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苦肉計
而火團,無比乖巧地團在嘤鳴腳邊,抱着自己大尾巴,眼珠子滴溜溜轉,仿佛一切都跟它無關一般。
孫嬷嬷與半夏二話不說,急忙上來,一個托起她的右手,另一個飛快上止血的藥膏、并輕手輕腳地将她的手包紮成一個粽子。
嘤鳴疼得渾身都打哆嗦,心裏已經把火團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你丫的,用得着這麽狠、這麽用力嗎?!方才那一抓,她分明能感受到,火團的爪子是穿過她的皮肉,從她的手骨劃過,那樣的疼,簡直是深入骨髓的!
尼瑪啊,這回血本下得也太大了點吧!!
見嘤鳴疼得厲害,半夏又去取來了止痛的丸藥,又沖了蜜水,給她就着服下四五粒,“格格,您好些了嗎?”
嘤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她道:“我沒事了。”——她發誓,這輩子決計不用苦肉計了!尼瑪的,這種自殘的事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來的!
深深喘息了幾下,嘤鳴便叫孫嬷嬷與半夏退下了,自己則閃身進藥園世界裏,狠狠給自己灌下了大半瓢的藥井水,這才稍稍止了手背上鑽心的疼。
腳邊,火團搖曳着毛茸茸的尾巴:“主人,也給我喝點呗!”
見火團這厮居然還這麽賣萌撒嬌,嘤鳴狠狠吼叫道:“你還有臉喝水?!!”
火團縮了縮脖子,毛茸茸團成一個球,“主人,可是你讓我抓的……”
見火團如此“理直氣壯”,直叫嘤鳴噎了一口氣在喉嚨。愣是咽不下發不出,于是再狠狠灌下半瓢藥井水,喝得肚子滾圓,才用左手揪着火團的尾巴,便閃身出來了。她可不敢在裏頭呆的久了,若是皇帝突然駕到,而她沒了影。可怎麽說得清呢?
出來之後。嘤鳴便把火團狠狠撩在地上了,然後警告道:“少給老娘哼哼唧唧的,一邊涼快去!”
火團大約也曉得嘤鳴現在火氣沖。立刻二話不說,便竄走了。
嘤鳴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就這麽等着皇帝來,不是看看自己那被半夏包裹得很粽子一樣的右手。尼瑪接下來幾天,她可怎麽吃飯啊?!這只手指稍稍一動。便疼得厲害,如何還能抓得起筷子?她可不是左撇子啊!
唉,長長嘆了一口氣。便倒頭歪在了榻上,如此躺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皇帝來。嘤鳴思忖着只怕是皇帝被慧妃被纏住留在瓊鸾殿了,便喚了半夏進來替她更衣,便鑽進被窩裏歇息了。
折騰了這麽一通。嘤鳴着實乏了,可是手背上時不時傳來的錐心的疼。叫她久久無法入睡。圓明園夜晚,可以聽得到鳥蟲窸窣的叫聲,在寧靜的夜晚此起彼伏。半夏大約察覺她沒有入睡,便默默去點了安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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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鳴聞着那溫暖的叫人周身放松的氣息,終于淺淺入睡了。
而嘤鳴并不知道,皇帝也才剛剛哄睡了哭了半個晚上的慧妃高氏,也氣沖沖擺駕朝長春仙館過來了。
今日傍晚的事兒,根本不需要眼線回報,圓明園中打理花木的宮女太監早已遠遠的一個個看了個清晰,故而很快就回奏到了禦前。慧妃落水,皇帝自然急忙去瞧了,畢竟皇帝對慧妃頗有憐惜餘情,又想着慧妃身子本來就不好,若是因此而染了風寒,只怕又要纏綿病榻了。
皇帝去了瓊鸾殿,只穿着寝衣、頭發還濕漉漉的慧妃高氏當即便撲進皇帝懷裏,一通嘤嘤啜泣。不訴苦也不告狀,先來一通楚楚可憐的梨花帶雨,把皇帝的心給哭軟了再說——不得不說,慧妃的策略也相當成功。傍晚的事兒,哪裏需要多描述?皇帝自然是知道大概的。
被皇帝好生軟語安慰了半晌,慧妃這才略略止了哭聲,只是那眼角扔帶着晶瑩的淚珠,那嬌滴滴的臉蛋也帶着無限的委屈與苦楚,慧妃嘤嘤道:“水那樣深,明意只當此生再不能見皇上了!”
皇帝心頭又是一軟,便道:“舒嫔年輕不懂事,朕回頭會訓斥她的。”
慧妃高明意一聽皇帝這話,登時腹內酸妒之水攢湧,她吃了這般苦頭,若只為叫皇帝訓斥一下舒嫔,叫她如何甘心呢?!
慧妃那嬌滴滴的臉蛋上頓時浮起了濃濃的哀怨絕望之色,她凄婉地道:“臣妾年老色衰,自知不可與舒嫔相比。待回了宮,臣妾願緊閉宮門,不再出承乾宮一步,再也不敢與舒嫔争寵了!”
皇帝眉心一皺,瞧着慧妃那凄美的面龐,只得再度柔聲道:“明意,你又何必如此,朕自會責罰舒嫔的。”
此刻“訓斥”已經升級成了“責罰”,可慧妃如何會滿意?
慧妃眼中再度凝結了淚水,一圈圈打着轉,卻不掉下來,維持着慧妃那凄美絕倫的神情,她起身便伏跪了下來,道:“舒嫔說得對,臣妾出身包衣,這等身份,如何還配服侍聖駕?還請皇上不要再來臣妾宮中了。”
皇帝眉頭皺出幾分不悅之色:“舒嫔真的諷刺了你的出身?!”
慧妃垂淚道:“之前在宮中臣妾推到了舒嫔一次,如今她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臣妾亦無話可說。可臣妾——”慧妃已然泣不成聲,“臣妾自問盡心服侍皇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臣妾,到底是皇上的妃子,舒嫔只是嫔位,她怎能如此、如此對臣妾啊!!她把臣妾推落下水,便拂袖而去!不管不顧!難道、難道是她想要臣妾去死嗎?!”說吧,慧妃已經軟在地上,嬌軀顫抖。
皇帝心下已然憤怒,他一把将慧妃抱了起來,眼底暗藏着愠怒,慧妃看在眼中,心中有一股報複成功的快意彌漫。
長春仙館的寝殿內,裏頭的拔步床上,嘤鳴已經呼吸均勻了。
皇帝帶着怒火直接沖入寝殿,半夏見狀,急忙伏跪在地哀求道:“皇上,娘娘好不容易才睡着,求您千萬別……”
皇帝如何會聽進半夏的哀求?他瞧着嘤鳴那張靜靜睡去的嬌俏的臉蛋,腦海裏不斷閃現的卻是慧妃無助地顫抖的身軀以及那滿臉的難以傾訴的委屈,他不斷想着慧妃最後說的那句話,鳴兒把慧妃推落水中,更不顧她的死活,拂袖而去。
他從前所熟識的鳴兒,雖然脾氣不好也任性些,但絕非如此狠毒之人啊!
皇帝心下惱火,只狠狠一把推在了嘤鳴的肩膀上,呵斥道:“舒嫔!你給朕起來!!”
嘤鳴才入睡不過小半個時辰,本就睡得淺,被皇帝一推一吼,立刻便蘇醒了過來。她睜開疲憊的眼皮,看着那張憤怒得已經快要無法遏制的龍臉,心下一緊,急忙便要爬起來。
要爬起身來,少不得用兩手按着兩側床榻,借力起身。嘤鳴素來都是如此起床的,如今自然也條件反射地如此去做,可是她忘了,自己的右手的傷勢。故而才剛撐起身子,手背上痛楚襲來,她疼得渾身一哆嗦,臉色白了幾度,噗通一聲便摔回了榻上。
皇帝一皺眉頭,心下自是不明所以,正欲怒斥嘤鳴的無禮,卻忽的瞧見了,嘤鳴身子裏頭的那只纏滿了紗布的手。皇帝神情一滞,只瞧見那紗布上漸漸滲出了嫣紅得刺目的鮮血,頓時叫皇帝心頭如遭重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帝此刻的語氣裏已經褪去了七分怒意,只剩下焦急與那掩藏不住的擔憂與心疼。
半夏頓時掉下淚來,她急忙上前攙扶着嘤鳴,給她背後靠上軟枕,然後輕盈地托起嘤鳴的右手,忍不住吧嗒吧嗒掉淚:“奴才這就去取傷藥和紗布來。”
嘤鳴忙用左手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只稍微滲了點血,沒事的。半夏,你下去吧。”
“可是——”半夏素來對嘤鳴的吩咐從無半點遲疑,可此刻她卻不肯退下了。
皇帝的聲音低低響起:“吳書來,去傳太醫來。”
嘤鳴此刻忍不住想,她的手背是被火團抓傷的,雖然瞧着和護甲劃傷差不離,可嘤鳴着實生怕太醫看出什麽端倪來,便冷聲道:“不用了,嫔妾宮裏有傷藥,不比太醫院的差!”說着,便吩咐半夏:“去拿藥吧。”
“是!”半夏急忙應了,飛快退了出去。
吳書來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小心翼翼地請示皇帝:“皇上,那太醫……”
皇帝看着嘤鳴慘敗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頓時心疼地如被刀割,怎麽他方才一來的時候就沒有注意鳴兒的臉色呢?!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便道:“退下吧。”
“嗻。”吳書來躬身便退了出去,心道,從前皇上心裏最要緊的是慧妃娘娘,如今看來,已然換人了,怪不得王欽那小兔崽子巴結儲秀宮巴結得厲害!
吳書來走出寝殿,便急忙吩咐自己的徒弟梁忠:“立刻去将此事前因後果打聽個清晰!快些!”
“是,師傅!”
寝殿內,安息香仍舊淡淡缭繞,皇帝身上卻帶着慧妃所用的李後主帳中香的綿綿氣息,直叫嘤鳴聞得渾身不爽。皇帝側身坐在了嘤鳴身旁,滿是柔語輕聲地喚道:“鳴兒……”
嘤鳴仍舊冷着臉,甚至還把身子往裏頭挪了幾寸,便是不欲與皇帝身體接觸。
皇帝見嘤鳴如此疏離與他,只覺得心頭一悶得慌,剛剛伸出去想要撫摸她削肩的手愣是停在了半空,去也不是,回也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