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有‘搖星光’的大部分和‘落星辰’的一小段。”
謝小玉知道麻子最在意的應該是“落星辰”、“地裂”、“塵遮日”這三章,另外六章對麻子的用處不大。
“也換。”麻子是個決斷的人。
“你手裏的《天符寶箓》不會是人手一部的便宜貨吧?”謝小玉幫着法磬讨價還價。
“我是那樣的人嗎?”麻子怒道,不過馬上又有些不好意思:“是真人等級的那套。”
謝小玉思索片刻,轉頭對法磬道:“我勸你和他換。你的傳承不全,想補全很難,不如轉修符道,我對這方面很熟,我們可以共同探讨。再說,凝液冷煉法也是極好的東西,成為煉丹師的好處不用我多說了吧?用凝液冷煉法煉丹還可以感悟萬物生化的奧妙,那可是三千大道裏的造化之道。”
最後那句話讓麻子差點噴出血來。他當然知道謝小玉說得不假。這個家夥煉丹之時就會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态,感覺和長老們悟道時一模一樣。
“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變态的資質,我煉了十年丹,也沒有摸到造化之道的邊。”麻子這樣說,也算是給法磬一個警告,不要到時候領悟不出什麽造化之道,反過來埋怨他。
“換了!”法磬猛的一拍大腿。他雖然心高,卻也明白到了手裏的東西才是自己的,與其大海撈針尋找另外一半傳承,還不如在高人的指點下補全手裏的這部分傳承。
還有兩個原因也讓他這麽做——一個原因是他将來可以認主歸宗,九曜派裏還有九塊石碑等着他領悟;另外一個原因是蘇明成。他已經問過蘇明成,知道蘇明成手裏的是無上秘法,可惜殘得更厲害,所以只能想辦法補全,結果就是把一部玄門正宗的無上秘法補得邪氣十足,一出手如同千年老魔,不過那威力也确實讓人震驚。按照蘇明成的說法,這還是太倉促而且諸多忌諱之下的結果,否則兇威還更甚幾倍。
法磬從納物袋裏拿出一本小冊子。
他沒将那截斷劍取出來。他對麻子不怎麽信任,畢竟麻子出身戰堂,給人的感覺有些咄咄逼人,不像謝小玉藏經閣出身,一聽上去就更覺得文質彬彬,博學多才,而且與人為善。
麻子也扔出來一本小冊子,不過封面是一片玉版,上面四個金色的雲篆大字,看上去确實一副仙家氣派。
兩個人剛把東西收好,就聽到外面響起一聲沉悶的號角聲。
“土蠻開戰了。”法磬臉色驟變。
“要玩命了。”趙博捶了一下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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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修士也一個個神情緊張。他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有點信心,這一路上沒少殺土蠻,事到臨頭卻發現心底仍舊充滿恐懼。
“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謝小玉大聲下令,轉頭對李福祿又道:“你去把那些老兵全部叫起來。”
“俺這就去。”李福祿手一招,把幾個小兄弟全都叫了過來。礦道四通八達,他不可能一個人做這件事。而且不只是把人叫起來就可以,還要讓那些老弱殘兵各自就位。
他們這幾個人每一個都要管兩百多名老兵,也算一個小小的百戶。
“起來、起來、起來,全都給我從床上起來。”李福祿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着。
那些老弱殘兵其實早已經聽到號角聲,一個個都臉色發白,渾身發抖。他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聽到李福祿催促,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動了起來。
當一個人極度恐懼的時候,要不完全失控,變得歇斯底裏;要不就像現在這樣因為恐懼而呆滞,要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在這些坑道裏,每隔兩、三百丈就有一間密室,頭頂和腳下都是鋼鑄的圓盤,中間是手臂粗細的鋼柱,就算上面的山崖全部崩塌下來,也壓不到裏面的人。
老兵們顫顫巍巍地擠在密道裏,剛剛坐定,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陣梵音。
那是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詠唱。
梵音、梵文并不是佛門的專利,相反,最早弄出這套東西的人正是魔門。佛門取代魔門,廢棄魔門的教義,卻保留很多東西,佛門的禪唱也來自魔門的詠唱。
梵音入耳,那些老兵頓時變得恍恍惚惚,然後一個接着一個倒了下去,不一會兒,鼾聲就從他們的嘴裏響了起來。
睡夢中,他們全都在一條非常狹窄的溝渠中快速爬行。此刻的他們全都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蟲豸,有蜘蛛、蠍子、天牛、蟑螂……
到了山腳下,溝渠開始分岔,他們也跟着散開。
每一個老兵都不是孤身一蟲。他們附身的是蟲王,帳下至少有數百只蟲卒,頃刻間,戊城四周每一寸土地都潛伏着一只身懷劇毒的蠱蟲。
修士們同樣也跑到各自的位置上,他們所在的位置,頭頂和腳下也有鋼板護住,四周也有四根鋼柱支撐,不過地方小了一些,只能坐下一個人,正前方還豎着一面陣旗。這些位置可不是随意選的,每一處都是一個陣位。
“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總共有三十六支陣旗,除非是陣道大家,否則絕對不可能一個人運用自如。最常見的用法是每支陣旗都派一個人執掌,然後有兩個人各管一半,一個掌乾,一個掌坤,最後再由一人總攬全局。
此刻掌乾位置的是法磬,掌坤位置的是麻子,更不用說;唯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不是謝小玉,而是王晨。
三十九個人同時打出法訣,三十六面陣旗一起抖動起來。剎那間,坐在陣位上每一個人都感到四周的山石好像不見了,他們淩空漂浮着,身體似虛似幻,若有若無。與此同時,在戊城上空,雲層被緩緩推開,正上方很大一片區域暗了下來,明明是白天,卻隐約可見星辰運轉,而且一輪昏黃的太陽和一彎黯淡的月亮遙遙相對。
地上同樣起了變化,狂風大作,塵土飛揚。
不只是戊城,主城和另外幾座衛星城也起了變化,不過它們的變化完全不同。
只見一團厚密的霧從主城中央彌漫開來,罩住大街小巷,罩住外面的城牆,罩住四周的曠野,最後連周圍的衛星城也都罩了進去。
霧很厚,五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
這也是大陣,比“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更大,足以把方圓數十裏全都籠罩進去的大陣。
這座大陣唯獨沒有把戊城籠罩在裏面,顯然是有意為之。戊城變得異常顯眼,而且從外面看,氣勢也弱了幾分。
“嗚嗚嗚……”
三聲號角長鳴,一營營的土蠻動了起來。他們先是慢慢行走,漸漸跑了起來,身上散發着紅色的光芒,光芒升騰而起,化作猛獸的形狀。
眨眼間,有的土蠻長出翅膀,有的土蠻頭上生出尖角,身體變得異常龐大,有的土蠻下半身變成蛇身。
土蠻越來越近。
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發出滾滾驚雷之聲。天空中烏雲席卷,狂風呼嘯,猶如暴風雨即将來臨。這是聚集的力量太強,以至于天地有所感應。
這還只是第一波攻擊,只為了試探虛實。
沖着戊城來的土蠻最多,因為戊城看上去就像一顆軟柿子。
如同潮水拍擊岩石,土蠻的大軍瞬間沖到戊城前,一道巨靈般的身影首先撞了進去。
幾乎在撞進去的一剎那,他看到前面全都是人,這些人手裏拎着長槍,正朝着他戳過來。
巨靈想都沒想,舉起車輪大斧就橫掃過去。
那把大斧斧柄有手臂粗細,斧頭非常粗糙,長五、六尺,寬也有四尺多,重量少說有五、六千斤。
血光崩裂,血肉橫飛,十幾個人被攔腰截成兩段。
巨靈大斧一轉,又掃了回來,他的斧頭上凝結着一層層厚厚的血光。
第二斧的威力更強,斧頭上的血光長達數丈,被血光掃到的人全都血肉橫飛。
血光再一次暴增。這東西和魔頭一樣,也是越殺越兇。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冷厲的刀光突然出現,刀光發得快,收得也快。
巨靈猝不及防,被刀光瞬間掠過脖頸,一腔熱血沖天而起,一顆頭顱飛到半空中。
出刀的是一個眼神銳利的土蠻。他的身體像豬,卻靈活無比,手中一把五尺長刀如閃電般來回揮舞着,動作簡單到極點,卻無人可擋。
他并不知道他殺的全都是自己人,沖到戊城前的土蠻也都不知道他們在殺自己人。
地上沒有屍體,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那些死了的土蠻全都被挪走,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他們存在過。
戊城就仿佛一只看不見的怪物,不停吞掉那些沖過來的敵人。
土蠻越來越少,能夠活下來的全都是厲害角色。
突然,那個用刀的土蠻大叫一聲,然後如閃電般一刀斬掉自己的左臂。
那條手臂上叮着一只蠍子,被叮的地方已經完全變黑了。
他轉身就逃,沒想到剛一轉身,腳下立刻踩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根長長的鐵刺就釘穿他的身體。
另外一個方向,一個土蠻怒吼着在自己身上亂拍,不過他沒拍幾下,身體就變得僵硬起來。
就算這些人不自相殘殺,戊城那密布的陷阱和無處不在的毒蟲同樣會要人性命。
同樣的一幕也在別的地方出現,不時就有一只毒蟲跳出來,它們的動作異常迅速,毒性更是兇猛,只要沾上,必死無疑。
更可怕的是這些毒蟲異常狡猾,它們知道收斂氣息,知道暗中偷襲,還知道聲東擊西,因為它們背後都有蟲王控制着,而每一只蟲王實際上是一個老頭。
人老了,血氣衰弱,膽子變小,不會再做血勇之争,喜歡暗中算計別人,也就是所謂的老謀深算。
所以與其讓他們披甲持刀站在城頭上禦敵,還不如讓他們操縱蠱蟲暗中偷襲。
眼看着土蠻越死越多,突然一個家夥大聲念起咒來:“喔馬蒂布達貢你嘎……”
這個土蠻樣子異常恐怖。他頭上長着山羊角,臉上一道道全都是刺青,赤身裸體,只是腰際圍着一圈皮。在他身後,一尊黑煙缭繞的神魔若隐若現,沒有一只毒蟲能夠咬到他,靠近的毒蟲反倒一只只炸裂開來。
随着咒語越念越快,他的身上冒出無數黑煙。
突然,他猛地一抖身子,那些黑煙飛騰而起,化作絲絲縷縷的煙雲朝着四面八方射去。在半空中每一縷煙雲都化作一只半尺多高、青面獠牙的小鬼。這些小鬼一落到地上,立刻滿地亂跑。
鬼是陰魂所化,沒有實體,“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對它們沒用。
這招絕對是“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的克星。
虛空中響起一聲輕嘆。一陣狂風卷過,一道透明的人影憑空出現。
和人影一起出現的還有一把徐徐轉動的刀輪,刀輪上趴着六個張牙舞爪神魔的虛影。
“我原本以為不會遇到蠻王,沒想到一開戰就來了一個。”謝小玉又是一聲長嘆。
第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