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選拔
喻初薇不參加館內選拔賽。
這件事情,早在若白宣布之前,她就跟一衆師妹們打過招呼。
其中以秀琴的反應最大,然而雖然覺得不甘,覺得鑽了空子,但是顧及到特別的情況,她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忿忿,只說:“你想到最後關頭出戰,也得過了我這一關。”
“自然。”初薇向大家保證,“每個人公平競争,不服就戰,這原本就是元武道的規矩。”
訓練廳裏正前方,若白穿着墨黑的道服,腰系一色的黑帶,神色淡淡的,目光從一個個站得筆直的弟子們身上掃過,宣布:“比賽開始。”
一聲聲此起彼落的高聲呼喝,裂空般的出腿聲,從上午到下午,身着雪白道服的人影在春日邁向夏風的光芒中不時地交錯重疊。
比賽的過程和結果,和初薇想象中的并沒有太大出入。
畢竟,這些師兄弟們天天在一塊兒訓練,彼此之間有幾斤幾兩,也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
她手中的計分單上,其中一個女孩和秀琴一樣,連連戰勝了館內所有師妹。那個人,初薇走到木板示組前,把一塊木牌挂在和秀琴并列的最上方,“戚百草”。
這個剛剛進松柏不過兩周的女生,一直沒有受到過規範的元武道訓練的新手,用她那樣拼命三郎似的打法,居然入了最後的決賽。
喻初薇将目光定格在被曉螢手舞足蹈繞在身邊的女生,腼腼腆腆,渾身散發着韌性的光澤。
盡管還需要時日,但是松柏,似乎撿到了一塊上好的璞玉,如果,能夠撬下外面的頑石的話。
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後,迎來了館內女子組的最後比賽。
百草的進攻之間虎虎生風,仿佛渾身燃燒着火焰。
秀琴沉靜內斂,不徐不慢地迎上她的招式,似乎在等待着爆發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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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直進攻,一個一直後退,可是比分的差距,卻是颠倒過來的。
喻初薇秀眉微蹙,看來秀琴還是因為她的事,心裏有些不痛快,完全以逸待勞地帶入了自己的小情緒。
漸漸地,百草似乎被什麽困擾着,眼神飄忽沒有焦距,束手束腳般的不再連續進攻,而秀琴卻一改剛才防守反擊的局面,展開了滿天腿影般的進攻。
比分越來越大了。
她低下頭,拿筆的指尖有些微涼。一邊倒的頹勢已經讓百草的身體輕盈盈像是一根白色羽毛,放在胸前格擋的雙臂露出微紅的手腕,她能夠想象到那個丫頭身後會有多少淤青了。
就在她已經結果已定時,突然響起喝聲,聲音穿透地如同那天金敏珠被踢飛前傳來的聲音一樣。
初薇擡起頭,看到那灌着風聲下劈而來的腿往秀琴身上踢去。
“秀琴師姐!”
一些人驚呼道。
“一,二,三……”
“七,八,九,十。戚百草勝。”
滿場寂靜如死,好像沒有消化好這個事情。
喻初薇幾步上前去觀察秀琴的傷勢,“秀琴,你還好嗎?”她将人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掐了掐她的人中,繼續叫着:“秀琴,秀琴……”
“秀琴師姐!”
一些平日裏跟秀琴關系好的師妹在反應過來之後也圍了上來。
秀琴慢悠悠地轉醒,神色逐漸清明,只是一張臉卻有些慘白。
初薇知道,她明白了自己落敗的事實,“秀達,帶着你姐去趟小木屋,阿茵一起幫忙。”
“我沒事。”秀琴掙脫她的動作,自己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人群之外還傻傻乎乎不知所措的百草,随即踏出了訓練廳。
初薇看着她腳下生風的步子,放了心,看來确實沒事,秀琴還是有那個實力,即便躲不開,也不會讓自己百分百中招。
秀達見了自己親姐這樣離去的身影,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百草你怎麽能偷襲呢?”
“是啊。”一些聲讨聲也陸續響了起來。
“秀琴師姐并沒做出進攻防守的準備動作……”
“你倆視線都沒對上!”
“秀琴師姐根本還沒有扭頭看你……”
“百草,你怎麽能這樣?”
百草依然愣在原地,賽後的她面容蒼白,直至頸脖都布着汗。她表情惶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即便有曉螢在一邊護着她,也沒有開口說話,似是聽着大家的話,在細想比賽當中的細節。
“說啊,百草,你是不是偷襲了?”
“我沒有!”小姑娘終于聚起了焦距,焦急地辯駁:“我沒有偷襲!當時我從地上站起身來,體力已經消耗了很多,眼前有些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楚。可是那時候,若白師兄早就有了比賽繼續的指令,我沒有偷襲!”
“就算你這麽說,可是……”
“好了。”喻初薇打斷這一場鬧劇。若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她能夠感覺到,他不高興了。
她走到人群中間站定,在那之前,瞪了一眼正懶洋洋打着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胡亦楓,對方挑了挑眉,回了一個“能者多勞”的眼神。
“怎麽回事,現在連比賽都看不懂了嗎?”她語氣有些嚴厲,淡漠得成功讓衆人一個個都閉上了嘴,“要是百草真的偷襲了,秀琴會一句話都不說?不為自己辯解一下?”
“就是。”曉螢歪着辮子跳出來,“人家秀琴師姐都沒什麽,你們倒是話這麽多。”
喻初薇嘆了一口氣,這幫人只是還沒有從比賽中恢複過來,他們一直以來的思維定式就是,能夠打敗秀琴只有初薇,眼下這個像黑馬一樣的百草居然真的能夠殺到最後,也是他們想不到的。
只要他們冷靜下來,慢慢倒放比賽過程就能夠明白的。
無論是以前父親在的時候,還是現在若白教給大家的,比賽就是比賽,只要是處在比賽的時間裏,就必須專心,因為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有時候猜都猜不到,更別說預測了。
“還有你,秀達。”初薇點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總是主觀臆斷,有些話出口之前要好好想想,別總是毛毛躁躁的。”
“知道了,師姐。”少年清秀的臉龐上深處些許懊惱。
“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去吃晚飯吧,晚上沒有訓練。”
“是。”
等到白色的身影一個個離開後,胡亦楓才雙手抱着後腦勺慢悠悠開口:“你還挺好心,本來若白是要說他們的,要是他們再出口質疑反駁,鐵定就是三位數的蛙跳。”
初薇看着若白清淡冷峻的輪廓線條,解釋說:“秀琴輸了比賽心裏不好過,要是讓她知道大家因為她的緣故受罰,心裏肯定特別堵。”
若白彎腰撿起一疊她放在地上的計分表格,這上面是娟麗淡逸的字跡,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吃飯。”
初薇嘴角暈開莞爾的笑容,朝亦楓甩了一個頗為得意的眼神後,踏着師兄走過的步子跟了上去。
胡亦楓落在最後,看着一前一後出去的黑白身影,眼睛裏精明的光一閃而過。
能夠讓若白次次消了怒意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喻初薇了。
一天的館內挑戰賽至此結束。
夕陽在漫天彩霞中漸漸落下。
晚飯結束以後,直到接近八點的時候,喻初薇才踏進大門敞開的屋子裏。
胡亦楓原本窩在沙發裏玩游戲,看到她手裏的保溫瓶,嘆道:“又來盯梢送藥啊……”
沒有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話,初薇走到廚臺前,取了兩個碗,旋開手掌大小的瓶蓋,空氣中立刻彌漫出清淡的香氣,奶白的湯水混合一些東西倒入碗裏。
“喏。”她将一碗遞給亦楓。
對方甩下游戲機,故作驚訝,“魚湯啊,我也有?”
“你敢說不是為了喝湯才往若白師兄這裏跑的?”
“我可是來跟若白商量比賽的事情的,對吧,師兄?”
初薇把另一只碗遞到若白面前,“我讓食堂給我留了一條青魚,魚肉都碎在湯裏了,我在哥哥花圃裏養的一些草本現在也可以入藥了,我拿甘草調了味道,不會很甜。”
“是不甜。”亦楓說道,“比起範曉螢幾大勺蜂蜜放下去的湯來說,清淡得可以啊。”
若白接過,也沒說什麽話,拿勺子一口一口喝着湯。
“這裏面你加了什麽?”亦楓問。
“還怕我下毒啊。”
“當然不是。”亦楓說,“我是怕啊,補得太過,萬一流鼻血了怎麽辦。”
初薇輕笑,走回沙發上坐下,“你安心吧,藥性都是溫和得不能再溫和了,沒你想得那麽旺,我又不會害若白師兄……”
多吃藥不好,是藥三分毒。
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她也明白。
即便那是中藥。
将藥材放入鍋裏用文火慢煮,搭配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散了藥性,卻又能達到滋補的目的。
“不說這個了。”她靠在沙發上,“你們商量比賽的事,不會真讓百草出戰道館挑戰賽吧?”
“這怎麽會呢?” 胡亦楓擱下碗,扯過餐巾紙胡亂地抹了一下嘴巴後,手裏繼續捧着游戲機,“就她那個打法,太業餘了,要是真上了場比賽,松柏還不得被嘲笑死。”
“嗯。”
“不過她的力量啊,不得不說,挺讓人嘆服的,之前跟她對練的時候,幾下沒注意,手被震得發麻……爆發力強,基本功也紮實,之前十年在全勝,白白埋汰了資質。”
初薇聽着他既走心也漫不經心的評價,補上一句:“現在也不晚。”
是不晚。
她看着正在喝湯的若白。
師妹們,包括她自己和秀琴,都是那樣纖弱的腿力,難得碰到那麽有蠻力的弟子,若白師兄會想好好磨砺磨砺百草的。
說不定,那個女孩,還能夠帶給他們不一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