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妖記
“投降書”是郁芝蘭寫的。
趙令然不是個半文盲嘛, 這家夥又急着要去找赫繡蓮比武。
郁芝蘭自告奮勇說她來寫。
赫繡蓮, 就是女版顧月承。
別人還在苦讀詩書, 要麽苦巴巴等着科舉,要麽靠着爹靠着家裏祖蔭,就算入了朝堂的, 也還在基層機關苦熬資歷。
可這兩位, 已然已到達了別人爹才有可能達到的高度。
兩個開挂的家夥。
越是身在其中,越能體會到赫繡蓮和顧月承的厲害。
郁芝蘭是真的怕這祖宗吧人家給得罪狠了。
帶兵的可不管文人那一套。
誰曾想, 趙令然這家夥一見郁芝蘭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 拿了立刻走, 看都沒看上一眼。
郁芝蘭松了口氣。
趙令然小黑臉, 撇着嘴,眼裏都快要有淚水了。
赫繡蓮看看趙令然這憋屈的小樣, 忍不住又笑。
趙令然瞪她。
赫繡蓮也不跟她這個小毛獸計較, 扔下一句,“明天到我府上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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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氣地走了。
郁芝蘭很确定自己做的是好事兒,但是莫名地有些心虛是怎麽回事。
趙令然這招忒損,尤其是對于馬背上的武人來說,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 被別人偷襲了, 還被印上了投降書的話, 聖人都會崩潰的吧。
趙令然呼哧呼哧跑回家了。
她不生郁芝蘭的氣,現在顧不上生氣了。
臨走前還哥倆好地拍拍郁芝蘭的肩膀。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自從看見了這麽一個大漂亮,趙令然的好勝之心完全被挑起來了。
赫繡蓮叫她去。
她叫去就去哪?
那還有沒有點骨氣了!
好歹等變漂亮一些再去嘛。
“小姐, 今天太陽大,您不進去嗎?”
這家夥覺得皮膚太白皙了,太嫩了,不好看!
所以第一步就是曬太陽。
秋天的太陽已經不是多毒辣了。
這家夥大為後悔,夏天的時候怎麽麽來曬太陽呀!
“小姐您真的不進去嗎?”
“小朵,你好羅嗦。”
“可是小姐……沒法進去了……”
小朵手上抱着東西,後面跟了一溜的丫鬟,眼巴巴看着這家夥。
只見這家夥搬了一個碩大的側塌,喏,就是屋裏原本擺在窗前的那一個。
然後大剌剌地擺在了自己房門口。
側塌大,這家夥窩在裏面,顯得人更加小了。
趙令然頭朝外,腳朝着門,主要是曬臉。
最好能曬個威猛的大黑臉。
趙令然忙裏抽空擡起頭,“要不你……從我身上跨過去?”
小朵聽了,幹笑兩聲,“這不太合适吧……小姐。”
趙令然是無所謂,小朵那個愣頭青真的打算上。
被大花趕緊拉住,“晚點再來。”
晚點……
一直晚到了夕陽落山。
也沒見這家夥挪個窩。
一連這麽好幾天,這家夥都這麽待着。
秋日好歹也有秋老虎之稱。
趙令然的臉果然起了變化。
曬禿嚕皮了。
趙令然抱着鏡子,十分欣喜。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禿嚕皮掉了之後,居然更白了。
顯然,黑這條路是走不成了。
那就從衣着着手。
腰腰粗粗的,腿要壯壯的。
毛最好也要多多的。
鏡子前,終于把自己搗鼓滿意了。
這家夥決定出門去赫繡蓮家裏。
這日,顧月承外出回家,和趙令然擦肩而過。
顧月承駐足,皺眉,問竹筠,“剛剛過去的是什麽人?小朵如何跟着那男子?”
說是男子,看着卻很矮,大搖大擺地就出去了。這麽個小東西還走出了些意氣風發的意味。
實在是滑稽來着。
竹筠有些為難,他是看見那人的臉的,“老爺,那不是個男子,是咱們家小姐啊。”
顧月承的眉頭簇得更加緊了。
“她又作什麽妖了……”
“作妖君”趙令然正站在巍峨的将軍府前面。
旁邊領着李三金。
李三金是被趙令然爬了牆拎出來的。
到現在還是懵住的。
“咱們為什麽要來這兒?”李三金躲到趙令然身後,“這裏的人看着都好兇啊。”
赫将軍府的守門,在府是家丁,入軍即是兵,身上都是戰場真刀真槍厮殺出來的戾氣。
李三金個繡花枕頭吓到正常。
“沒關系!不要怕。”趙令然這家夥拍胸脯。
她把李三金從背後踢出來,“再兇也沒有我兇!我是最兇的!”
赫将軍府的守門,輕蔑地看着趙令然。
兇?什麽時候在京城,變成了一個褒義詞嗎?
這麽個小男人,說話還跟個女孩子一樣軟。
能兇到哪裏去。
趙令然和李三金上前一步,守門的衛兵立刻将長毛交錯,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是你家縣主教我們來的!”
李三金叫道。
準确來說,沒有“們”這個字。
“在這裏等着,我進去通報。”
趙令然今天非常自信,因為她穿得非常漂亮。
去通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請。”
倆纨绔跟着走。
将軍府常年空着,也就縣主偶爾回來一次。
不似顧府的繁華,将軍府處處透着古樸。
“到了,縣主就在裏面。小的不便進去,請兩位公子自己進去。”
公子?
嘿這暴脾氣!
趙令然打算親自教訓一下這讨人厭的小厮,吓得李三金趕緊拽住她。
小厮将她們領到了一處校場。
校場上,士兵身影交錯,兵器間相互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高臺上站着多人,其中一名就是赫繡蓮,她正與其他将領說着話。
今日她身穿銀色軟甲,更顯得英武非凡。
女子中少能見到這樣英氣勃發的女子。
趙令然拉着李三金啪嗒啪嗒沖過去。
這家夥身上還揣着前幾天那張所謂的“投降書”。
還臭不要臉的十分可惜,居然沒炸成。
否則現在拿出來在這赫家軍面前晃一晃,該有多麽威風呀。
赫繡蓮手裏拿着水杯,一眼瞥過去嗆住了。
那是個什麽玩意兒,簡直跟個熊瞎子下山一樣。
要不是那眼睛沒變,赫繡蓮都認不出,這就是那個漂亮得跟個山中精怪一樣的小姑娘。
場中站着的家夥,腰和肩膀一樣粗,手和大腿一樣。從旁邊看,身子有三個頭那麽厚,還戴了一頂碼頭勞力秋冬愛戴的帽子。
往那兒一戳,跟個行走的煤灰球一樣。
最不忍直視的是,煤灰球本球不知道自己醜,眼睛裏還得意地一瞥一瞥的,像是在說:
你誇我呀,你誇我呀,你倒是誇我呀!
赫繡蓮:……
顧月承大人的這個師妹,真乃人才也。
“來了正好,下去練練。”赫繡蓮走過去,拍了一把趙令然,皺眉,“你這是穿了多少?”
“練什麽?”
“練練身手。”赫繡蓮,“我看你身手不錯才叫你來的,別人還進不來。”
“那是!”這家夥給點陽光立刻要曬死,“我誰呀伸手沒得說。
“他呢?”赫繡蓮指怕嗖嗖的李三金。
“他是我小弟,要練身手。”
“那你們倆一起去吧。”
赫繡蓮看着趙令然硬拖着李三金的背影,笑得不懷好意。
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麽有意思的閨秀。
再說誰說她不生氣。
那天可是真的被這個小姑娘勒到了。
校場裏兩個陪練,趙令然的是赫繡蓮挑的,赫家軍裏的女兵,下手知道輕重。
李三金那個計劃外的,就是随便拉的。
給了他們兩人每人一根軍棍。
趙令然拿在手裏掂掂,挺有意思,立刻反手輕輕一打,打在李三金身上。
李三金就跟個下了沸水寬面條一樣,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是這個意思嗎?”
趙令然一點沒有偷襲別人這樣不好的自覺,笑眯眯地問女兵。
“對,是這個意思。”
李三金被打了,又激起了他平時砸人家家裏的勇氣。
如果這個東西叫勇氣的話……
“呀——!”
李三金舉起軍棍要劈趙令然,大叫着過來。
趙令然都看到李三金顫抖的小舌頭了。
趙令然往後輕盈地避開,李三金撲了個空。
撲倒了地上。
趙令然昨天夜觀天象,居然沒有算出來,穿太多太多的話,不利于行動哪。
雖然她避開了李三金,但由于慣性,以及衣服的重量。
啪嗒她就摔倒了地上。
趙令然:“……”
“起——!”
王八死角朝天翻不了身的樣子見過嗎?
趙令然就是這個樣子的。
校場裏回蕩着趙令然異常凄厲的嘶吼。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