阻止導演的自責，說是她體質不好，不怪別人。
也不知道是導演還是制片人跑去跟晏展南通風報信，顧以昕一瓶針水還沒輸完，晏展南就出現在她面前，風塵仆仆，滿臉寒霜。
“這麽嚴重都不知道要打個電話，簡直欠教訓。”晏展南壓抑着怒火質問她。
自從拿到鑒定報告後，顧以昕就單方面地疏遠晏展南，他的電話不接，他的信息不回，就算他颠颠跑來探班，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熱，不更堅決地拒絕他的親熱。
晏展南被她忽冷忽熱的态度搞得心煩，內心的熱情也降了好幾度，連着幾天沒有信息也沒有電話。
顧以昕內心煩亂，她想跟晏展南好，又怕跟他好，更怕把真相告訴他後，他會誤以為自己用孩子要挾他。
猶豫不決之下，她選擇冷淡兩個人的關系。
可就算這樣，他在得知她生病後，第一時間就出現在她面前。
這份心意，讓她無法無動于衷。
“沒有很嚴重，來的及時，輸兩天液就好了。”
晏展南不悅，“都肺炎了還不嚴重？這幾天你就乖乖在醫院養病，我會看着你的。”
聽着他的安排，顧以昕連連搖頭：“你也有事要做的，別因為我影響工作。”
晏展南無所謂地說道：“我樂意，誰也管不着。”
顧以昕：“……”
晚餐時，管家送來熬得綿軟可口的肉粥，兩個人的份，晏展南毛手毛腳地侍候她喝粥，還拿着紙巾時不時給她擦一擦嘴角，親昵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剛跟她冷戰好幾天的人。
等顧以昕吃飽，他才迅速地把屬于他的那份扒拉進肚，可能是在部隊養成的習慣，他的很多習慣都很快速，比如吃飯，比如洗澡。
顧以昕也是在跟他相處一段時間後，才漸漸了解他的很多習慣，他看似愛玩，卻作息正常，除非有特殊情況，平時基本是晚上11點前上床休息，每天早上6點起來鍛煉，更是雷打不動的項目。
是個難得的健康向上的人，越了解這個男人就越會被吸引。
冷淡他幾天，她自己也難受幾天。
可能是藥物的關系，顧以昕很早就犯困，入睡前，男人趴在她床邊玩手機，目光專注，黑眼珠被手機屏幕的燈光照得發亮，顧以昕看得入迷，然後慢慢入睡。
意識浮沉間，男人好像握住她的手，溫暖的體溫通過手心傳達給她，然後用他低沉的聲線，在她耳邊纏綿地說道：“寶貝，不要不理我，我們也不要冷戰，好不好。”
顧以昕眼眶微熱，她裝作不經意地側了側身，卻沒有抽回被握住的手。
晏展南俯身在她額頭輕輕印了個吻，然後起身離開病房。
走到樓梯間，點上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他并沒有煙瘾，平時基本不抽，可心煩的時候，就想着點一支。
他實在有點想不通，程澄對他的态度，為什麽會忽然冷下去，半點征兆都沒有，之前分明還好好的，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差錯？
一支煙抽完，他給助手打個電話，吩咐他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和一些重要的安排，挂掉電話後，眯着眼睛思考一會，又拿起手機撥通另一個人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對那邊的人吩咐：“想辦法查一查，程澄去鑒定中心做什麽鑒定，還有鑒定結果是什麽。”
打完電話，晏展南并沒有立刻回病房，而是站在走廊前，默默欣賞着遠近的夜景，在霓虹燈的映照下，城市的天空亮成一片霧茫茫的橙色，看不到一丁點星光，猶似他此時迷茫的心情。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戀愛，就如晏太太說的那樣，沒有經驗，業務不熟。
但既然認定她，他就有足夠的耐心和信心。
她是跑不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