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城的空氣比F市要好很多,這裏沒有工業生産,幾乎是一個小城鎮,倪相平搬了過來,在一棟當地算是條件上等的公寓裏。
房子一百二十幾平方米,裝修成了灰藍色調,北歐風。秋嵩祺喜歡的顏色,倪相平喜歡的風格。
這是秋嵩祺挑的地方,他說這裏離機場和治療所的距離基本比較适中。
倪相平把搬過來的零散東西都安置好了,又請搬運工吃了點水果,才坐在沙發上休息片刻。
秋嵩祺打來了視頻通話。
“你人手夠嗎?要不要再加幾個?”秋嵩祺問。
整個屏幕都是他的臉,倪相平覺得脹,就切換到小屏,結果自己的臉又占據了屏幕,他無奈地又切換回去。
“你站遠點。”倪相平說,“臉太大了。”
于是秋嵩祺就拿遠了手機,倪相平看到了他所處的環境,似乎是在會場裏。
“你東西搬完了吧?”
“搬完了。”倪相平将手機架在臺面上,“你忙完了?”
“嗯,我今晚會過去一趟,但是要晚一點,飛機只有九點半的。”
“好。”
“兒子呢?”秋嵩祺又問。
倪相平說:“他在治療所,我過一會去看看他。”
全天候的治療所,孩子第一個月基本是在治療所度過的,晚上也要接受一定程度的治療和培育,秋嵩祺花了一大筆錢,才給海海換來一個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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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相平不放心海海在治療所能不能生活的好,還是想每天都去看他。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今天比較忙,過段時間,大概一兩個月,我就去A城的子公司當分級董事了,到時候就不用兩邊跑,也不會這麽忙。”利潤也會少很多,子公司的經營自然沒有總部好。但秋嵩祺沒說,他不想再和倪相平提錢這個字。他怕倪相平反感。
随後,秋嵩祺進了一輛車,他關掉麥克風,跟司機說了點什麽,又重新開了麥克風:“你吃飯了?”
倪相平有一搭沒一搭聽着,心思沒在他身上,一直在想怎麽才能把電視機前的一盆花插好,以至于沒有這麽參差不齊。
“老婆?”
“嗯?”
“你吃飯了沒。”
“哦還沒。”倪相平搖頭,身子陷進沙發,“遲點,我現在很累。剛收拾完東西。”
“我不是說了你不夠人手就跟我說,我再叫幾個。”秋嵩祺皺了皺眉。
倪相平笑一下,又晃着腦袋搖頭:“自己收放心一點。”
“你打算吃什麽?”
“有火鍋就好了,我待會去買點材料,來個火鍋吧。”天氣轉涼,A城又偏北,倪相平想吃點暖和的,“我姐待會也過來。”
“喔……”秋嵩祺下了車,把手機又放得離自己近,倪相平責怪他一句:“放遠點。整個屏幕都是你的胡子。”
秋嵩祺倒是得意地揚起下巴:“這不挺好,說明我還沒老,胡子還是青的。”
“……算了,我挂了。我去睡一會。”倪相平有點無語。
“好。”
倪相平将手機從支架上取下來,躺回沙發裏。
閉上眼睛也沒辦法真的睡進腦子裏,思緒總是在腦袋裏飛。
距離和秋嵩祺複婚,也就過去了半個多月。
秋嵩祺提交了降職申請,雖然他說股份不會變,該分紅的還是會分紅,只不過獎金什麽的會少很多。他說他不介意。
倪相平總有點患得患失,不知道秋嵩祺會不會反悔,畢竟這不是簡單的錢的問題,分到子公司,發展空間就小了很多。
而且A城雖說是個小城市,但也有很多外資和本土企業,它們紮根很久,有勢力,秋嵩祺算是初來乍到,這邊的商業界他或許還需要時間去熟悉。
倪相平最怕的,就是秋嵩祺三分熱情,過段時間,他又疲憊了。
輾轉反側沒有入眠,他摸過手機,下午六點多,他給倪依岚發條短信:你來之前告訴我,我去買火鍋底料。
倪依岚很快回複他:我今天去不了了,臨時有點事,明天去吧。
然後附上一張自己精美的妝後照片。珍珠耳環若隐若現。
她說:我要去見姐妹。
倪相平有點無奈:你這轉變得太快了。前幾天還說一定要在我搬家這天蹭飯的。
倪依岚卻沒有發消息了。
倪相平只好補充一句:注意安全。
他又拉起被子,望着灰藍色的天花板發呆,這個顏色讓他想起F市的霧霾。
所以今晚他要一個人度過搬家之夜了。
想到這裏,惰性就起來了,既然一個人,就懶得去花心思,随便折騰折騰就好。
他點開手機外賣軟件,挑了一會,叫了一杯奶茶,和一碗湯河粉。
從前都是吃自己的湯河粉,今晚沒有心思做,那就吃點別家的湯河粉。
過了十幾分鐘,外賣就到了,倪相平拿到之後,一個人對着桌上的湯河粉出神,吃不下,數着時鐘上秒針分針時針走過的格子數。
秋嵩祺說九點半回來,他這麽幹等也沒意思。
倪相平最後還是頂着涼飕飕的北風出了去,華燈初上之際還有一點點落日餘溫,不算太冷。
他來到治療所,去看海海。
隔着大玻璃,他能看到裏面有好多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地上鋪着彩色的軟墊,好些個護工模樣的人給他們喂飯吃。
海海一如既往的不聽話,倪相平瞧着那個護工手忙腳亂的樣子,猜她大概是實習生。
“倪先生,你要進去嗎?”身旁的醫生問。
倪相平搖搖頭:“沒有什麽大作用。”
“會有作用的,他們雖然不說話,但心裏還是清楚的。進去看看他?”
心裏清楚的話,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學會叫自己爸爸。但是他會叫秋爹。
倪相平心裏別扭,這算是個什麽情況。他嘆口氣,還是進去了,拿過護工手裏的飯。
“海海乖,吃點。”倪相平挖起一小勺飯,海海湊上來吃了一口。
但是第二口還是花了挺長時間,索性之後都順利,海海自己拿過碗勺就乖乖地吃起來,只不過掉的地上不少米粒。這是在之前的治療所學會的。
“他會自己吃啊。”護工有點驚訝。
“嗯,但是你要先喂他。”倪相平認真地說,又捏捏海海的臉頰,“不要問我為什麽,我也不清楚。”
“我明白了。”護工和倪相平道別,“慢走。”
“老婆你在哪?”秋嵩祺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倪相平說在治療所,剛出去。
“好。”秋嵩祺挂了電話。
倪相平覺着莫名其妙,等他回到家才發現,燈是亮的,桌上擺好了火鍋用的底料和肉菜。
他愣了愣,沒見着秋嵩祺,他剛想開口問人去哪了,秋嵩祺就從身後抱住了他。
秋嵩祺呼吸時的氣息撲在倪相平頸窩間,兜了好幾個彎好像都出不去。
“老婆。”秋嵩祺将一袋東西拎到他面前。
倪相平接過,心砰砰地跳:“你,怎麽回來了。不是九點半的飛機嗎?”
“是啊,所以我沒買。我買的是下午三點的,早就回來了,只是處理了點下職的事。”秋嵩祺蹭了蹭倪相平的耳朵,倪相平怕癢,就掙脫開了。
他看一眼袋子裏的東西——是衣服。衣服上印着椰樹。倪相平怔了怔,看一眼秋嵩祺,他說:“喜歡吧?”
“喜歡喜歡。”倪相平上前吻了吻秋嵩祺下巴,秋嵩祺便低頭親一口他的嘴唇。
“得空把胡子剃了。”倪相平說。
“好,先坐,吃。”秋嵩祺笑着,夾起一塊唰肥羊給倪相平。
自己卻停了筷子。
“你不吃?”
“我吃過了,你桌上的湯河粉我把它吃了。”
“你覺得,那個好吃還是之前我做的好吃?”倪相平随口問。
秋嵩祺想了一會,這個也許是倪相平精心改良過的版本,口感上的确更好。
“當然是這個好吃,比以前好吃多了,你之前的有點清淡,吃起來就是情懷吧。不過這個真的好吃,老婆廚藝真好。”他沖倪相平傻笑。
“……”倪相平艱難地點頭,“別說了,吃吧。”
“那我就再吃點。”秋嵩祺撩起筷子,夾一塊牛肉,一份豬肉,一片羊肉。
“不準吃。吃你的河粉去。”倪相平把他的碗拉過來,瞪他一眼。
“好好好,對了,我想去看海海。”秋嵩祺沒有和他計較這些,全讓給了倪相平吃。
“現在嗎?我剛去過。明天吧。”
“也行,希望明天早點到。”秋嵩祺打個哈欠,撐着頭,眼神迷離地看着咕嚕咕嚕冒泡的調料水。
他的心情也如這調料水,咕嚕咕嚕冒着泡。
“不急,來日方長。”
後記
這篇小說,陸陸續續寫了一個月,不多不少。這一個月裏,有過很迷茫的階段,但不論如何,堅持寫完了,可喜可賀。
一開始寫的時候,激情澎湃,到後面有點萎靡,幾年沒寫過長篇,還是沒有大綱的,完全靠感覺寫。所以完成這一篇,我算是稍微成長了一點,學會堅持完成一件事情,而不是半途而廢。也算是收獲吧。
關于靈感,來源于生活,具體的我也不方便說,讀者給我最多的評論就是“真實”,就也算是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也正是因為真實,所以最後結局沒有感天動地,感情這種東西,細水長流,來日方長,或許更适合這一對。
謝謝一直以來的喜歡和陪伴,創作之路本來是一個人的戰場,感謝讀者願意來這場戰争裏陪我一段。我會繼續加油。
再次感謝。
——達爾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