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臺記
“哎呦哎呦哎呦……”
“別打了別打了!”
“疼疼疼呀疼!”
事情要追溯到半個時辰之前, 趙令然叫朱元叫人給堵着了。
所謂……
禍從口出……
油頭君的命令一下, 護衛們立刻擡着, 或者說是拉着趙令然的四肢,拖着就到了大門口。
“三二一!”
他們把這家夥把這家夥扔到了大街上。
趙令然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飛快地靈活地爬了起來。
死死地盯着仰頭笑的油頭君。
油頭君光嘲笑還不解恨, “你說你這麽漂亮一個姑娘, 缺心眼子你!”
趙令然冷笑兩聲,走開了。
油頭君的笑聲立刻僵硬在臉上。
咦?
好沒成就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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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都不反駁一下?
或者流兩滴眼淚撒個潑也好呀……
當然不肯能發生了。
趙令然的風格是有冤報冤, 有仇報仇。
哭有個屁用!
油頭君納罕地回去了。
“真是……沒意思……”
油頭君在後院監督了一會兒排練, 回自己房間休息一會兒。
走在樓梯上, 他突然之間神經兮兮地回頭, “誰?”
沒人。
樓梯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油頭君心有餘悸地捂着自己的小胸口。
吓死了吓死了……
接着走,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 總覺得好像有人吶……
油頭君拿着茶壺喝茶。
然後就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
趙令然跟在朱元的身後,将他胖揍了一頓。
這次也不講什麽道德了,專門挑臉上打。
打完了把油頭君一腳踹到地上。
這家夥自己坐在他的凳子上,吃他的點心。
“你你你你……”
油頭君坐在地上,捂着臉, 兩腿彎曲, 眼底閃着淚花, 不可置信地看着趙令然。
這家夥打人下手可黑。
就說以前打李三金的時候吧,瞧着身上的傷不算太多,但實際上都在看不見的地方。
油頭君也是。
他腿抖得起不來身。
像個霜打了的地裏的小白菜。
“我, 你大爺,要參加那個跳舞節目!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您參加,随便參。”
趙令然現在說話,油頭君哪還有不答應的。
別說跳個舞了,跳上天都可以。
“我看你才缺心眼,明明打不過我還敢在我頭上撒野!”
和這個缺心眼的家夥一比,趙令然感覺到了智商上的優勢。
嘿,還真別說,叫趙令然這家夥說中了,油頭君這厮就是缺心眼。
因為真正上節目那天,朱元又反悔了,不給趙令然進去。
趙令然急得上蹿下跳。
這不行啊,如果不進去,那怎麽救顧月承?
不救顧月承,怎麽挾救命之恩作威作福呀?
不作威作福,日子怎麽才能過得特別舒爽
這家夥急得來回跺腳。
最關鍵的是,萬一顧月承真的死了,那她不是要流落街頭去了嗎……
趙令然的思緒千轉百回。
暗暗跟在了悅心舞坊隊伍的後面。
跟着跟着,這條路有點熟悉。
哦……
原來就是去州府衙跳呀……
原來不是去外面的酒樓跳呀……
早說呀。
趙令然瞬間就穩了。
大搖大擺在後面走。
舞坊的姑娘們坐的是腳夫擡的大轎子。
趙令然自然走不過人家。
主要是她一路走,還一路買過去,買了還坐人小攤子前咔嚓咔嚓吃。
她不急,現在是黃昏,宴會晚上才開始。
深秋之後,天黑得特別快。
她就從白天一直走到了天黑。
身上的碎銀子花光了,這下就太平了。
終于好好走路了。
“顧夫人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趙令然笑眯眯的,“呃。”
打個餓嗝。
這家夥遠遠地就看到了臺子搭起來了,上面已經跳起來了。
趙令然心中大驚,飛奔着鑽到了後臺。
後臺的人們也沒有看清楚是個什麽東西,就覺得好像有個狗熊飛快地竄了過去。
那狗熊快得都有疊影了。
“你幹什麽你!”
趙令然沖得太快了,後臺的人們根本攔不住她。
就讓她這麽沖上了臺。
臺上,歌舞升平,鼓樂齊鳴。
官員們在對面的錦棚裏酒杯交錯。
正對着舞臺正中央的一位年輕大人,正是皇帝的欽差大臣顧月臣。
顧月承輕輕眯着嘴裏的酒。
目不轉睛地盯着舞臺上。
舞臺傳來顯然不和諧的腳步聲。
顧月承握着酒杯的手一緊。
是要來了嗎?
就在顧月承全身緊繃的時候,舞臺上突然竄上來一個人。
太快了,模模糊糊能看出來十個人。
這個人穿過百花燦爛的舞群,那麽強大而猥瑣,風一樣直落落地占據了舞臺的至前方。
然後固定在了舞臺的左側。
站定,就不動了。
所有的官員都驚呆了。
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裙子,身上都是黑乎乎,油滋滋的,臉上還帶着後匝匝的面具一樣的面紗。
“這也是個舞姬……?”
這個疑問,在在場所有觀衆的心□□同出現了。
舞臺下面,朱元看着沖上舞臺的人,心中喪鐘大作。
當——當——當——
朱元淚流滿面,都是他的錯!
要是讓她參加,只毀一個節目而已。
現在可好,一毀毀成雙啊。
悅心舞坊的人心中都異常的苦澀。
尤其是臺上跳舞的舞姬們。
原本的排練裏,根本沒有趙令然這個位置的。
這個位置是用來走位的。
現在戳這麽一個人上去,步子,節奏全部都亂了。
原本橢圓形的走位,被硬生生拗成了橢圓缺一角的畸形走位。
很好,很強大。
這個舞蹈的教練師傅和朱元抱在一起嘤嘤嘤嘤地哭。
趙令然的心情很明媚。
趕上了!顧月承還喘氣兒呢!
喘了一會兒氣之後,這家夥終于發現了一絲絲不對勁。
原因是跳舞的小姐姐們每路過一個人都要瞪她一眼。
有的甚至寧可自己步子再亂一點,也要瞪她。
這個舞蹈核心,看來改了。
趙令然要是再不發現自己跑錯地方了,那就是缺心眼子了。
可她不缺呀。
盯着巨大的壓力,她試圖彌補這個錯誤。
往後淘到後臺,太遠了……
往左往右,太明顯了……
往前最好。
往前三步就不是舞臺的部分了。
離開了舞臺的部分,應該就算是挽救了這個舞蹈節目吧?
趙令然露出英勇的眼神。
當然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看得到。
她以為自己是暗戳戳地往前挪兩步,實際上是明晃晃……
舞臺前面有一個圍欄。
圍欄外面就不算是舞臺了。
舞臺和官員們的錦棚實際上都是二樓。
這家夥往下望了望。
有點高的嘛,有點吓人的。
她盡量減少動作幅度,小心地翻過欄杆,啪唧抱住了柱子。
借着摩擦力,開始一點一點刺溜刺溜往下爬。
這厮往下爬一點,官員們的頭就低一點。
爬柱子誰都見過,但這種……
官員們表示沒見過!
朱元和教導師傅就見着所有官員們都盯着爬柱子的趙令然看了,誰還管舞臺上跳的是什麽。
原來最糟糕的不是她站進來,最糟糕的是她離開……
順帶便帶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二樓到一樓的距離,也不短,靠刺溜,那要刺溜一會兒呢。
有段距離,她腿、沒加緊,一下子滑了好一段。
看得人心驚肉跳。
但好在這家夥又加緊了。
官員們免不了替她松了一口氣。
終于落地了,這家夥一歡喜,還摔個狗吃屎。
一直關注着趙令然一舉一動的錦棚裏立刻爆發出一陣笑聲。
知州笑着看向顧月承,打算和他一起笑。
結果扭臉一看顧月承臉色鐵青。
何止不笑,簡直要打人了。
他都沒見過顧月承這麽嚴肅的樣子。
趙令然一上那臺子,顧月承就認出來了。
畢竟……就算認不得她那禍禍得簡直不是個人穿的衣服,也認得她那讓人記憶深刻的厚面紗。
除了趙令然,沒有哪個大姑娘小媳婦會戴這種瞬間把人變得很猥瑣的東西。
還貼在臉上。
顧月承隐忍不發。
他收到消息,今天勾結廣王的亂黨藍虺教,今天要在這裏動手。
雖然顧月承極為擔心趙令然,但他還分得清孰輕孰重。
頭一次,顧月承慶幸這家夥是個混不吝的纨绔。
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
為了捉拿這名亂黨,由此牽出隐匿的亂黨,顧月承已經部署很久了。
舞臺下,準備之中的陳佳音陳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錦棚裏的顧月承。
良久,嘴邊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