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醉酒
宇文憲穿的袍子,是我第一次見他時,他穿的那件。他似乎很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每次見到他,都穿的中規中矩,儀表堂堂,這次也不例外。一身淺色的袍子,在月光下刺得我頭暈眼花。
我的心神仍舊是迷迷糊糊,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麽,只對着他傻笑。他在我面前坐了下來,伸手要來搶我的酒。我并不怎麽嗜酒,他剛一伸手,我就猜出了他的意思,遂松開了酒壺,結果兩個人都沒有拿穩,酒壺“锵锵”掉在了地上。
我心中暗自可惜,好好的一壺酒,全撒了出來,趕緊彎腰去拾。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差點栽在地上,還好宇文憲的反應夠快,一把将我撈了起來。
我被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道,“我去,吓我一跳。”
宇文憲疑惑的問,“你去?去哪?”
我愣了一下,低低的說,“我沒,沒去哪啊。”
宇文憲沒有執着于追問我答案,而是将酒壺撿了起來,淡淡道,“皇後娘娘是不是心裏不痛快?”
他這麽一問,我開始仔細考慮這個問題,我還真的沒有多不痛快,宇文邕幾乎沒有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現在就是覺得很想家,很想以前的朋友親人。
我懶懶的趴在圍欄上,手指在木頭上打着轉,輕輕道,“這又不是擱現代,一夫一妻制。古代的貴族,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我沒有不痛快,就是想家了。”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抽抽的疼。我現在只盼着自己趕緊不再喜歡宇文邕,反正忘記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向來是個容易忘情的人,小學喜歡小虎隊,初中喜歡飛輪海,高中喜歡東方神起,大學喜歡big棒,都不會很長久。我一定很容易就能忘記他的,這麽安慰了自己一番,心裏終于好受一些。
宇文憲一臉同情的望着我,我亦目不轉睛的瞪着他,他鐵定不相信我的話,以為我在争風吃醋。我确實有點吃醋,我嫉妒她們不僅有丈夫,還有家人。不對,他可能不是不相信我,也許僅僅只是覺得我說的話很傻缺吧。跟一個古代人說什麽現代,說什麽一夫一妻,我确實是有些傻缺。
宇文憲切切道,“皇後娘娘嫁過來也有四個月了吧,是該想家了,您可以請皇上恩準,回突厥一趟。”
我才不要回突厥,我想的家不是阿史那的家,是另一個時空的家,但是和他根本解釋不清楚。我腦子不清楚,什麽話都敢說,傻笑着指着月亮道,“我家在那裏,我想的是那個家。”
宇文憲怔了怔,輕笑道,“原來是嫦娥仙子下凡塵了。”
切,無聊,一點也不好笑。他怎麽可能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又怎麽能理解與在乎的人相隔兩千年的痛苦。我在周皇宮過的一點也不開心,現在只想回家。但想歸想,實在沒有去死的勇氣,之前不敢,現在更不敢了。
我看着宇文憲手中的酒壺想,也許再多喝一點,就能穿越回去了。試一試也是好的,我在這裏實在沒有什麽值得眷戀的東西,雖然有點舍不得宇文邕。
我想接過酒壺,但宇文憲并未放手,而是默默将它朝身後挪了挪。我有些不耐煩,直接将胳膊繞到他的身後去搶,這個動作若是換個角度來看,簡直是擁抱的姿勢。宇文憲面色緋紅,趕緊把酒壺遞了過來。
我看他拘促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他的反應,現在看來有點可愛,但要是放在現代,真像我讨厭的男綠茶婊。
我颠了颠酒壺,還剩不少,于是猛灌了幾口。宇文憲皺眉道,“皇後娘娘注意身子。”
我将剩餘的酒喝盡,起初沒什麽感覺,溫熱的晚風襲來,神思開始抽離,意識漸漸模糊。我已經沒有辦法看清周圍額東西,只覺得一恍惚,身旁便出現了一張溫暖的大床。我的頭暈的厲害,趕緊一頭撲了上去,可還沒有倒下去,就感覺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起。我覺得一定是在做夢,夢中一個看不清容顏的男子,在我耳邊說,“小心,我送娘娘回去吧。”
我被人攙着往前走,腳下輕飄飄的,世界似乎颠倒了過來,一直搖搖晃晃。這麽一晃,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趕緊賠不是,“對不起了兄弟,對不起了。”說完伸手幫他揉撞到的部位。那個看不清容顏的男子繼續道,“娘娘,這是柱子。”
我笑道,“怎麽會是柱子,撞上去一點也不疼。”
這個男子想扶我,卻又一直保持着距離,我伸手想找到支撐,卻什麽也摸不到,總是摔倒。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出現了許多閃閃爍爍的流星。我站在一個碧波漣漣的湖面上,周圍飛舞着點點星火。我在湖水上奔跑,突然腳下力道消失,向水裏沉去。我就這樣一直下墜,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子将我攔在了懷裏,朝水面上游去。我看着他清爽的短發,休閑的穿着,心中暗喜,難道是真的穿越回來了。
我希望睜開眼睛,是熟悉的校園,熟悉的宿舍,熟悉的大妞二妞四妞。我一定要同她們講一講,我做的公主夢。
......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醒一醒。”
我的身體搖晃着,加上耳邊急切的呼喊聲,很難不清醒過來。
費力的睜開雙眼,仍舊是古色古香的大床,古色古香的蚊帳,古色古香的小丫頭。
心中無盡的失落,怎麽仍舊是在這個皇宮裏啊。
我掀起被子,遮住腦袋,喃喃道,“敏敏,別吵了,讓我再睡會,頭疼。”
敏敏小心翼翼的說,“娘娘,皇上等您許久了。”
我無奈道,“待會睡飽了,就去正陽宮。”
敏敏快要哭出來了,怯怯的說,“娘娘,皇上在這裏。”
我一個激靈,睡意全失,趕緊掀被坐了起來,胃裏翻江倒海,直犯惡心。
宇文邕正氣定神閑的坐在桌前喝着茶水,他昨天不是和厍汗姬大婚嗎,大早上來我這裏幹什麽,是來得瑟的嗎?
我低低地問敏敏,“怎麽回事?你怎麽不把我叫醒。”
敏敏十分委屈,撅着嘴說,“娘娘,奴婢叫了您一早上了。”
我朝窗外看了看,嗯,不錯,陽光大好,豔陽高照。這光線,不對啊,午時都已經過了。
我急急站了起來,光着腳下了床,對着宇文邕福身,道,“皇上。”
宇文邕淡漠道,“起來吧。”
我就這麽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邕放下茶具,皺眉道,“頭上怎麽青了一塊。”
我好奇的伸手一摸,腦門有點疼。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宇文邕似乎只是随口一問,我還沒有回答,他便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袖,道,“趕緊梳洗梳洗,德妃在等你。我知道你不高興,但還是不要太過分。”
我心中一驚,滿頭霧水,忙問敏敏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根據習俗,也是宮規,封了妃的人,第二日是要來參拜皇後的。厍汗姬一大早便來崇義宮請安,我卻睡到了晌午。宇文邕聽說了這件事,以為我是在擺臉色給她看,故意将她晾在一邊,所以有些不高興了,竟然親自趕來崇義宮叫我起床。
一個皇上,親自喊皇後起床,太詭異了。
不過他真的是冤枉我了,我哪裏有心情使臉色給她看。李娥姿從來沒有過來請安過,我哪裏知道還有這個規矩。
看着宇文邕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很失落,他對李娥姿是真的好。
宮女們過來伺候我洗漱,我扭了扭腰,在梳妝臺前坐下。我被鏡子裏的人吓了一跳,倒不是因為腦門上半個巴掌大的淤青,而是因為自己披頭散發的樣子實在駭人,簡直醜的喪心病狂。
而我就是這個樣子在宇文邕面前嬌柔做作的裝淑女,柔聲細語地請安,真是想想就沒什麽美感,還有點惡心。真的沒臉見人了。
我麻利的打扮好,來到前廳。
厍汗姬已經在這裏坐了許久,仍舊是窈窕端莊,溫文爾雅,果然是标準的大家閨秀。我真的佩服她,難道不會累嗎?
厍汗姬長的真好看,标準的東方美。尤其是她的嘴唇,一張一合間都透漏着美麗。我在與她聊天時,幾乎沒有注意她在說什麽,就這麽盯着她的臉。
厍汗姬聊的話題全是貴族感興趣的,多多少少摻雜着家世,我沒有什麽興趣。她的聲音也很好聽,我突然覺得自己與她相比,自己簡直可以用粗鄙來形容。這麽一想,我有些自卑起來,不怎麽敢開口說話。厍汗姬本身也是個不怎麽言語的女子,場面越來越冷,越來越尴尬。
宇文邕全程沒有開口說過話,眼神也從未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停留過,估計在神游吧。他待了一會,便離開了。一個男人本來就不喜歡聽女孩子家長裏短,更何況這兩個女孩都是他的老婆,自然沒有興趣。
宇文邕不在,我反而自在起來,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會刻意的裝成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