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2與虎謀皮
“柳久期,和我合作吧?”陸良林提出了他的邀約,“大家都是被謝然桦坑過的人。”
“陸導什麽意思?”柳久期表現的甚至有些舉足無措,正契合陸良林對她的判斷--有資源有演技有人脈,怎麽就是沒腦子。
在陸良林的眼裏,柳久期這種人應該混不了娛樂圈,不管多少資源砸下去,不管有什麽樣的關系和背景,就算能冒出來一陣子,以這種傻白甜想吃遍演藝圈,別做夢了!誰知道兩年蟄伏,柳久期居然又如此強勢地冒出來了,真是讓人訝異。
“我給你我知道的有關車禍的信息,你給我謝然桦的所有信息。”陸良林淡淡的,“很公平。”
“但是,你了解謝然桦應該比我更多,不是嗎?”柳久期似乎是天真無措。
陸良林頓了頓,又吸了一口煙,緩慢地吐出一個悠長的煙圈:“當然,我知道的不少,但是有些事情,不能通過我的手來做。”而柳久期就不一樣了,舊日淵源,柳久期找謝然桦的麻煩,可不正是絕妙嗎?
柳久期的心冷到徹底,這就是謝然桦歷經多年找到的依靠?
無論相處如何,謝然桦總是和陸良林經歷過愛情的人,陸良林這一刀,補的位置太讓人心寒。
“我,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柳久期睜大她無辜的雙眼。
“我幫你複仇,需要你做的事情,到發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陸良林深深看她,他不太确定,柳久期看起來太無辜又茫然了,能否扮演好一把武器?
“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柳久期用手指遮住眼睛,似乎是無措到了極致。
陸良林反而放心了一些,如果柳久期真一口答應,他反倒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他把自己的目的說得更明白一些:“我也沒想怎麽樣,我只想讓謝然桦離開我,同時場面不要那麽難看而已。久期你放心,只要這件事辦好了,該給你的資源,我一定會給你。”他淡淡的暗示着,“我能捧紅一個謝然桦,當然也能讓柳久期翻紅。”
柳久期一愣,沒有說話。
陸良林軟言安慰她:“你本身很有實力,又很聰明。需要的只是引導,引導你懂嗎?演員找到合适的戲路,接對的戲,前途無可限量。”
“謝謝陸導。”柳久期的眼睛綻放亮光,似乎是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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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我,我對于我看中的人,一定會努力發掘她的才華。”陸良林的笑容顫顫,“我愛才,惜才。”
這場會面就在他們的議定中結束了。
柳久期回家,把所有細節都同陳西洲說了一遍,“戲演完了,就看他入不入網了。”柳久期有些疲憊,哪怕只是回想,只是作假,她當年的心傷一點不假,背叛一樣痛徹心扉,她怎麽能忘記。但就算謝然桦傷她至深,看着謝然桦被陸良林這樣的男人算計,她依然是心痛的。
“陸良林整個人,比上次《仙俠傳奇2》劇組的那個導演還要壞,他是真小人,陸良林卻是僞君子。”柳久期嘆了口氣,和她平日笑容洋溢的模樣一點都不同,“某種意義上說起來,真小人比僞君子可愛多了。”
這場會面,柳久期看得很清楚,陸良林表面上是來詢問和解決謝然桦的問題,實際上卻在無形中向柳久期伸出了橄榄枝。這種男人才是最可怕的,世故,圓滑,陰險,不吝惜資源,說着愛才,其實愛的人只有他自己:“連和謝然桦提分手都不敢,還要利用我。”
陳西洲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這是替謝然桦鳴不平?”
“不,我是替人性鳴不平。”柳久期嘆了口氣,“你會這樣對待我嗎?”
“不會。”陳西洲立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複。
“因為你比他善良?”
“因為我不會和你分手。”
**
柳久期今天的氣場很低。其他人看不出來,寧欣看得出。可能原因是來自于今天盲女這個角色的排練過程。
藍澤的這部劇,分了ab場,大家分別排練,藍澤跟着柳久期這一組。柳久期的演繹其實很不錯,在舞臺上,把那種跌跌撞撞,困難前行的感覺演出來了。但是,藍澤顯然還不滿意,他用筆敲了敲桌子,大聲吼道:“不,柳久期,你太漂亮了,不要想你現在到底美不美,你不需要美。”
該死的,柳久期根本沒在想這件事好嗎?這才是讓她最郁悶的地方,她已經沉浸到這個角色的情緒裏去了,這點她能肯定,那種進入角色的感覺,她很清晰地感覺到了。就像當時出演《謎》裏的雪莉,柳久期能肯定自己有着盲女的情緒和感覺。
但是,在藍澤的眼裏,她還是“太漂亮”。
“寧欣,讓鄭幼珊把我的排練過程錄下來。”柳久期在第n次排練,卻依然被藍澤否定之後,感受到了強烈的挫敗。
這恰好也是最後一次排練,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柳久期和藍澤這兩個瘋子演員與導演,幾乎整整十二個小時,除了簡單的吃飯,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藍澤緊緊盯着舞臺上柳久期的動作和表情,對,這個表情很到位,這個情緒很感人,這一遍又一遍的排練中,柳久期把這個角色吃得更透了。但是,為什麽!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藍澤煩躁地扒了扒他的頭發:“休息一下吧,我們明天繼續。”言下之意,柳久期依然沒有達到令他滿意的效果。
柳久期倒在舞臺上,她很累,她看着天花板喘着氣,問題到底在哪裏?
鄭幼珊察言觀色,把手機送了上來:“都錄好了,要看看嗎?”
柳久期笑笑:“先去吃夜宵吧。”鄭幼珊陪了她一整天,看起來也很疲憊,讓柳久期有種虐待童工的感覺。
藍澤帶柳久期去撸串:“不要有壓力,有時候,我知道我太強迫症了。”他由衷地贊賞柳久期,沒有幾個演員在他這種極致的要求下,還能保持好臉色和态度的,“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我不要很好,我要完美。”柳久期眼睛都不眨,面不改色說出了這句話,所有“已經做的很好”都是“做得不夠好”的安慰性說法,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做到!
藍澤吃了一串烤五花肉,嚼着肉,唇齒不清:“其實,我也說不上你到底哪裏沒做好。”
這次連寧欣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柳久期卻皺着眉頭。
藍澤又含含糊糊的:“也許是因為你太從容和淡定了。我想象中的這個盲女,應該是笨拙的,但是卻又充滿勇氣,無論被現實拒絕多少次,依舊不會放棄。”他揮了揮手,“可能是我的強迫症吧。”
連藍澤都無法繼續提出更多的要求,柳久期卻并沒有打算放棄自己。她這個夜晚,盡管身體已經非常疲憊,卻依然歪在床頭,看着自己的視頻。
她的表情,到位,茫然,困惑,卻又并沒有失去希望。
她的狀态,到位,失落,憤怒,卻又最終找回了方向。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柳久期看着鄭幼珊幫她錄的視頻,試圖從中分析出結論。
陳西洲歪在床的另一側,他在看報表。
柳久期覺得陳西洲真是個奇怪的男人,生命的任何時刻都在看報表。他的側影被燈光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最近的生活狀态真好,陳西洲忙着一個新的并購案,沒有時間和她争論他們之間的不同,柳久期忙着自己的新話劇,一樣是緊湊的時間表,她忙着做功課,排練和體會角色,彼此之間如此平和。
柳久期扯下耳機,主動湊到陳西洲的電腦背後,安安靜靜看了半天,最後問:“這家公司的利潤率這麽低,你是看好它的前景嗎?”
陳西洲不由一愣,眸色轉深,幽潭一般泛着光:“你看得懂?”
柳久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能有多難呢?又不是要她當操盤手,看懂報表只需要對經濟學基本概念的了解,以前她只是抗拒,現在她只是深愛。
徹底愛上一個人,會想要了解他和有關他的一切,柳久期在一段時間裏,盲目地丢失了這種愛的能力,僅此而已。
她把這份專注找回來了,只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寧欣教過我一點。”柳久期老老實實地回答,“你那麽努力在了解娛樂圈的一切,我也想離你的世界近一點。”
陳西洲盯着她,最後緩緩把手裏的電腦放到一邊,解釋給她聽:“在國內做基礎研究到商業模型的轉化,是很有風險的,我很看好這家公司的前景,他們在做的技術很了不起,但是他們的用戶體驗還有問題,商業模式也并不清晰,這就是他們利潤率很低的原因。但是我還是準備并購他們,這個決策很有風險,我們雙方都需要付出很多努力,這就是我到現在還在研究他們所有報表和文件的原因。”
柳久期點了點頭:“就像你選中了一個好角色,雖然班底不錯,但是投資還有點問題,你得想辦法幫這個角色解決所有的問題?”
陳西洲的眼睛裏都是笑意:“對,就是這樣!”然後他自然而然地拿起柳久期的另一只耳塞,放進自己的耳朵裏,“讓我看看,你循環播放的又是什麽樣的問題?”
☆、Chapter .43領帶誘惑
柳久期的困惑顯而易見,她對着自己的手機啃着手指,這是她遇到問題的習慣性動作,他熟知她的每個小動作,在這樣的時刻,他怎麽可能不幫她解決問題?
屏幕上,柳久期的表演十分流暢,她演的盲女,雖然并沒有使用遮眼布,拐杖一類的道具,但是她用失去焦距的眼睛,用側耳傾聽的動作,用下意識伸出雙手感知環境的反應,演繹出了盲女的感覺。
“你覺得問題在哪裏?”柳久期不抱期待地問他,“我今天一直被藍澤批評,說我對這個角色的演繹,始終差了那麽一點,不知道問題在哪裏,連他都說不出來。”
陳西洲點了點屏幕:“在這裏。”他的指尖,正對着她的腳踝。
“什麽意思?”柳久期沒弄明白。
“柳久期同學,你受過多少年的芭蕾舞訓練?”陳西洲問她。
“大概,二十年?”柳久期愣愣地回答,表情繼而變得難以置信,“這也有關系?”
“你太優美了。”陳西洲點了點頭。
這話似曾相識,今天藍澤在現場也這樣說過,說她“太漂亮”。
陳西洲的解釋,比藍澤更到位:“你受過太久的芭蕾舞訓練,這是一項讓你變得美麗的訓練,從走路,站立,甚至摔倒,都要完美優雅,這種長達二十年的訓練,讓你不自覺地會帶上一點動作的韻味。”他看着她,“對于你以往的少女型角色,甚至于對于之前雪莉的那個角色而言,這都是一個優勢,但是對于一個盲女角色而言,這變成了阻礙。”
柳久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原來,這才是“太漂亮”的原罪所在!
“但是我要怎麽改呢?”柳久期不放棄地繼續問道,她想要完美的盲女,不摻雜一點缺憾。
陳西洲深深地看她:“你有沒有試過真正的黑暗?”
“什麽意思?”柳久期呆呆反問。
“徹底失去視力,生活在黑暗當中。”陳西洲輕聲回答。
“你真是個天才!”柳久期歡呼了一聲,然後跳下床,在自己的內衣抽屜裏翻翻找找。
依舊是那條煙灰色的領帶,絲質的,微涼。柳久期将它緩緩從抽屜的深處抽出來,本來是她的內衣抽屜,滿滿的都是蕾絲藍白和波點,她的動作緩慢,就像跳一場永無止境的舞蹈。
陳西洲感覺某些熱度無聲地上揚,并不熱烈,但明确至極。
柳久期只穿他的襯衣,他深知那件襯衣下的柳久期,空無一物。不用目光,他不用看她就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她的每寸曲線。瑩白的,渾圓的,柔軟的,溫熱的,每分每寸。
她毫無所覺,用那條領帶綁住了自己的眼睛。
柳久期跌落到一片黑暗當中,正因為黑暗,所以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她能聽到夜蟲的嘶鳴,風軟而涼,掃過她的脖頸,她最近的溫暖源就是陳西洲,他的呼吸離她并不遠,軟軟噴在她的面頰上,帶着一點點煙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肥皂香。
她摸索着,伸出雙手,無助地朝着陳西洲走去。
因為黑暗,所以無助。
因為恐懼,所以彷徨。
生于黑暗,渴望光明。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某個靈感稍瞬即逝,就像盲女對于光明的希冀。她多麽渴望能觸碰到光明,感受光的熱度和明亮。
陳西洲遠遠而輕巧地退開,厚實的地毯把他的腳步聲吸了了幹幹淨淨。
她失去了目标,那個她以為他在的地方,并沒有他,沒有他的溫度,也沒有他的氣息。她忽而生了惶恐,輕聲喊:“稀粥?”
陳西洲沒有回答她。
柳久期茫然地四處伸展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應該朝向何方。那種空落和無助,立刻包裹了她。
天知道她敢于在任何地方恣意生活,正是因為她有他,無論他在那裏,她總知道,他就是她的重心和方向。
她的眼淚迅速湧出來,又被領帶吸了個幹幹淨淨,她茫然失措地站在房間的正中間,這就是失去的感覺。
她定了定神,決心開始摸索他所在的方向,她選定了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對不對,就這樣一直向前,她有種孤勇,如果她錯了,總有一面牆,一道障礙來阻止她的前進。
地毯更加重了她的跌跌撞撞,痛苦來的突如其來又意料之中,她撞到了茶幾,“碰”的一聲巨響,她閉上眼睛,等待接踵而來的摔倒撞擊,卻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你是不是笨?”陳西洲貼着她的耳朵問,聲音略低啞,呵氣軟化着她的耳朵。
柳久期一陣戰栗,微喘着仰起臉:“我想我知道那種感覺了。”那種跌跌撞撞卻又勇敢前行的感覺,陳西洲就是她的光明,她努力在黑暗中尋找她的希望與光明。
深灰色的領帶和她瑩白的膚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她的唇色卻冽豔,就像一只孱弱的蝴蝶,微微閃動着翅膀,仿佛呼吸就能驚擾她。陳西洲終于無法控制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啃噬,索取,撕咬。
她是他網中的蝴蝶,等待他的纏繞。
柳久期伸手去扯眼睛上的領帶,卻被陳西洲反手一抓,固定在她頭部的上方,他低聲說:“不,就這樣。”
于是,這變成了一場感官的盛宴。柳久期因為陷入在黑暗中,所以那些撞擊的力度和角度,那些洶湧而來的波浪和戰栗,那些或溫柔或蠻橫的舔舐都變得異常清晰。
她無法控制地迎合陳西洲的節奏,直到和他一起迷失在溫柔的黑暗當中。
柳久期第二天親自打電話給藍澤,要了兩天的休息時間,這兩天裏,她從來沒有取下來那條領帶,她一直生活在黑暗當中,被熱水燙過手,被臺階跌過跤,原來即便是在她認為早已熟悉的家裏,面對全然的黑暗,她也充滿挑戰。
兩天之後,一個全新的柳久期出現在了藍澤的舞臺上。
一樣的踉跄和笨拙,藍澤卻覺得柳久期突然變得不一樣了,她失去了那種“優美感”,不再像是表演,而是一個真實的盲女,活生生在舞臺上把屬于她的人生展示給所有人看。
“太棒了!”藍澤親自站起來為她鼓掌!他不知道柳久期到底做了什麽,但是顯然,她做對了!“你閉關修行了什麽?一定要和我聊聊!”藍澤興奮地跳到舞臺上,低聲對着柳久期說道。
柳久期依然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盛滿笑意:“我有一個最棒的秘密。”陳西洲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秘密和驚喜。
藍澤看着她流轉的眸光,發現了她的秘密,她原本細嫩的手背滿是紅色的燙傷,他恍然大悟:“你不會真的當了幾天盲女吧?”
她的導演大人,永遠這麽敏感而聰慧。柳久期點了點頭,她坦誠地交流着自己的感覺:“我通過這種全然的黑暗,找到了那種感覺。”
有的時候,演員呈現給觀衆的,是生活和虛幻當中一個微妙的平衡,這場景很熟悉,因為你似曾相識,又很陌生,因為你從未經歷。這種絕妙的代入感和戲劇性,讓觀衆能感同身受,卻又不以至于流于平淡。
藍澤複雜地看着眼前的柳久期,他沒見過這樣瘋狂的演員,為了能夠獲得這個角色的感覺,她真是拼其所有的在努力。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柳久期的肩膀:“做得很好,請繼續努力。”
柳久期笑着仰起頭:“當然。”那笑容的溫度,明亮而快樂,幾乎灼傷了藍澤。
然而,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能夠全心投入到藍澤話劇的日子,是柳久期的白日,和陸良林碰面的日子,是柳久期的黑夜。那些黃昏和晨曦的溫暖時光,她屬于陳西洲。
陳西洲的并購案漸漸有了眉目,陳西洲大膽放權,把事項交待給了下面的心腹,卻把注意力再次轉移到了柳久期和她的事業身上,柳久期心知,随着和陸良林的會面頻次加深,她還有所遲疑的一切,早晚要來。
柳久期時常想起當年的謝然桦,笑容溫柔,一點不像現在風情萬種卻陌生的模樣,當年的謝然桦甚至看起來是清淡自如的,她無奈地揉着柳久期的頭,在月色下微笑:“傻丫頭。”
陸良林展現給柳久期的謝然桦,是另外一個不同的人。
這個謝然桦,和把她出賣給魏靜竹的那個謝然桦,似乎是一個相同的人。
陸良林吐着眼圈:“我動了個心眼,去查了一下謝然桦的賬戶,最近有一筆很大的支出,而且她對這個賬號,不是第一次打錢,上一次,在你車禍發生前的兩周,你覺得這兩件事有沒有關系?”
柳久期老老實實地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寧欣會去查的。”她一轉手就把那個寫着賬號的紙條拍了張照,發給了寧欣。
“不過這次,我不光是來和你談這件事的,這次,新劇本是真的出來了,而且,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陸良林平視她,事情已經脫手,他騰出空來,将自己轉換成一個藝術家。
“劇本重寫了?”柳久期詫異地問道。
☆、Chapter .44新的征程
“對,我覺得我還能做到更好!”陸良林很自負,因為足夠的自信。
“當然。”柳久期的笑容裏都是全然純淨的相信。她一點不介意在陸良林的面前扮演一個單純無知的角色,以陸良林的自大,她賭一包辣條,這哥們兒絕對吃這套。
要知道,複盤謝然桦的上位之路,豈不就是牢牢吃準了陸良林這點大男人心理嗎?
謝然桦是通過出演陸良林的《長街九號》女主角拿下他的。如果有人認真觀看過這部戲,同時又具備足夠的敏感和鑒賞力,會感覺到鏡頭的謝然桦在慢慢變化。
從剛開始的生澀,到後面的柔軟成熟,鏡頭下的謝然桦還是那個謝然桦,卻又不一樣,因為鏡頭背後的那個人,漸漸愛上了她。
陸良林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謝然桦,有些柔軟的哀傷,似乎沉浸在柳久期的車禍中,還沒有走出來,他不免對她多看兩眼。憑良心說,謝然桦算敬業的演員,肯吃苦,演技不是頂尖,駕馭這個角色卻足夠了。
陸良林記得她雪夜裏咬着的嘴唇,顯得無助而哀傷,卻又倔強而美麗,讓他不由自主,多照顧她一些。
謝然桦把一個美麗堅強又充滿力量的角色,演得很活絡,陸良林就吃這套組合拳。
更何況,謝然桦足夠漂亮。
對于一生都用鏡頭來追逐美麗的陸良林來說,首先是漂亮,其他什麽堅強、倔強、柔韌……都統統是加分項。考試大家都知道,加分題做不做都不重要,要是連卷子主體的答題分數都拿不到,注定不及格。
等到陸良林反應過來的時候,謝然桦已經躺在他的身側,說着,她絕不會破壞他的家庭。她哀傷又倔強,傷心欲絕,她愛他的一切,他的才華,他的資源,他的人,陸良林給不起謝然桦婚姻,資源卻還是給得起的。
在陸良林無法同她聚首的日子裏,謝然桦有演不完的戲,有接不夠的商演和代言,他們雙方都很滿意這個狀态。
“你藍澤那邊的話劇這個月巡演就該結束了吧?”陸良林又深吸了一口煙,“下個月我這邊的戲就要開拍了。”
柳久期不軋戲,這是她的自我要求。她點點頭:“下個月沒問題。”而後嘆了口氣,“陸導,謝姐姐怎麽會變成你說的這個樣子呢?”
陸良林眼波一蕩,最後只吐出來四個字:“食髓知味。”
貪婪,是七宗罪之一。
**
謝然桦覺得臉上的笑容已經漸漸失去溫度,她快要撐不下去了。陸良林還是那個陸良林,站在r背後,專注的就像換了一個人。他的每一幀都捕捉着柳久期的美麗。
謝然桦還真是對柳久期的美麗如此無奈,柳久期有一道疤,她知道,當年車禍留下的。她曾經去醫院看過柳久期,躺在icu的玻璃窗背後,滿臉紗布,白若安親口告訴她,柳久期能不能醒過來都不知道,就算醒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
謝然桦覺得白若安的關注點真是不可理喻,難道最應該關心的不是柳久期那張臉到底會不會毀容嗎?如果沒有魅力,要怎麽活下去,還不如死了算了。
誰料到,兩年後,柳久期頂着那道疤痕,卻換了一種方式美麗。
魏靜竹曾經告訴過謝然桦:“守住你的那張臉,總能賣個好價錢。”魏靜竹說得對,謝然桦總是為自己打算的那麽好,和陸良林從地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眼看扶正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誰料到,這時候柳久期出現了。
謝然桦記得她有一次睡到半夜,突然驚醒,身邊的陸良林不在,她摸到門口,卻看到陸良林在客廳看電影,他關了燈,也關了聲音,把特寫柳久期的片段過了一遍又一遍。她站在門板背後,徹骨冰涼。
其實謝然桦本沒有想過要嫁給陸良林,嫁給這種風流成性的男人,是步他前妻的後塵,一輩子免不了要和小四五六七八鬥個你死我活。她很清楚,就站在陸良林的陰影裏,安心揣着他的虧欠,用着他的資源,再過個三四年,她青春不在,但是荷包滿實,再帶着陸良林豐厚的分手費離開。女人嘛,總要為自己多考慮一點,不然,真等着男人嗎?是不是傻!
謝然桦不傻,只是情不得已,那時候她和陸良林的新聞一曝光,經紀公司雖然沒有把她當做棄子,但是也處于半放棄的狀态,既然賺滿荷包的遠大目标不能實現,她總要換個方式為自己籌謀。
算計了陸良林那還相信愛情的前妻離婚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是,如何讓陸良林娶她,她試探着放了一點風出去,說他們已經結婚,而後去陸良林面前賣苦情,說絕對不會給他壓力。以前這招都很好用的,陸良林看她每次忍氣吞聲往下咽委屈,都會給她更多,這次不靈驗了。
陸良林軟聲安慰她,卻絕口不提結婚的事,謝然桦知道事情不對!結了婚,她所想要的一切才有保障,日後就算要鬥小四五六七八,實打實分走陸良林的財産才是她的目标,離婚再演點含淚祝福的戲碼,她有信心能利益最大化!
但是,柳久期出現了!
柳久期出演的陸良林的新片,她親自到片場來盯着,陸良林和柳久期之間,一定有問題!他們看起來不熟,只是普通的導演和演員,但是謝然桦太熟悉陸良林,他的動作語氣和眼神,都和柳久期之間透着股熟稔勁兒。
想到夜裏陸良林看着柳久期電影的身影,謝然桦覺得自己的心冷冷的直落到冰湖裏。
陸良林現在是自由身,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謝然桦還真拿他沒辦法!
謝然桦盯着鏡頭前的柳久期,目光專注而若有所思。
感應到謝然桦的目光,柳久期努力視而不見,如果目光有溫度,謝然桦已經在她身上燒出兩個大洞了。還好,這場戲需要的是柳久期的動作,而不是情緒。
一整段鏡頭都在樓梯和走廊之間奔跑、拯救、保護、突圍、對抗!柳久期要把控她出演的這個角色,處在混亂和穩定中間微妙的平衡點上。
今天也是邊凱樂第一次出場入戲。他依然是那副坦然的樣子,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取掉了,上了一個很狼狽的裝。邊凱樂扮演的男主角也是被這幢別墅主人囚禁的人質之一。
邊凱樂因為被用了藥,所以總是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又因為長期和外界隔離,所以顯得有些歇斯底裏和神經質。柳久期所飾演的女主在尋找自己失蹤兒子的過程中,在一個地下室裏找到了邊凱樂。
邊凱樂解釋說,自己本來是來應聘的,這家別墅的主人能夠接受他把自己癱瘓的母親帶來一起,所以他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
在進入別墅一個星期後,他的母親就失蹤了,同時那個神秘的主人也失蹤了。同時失去的還有手機電話等一系列可以和外界聯系的東西。大門緊鎖,圍欄通電。他和柳久期一樣,找到了主人的便條。
如果逃走,留下來的母親,死。
如果報警,留下來的母親,死。
如果試圖和外界聯系,留下來的母親,死。
想要救他自己的母親,只有按照主人的規則來玩,在這個碩大的被封閉的房子裏,依靠自己的雙手找到自己的母親。
他找遍了整個別墅,在這個過程中解救了兩三個失去意識的人,他們和他一樣,都有摯愛的人被困在這座別墅裏,他們也都曾經玩過這個尋找的“游戲”,每次,他們都有不同的“隊友”,然而最後,他們都失敗了,并且目睹自己最愛的親人在面前死去,死相慘烈。
他們幾乎都崩潰了,就算沒有崩潰的,也漸漸死于反複的藥物作用中,他們被囚禁的囚室裏有毒氣的噴口,每天所有的囚犯都會被用幾次藥物。
從邊凱樂被囚禁在這裏算起,大約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剛開始,他似乎還能感覺到周圍有其他人,後來那些隔壁囚室裏的動靜就漸漸消失了。只有邊凱樂并沒有放棄生的希望,他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和複仇的強烈願望,硬生生撐了下來,直到遇到柳久期。
于是,邊凱樂和柳久期飾演的男女主一起,将在這所神秘至極的房子裏,展開一場和背後神秘黑手鬥智鬥勇的營救之旅。
邊凱樂今天飾演的片段,就是在囚室當中,第一次被柳久期找到的時候,他雙手被上了手铐,困在牆角,頭發蓬亂,衣服肮髒,看起來有幾分不成人形。
這也是男主女主的第一次相遇,陸良林十分重視這場初遇的戲。
開拍之前,邊凱樂特意來柳久期的化妝間打了個招呼,嘴角笑意不減,有點無辜有點壞:“真不好意思,上次《仙俠傳奇2》劇組的事情,都是經紀公司的運作手段,我只是一個想要做好自己事情的藝人,僅此而已,很多東西,公司比我強勢。”
柳久期看着邊凱樂點點頭:“當然,形勢比人強。”
邊凱樂收了之前輕松的神色,表情認真:“沒能保護好你,真抱歉,希望這部戲我們能合作愉快。”他深鞠一躬。
柳久期深深看她,最後還是笑:“合作愉快。”
☆、Chapter .45出言威脅
其實柳久期一向不屑人的某種思維模式。
贏了就是人定勝天,輸了就是形勢比人強。贏了全是自身驅動,輸了全是客觀原因,她知道這是人保護自己的本能,但是并不代表她認可這種方式。
邊凱樂來不來道歉,其實她一點都不在乎。
真正的道歉,是解決問題,承擔責任。時過境遷之後,傷害既定,這個時候來道歉,姿态再恭敬,有意義嗎?
她一眼就能看懂邊凱樂道歉的原因,畢竟他們要繼續合作這部新戲,總不能讓舊日的尴尬橫在彼此中間,娛樂圈嘛,就算今天當面撕逼,明天一起上通告,都還是友誼篤厚。更何況,她和邊凱樂之間,真算不上什麽真正的傷害。
她笑容明澈:“都過去了。”
邊凱樂卻不肯走,問她:“那你有空的時候,我能找你對臺詞嗎?”
柳久期點頭:“當然。”
柳久期為這個不假思索的應諾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邊凱樂和她一樣,有自己獨立的化妝間,不用在外面的公用化妝間裏擠着,本來是寬綽的,現在邊凱樂卻擠進來,兩人公用一間,地方就顯得逼仄了。
邊凱樂很認真,比她還認真,在開拍前和她讨論劇本的時候,專注的讓柳久期都佩服,一句臺詞能換十多種演繹方式來和她對詞,請教柳久期覺得哪一種更能展現這個角色。
這種專注是能傳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