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次ng (4)
久期不解。
“因為鄭幼珊證實了這件事,才把謝然桦的罪名坐實了。”寧欣揉了揉太陽穴。當時鄭幼珊被陳西洲雷厲風行,低調而淡然地排擠出核心團隊,鄭幼珊是困惑而未知的。時間是最好的試紙,事情的真相,該是什麽就是什麽,一絲不錯。
當時陳西洲急缺身手好的女性保镖,他沒料到事情能糟到這個地步,事前沒做準備,他開啓了緊急招聘,鄭幼珊和另外一個女孩子進入了他的候選名單。她們都通過了基本資料的調查,一切屬實。直到柳久期片場的鋼板事故之前,沒有人懷疑過鄭幼珊的忠誠。
然而在陳西洲的眼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一旦關系柳久期的安全,他有種毫無原則可言的固執。柳久期的事故一發生,他就把鄭幼珊從柳久期的周圍調開,讓她再也沒有機會染指柳久期的安全。
鄭幼珊回到了魏靜竹的身邊,這個結果令所有人痛心。
果然,那個包藏禍心的人,居然是陳西洲親手送到柳久期身邊的。鄭幼珊在魏靜竹的指派下,負責護送昨晚醫療機構派去采樣的醫生。
“在被陸良林抓住的那個瞬間,鄭幼珊就什麽都說了。”寧欣看着柳久期,“然後就第一時間聯系了陳總,問她可不可以将功贖罪,重新回來?”
“天哪!”柳久期驚嘆了一聲。寧欣所說的一切,就好像和她毫無關系,卻又千絲萬縷地關聯着。
也難怪,要不是有着這層關系,寧欣又怎麽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為了一個孩子,謝然桦真是不管不顧了。”柳久期有些沉重。令她沉重的是,如果陸良林鐵了心不結婚,謝然桦有沒有想過這背後她将付出的代價?
一個男人,愛你時如珍寶,不愛你時如瘟疫。區區一個孩子,在自私的男人面前,算的了什麽?
柳久期心頭沉重,虛弱地笑了笑:“我知道了,難怪。”這種悲哀,叫做兔死狐悲,誰能永遠容貌鮮妍、才華出衆?永不擔心時光蹉跎,那人負心?
寧欣擔憂地看着她:“不要想太多,謝然桦有今天,是她自己想要的太多。”
柳久期悲傷地看着寧欣:“哪個女人在感情裏不想要最多。”要他所有的愛,一紙确定無疑的證書,還要一個粉嫩乖巧的孩子,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親友的真誠祝福,所有的全心全意,毫無原則的妥協,與永恒的忠誠和愛。
世間本沒有事情能承受那樣的圓滿。
寧欣替她揉了揉肩膀:“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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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時候,陳西洲正在燈下等她,看她一臉疲憊,于是問:“太累了嗎?”
柳久期笑笑:“還好。”
陳西洲于是側臉繼續看着他的筆記本電腦,手裏的文件翻得“嘩啦嘩啦”,頭也不擡:“去洗漱吧,早點休息。”
柳久期張了張口,終究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她把自己送到熱水下,在熱水裏哭泣。如今的謝然桦,不知為什麽,讓她想起部分的自己。都是那麽的無力。
洗完澡,柳久期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走到陳西洲的面前:“我們談談。”
陳西洲擡頭看她,她洗完澡,散發出好聞的櫻花味道,一如他記憶中的她,他回答:“好。”
柳久期心亂如麻,今天發生在謝然桦身上的一切,就像是某種預兆,或是警示。
她特意泡了一壺茶,冷清幹淨的味道,馨香萦繞,若有若無。品茶如品人生,苦澀裏尤有回甘。
“你想談什麽?”陳西洲問道。
☆、Chapter .56最後溫柔
柳久期垂着頭,指尖在滾燙的茶杯壁上摩挲,想得有些出了神。
陳西洲眼疾手快,一把将茶杯從她的手指間搶下來。冰裂杯在實木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尖鑿敲入冰面,柳久期倏然一驚,這才覺得指尖被燙得生疼。
陳西洲皺着眉頭,去冰箱裏取出冰塊,用幹淨的毛巾包好,給她冰着發紅的指尖,臉色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柳久期看着他的臉色,心裏更難受了。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沒有想明白一個問題,活該她自以為是。
從兩年前車禍之後,她就打定了主意,下半輩子就守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呵護他的沉默寡言,陪伴他的不解風情,遷就他的從不主動,配合他的溫柔守候。
誰知道,世界上哪兒來的那麽多圓滿。
柳久期笑了笑,眼神依然明澈,如同未受傷害,她問他:“鄭幼珊的事情,寧欣今天和我說了,你準備怎麽處理?”
陳西洲無所謂地回答:“她要的是一份工作,興盛那麽大,總能找到一個合适的崗位。”
“她為什麽肯回來?”柳久期繼續問。
“她要的東西,魏靜竹給不了,我能給。”陳西洲漫不經心。
“什麽?”柳久期問。
“安全感和穩定。”陳西洲開始給她的手指上藥,“還有一個全新的身份。”
“她想洗白?”柳久期明白了。
“對。”陳西洲給了個肯定的答複。
柳久期笑了笑:“對,我怎麽能忘了,你手上的資源遍及各個方面,哪兒有你解決不了的問題。”
陳西洲睨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她這話說得有些奇怪。
“你說,你這麽全知全能,應該很多事情早就知道了吧?”柳久期似乎根本沒打算等他的回答,自顧自說道。
陳西洲一僵,以他的聰明,立刻意識到了柳久期想問的問題是什麽。
柳久期盯着他的眼睛:“所以,回答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就算是為了死心,她想要問清楚。
陳西洲撫摸着她的頭發:“小九,你說的是什麽?”溫柔如往昔。
柳久期睜大她的眼睛,似乎眼淚随時都會從眼眶裏跌落出來,巨大的恐懼攫住她,她不敢問,她居然不敢問。
如果這些年來,她的苦苦掙紮,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她不孕呢?
如果說出口,他其實并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等待他的宣判?
他會選擇她,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她怕他憐憫她。她本來以為自己不敢說她不孕,是怕讓他傷心,後來,她發現是她無法面對不完美的自己,再後來,她是怕面對因為自己變得痛苦的他。
她那樣害怕。
如果他什麽都知道,卻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她敢面對這個真相嗎?柳久期的手捏了放,放了捏,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柳久期垂下頭去,積攢的勇氣須臾不見,她只能說:“你早就知道鄭幼珊會背叛魏靜竹對不對?”
陳西洲似乎是有些失望,良久了才回答:“不,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也很意外,但是,對于我們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陳西洲解釋了一會兒鄭幼珊帶來的消息,有關魏靜竹的背景她手下的公司的運作細節,鄭幼珊無疑是最真實有效的消息源。
消息都是好消息,柳久期卻聽得意興闌珊。
似乎是察覺到了柳久期的心不在焉,陳西洲很快停下了他的描述,其實這一切有什麽關系呢,柳久期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他知道就行了,無論前路如何艱險,只要有他保駕護航,柳久期不會遇到更多問題。
“在生氣?”陳西洲遲疑地發出了疑問。
在她以外的任何事情上,陳西洲從不會遲疑,唯有面對她,他總是看不清楚。
“嗯。”柳久期心不在焉地點頭。
“生什麽氣?”陳西洲繼續問。
“嗯。”柳久期繼續點頭。
“柳久期。”陳西洲全名全姓地叫她的名字。
“啊?你說什麽?”柳久期問他。
陳西洲盯着她,半晌沒說話。
柳久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陳總每次發怒前,總有辦法把人盯到毛骨悚然。
“我問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氣?”陳西洲主動說道,“我前些日子太着急了,忘了照顧你的心情。”
柳久期一愣,沒有想到陳西洲居然會主動道歉。
陳西洲的聲音低沉,一把好嗓音,這樣的聲音念臺詞必然溫柔醇厚,柳久期失神地想着,就聽見這把好聲音說道:“小九,咱們現在好好的,讓我全心幫助你,等完成你的夢想,我們再來談後續的事情。其他事情,我現在不會逼你。”
這一番話,算是陳西洲為自己的态度做了個背書。
柳久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解釋:“不不不,我不是不想宣布和你結婚的事情。我也想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這點上,我和幾年前不一樣了。”
幾年前,在魏靜竹的手下,柳久期是沒有屬于身為“人”的自由的,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她不硬氣,手底下沒有足夠的作品來證明自己,已婚會帶給她巨型的沖擊。
重新出發,她一直埋頭做的,都是作品,不圈粉不開博不炒作,紮紮實實一部一部地拍自己的作品。作品會替她表達自己,她不需要出賣自己,變成一個虛假的人設。
她希望所有人愛她,是因為她的角色,她塑造出來的熒幕形象,而不是單純地因為她光鮮亮麗的外表和經紀公司拟定的人設。
這個時候,是否結婚的消息,柳久期并不希望成為炒作自己的點,但也絕不會如洪水猛獸,生怕提及。
誰愛上一個人,不希望全世界都來祝福自己?
“其實我上次的處理也不太成熟,邊凱樂利用我炒cp,我的回應是利用他的熱度和約翰炒cp,都是套路。”柳久期攥了攥拳頭,“也沒提前和你通氣,別生我的氣。”
她濕漉漉的眼睛,大而彷徨地看着陳西洲,陳西洲怎麽能說得出其他言語?
他揉揉她的頭,吻她的頭發:“也怪我,當時寧欣和我提炒cp這個方案的時候,我也很猶豫,所以我把決定權交給了你。”他坦誠,“我想看看你的态度。”
她本以為這是他向她發出的一次試探,本以為愛情中他們已經熟悉到不需要彼此試探,但是,愛情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道證明題,需要反複不斷地确認與證明。
無數婚戀專家告訴人們,婚姻和婚姻是需要“經營”的,經營是什麽?不就是用無數語言和行動來反複證明“我愛你”這件事,無比确定!
“我讓你失望了?”柳久期問他。
“不,你讓我知道你成熟了。”陳西洲坦言,“我以前很擔心你太天真,現在,我放心多了。”
不知不覺間,他的小女孩長大了,不再只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難能可貴的天真。別人利用了她,她也不會示弱。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你因為這件事,公布了我們的婚訊,我可能會更擔心一些。”陳西洲當時就打定主意,如果柳久期公布了,那麽他将從此一路看護她将面對的所有問題,如今她和白若安的心結已解,丈母娘大人的資源不用白不用,等掃清了魏靜竹,他有信心完成柳久期的夢想。
“但是你為什麽從那天開始……”柳久期縱然明朗灑脫,問到這種事,總難免羞澀,他從那天開始就沒碰過她。
陳西洲一愣,然後反應過來,用指尖摩挲着她額頭淡淡的疤痕,低聲說:“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炒cp的事情才生氣的?”他輕咳了一聲,“你最近每天回來,身上經常帶傷,洗澡都能在浴缸裏睡着,累成這樣,如果我還下手,豈不是……”禽/獸不如!寧欣每天都和他彙報拍攝進度,他深知他的小姑娘多麽拼命,無論是對待愛情還是事業,她認準的事情,總是那麽一往無前,絕不回頭,愛他如是,拍戲也如是。好在殺青也就是這一兩天,他只能忍着。
柳久期臉紅心跳,立刻明白了他的解釋。
似乎說着說着,那個讓她緊張的問題,就漸漸從心頭上消弭,這可是她愛着的稀粥啊,總是讓她覺得安全妥帖,怎麽可能會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他不知道,必定是不知道的。
柳久期下意識地瞞起了自己的追問。
“對了,殺青之後,不要再和陸良林這個人有任何聯系。”陳西洲對柳久期叮囑着,他皺着眉頭,“陸良林上次找你談的合作,雖然一直沒有動作,但是一直讓我覺得不踏實。”
“嗯。”柳久期點了點頭。
“要吃好吃的嗎?”陳西洲問她,“我買了牛排。”
柳久期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她猶豫了一下:“但是我明天才能殺青,而且,現在已經夜裏十一點了。”
“很快就好。”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柳久期順從地點了點頭。
陳西洲的廚藝,永遠是點亮生活的調劑。
他在用他的方式說“對不起”和“我愛你”,柳久期聽懂了,這是他們生活中享用的溫柔。誰也沒有料到,殺青的最後一天,能發生那麽多事,能讓所有的一切展現在陽光底下,無所遁形。
☆、Chapter .57殺青之日
柳久期一向喜歡殺青的日子,就好像生活在這個時刻有了明确的印記,這三個月是屬于雪莉的,那三個月是屬于盲女的,而這三個月,是屬于單親媽媽的。
拍戲,是一種最好的人生體驗歷程,能讓她穿梭在各個角色當中,過着別人的人生,體驗着別人的驚心動魄,享受着別人的精彩。
到殺青的那一刻,這種絕妙的體驗就結束了。雖然意猶未盡,但是柳久期往往甘之如饴,因為從殺青的那天開始,她就會重新回歸成柳久期,殺青是一個美好的轉換儀式。
今天拍最後一場戲,這場戲裏,柳久期将會和邊凱樂站在打開的別墅大門門口,她的懷裏,抱着自己千辛萬苦拯救出來的孩子,身後站着身負傷痛卻滿懷期望的逃生小隊。他們一起拼命奔逃了72個小時,終于離開了這個充滿陰暗和傷痛的別墅。
有人為了自己,選擇了放棄家人,有人為了家人,選擇了放棄自己,不管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他們都不過是平凡而渺小的人類,努力活下去。他們會犯錯,會失望,甚至會絕望,但是總能用自己堅強的生命力重新站起來。
這不就是人生嗎?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放下錯誤,重新擁抱自己的人生和未來。
柳久期之前就很喜歡這個結尾,整個逃生小隊依靠自己的智慧力量盡心合作,有犧牲有放棄,卻拼命努力離開了別墅,雖然他們還可能面對未知,但是此刻是平靜而幸福的。柳久期的角色,保護了自己最愛的人,贏得了人生新的契機。
完結的那一刻,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宛若新生。
柳久期的胸部劇烈地起伏着,那種來自這個角色的欣喜和感動擊中了她。陸良林大聲地喊了一聲:“cut!”這結局,似乎不能更完美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片場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鎂光燈和鏡頭按動的“咔擦”聲,人聲鼎沸,甚嚣塵上。不知什麽時候,片場的陰影裏居然湧進了大批記者,他們一擁而上,争先恐後,把鏡頭對準了柳久期,鏡頭和話筒幾乎杵到了柳久期和陸良林的臉上:
“請問柳小姐,你做手術是為了盡快懷上陸導的孩子嗎?”
“你和陸導的這段關系,是在陸導還沒有離婚的時候開始的嗎?”
“柳小姐你婚內出軌陸導,你覺得你的父母會怎麽看呢?”
“陸導,請問謝然桦是你的障眼法嗎?其實你想保護的是柳久期,對嗎?”
“……”
陸良林大喊一聲:“保安呢?這些記者哪兒來的?”片場的保安這才如夢初醒,團團圍上來,場面一片混亂。
柳久期心頭一沉,在寧欣幾乎是突圍的保護當中,僵着一張臉離開了現場,她甚至還淡淡地想了片刻,陳西洲派給她的這個新助理保镖确實不錯,面對那麽多人,竟然還能把寧欣送到她面前,護送她離開。
柳久期被寧欣毫發無傷護送進了化妝間。兩個人極有默契,分別開始聯系各自的渠道。
寧欣的準男友辛易明,身為媒體人,事實上之前打過電話,想要警告她們,寧欣在片場關了靜音,漏掉了這個十分重要的電話,這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大約在半小時前,不少娛樂向的媒體都收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文件夾。這個文件裏有柳久期的就醫記錄,輸卵管手術。然後特別指出,這個手術是在陸良林婚內時候做的。這個文件夾裏還包含不少其他料,包含陸良林在片場攬着柳久期,陸良林在片場扶着柳久期的腰,陸良林在飯店一類的場景和柳久期談笑風生……兩人之間的默契和互動,不言而喻。最後,文件特別理了一條時間線,陸良林之前最早的一部戲《長街九號》,女主角想定的就是柳久期,結果因為柳久期車禍作罷,才換成了謝然桦。陸良林在離婚之後的第一部戲,女主就是柳久期,而不是之前的緋聞對象謝然桦,謝然桦最多算是陸良林衆多出軌對象的其中一個,而柳久期如此心機,事後才是最大的獲益者。
這故事真是熱點十足,包含當紅鬼才導演陸良林,人氣高到随便發張圖就能上熱搜的謝然桦,以及一個最近很吸睛的新晉話題女王柳久期。
不少媒體立刻發表了這份內容,措辭不同,但是主要內容都和文件夾內所含的故事相去不遠。這是一個典型的色權交易的故事,娛樂媒體的節操也早就喂了狗,誰都不想去查證一下背後的真相,管他那麽多,先弄個大新聞再說,誰發布得越早,誰有流量!
而沖到片場現場的“娛樂記者”就頗值得人深思了。柳久期賭兩包辣條,絕對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外面亂成一片,柳久期最擔心的,卻是那份曝光的醫療記錄。花邊新聞,她并不在乎,但是這份醫療記錄卻不是假的。這大約是這份新聞當中,唯一真實的東西。
她咬着唇,感覺自己的心就那麽直直落下去,仿佛無邊無際。她拼盡全力不讓陳西洲知道的一切,最後卻用這種方式展現在了陳西洲的面前。這真是世界上最糟的方式,沒有之一。
她開始撥打陳西洲的電話。
陳西洲有兩部手機,有一部只有她知道號碼,他告訴過她,這部手機絕不會聯系不上他,她很少動用這部電話,情願和他的秘書排行程,他忙,她知道的,她能體諒。
但是在今天這個時刻,她沒能控制自己的恐慌,她顫抖着指頭按下了通訊裏那個通話記錄為0的號碼。
這個時候,陳西洲正在開會,一個很重要的戰略會議,興盛實業每個季度組織一次,專門用于董事會之間對于戰略目标的磋商。陳西洲的手機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檢查自己的手機有沒有發出不該發出的聲響,要知道陳西洲對于開會手機不靜音的人,一向冰冷至極。
然而今天,發出手機鈴聲的人,是陳西洲!
陳西洲皺眉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淡淡宣布:“休息十分鐘。”然後離席接起了電話。
柳久期的聲音難得慌亂:“稀粥,我不是有意瞞着你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沒有想到,我不知道這是怎麽流出的,不是故意的,真的,這家醫院據說非常重視保密性的,我不想讓你傷心……”她語意颠倒,毫無邏輯。
“你說什麽?”陳西洲擰起了眉頭,“小九,你冷靜下來,聽我說,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有我在,深呼吸三口氣,來,一,二,三。”
陳西洲的聲音帶着一種特殊的鎮靜效果,也許是他說話的口氣特別鎮定,也許是他總知道用什麽方式才能戳中柳久期安定的點,随着他溫柔又略帶命令的低沉嗓音,柳久期忽而平靜了下來。
“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陳西洲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不說,我肯定能解決。”
“稀粥。”柳久期輕輕喊他的名字。
“我在這裏。”陳西洲耐心地回答,“我永遠在這裏,放心。”
柳久期的眼淚開始跌落,她哭着說:“稀粥,我真希望自己能為你生一個健康漂亮的孩子,但是我不能,我不孕。之前檢查出來,因為兩年前的車禍,我的子宮情況不好,後來又發現我的輸卵管粘連。”她抽噎了一聲,“你記得之前我大學寝室女生約定的一起出去旅行嗎?”
“嗯。”陳西洲早就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依然被這殘酷的事實擊中了。
“那次不是真正的旅行,是我去做輸卵管的手術。”柳久期哭起來,“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之前要和你離婚也是因為這個,稀粥,我不能給你一個孩子,但是其他人可以,所以我想要離開你。”
陳西洲問:“你一個人做手術?”
他心疼得顫抖,他其實已經模模糊糊意識到,柳久期有心事,她要求離婚的原因:三觀不合,毫無道理可言。但是,真正的症結在哪裏,他并不明确知道。
他也意識到,柳久期對于孩子這件事毫無道理的關注,他們之間在某件事上,其實一直很和諧,車禍之後,他們也幾乎不用措施,但是她卻久久沒有消息。他對生兒育女這件事,并沒有一定要追求到的需求,一切都是順其自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沒有想到,柳久期卻在這件事上背負了如此之多。
他信任和尊重柳久期,從不動用手段查她不想告訴他的事情,如果夫妻之間,相愛多年,最後還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相處,那就太悲哀了,這是陳西洲的原則,也是他的底線。
然而此刻,他卻恨自己沒有提前動手查一查這相關的事情,那麽柳久期就不用自己背負那麽多,苦苦掙紮而不得解脫。
“嗯,我一個人去的。”柳久期哭起來,“我不想瞞着你的,對不起。”
“不,這不是你的錯,小九,你現在在哪裏?”陳西洲問她。
這個時候,他只想要飛奔到她的身邊,告訴她,從此之後,請把所有的問題交給他,對他多一點信心,相比于孩子,更重要的是她,一個快樂而健康的柳久期,對于陳西洲而言,是全世界。
☆、Chapter .58從此呵護
陳西洲第一時間宣布了會議結束,匆匆趕往柳久期的身邊。他的助理都能力卓絕,早就準備好了情勢簡報,唯有這次陳西洲大手一揮:“把所有的資料拿給我看,我不需要簡報。”
除了他和她,所有的人都是局外人,沒有人能分辨其中的真假。只有他的眼睛,一秒就能找到事實的真相。
陳西洲的心頭鈍痛,他深愛的小九,這麽久以來,背負了那麽多,卻從未告訴他。而隐瞞的理由,他深刻知道,是因為她太愛他。
因為在意,所以忍讓。
因為怕失去,所以絕口不提。
她怕他難過,不想讓他陷入和她一樣的糾結之中,所以索性什麽也不說,獨自在黑暗中艱難地前行。
他想想就心疼。
那可是柳久期啊,被命運寵愛了一輩子的孩子,明朗樂觀,珍貴的天真。眼裏從沒有陰霾。
陳西洲提醒自己要冷靜,把所有資料快速過了一遍,這個時候,越是冷靜,越能在風波中,為他和她做出最好的選擇。
他打了個電話:“收網。”命令簡單幹脆,甚至懶得去責罵他們居然漏掉了這麽大一個新聞,讓人有機會傷害柳久期。
陳西洲一向賞罰分明,但是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止損,反擊,才是當務之急。
陳西洲到現場的時候,所謂的“媒體記者”正堵着片場大門,不肯離開,熙熙攘攘,與其說是“記者”,倒更像是社會人士,容貌可以改變,服裝可以更換,唯有氣質這種東西,長年累月而成,不是輕易可以變化的。
陳西洲低聲問身邊的助理:“這些人都拍下來了嗎?該查就查,一查到底。”
助理低頭稱是,謹慎地開始安排後續的工作。
陳西洲到達柳久期化妝間門口的時候,已經團團圍了一圈人,寧欣站在門口,态度不卑不亢,絲毫不在乎陸良林陰沉的臉色和邊凱樂的滿臉焦急:“真抱歉,我們家柳久期真的不舒服,請理解*被暴露之後的情緒波動,不過我百分百保證,她沒事,讓她稍微休息一下就好。陸導,您放心,我們公司肯定全力配合後續的危機公關處理方案,事實上,我們已經有個了初稿,要不然我們先談談。”寧欣的目标很明确,首先要把陸良林這個家夥弄到一邊去。
邊凱樂冒出來:“讓我和柳久期談談。”
寧欣內心腹诽“有你什麽事兒啊,別添亂,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但是面上仍是溫和的微笑:“我知道你肯定很擔心她,但是現在對于她而言,一個人靜靜才是最體貼她的方式,剛才那些記者是怎麽對待她的,你也看到了。”
邊凱樂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再加上他的助理立刻笑起來:“看吧,寧欣都這麽說了,那柳久期肯定沒事,咱讓她先靜靜,走吧。”說着又和陸良林客套了兩句,挾起邊凱樂的胳膊,匆匆離開。
随着寧欣帶陸良林離開,柳久期的化妝間前終于清靜了下來。陳西洲輕輕敲了敲房門,房門應聲而開,柳久期怯怯抱着門板,用一雙被淚水洗得幹幹淨淨的眼睛看他。
陳西洲反手關上房門,一個吻鋪天蓋地落下來。動作急切,然而落在唇上,卻是溫柔的,就像蝴蝶輕柔地扇動羽翼,在她粉紅色的唇上輾轉。這是一個呵護至極的吻。似乎想要借由這個吻,熨平她心上的傷痕。
他低聲說:“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短短一句話,就已經足夠,而後帶着輕微的威脅,“你想用這個理由從我身邊逃離,和我離婚?嗯?該打屁股。”
他的手落在她的渾圓上,卻十分溫柔,只是将她揉向他。就像想用盡所有的力氣和能力,把她和他融為一體!
柳久期趴在他的胸膛上:“我也不想和你離婚。但是婆婆,一直想要個孫子,我知道。”
她曾經無意中聽到過一次婆婆江月和陳西洲的談話。那個時候,她車禍初愈,剛剛恢複鮮妍的模樣,但是臉上的那道疤始終無法去除,重回演藝圈,基本上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而那時的陳西洲和柳久期,恩愛篤厚,日子過得平靜而快樂,江月不由期待起,從此柳久期将安守在家裏,相夫教子。
江月偷偷和陳西洲提起了,讓他們早點生孩子的事情,其實也是出于好心,早點生孩子,柳久期恢複更快,也比較有精力照顧孩子。當然,想要有一個暖萌的小孫子,也是江月的期待之一。
陳西洲的态度真是可謂可圈可點,他懇切地向江月表示說,柳久期的身體也才剛剛恢複,他們前些年一起團聚的時光太短,再過上兩年兩個人相守的日子再考慮孩子也不遲,江月沒有勉強,她一向是溫柔而開明的婆婆,陳西洲也是妥帖而穩重的丈夫。
柳久期夫複何求?正因為被這樣妥善地對待,柳久期就更想要為此而回報,柳久期正是無意中聽到這這段對話,才起了為陳西洲生兒育女的心思。
也是因此,從反複的嘗試中,才體會到了求不得的挫折。
“媽那邊你不用管,我來處理。”陳西洲肯定地告訴她。無論這次的爆料人是誰,都真切地以傷害柳久期和她周圍的人為目的。而最可怕的是,這樣的*,确實能對柳久期造成傷害。這種為了洩憤,毫無底線的手段,讓陳西洲深深憤怒。
“婆婆會失望吧?”柳久期還是不安,婚姻,往往并不只是兩個人的決定,還有兩個家庭的期待。她自己家,她已經和白若安交了底,就算柳達生氣,她并不擔心,但是江月的反應才真正令她深深不安。
“不會,你放心。”陳西洲安慰着她。
“還有,那份報道,除了我的醫療記錄是真實的,其他的所有內容都是假的。”柳久期急急說道,“陸導和我的那些照片,都是在現場講戲,因為是動作戲,他講戲的時候難免和我有些肢體接觸,但是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真的!我保證!”她又補上,“還有去吃飯的照片,是劇組晚上一起去吃夜宵,整個劇組都在,只是取景的時候,拍照的人只刻意取了我和陸導,大家都在聊戲的事情,沒有別的。”
“你對我太沒信心了,這些事情,我當然看得出來。”陳西洲吻了吻她的鼻尖。
做娛樂圈的另一半,要麽身在其中,本身就能體會這個行業的身不由己和艱辛,要麽就要有強大的理解力和包容力,才能支撐另一邊在娛樂圈心無旁骛地走下去。
幸運的是,陳西洲曾經身處其中一段時間,雖然後來割裂了和娛樂圈的聯系,但是他完全理解這個行業的光鮮亮麗下有多少的犧牲和艱難。
陳西洲如有所思地冷笑了一聲:“除了那一紙你的醫療記錄,剩下的都是牽強附會和捕風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