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76 片場事故
說實話,柳久期對于陳尋是帶了防備的,她曾經目睹和聽說過的陳尋,都不是什麽和善的人。所以,當這一幕重新拍攝的時候,柳久期就做好了準備。
陳尋用皮帶猛力地抽着她的母親,柳久期推開房門,表情從預期中的恐懼變成了擔憂和憤怒,明明一句臺詞都沒有,卻能讓人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她立刻沖上來,鏡頭跟着她的身影搖向陳尋。
她撲向陳尋,牢牢托住他握着皮鞭的手,細瘦的手臂上青筋暴出。陳尋因為受到阻止,表情變得越發兇狠和彪悍,她的另一只手,一巴掌反手狠狠打過來。
縱然柳久期其實已經有所預期,也沒有料到陳尋居然用了如此大的力氣。她一面試圖順勢搖頭,抵消部分沖擊力,一面也沒忘記讓自己真實的受擊感顯示出更大的慣性力量,向着鏡頭的另一側飛出去。
既然這一巴掌無法逃避,就讓她拍出最精彩的鏡頭。
她的肩膀先着地,無可避免地擦行在地上,一陣鈍痛朝着柳久期襲來。
陳尋順勢把桌上的玻璃杯狠狠掼在地上,正好就在柳久期面前的地板上,碎片四濺,柳久期本能地護住自己的臉,玻璃渣劃過柳久期的手臂,她忍了忍,從手臂間擡頭,那個表情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憤懑,委屈,不甘,恐懼,惶恐隐藏了太多的情緒。
琉璃般含着眼淚的眸子,幽黑而深,與額角上那傷口留下的猩紅,還有白瘦手臂上流出的血液形成了足夠的沖擊。
monitor前的鄒同幾乎是被這一幕震懾住了心神,太有張力了!
他愣了一下才喊了“cut”。
陳尋首先道歉:“太入戲了,我手上用了力氣,還加了個砸玻璃杯的戲。”
鄒同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唯有聶黎皺着眉頭走過去,她發覺柳久期深埋着頭,一時半會兒趴在地上,沒有起身。
她輕柔地搭在柳久期的肩膀上,問她:“久期,你還好吧?”
柳久期沒擡頭,只是舉起一只手,虛弱地搖了搖。
陳尋這才漫不經心地說了句:“現在的年輕演員真是吃不得苦,我手上用的力氣還是很有分寸的。真是不像我們當年,臉被打腫了,敷完冰塊繼續上,拍戲下來,全身都是傷疤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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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話沒說完,柳久期緩緩地擡起頭,雙肩纖弱,似乎有些不支。她還真不是演的,陳尋剛才那一掌她卸了五分力,剩下的幾分,避無可避。一掌把她打得有些懵,頭暈目眩,也虧得她能力極強,才拍出了剛剛觸動人心的一幕。
現在她這一擡頭,所有人都驚呆了!
柳久期漂亮的臉頰已經高高腫了起來,五指印觸目驚心。
柳久期必須得承認,她這裏是有點小私心,她是受到外力撞擊之後會很容易紅腫的體質,所以拍完的瞬間她沒有立刻起來,而是緩緩等了幾分鐘,等臉頰的傷漸漸浮現出來,陳尋對她的教訓也正在高、潮,她這才擡頭。
一巴掌都挨了,能白挨嗎?那不是正好趁了魏靜竹的意?既然如此,她要在手裏捏個大新聞。
更何況,陳尋加的戲,四碎的玻璃碴是真的把她的手臂割傷了。幸好柳久期有心用手臂護着自己的臉,如果她反應慢上那麽一兩拍,玻璃割破的可就不是手臂,而是臉了!
一張臉對于一個女演員而言有多重要,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就算加戲,也應該用安全玻璃,這麽直接就來真的,陳尋不是出自惡意,柳久期是一點也不信的。
聶黎吃了一驚,立刻喊:“方醫生呢?”她們劇組配了一個随行醫生,是陳西洲特別安排的,工資都從興盛那邊走,和劇組支出無關。
一番檢查過後,柳久期手臂的傷口有兩三處,剛才那個玻璃杯就在柳久期面前的地板上炸裂,虧得她反應快,受傷卻是難免了。
方醫生用小手電照了照柳久期的瞳孔,再詢問了幾聲柳久期的狀态之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結論:“我懷疑柳久期輕微腦震蕩。”
柳久期靠在助理的懷裏恹恹地,只說了一句:“我有點想吐。”
劇組立刻亂成一鍋粥。
方醫生一聲令下:“趕緊安排車,要去醫院拍片子,誰都不要動她,散開散開,給她一點空氣,你們這麽圍着,病人怎麽受得了。”
正在這時,陳西洲出現了。他聽助理向他彙報說今天的演員名單裏突然加上了陳尋,而且陳尋已經出現在了片場,立刻就覺得不好,和柳久期簡單通了個電話之後,就直朝着片場趕來。沒有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進門的時候,只來得及聽到方醫生說了一聲“我懷疑柳久期輕微腦震蕩”。
他一個箭步蹿上來,從助理的手裏接過柳久期,安放在自己的懷裏。身形俊朗,口氣鎮定中難掩緊張的聲線:“讓開。”然後回頭,“方醫生和我一起走。”他小心翼翼把柳久期抱上保姆車,随行方醫生和兩人的助理。
一車絕塵,消失在衆人的目光裏。
柳久期軟綿綿躺在他的大腿上,默默想,自家老公的大腿睡起來就是舒服!陳西洲開口問方醫生:“情況到底怎麽樣?”
“沒事,只是手臂有些皮外傷,我處理過,最後連疤都不會留。”方醫生态度很輕松,“我按照您的吩咐,任何情況下,盡量把陳太太的情況朝嚴重了說。更何況,剛才的現場,陳太太的臉頰腫成那樣,顯然對方是用了力的,我懷疑輕微腦震蕩,只是一個謹慎的判斷。”
陳西洲點了點頭,這才去看柳久期的臉頰,五指印顯著,他深知她的體質,看起來觸目驚心,實際确實沒有受到過多的傷害,盡管如此,他還是心疼的難受。
要知道,這可是他的柳久期啊,他每次都細心呵護,從舍不得一指頭的柳久期,他漂亮的小姑娘可不是上趕着送給別人的打的!
他從車載小冰箱裏拿出一個冰袋,裹上毛巾給她敷上,手勢輕柔,輕聲問:“他打的?”
口裏的“他”雖然沒有點名,但是他們兩人都理解到,說的就是陳尋。
柳久期本想笑笑,然而一咧嘴就覺得疼,只能擠出一個奇怪的表情:“都是為了戲,也沒多嚴重,你別想太多。”
陳西洲沉默了一會兒:“他出演劇本裏那個角色,就和當年的他差不多。”這之前,他從沒和柳久期說過這件事。
柳久期一愣,陳西洲這是暗示說,陳尋也曾經是家庭暴力的施暴者?難怪江月和他離婚之後,拼命保護和隔離陳西洲和他繼續接觸,也難怪陳西洲總是不提陳尋,似乎陳尋是一個諱莫如深的禁忌。
陳西洲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不會像他當年受到的傷害一樣。
陳西洲帶她快速驗傷,拍照存檔,然後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于此同時,片場依然亂成一團,上演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撕逼。雖然陳西洲帶柳久期走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陳尋,但這并不代表陳尋沒有關注到陳西洲。
混賬!不就是點小事嘛!他一巴掌真沒打多重,這柳久期就倒下去,裝嬌弱給誰看啊!這個陳西洲就更混賬了,來了連個招呼都沒和他打,抱着柳久期就走了,要陳西洲主動說沒什麽事,他哪兒需要被劇組的人團團圍住?
陳尋坐在劇組的化妝間裏,裏裏外外都是人,除了導演鄒同和監制,還有陳西洲留下的柳久期的公關負責人,甚至聶黎和她的經紀人魏靜竹,大家圍坐一圈,都在等陳尋的經紀公司的人來商量如何解決後續的問題。
他一直在叫屈:“我下手真沒多重,我也不知道怎麽變成這樣的。”
“碰!”化妝間的門被大力推開,一個黑衣套裝的女人踩着她的高跟鞋,氣勢十足站在了門口,她一來,連一直聒噪個不停的陳尋都不由噤聲,要知道,這可是演藝圈的金牌經紀人白若安,只要混這個圈子的,誰敢不給她留面子?
更何況,她還是柳久期的母親!
陳西洲這邊剛剛處理的差不多,白若安就到了現場,她五分鐘前剛慢條斯理挂掉了柳久期打給她的電話,電話那側,柳久期蘋果咬得嘎嘣脆,顯然沒大事,但是她收到的照片可不是這麽說的,臉頰的紅腫,手臂的劃傷,肩膀的擦傷,全是今天造成的新傷。
陳西洲和柳久期是晚輩,身份尴尬,可她白若安可沒這麽多顧慮,這魏靜竹蹦跶個沒玩沒了,連陳尋都找來了,她不親手直接打臉,魏靜竹怕是學不乖了!
白若安緩緩摘下墨鏡,用目光掃視了一遍房間內的人,最後落在陳尋的臉上,冷笑一聲:“就是你,把我女兒打成腦震蕩的吧?你這叫下手沒多重?那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的不殺之恩,再重,我們家就該開始辦葬禮了是吧?”
一句話把陳尋噎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言不合,咱就搞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