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杭城的大家貴族裏,但凡有些個顏色不錯的女兒的,都借了這樣那樣的理由送去侯府相看,只不過人将軍眼界委實高了些,瞧不上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人家。官大的用了先機也沒能撈到什麽,說不得那個芝麻小官家的那位才貌雙全的姑娘興許還能搏一搏。
這芝麻小官說的便是苗府二房的苗寶山了,他府上有貌有才的便只有嫡出的苗青珠了,據說還有個杭城第一才女的美名呢。其他幾位大人都铩羽而歸,此時大家可都暗戳戳地等着看苗青珠是何表現了。
聽說這位姑娘因着自己顏好,又傳出了才名,被一幫膚淺的書呆子捧成了杭城第一才女後,便把眼界定得有些高,一般人還輕易“高攀”不上。
此時幾位大人正坐在福滿樓三樓的單獨間裏把酒言歡、高談闊論。席間不知誰提了一句苗大人府上千金苗青珠,所有人的關注點便都轉移到了杭城第一才女苗青珠的身上,一群大老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開了。
“下官聽說,這位苗姑娘可是杭城第一才女呀,怕不是我們的女兒都入不了那位的眼,只看上了這位的才?”一個大腹便便的王姓官員說。
“那哪能啊,”又一人抓了一把花生米,慢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我可聽說了,這位苗姑娘不止有才,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說是才貌雙全一點都不為過。”這位大人家裏什麽都不缺,唯獨缺女兒。抓不住此等時機,心裏不知多憋屈了。
“說是如此,可是……何大人,陸将軍一個武官怎會看上姑娘家的才?才貌雙全也不過是加了點分吧。若說便選定了苗家,我倒不怎麽認同。”
“說的也是。”
“正是這個理……”其他幾個紛紛附和。
見話頭大有一邊倒的勢頭,其中一個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清瘦男子呵呵笑了兩聲,才捋着胡子慢悠悠道:“侯爺何等身份,區區苗家怕是還入不了他們高門大院的眼。怕是還有得挑,不是還有幾位大人嗎?”
“陳老所言甚是。”
“所以我們還是再觀望觀望才是,否則……”
“對對對,來,喝酒!”
“是是,那都不是事,要拿下陸将軍只怕沒有那麽容易,端看苗家那小姑娘用的何等手段吧。來,喝一杯!”
“來來,喝!給王大人、何大人、陳大人……所有大人都滿上,今兒我們不醉不歸!啊!哈哈哈……”
“說的是說的是,王大人,下官敬您一杯!先幹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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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觥籌交錯間大家推杯送盞、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桌面上也是一片杯盤狼藉。
此間經山羊胡一點撥,所有大人都豁然開朗,放開了肚子喝酒聽曲享樂。而方才衆人議論中的苗青珠手段也着實不一般,也不知她打哪兒來的消息,竟制造了機會與那位位高權重的大将軍偶遇,打了照面。
她低頭盯着對面人的蟠紋黑底靴,作出一副矜持嬌羞的模樣,怯生生道:“小女子……”她自然知道自己跟前這人是誰,單看這做工精致的靴子便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不是侯府的大将軍還能是誰。她心中暗喜,面上卻是害羞模樣。
她端了半晌,卻沒得半點回應,心裏便有些惱了,只是這人輕易得罪不起,她此番作為為的正是與他巧遇,可不能給他留下一點不好的印象。
苗青珠低着頭,嘴角邊的笑意很輕,她心裏正得意着。剛才倒是偷偷瞄了一眼,這位大将軍身上服飾無一不是顯貴的,觀這身姿怕也是撩人的很,深覺自己撿到寶的苗青珠心內都要敲鑼打鼓了,面上卻只得作出一副嬌羞的樣子。
“你可知我這玉佩多少金?”陸赫青嘴角帶着玩味的笑意,卻是特意沉了聲音,佯作惱怒。
這撲上來的女子他倒确實沒見過,不過這般心眼多的,他是不喜的。這女子分明便是特意撞上來的,目的大概便是他吧。這是打量着他眼神不好使,随便撞上來便想訛他一訛嗎?
他如何不知自己在杭城世家官家眼裏是塊香馍馍,一個兩個的上趕着往他跟前送。
只是……陸赫青疑惑地摸了把自己嘴邊毛茸茸的胡子,怪道這些個官家千金世家女子難不成品味都迥異于京城女子,尤其喜愛這一嘴的大胡子?不然怎地一個又一個往前趕?但,總有那麽幾個在他沉默的時候昏過去的,難道是太過歡喜(并不是!)暈了頭才昏倒的?
對面這女子看身形倒還不差,只不知這長相……
近來他倒是看過許許多多的女子了,總覺得無意間好像打開了他觀人面相的潛能。總覺得前頭幾個世家女子也就那樣吧,瞧着一點都不讨喜,唯唯諾諾的,面有奸邪刻薄(……)之相,實在令他心悅不起來。
侯爺夫婦倒是什麽都沒說,但看他們那樣子顯然也是不喜的。
陸赫青可不是那等文化人,也做不來那文绉绉的樣兒來,他從不按理出牌。眼下碰見個帶着目的出來碰瓷的女子,心思百轉,覺得終于可以出口惡氣了!便是這片刻思量,他便計上心頭來。
看她穿着雖然并不差,但總有股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姑娘穿得太刻意了些,臉上這粉……他看着都嫌累!他嫌棄地甩了甩袖子。
他拿着被磕碰了沾上了點灰的玉佩,又往那垂頭女子跟前送了送。他的瓷也敢碰,這姑娘真是好大的狗膽!他氣哼哼的,沾了怒氣的動作不由也粗硬了許多。只把個剛才還低着頭偷樂的苗青珠吓得不輕。
陸赫青身姿是挺拔,可他一個提劍上戰場殺敵的大将軍,整日泡在軍營裏的人手上怎會沒個刀疤沒個繭,這只粗黑又可怖的手裏握着一塊瑩白的玉佩,放在苗青珠眼前,不知怎的便讓她腦子裏起了不好的血腥恐怖的畫面。
她吓得整張臉刷地就白了,鋪了幾層的厚粉也遮掩不住。她哆哆嗦嗦的,費了好大力才制住自己想要轉身拔腿就跑的沖動,顫顫地又道:“小女子……匆忙之下沖撞了這位公子……這枚玉佩……”話趕話說到這兒,她才恍然記起這人剛才說的是多少金而非多少銀錢……
霎時,她整張臉又白了幾分!
但凡男子沒有哪個是不愛顏色的,何況見着她這張臉的,沒有哪個不拜在她的裙子下的。苗青珠覺得陸赫青肯定也會為她這張芙蓉面着迷的!沒見着前頭幾個官家千金都铩羽而歸了嗎?那些女子頂多算個庸脂俗粉,如何能與她比。
苗青珠想着想着,便更加自信。只是現下可不是放心的時候,她還得裝可憐,好歹先把這玉佩錢賴過去才是。
她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慢慢地優雅地擡起頭來。只盼自己這一眼便能拿住陸赫青,将他迷得七葷八素才好。她這一番慢動作在旁人眼中可是優雅至極,配上這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怎一個我見猶憐!
可陸赫青不是別人啊,他是不解風情的陸大将軍啊!跟他講憐香惜玉不如講今晚吃幾盆米飯來得易懂。是的,不是幾碗米飯而是幾盆米飯。在府裏時,侯夫人見着他那個飯量也着實是被吓得夠嗆,連連驚呼堂堂侯府怕是要折在這等飯量裏了!
此時苗青珠自以為的能引得男子心癢難耐的可憐樣兒非但沒能将陸赫青迷住,凡讓他覺得這女子是不是有病,對着随便什麽人都搔首弄姿的,還故意撞壞了他的玉佩!
真真可恨!
是的,他心裏認定了苗青珠是故意撞上來的,為的什麽已是一清二楚。這種不痛不癢的小伎倆他可見得多了,話本裏一出又一出的,什麽書生小姐夜話呀,什麽麻雀如何變鳳凰呀,大多都是這麽個套路。
簡直太直白了!別看他一臉大胡子,上陣浴血奮戰的,下了場他也是博覽群書的。在陸赫青眼裏,只覺得此女子長得确實不俗,但這腦子……似乎不大機靈。
下一刻,一聲短促的驚叫将他游走的神魂都喚了回來。聲音高亢驚恐,甚至因為高聲尖叫都走了聲,發出聲音的正是方才還跟他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苗青珠。陸赫青很是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一手顫抖地指着他,一手捂着嘴卻掩不住驚慌的苗青珠。
看一眼就吓成這德行?
這女子,好生無趣!陸赫青抿緊了嘴唇,眼裏暗暗生起怒火來。就這樣指着人的無禮女子還妄想借此纏上他?簡直癡人說夢!
“怎的?你還想倒打一耙不成?”陸赫青挑了挑眉,雙目一瞪,配着滿臉土匪氣息濃重的絡腮胡子顯得整個人都猙獰了幾分。他只單單抱肩站在那兒,身周便彌漫起一股強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懼,苗青珠怯怯地後退了一步。
她再不敢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往前湊,這樣的男子并不是她動用美色便能輕易控制的。她心下有些發虛,一直以來,追捧她的都是些文弱書生,她便以為世間男子都是那般樣子,說是什麽将軍,話本裏也是面如冠玉的,可眼前這位……
苗青珠暗暗咬牙,只盼着陸赫青眼拙沒看上她,她也并不相信如陸赫青這樣的大将軍會缺幾個買玉佩的錢,她總覺得這位大将軍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勁!
苗青珠欲哭無淚!
就這位的長相,便是侯爺她也不願的!
可他仍舊不依不饒:“姑娘,不會是想賴賬吧?看你這衣着也不像是貧窮百姓,只怕家中是為官的吧。”陸赫青狠狠盯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苗青珠掩面:就這位的長相,便是侯爺她也不願的!
陸赫青:哼!就這點拙劣的演技也敢來碰瓷!(摳鼻~那些書生小姐的話本子他早便看得透透的了)
苗青珠:不是這樣的……公子……(爾康手)你聽我說……
陸赫青吹胡子:不聽不聽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