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
很快,約定之期便到了。
這一日,仿似早有所料般,景寧侯府裏異常安靜。所有人都早早穿戴齊整了侯在大廳,便連在娘家陪父母的苗青瀾也在前一日回來了,今兒個也是早早梳洗了來了大廳,陸赫青自也難得沒去後院早練。
“母親!”苗青瀾陪着侯夫人坐着,雙眼時不時就往大廳外探看一番,顯然是坐得極不安穩的。若不是早早便知曉了今日便是聖旨到的日子,苗青瀾有種感覺,他們此時必然不會有這種如臨大敵的感受。
她甚至覺得縱然是個措手不及也好過此時坐在大廳中枯等來得好受些。她抿緊了唇,面上神色莫名。侯夫人見此,卻是微笑着搖了搖頭。到底是年輕,否則怎會如此焦躁?怕是此時她心裏一定不好受吧!
寬慰地拍了拍苗青瀾的手,侯夫人溫柔地笑了笑,道:“別着急,該來的總會來的,難道阿瀾你不想多陪陪我個一時半刻嗎?”
“怎會?”聽了侯夫人的話,苗青瀾一時羞紅了臉。其實這事早在半月前便定下了的,她也早早便做好了準備。卻不知為何事到頭上了,心裏才莫名急躁起來。她卻也是不舍的,她舍不下自己的阿爹阿娘還有阿兄,侯府裏的婆母、公公也是不舍的。
何況這一去,卻是歸期難定。
都道一如侯門深似海,可是自她嫁入景寧侯府,卻根本沒有諸多煩惱也無甚勾心鬥角。想想也是,景寧侯府比之她苗府的人還要少,便是想要勾心鬥角也沒有對手啊!倒是常有外來的女子仗着身份來挑釁。
但幾乎也都不需苗青瀾動手,陸赫青便率先給解決了。
真真是,寂寞如雪啊!
可是,景寧侯夫婦待她是真的好。便是尋常人家的公婆也是比不上的,再且侯夫人又是那樣爽利的性子,二人相處當真一點阻隔也無的。這一說要分開,苗青瀾是當真心中不舍,但若要說留下來,苗青瀾心裏自也不願的。
苗青瀾咬着唇,低着頭沉默起來。這邊苗青瀾才剛剛靜下心來,門口便傳出一陣齊整又急促的腳步聲,往着大廳方向來。
“陸将軍接旨!”一道掐尖了的嗓音傳了進來,緊随其後的是兩列十幾個小黃門。
整個侯府裏的人在傳旨依仗進來的那刻,便都恭恭敬敬地跪拜下來。那手捧聖旨的黃門,卻是不敢受景寧侯這一跪的,忙小跑着上前扶住了正欲拜下的景寧侯,苦着一張臉,道:“侯爺!侯爺您這是做什麽?您這可是折殺老奴了!老奴不過是來傳個旨的,讓陸将軍接了旨便是,可莫要拿老奴做笑!
“黃公公,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景寧侯順勢站直了身子,微笑着同黃公公說道。
“老奴可沒說笑!”那黃門笑眯眯地看着景寧侯,搖了搖頭,繼續道,“旁人不知,老奴還會不知嗎?侯爺您呀,可別再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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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陸赫青上前接了旨,豪放地往腰間一別,也不管衆人猛地一抽的眼睛,自顧自便到西院去了。見陸赫青離開,本就坐立不安的苗青瀾原也想跟,但見他是去的西院方向,便默默地立了一會兒,也就作罷了,乖巧地回到了大廳。
西院裏住着的那幾位,對陸赫青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便是有了他們的相助,陸赫青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大勝凱旋。而他們之于陸赫青,也确實是過命的交情。
他去西院,許是去商量此番行程的吧。
苗青瀾想。
那黃公公見陸赫青這般直接将聖旨別在腰間,只眼角閃了閃,也不見怪,愣了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地跟景寧侯告了辭。他對這位桀骜不馴的大将軍卻是非常了解,自然不會被他這等看似粗魯不敬實則只是圖個方便的舉動驚到。
只是未曾料到,便是換了副好皮囊,那裏子卻是不曾換過。
黃公公帶着皇家傳旨儀仗隊離開了,陸赫青也二話不說去了西院,苗青瀾也回到了自己院中,清點此行需要的行裝。
原以為如何也該是明日啓程的,卻不想竟是這般着急,下午便要即刻啓程。
難怪陸赫青塞了聖旨就往西院跑。
委實是時辰無多。
苗青瀾想着,便略略撿了些常用的塞進了箱籠,而其他的則是早便收拾妥當碼放齊整裝在箱籠,貼牆放着了。
這時,青鳥搬了一盆綠蘿進來,笑道:“夫人,這花帶走嗎?”這盆綠蘿卻是前些時日苗青桑送的,他總覺得苗青瀾嫁了陸赫青那個糙漢之後沒有過去水靈了,便做主給她買了綠葉,讓她日日見了心情爽利。
當然,陸赫青對此意見頗大,話裏話外的都是對這株綠植的嫌棄。什麽綠色不好啦這是要咒他一片綠啦……總之,理由很多,陸赫青死活不樂意這綠蘿出現在眼前。無法,苗青瀾只得順了他,将這盆栽種于精美花盆中的綠蘿移到了院落中。
此番要遠離京都到千裏之外的邊關遙城,這點念想卻是必須要帶上了。想來陸赫青該是不會再鬧騰了。苗青瀾無奈地搖了搖頭,讓青鳥好生照顧着這盆栽,便緩步走了出去。
“帶着吧,無論如何,這都是阿兄贈與我的念想。”苗青瀾輕輕地撫了撫綠蘿嬌嫩欲滴的綠葉,如是道。
“好的,青鳥知道如何做了!”得了苗青瀾應允,青鳥也歡快地應了下來,随在苗青瀾身後也出去了。
穿過游廊,前面就是月亮門。再走過月亮門,往南就是去大廳,往西,就是去西院了。苗青瀾本來都踩上往西去的石子路了,可轉念一想,自己此時去怕是會耽誤了他們,說不得他們在商量大事,她若去了,便是誤事了。
想罷,苗青瀾收回了腳,轉個身往大廳去了。
一應物件還要搬上車,而大廳裏侯爺夫婦也還在,當是還有什麽吩咐要交代。如此一想,走着的
步子就加快了幾分。
一路上苗青瀾有的沒的想了許多,卻在快到大廳時忽而又頓住了腳步,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作想,竟是忽然心生怯意,卻理不清自己究竟在意什麽,或者在怕什麽。搖了搖頭,苗青瀾深呼一口氣,知道自己不管心裏在意着什麽,卻都不是不進去的理由。
“父親,母親!”苗青瀾踩着緩慢的步子走了進去。
大廳裏雖不是寂靜無聲,卻也不顯嘈雜,但顯然大廳裏人不少。她茫然地擡起頭,卻見西院裏的人都出了來在大廳裏坐着,陸赫青正拉着某人比劃着什麽,可是這個某人卻是一臉的不耐,看他面上表情就知,他已煩躁地想給陸赫青一巴掌。
只可惜,他打不過陸赫青也是真。
趙寶寶委屈地抱着一個小包袱,抿着嘴怨憤地瞪着拉着他東扯西扯的陸赫青,心裏默默流下寬面條淚。
是的,這個某人正是行止作風異常開放的,且放蕩不羁的趙寶寶。他懷裏緊緊抱着的,也正是他的所有家當,便是此行的行李了。
仔細地看了兩眼他手中的小包袱,苗青瀾又想起了自己正一箱箱搬上馬車的行李……這區別……苗青瀾慢慢地移開了視線。另一邊,笑呵呵的老頭帶着小童垂手立着,慈眉善目的模樣。
“你只管放心去做,你景寧侯府的安全有老朽在呢!”老頭揮了揮袖子,笑道。這老頭可不是別人,正是西院那片竹林的主人。他可是個鼎鼎大名的布陣高手,任誰都想不到這位高手竟然隐身藏于景寧侯府的竹林中。
“多謝!”陸赫青誠懇道。他此一去遙城,不知歸期,如今又處在風口浪尖上,恐家中生變便祭出了陣法,至少護得一時是一時。屆時只要争取到足夠的時間,逃離京都卻是不成問題的。
老頭願意留下,本就難得,此時更是願意護住景寧侯府衆人,他心下更是感激。忙躬身下去,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呵呵~無需如此客氣!”老頭笑眯眯地捋了一把胡子,面上紅光閃爍。
未幾,馬車都裝載完畢之後,随行的小厮便快步進來,将行程報告了之後,陸赫青大手一揮,腳步無一絲遲疑地大步向外走去。
家寶給他牽了馬來,陸赫青利落地飛身上馬,牽着缰繩帶着馬圍着苗青瀾的馬車轉了兩圈,才終于消停了。而苗青瀾呢,則是被青鳥拉進了馬車,又貼心地給她介紹了好些當地的吃食。
苗青瀾扒着車窗,雙眼通紅地望着身後朱紅大門漸漸合上的沉重影象,萬分不舍離去。馬兒向着城門行去,苗青瀾掀起車簾往外看。繁華的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街市上小店都開門迎客了,做什麽生意的都有。
京都如此繁華,迷人眼睛,如此富麗堂皇,自然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輛即将遠行的馬車。此行,并未大肆宣揚,朝裏似是有意要掩了此次命陸赫青下邊關的消息,更甚至好像除了少數幾人,其餘人并不知陸赫青此番要去戍守邊關。
苗青瀾蹙着眉頭想了想,總覺得此事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罷罷罷,這不過是她的無端猜測罷了,具體如何她相信陸赫青定然自有思量。坐在緩緩駛出城門的馬車,苗青瀾忍不住又探出了頭去,遙望漸漸遠去的京都。卻不知遙遠的遙城,又該是如何狀況,屆時又該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最後幾段。。明明不是這樣的……改了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