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牛眼淚
景旦忙完一天,準備回家睡覺充電。
他将局裏的車開進了停車場裏,就去外面的停車場開自己的車,沒想到剛剛坐進去,他想關門的時候,卻遇上了一個難題。
他的車門似乎被什麽東西抵住了,景旦低頭一看,渾身都僵硬了,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那裏有一只腫脹發白的手阻止景旦關門,甚至那只手還緩緩地打開了景旦的車門。
一個女人腫脹的腦袋就出現在車門後,像青蛙眼一樣突出的眼睛還在不停地掉眼淚,女鬼抽泣地說:“……你砸疼我的手了。”
景旦撇過頭,不敢直視女鬼,只敢試探地說:“對不起?”
女鬼收回手,放在已經破爛的嘴前吹了吹,“沒事,我原諒你了。”
景旦的小心髒還在撲通跳個不停,雖說之前在夢裏見過不少鬼,現實裏面卻只見過三個。
那個白天他才送進殡儀館,晚上就在路上遇見的女鬼,秋禾,以及他弟弟。
這三只鬼出現并不吓人,甚至顏值放在人群中都算高的,他們都保持着生前的模樣,甚至和活着的時候都別無二致。
可是如今這個攔車的就有點不一樣了,她現在就像一條被水泡發的鱿魚,渾身腫脹發白,五官被利刃割爛,再加上被水泡了一下,更加不能看了。
甚至頭發裏面,都還夾帶着幾根水草。
景旦也是個老警察了,什麽壯觀的場面沒有見過,但是那些都是已經死了的,不會動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他有點不敢直視這一坨東西,可是又覺得和別人,不,別鬼說話,不看着人家好像有點不禮貌。
景旦幾乎是強忍着自己的恐懼,心裏面念叨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能繼續和這只女鬼交談下去。
“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景旦問道,心裏面卻在想他應該沒得罪什麽人吧?除了和他相親的姑娘們。
女鬼扯着臉上的爛肉動了動,景旦估摸着她應該是想笑。
“古有秦香蓮攔轎喊冤,今兒我也模仿那秦香蓮一次,望警官為我主持公道吶~~”
景旦嘴角扯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看樣子今晚又是一個不眠夜。
他打開車門下去了,坐到路邊對着那女鬼說,“你有什麽冤情?”
女鬼開始娓娓道來,其實什麽內容都沒有。
女鬼生前叫做阿水,真名是什麽她自己已經忘記了,只是別的鬼都叫她阿水,她就将這兩個字當作是自己的名字了。
具體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從自己的屍體裏爬出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那你是怎麽死的呢?”景旦問道。
阿水一咧嘴,回答道:“不知道,所以我這不就來找你了嗎?”
景旦無力扶額。
阿水還補充道:“還是因為同一條河裏中游的那幾個姐妹說,他們托夢給你,還沒幾天,你就去查他們的案子了,所以我想我親自來找你,會不會更有誠意一點?”
景旦心想,并不會,您老還不如托夢呢。
“他們的案子?”景旦覺得自己似乎還沒查,為什麽那群女鬼們會認為自己再查他們的案子呢?
阿水說:“就是西瓜村六樓那裏呀,你們最近不是在查嗎?”
景旦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們确實是在查六樓的房子,可是現在也是主要在找喬佳莉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弟弟,為什麽又會和她們扯上關系呢?
阿水經不住景旦的套話,很快就把她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景旦。
那幾個中游的姐妹一開始有七個,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就只剩一個了。
剩下的那一個每天日子都過的惶恐不安,突然有一天,她卻得知警方已經在查西瓜村六樓的事情了。
于是她将景旦的事情告訴給了阿水,第二天,河岸邊來了一個十分奇怪的人。
阿水很害怕那個人,就躲了起來,可是她那個中游剩下的小姐妹卻從此消失了。
“那個人長什麽模樣?”景旦覺得阿水口中的怪人可能與最後一個六樓女鬼消失有關系。
阿水只說了一個字。“醜。”
景旦沉默了。
阿水急了,“那家夥長的真的很醜,身上還長了好多大鼓包,看上去就像一只癞□□一樣。”
景旦心想這算什麽形容,不過好歹也算是一個特征了。
他送走阿水的時候,直接轉身進了局裏面,連家都不用回了。
手表上的指針指向了六點,景旦手上提着豆漿油條,打着呵欠進了辦公室裏,卻發生甘師傅還沒有走。
甘師傅是靖安市局來的,主要負責協調調查所謂的富家女綁架案,直接與景旦公用了一個辦公室。
如今景旦也知道那個綁架案只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
“甘警官,這麽早?”景旦朝他打了個招呼,還問他要不要來根油條。
甘師傅擺擺手拒絕了,眼裏充滿了血絲,“我一晚上都沒回去。”
“怎麽?有消息了?”景旦一屁股坐在甘師傅的對面,甘師傅将一張收據推給了景旦看。
“這是昨天晚上我們的人傳出來的消息。”
收據上寫的是某些化學實驗用的器具。
“你們的人,已經混進了那個大光明會中了嗎?”景旦拿着收據研究着。
甘師傅點了點頭,說:“對,不過這個消息還希望景警官保密。”
景旦自然是答應了,不過他一直有一個疑問。“這件事情對于你們來說應該是很機密的吧,為什麽你會告訴我呢?”
甘師傅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因為我需要幫手。”
甚至他自己帶過來的那個人,甘師傅都不願意相信,他只能尋求外援。
“然後賭一把而已。”甘師傅笑了笑,“我之前私下裏調查過你,我覺得你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對于甘師傅調查過自己的事情,景旦其實并不放在心上。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家庭,都行得端,坐的直,不怕別人查。
若甘師傅什麽準備都沒做,就直接找上了自己的話,景旦反而要懷疑一下甘師傅的職業素養了。
次日,秋禾他們飄在門板上的時候,謝大爺就已經将從地府那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給了他們。
謝大爺說:“地府判官那的生死簿上,龍明市已經一年沒有死過人了。”
聽完這話,秋禾與景春晝對視了一眼,心裏各有疑問。
一年都沒有死過人?那三個月前死的劉文軒算什麽,前幾日才死的郭崇又算什麽?還有秋禾自己。
“那邊給了兩種可能。”謝大爺嘆了口氣,“一種,是真的沒死過人,當然,這中可能幾乎為零,可以排除了。”
“第二種,就是有人改了生死簿,甚至還将已死之人的靈魂拘住,讓地府發現不了。”
秋禾問道:“這麽大的事情,地府先前都沒發現嗎?”
謝大爺嘆氣,“他們辦事情都是按人頭辦的,地府裏面就那麽幾個鬼官,誰能注意的到有一個市的人已經接近一年沒有來地府報道過了。”
鬼口膨脹到新境界,而能擔任鬼官的人少之又少,新到任的還要培訓個十多年、觀察個十多年才敢放手讓他們辦事。
就原來提拔上來的鬼官忙的四處找頭。
就連謝大爺的那個大侄子,現在已經禿了一半,高帽子都快戴不住了。
不少老面孔的發際線現在高的可怕,霸王防脫已經成了鬼官們的必備福利了。
這看的謝大爺心裏一陣一陣的慶幸,還好當年他給他的老首長申請調到人間來,不如估計現在也得禿了。
他摸摸自己本來就少的頭發,感嘆一下。
“現在地府那邊忙,最近還出了一點亂子,暫時抽不出人上來,就讓我老謝找幾個人負責先調查一下。”
“我看要不就你倆了,先幹一下,等一會下地府了沒準能直接當個鬼官,領個福利房住住。”
說着,謝大爺還補充了一句,“鬼官的福利房都是在奈何附近,一環呢,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
秋禾沒道理拒絕,就答應了,反正調查這個與他們目前要調查的事情方向都差不多。
等門神兄的門板重新飄回到了龍明市,謝大爺就火急火燎地跑回城隍廟了。
地界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城隍那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是一定要被問責的。
現在城隍爺被叫去罵,城隍廟裏必須有人看着,謝大爺哪怕再想去盛世景苑看一下,也只能無奈揮手告別了。
而秋禾這邊,等他們飄到與小黃毛約定的地方,時間也差不多了。
秋禾看着小黃毛手裏的飲水機用大水瓶,默默地問了一句:“你這個是什麽?”
小黃毛理所當然地回答:“不是你讓我找的牛眼淚嗎?”
秋禾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這牛都得哭瞎了吧?”
其實是因為賣牛眼淚給小黃毛的人往裏面參水了,那人還拍拍胸脯告訴他,“這是為你這種怕鬼的人量身定制的。”
小黃毛還說:“我已經試過了,還是有點用,能看見幾個隐約的人影。”
秋禾揉了揉額頭,說道:“行吧,能用就将就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