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許是窗子沒有關好的緣故,夜裏風大,一股涼風趁夜便跑了進來,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苗青瀾冷得一個哆嗦猛然坐了起來。
慢騰騰地推開衾被,此時苗青瀾仍然迷迷糊糊的,困意壓地她眼睛還半睜半閉地無法完全張開,也沒套上鞋,她赤着腳便下意識地往今日入住的客房窗子處走去。
根本就沒有風。
摸索半晌也并沒有摸到一點窗戶的影子,倒是手下光滑滾圓的觸感引得她不覺詫異,這樣的材質一摸便知是個名貴物件,并不像這等小客棧會配備的,何況她進來之前便将四周都查探了一番,确定是沒有這等物件的。
任誰在自己房裏碰到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都會吓一跳,饒是苗青瀾素日膽大,此刻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連帶着她濃濃的困意也被吓走了大半,她終于睜開了眼。
即便房內沒有燈,但也不妨礙苗青瀾将房內擺設看個模糊大概,這兒竟已不是那家客棧。
那麽這兒又是哪兒?她睡着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麽?
苗青瀾困惑地瞪大了眼,沒多會兒,越瞪越大的眼睛便适應了黑暗,她也能夠将整個房間好好再打量一番。
只是這兒分明便是她的房間啊!
她記得清清楚楚的,她傍晚時候進的客棧,跟掌櫃的要了一間房,吃了晚食又泡了個澡,略歇了歇便睡下了。苗青瀾呆站在那兒,不論怎麽想都想不出之後可還有見過家裏的誰。想也是,她當時正睡着呢,又能看見、聽見什麽。
于是,她又扭頭疾走幾步來到榻前,探手進被窩摸了摸,床上尚有餘熱。她剛才确實是從這張榻上爬出來的。
那麽,她究竟是如何回來的?
苗青瀾抱着頭,覺得這一出出離奇的事件委實有些出奇得狠了。難不成她其實并沒有去過侯府的船上,也沒有認識那些人,那些人和那些事都是她夢中所構?可是分明他們都是鮮活的……
苗青瀾簡直覺得自己只生了一個腦袋尚還有些不夠用了。
“姑娘,是你醒了嗎?”青鳥小心翼翼怕驚擾了誰似的聲音響起。正回想着今日種種的苗青瀾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站在地上扭着頭往外瞧,一時沒能想起這是誰的聲音,也不知道此時究竟是何情況。
直到外頭不确定的聲音又試探地問了一聲,“姑娘,是你嗎?姑娘?”她才聽出這是青鳥的聲音,高高提起的心終于緩緩放進肚子裏。看來她是确确實實地回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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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柱上輕輕敲了三下,告訴青鳥是她發出的聲音。
她站在床邊,環顧四周并沒發現任何異常,便只能在心裏告誡自己莫要太好奇,該怎樣就怎樣。她也着實是累到了,今日奔波許久又在大半夜地受了驚吓,可不得好好睡一覺補補身子麽。
她才躺下,房門便被人推了開,青鳥披着薄衫端了碗熱騰騰的姜湯走進來,她走到床榻邊上,輕輕喚她:“姑娘,先別睡,喝過姜湯再睡吧。”
苗青瀾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整個人還迷糊着。聞到姜湯獨有的嗆鼻氣味,她歪着頭疑惑地看了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只是起床走動走動,怎的就要喝這又辣又刺鼻的姜湯了。
她微微撇了撇嘴,多少有點不情願,她是當真不喜歡這味。她不高興地抿着嘴掙紮着在床柱上重重扣了兩下,以示拒絕。倘若這會兒進來的是旁的幾個小丫頭,怕是還能被她唬住,但偏生此刻端着姜湯木然站在一旁候着的是青鳥。
她們二人從小便是一塊兒長大的,或者說青鳥是看着苗青瀾從小孩兒長大的,二人之間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苗青瀾被青鳥盯得無法,想着抗議幾句,偏她又不會說話,反抗不得只得不甘心地妥協。
最終,苗青瀾輕輕點頭,雖然表情并不好看。但燭火的光并不強,青鳥便只作沒有瞧見她面上不善的神色,端了藥便送到她嘴邊。苗青瀾皺皺眉,才張開口又被那一陣刺鼻的姜味嗆得縮了回去,擡起眼可憐巴巴地望着面無表情的青鳥。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終究是敵不過洶湧而來的睡意,她半推半就地就着青鳥的手捧着碗一氣喝完,辣辣的,熱熱的,喝過後渾身都暖洋洋的,暖得她更困了。
看着苗青瀾将姜湯一氣都喝完了,青鳥微微地笑了笑,又給一躺下便睡過去的苗青瀾掖了掖被角,才端着碗放輕了步子離開。雖然她也很困,但是現下苗青瀾正發着病,她可一點都不敢馬虎,一點風吹草動便能驚醒。
如今是醒過來了,還能四下裏走走,想是好得差不離了。前些日子可是兇險得都醒不過來呢!青鳥擔憂地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真的好了。
青鳥的擔心爹娘的憂愁,此時睡得正香的苗青瀾是一點不知。一連多日她都在船上,并不知此道間府裏都發生了什麽。
苗府倒确實是發生了大事,只這大事可不單單只是苗家二姑娘昏迷不醒這麽一件。
若單單只是苗二姑娘一事倒還不至于引得苗府上下轟動,偏二房還要來湊熱鬧将這整個苗府鬧得雞飛狗跳不說,還一臉無賴地伸手要錢。
蓋因苗寶山今日随同杭城大小官員一同去到渡口見到了傳說中武功蓋世年少有為英(長)俊(相)潇(吓)灑(人)的陸赫青陸将軍,再結合一早便流來的傳言,杭城上下但凡家中有着那麽幾個女兒的人家都心思大動。
為什麽?只因若能把自家女兒嫁進侯府,那可是打開一條坦蕩官途的捷徑啊。誰不想再往上多爬幾步!
衆人是一片心中火熱。好似這送女兒進侯府一事是必定能成一般,也不想想這兒有多少人是有女人的,嫡出的庶出的美的醜的總有瞧上眼的不是。
可他們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陸赫青只有一個。
其實有這樣的心思的人實在是多,都想仗着女兒嫁入侯府一飛沖天。為官多年的苗寶山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女兒在衆多官家千金中是為數不多的才貌兼備。
千金們自有一個圈子,而苗青珠,也就是苗寶山之女,恰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再加上出手大方,自然有好些千金們願意同她交好,也有人願意追随她捧着她。
可她非常看不起自家那個啞巴堂姐,即便在為人處世等各個方面都穩穩碾壓苗青瀾,相貌上也是将苗青瀾比的比綠葉還不如,但她還是讨厭那個小啞巴,打從心眼裏讨厭!她雖然出手大方,那是因她知道她的所有花用都來自她那位行商的大伯,也就是苗青瀾的父親。
她雖是官家千金,但她也明白錢財的重要。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沒有錢哪來的漂亮衣裳飾物,沒有錢哪來的奢華生活。她從小便看明白了,雖然大伯沒有官職,但他有錢,很多錢。
苗府大院占地很大,因兩兄弟分開過,所以一分為二,以後花園的院牆為界。為方便兩家走動,院牆上開了一道門。兩家關系親密,兩位父親兄友弟恭,苗青珠作為苗寶山的女兒自然頗受苗寶成喜歡也是常去對面玩耍的。那家裏裝飾擺設無一不是精致奢華,尤其是堂姐苗青瀾的閨房。
後來,不知為何苗青瀾漸漸遠離了這些華貴,她一個人搬到了稍微偏遠些的小院子裏,一個人過起了素淡平靜的日子。但她依然清楚,這中間只怕是少不了她母親的功勞。
他們家過的什麽日子,可她家呢?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樣的日子,以苗青珠的高傲如何能忍!是以眼下這送上門來的好機會,她必是要好好搏一搏的。
她不怕苗青瀾跟她争,她根本就構不成威脅不是嗎。誰家會要個啞巴做媳婦,更何況長得也不如何,性子也不如何,才學……苗青珠這些年根本就沒見她學過什麽,只怕她連字都不識得幾個吧。一想到苗青瀾或許還跟個村婦一般大字不識一個,苗青珠便忍不住暗笑。
苗寶山慈祥地看着自家女兒,越看越滿意,越看越高興,她女兒貌美如花又有才情,他覺得若是那陸将軍連他家女兒都瞧不上,那這整個杭城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了像樣點的千金了。
他暗暗點頭,囑咐苗青珠近日來要好生裝扮裝扮,沒事兒可以多去參加這個會那個宴的,倘若能偶遇陸将軍,那自是再好沒有的了。
旁人家都有個兄長或弟弟能在中間牽個線搭個橋的,可他……苗寶山将目光投向吳氏的肚子,那幽怨的眼神如有實質般戳在吳氏肚子上,看得吳氏受不了地挪了挪身子。
怪只怪她沒能生個兒子出來,否則再如何都能為他的前途做點什麽。
罷罷罷,生兒子的事且日後再議。眼下最為要緊的便是如何讓珠兒抱上陸赫青這條金大腿。他一雙精明小眼睛骨碌碌轉了一盞茶時間,想了很多法子卻都不大适合,蓋因他對陸赫青的行程也并不清楚。
這兒子嘛……他突然眼中精光一閃,似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合适人選。
是嘛!大房那兒不是還有個兒子嘛!苗青桑呀,雖說身份低了些,但到底是個有錢的主。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有了錢還何愁辦不了事見不上人?大房二房,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這麽個嫡親的大侄子,可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苗寶山不覺笑得兩撇胡子都抖了起來。
“珠兒,不若你便跟着青桑走動走動。好歹他也是你正兒八經的堂兄,現下這個機會難得,若是你能順利嫁進侯府,對我們苗府自然是百利無一害。”
“爹……”苗青珠郁悶地叫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她這位堂兄苗青桑實在是個能人,長
得也是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奈何只是個商人。且不提身份上差了一着,單他厭惡她這一點,她便不可能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