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執念
窗外是夕陽的餘輝,房間都被染上了一層橙紅。
秋禾就站在書桌面前,靜靜地流淚。
夕陽就落在她的身上,又透過她的身體,落在了地上,沒有留下影子,唯有一滴一滴的淚水從頰邊流過,砸在桌面上變成了一朵朵水花。
門神就站在面前看着她,他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上前去抱抱她,安慰她一下,可是竟然找不出适合的理由和身份。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秋禾開口了,“門神兄,能把你借給我抱抱嗎?”
借?不用借,你直接拿去都可以,景春晝心想。
不過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張開雙臂,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緊張地要命,甚至還有點害羞地說:“來吧,你門神哥安慰安慰你!”
秋禾的動作輕輕的,還帶着一點小心翼翼。
她的手虛虛地環在門神兄的腰上,卻不敢落實,踮起腳尖,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秋禾似乎特別的喜歡這個動作。
景春晝他寧願秋禾直接抱上來,而不是這樣被撥撩的心癢癢。
突然,他聽到秋禾有點猶豫地問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随你。”
“你死的時候……疼嗎?”
死的時候疼嗎?景春晝陷入了回想之中,那個時候,他似乎是被人一道捅在胸口上,一擊斃命。
刀都還沒□□,他就倒下了。
他甚至能看到那個持刀行兇的人臉上閃過的恐懼,害怕,以及後悔。
可是沒有用,無論如何,錯事都已經做下了,他的生命無法挽回,而行兇的人也注定會有一場牢獄之災。
那時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罷了,因為家裏面兩口子吵架,女的要離婚,男的如論如何哀求都無法挽回妻子,怒急攻心,拿着刀就要捅人。
景春晝保護了那個女人,結果自己死了。
他的心髒先于呼吸和腦功能停止,在那短短的時間內,景春晝覺得是最為痛苦的。
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沒人能救他。他還有無數的事情要做,他還沒找到過女朋友,他還要帶老媽去浪漫的土耳其旅游……他還有無數的心願沒能實現。
但那一瞬間他做出的抉擇,乃是職責所在,他對他的工作問心無愧,只是覺得對不起養他長大的老媽。
只是當她老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看到那個流汗流血不流淚的母親,一邊哭,一邊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兒子,他是條漢子!我這二十七年來,沒白養他!”
他摸了摸秋禾的頭,嘴邊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不疼,一下就過去了。”
秋禾“啊”了一聲,“那就好……”
“那你呢?你疼嗎?”門神兄的手微微把她攬進自己的懷中,這個擁抱終于落到了實處。
兩個沒有體溫的鬼挨在一起,卻莫名感受到了溫暖。
“我嗎?”提到這個話題,秋禾的身子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幅度不大,卻被景春晝察覺到了。
“好像有點疼吧。”秋禾蹙眉,她的記憶又回來了一部分,可是還有很多是缺失的,比如說她是怎麽死的,以及為什麽死。
關于自己的死亡,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有其他東西出現。
她的腦海中就會浮現一個鐘。
鐘的款式是最為簡單的,只有一個圓盤和指針。除此之外,就是那“噠噠”的機械聲,那是鐘走的聲音。
秋禾覺得那鐘走的聲音,比一般的鐘還要慢,除此之外,就是嘈雜的人聲。
一個模糊的聲音質問道:“你們殺了她?”
“你們為什麽殺了她?”
“我們不是說好了……”
後面的話,她沒有聽清,或許那個時候她就真正的死亡了。
她低聲把這事情說給了景春晝聽,景春晝皺着眉頭,抱着秋禾的力氣又大了一點。
從這短短幾句話中,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這段對話倘若是真的話,那秋禾的死更像是被人出賣了。
可問題有兩個,秋禾本身所屬于哪一方,而殺了她的人,又是所屬于哪一個勢力呢?
以及,秋禾背後的勢力中,又是誰和對方勾結?
他正想着的時候,他家老爺子突然伸進了一個頭,“二蛋,你幫我看一下……唉?”
兩人轉頭齊齊看着景老爺子。
“你們……繼續?”
在老爺子的注視下,秋禾馬上從門神兄的懷抱中閃了出來,臉頰微紅。
門神兄感受到自己空空蕩蕩的懷抱,頓時覺得有點遺憾,他看向自家老爺子的眼神中莫名自帶殺氣。
老爺子巍然不動。
“要看什麽?”門神兄的語氣有點沖,秋禾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這樣和自家老爸說話。
門神哼了一聲,緊皺着的眉頭卻是放松了下來。
“你過來幫我瞅瞅,我看到你媽今天又拔了幾根白頭發,你也給我拔一下。”
秋禾一臉好奇地看着他們,心想難不成鬼還會長白頭發?
能照出他們身影的鏡子放在另外一間屋子裏,那屋裏面還放着他們的遺照。
秋禾跟着他們一起過去了,老爺子飄的老高,浮在房梁前的八卦鏡前,門神兄黑着臉站在他身後,手在老爺子的頭發裏翻翻找找。
時不時還扔下幾根毛發下來,老爺子疼的倒吸氣,“你給我輕點啊!”
“拔頭發本來就要這樣的力度。”門神兄冷冷地說。
秋禾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十分可樂,突然間,眼角一瞥,她接住了一根尚未消失在空氣中的頭發,“門神兄,你拔錯了,這是黑頭發。”
“沒錯。”門神兄抽空看了一眼她高高舉起的手,“這老頭子說要和我媽一起變老的。”
所以,景老太太拔白頭發留下黑發,而景老爺子拔了黑頭發留下白發。
她轉頭看向屋裏面桌上的兩張遺照,景老爺子精神抖擻,雙眼如鷹看着前方,這時,正好景老太太走了進來。
景老太從抽屜裏拿出了六柱香點燃,虔誠地放在身前拜了三拜,煙霧模糊了她的面容,可是她确實比照片上的老爺子老了許多。
當鮮活的生命定格成了黑白的照片,時間終止,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故人漸漸老去。
“我當年說,要和她一起變老,做廣場上最合拍的搭檔。”
“我失約了。”景老爺子站在老太太的身邊,眼神柔和,“我家老婆子沒怪我,但我心裏面總是內疚啊。”
他的執念,就是想和他家老婆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個心願已然是不能完成的,那他就等着自家老婆子變老吧,他會一直守在這個家裏面,等着他的老婆子。
“喲,今天老婆子弄了紅燒肉啊。”景老爺子湊過去一看,只見景老太太端着飯菜進來了,他笑呵呵地對着秋禾說:“你今天可有口福咯。”
“我當年啊,就說我家老婆子做的紅燒肉好吃,會勾魂。”
“沒想到,真成了魂之後,還真讓她給勾住了。”
秋禾看着白米飯上幾塊色澤鮮豔、皮肉相連的肉,忍不住開始流口水了。
“我就不行了,我做飯不太好吃,活生生把我弟弟的廚藝給逼出來了。”秋禾一臉饞相的看着肉,那表情差點把門神兄給逗笑了。
景老爺子擺擺手,指了指門神兄說:“這個沒事,我家二蛋得了他媽的三分真傳,做飯味道也好。”
“真的嗎!”秋禾兩眼放光地看了過去。
景春晝被秋禾看的有點臉紅,他幹咳兩聲說:“還好吧,馬馬虎虎。”
而後又對着他爹怒目而視,“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二蛋!”
景旦是蛋蛋,輪到他就是二蛋,在他爹眼中,他們家的大黑狗就是三蛋。
景老爺子已經端着碗,跟着景老太太出去了,嘴裏面還說着:“那你是願意被叫做笨蛋咯?我反正是不介意的。”
景春晝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要冷靜,冷靜,不能和那個老家夥計較。
突然間,他聽到秋禾輕笑了一聲,“其實我覺得,二蛋還有點可愛呀,比門神兄還要可愛。”
“可愛個蛋!”景春晝惱羞成怒,端着自己的碗就出去了。
剛出去沒兩步,他又把頭穿門而過,兇巴巴地說:“你站在那幹嘛?快端着飯出來吃。”
說完,馬上又把頭縮了回去。
秋禾一直笑個不停,她可真的是太喜歡這一家人了!
特別是那個看上去兇兇巴巴,實際上心軟成狗的二蛋哥了。
她轉頭,供桌上果然還有着第三碗飯。
只是有件事情她一直沒搞明白,為什麽景老太太也會留一口吃的給她呢?
桌上,景老太太一直忙着給景旦夾菜。
景旦的對面就坐着三個阿飄飄,他總會時不時地擡頭看對面一眼。
他家的三蛋傻蛋兄就在桌子下面,它想把爪子搭在它二哥的腿上,卻摸了個空,反倒把凳子給推倒了。
傻蛋看了看爪子,在看了看眼前的人影,歪着腦袋,想不通它為什麽碰不到。
而這個時候,夕陽紅老人院。
祝亮披着個小毛毯坐在沙發上,他一手拿着資料一手摸着腿上那團柔軟地東西,時不時的湊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鏡。
桌子上放着最新一期的《靖安日報》,已經被這個老頭子翻閱過很多次了。
“喵嗚——”他懷裏的毛團子哼唧了一聲,時不時地用頭拱一下祝亮。
祝亮才發現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
“哦哦!我們阿福餓了啊……爺爺沒注意時間,這就給阿福弄飯吃。”
老人笨拙地抱起他的貓孫子,在手上掂了掂,“唉,要讓你球媽回來發現你瘦了,非得和我老頭子吵。”
“你看看這小肚子,都沒了。”
阿福“嗚嗚”了一聲,像是在應和他一樣。
老爺子從冰箱裏面拿出了自己做的貓糧,整好了貓的夥食的時候,他又繼續去看資料,全然忘了自己根本沒吃晚飯這個事情。
阿福吃完東西,跳到了電視機櫃上,那上面有一個人的照片。
毛茸茸的貓臉湊到冰涼的相框上蹭着,阿福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給它揉肚子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秋禾吧……她大概是有點慘的。
我發現我加了個校會……有個超牛逼的大佬帶着,多了無數個工作牌,甚至可以評食堂的6T!
今天大佬帶我們去查食堂後廚,我發現食堂是真的幹淨!!
……以後我決定就去食堂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