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霍連看着一直瑟瑟發抖的陶然,那麽瘦,整個人蜷縮在座椅裏,無助絕望。
他側身把她抱在懷裏,“對不起。”他剛才的話太過殘忍,可是目前能讓她有記憶動力的除了慕時豐,便是那個孩子。
或許有天她連十五歲那年的記憶都消失不見,她就真的什麽都沒了,如果還有個孩子,或許至少還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陶然将手背放在嘴裏咬着,生怕自己會發出聲音吵到旁人,直到哭累了,她才推開霍連,感到失态,“不好意思。”眼淚鼻涕的都蹭到他的外套上。
她擦去眼淚,雖然最想逃避的就是她已婚的事實,可終究還是要去面對,她還有個孩子,那個孩子,在她被誤會死亡的這段時間裏,一定特別想她吧。
就像她小時候特別想念父母,就算父母沒時間陪她,她還是會想念。
“霍連,我...我前夫是誰?”
她屏住呼吸,灼灼的眼神看着霍連,這種煎熬就像是等待宣判的重刑犯,不知未來是生是死。
霍連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握了握,猶豫再三,“是林百川。半年前帶你來就診的也是他,他托了朋友找到的我。”
陶然的耳朵又一次失聰,耳鳴的厲害,像是第一次坐飛機的感覺,又像是第一蹦極,整個身體失重,搖搖欲墜。
雜志上看到的那個男人竟會是她的前夫,那個男人對着記者說了句什麽?他說:“我只愛我孩子的媽媽。”
她記不得林百川,記不得他們之間的一切,就連那個孩子都不再記得,可林百川呢?
她又開始頭疼,疼的她受不了,霍連沒辦法,只能給她喂了鎮痛藥。等她迷迷糊糊醒來時,飛機已經平穩降落在她日思夜念的城市。
站在國際到達廳裏,陶然深呼了口氣,才提起腳步往前走,霍連與她并肩而行,正低頭看手機,随行的保镖推着行李箱緊随其後。
“陶然?”
循着溫潤的男聲,陶然擡頭,入目的就是在夢裏印象清晰的那張臉,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回國遇到的第一個熟人竟會是...宋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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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墨走近,他的眼神複雜難喻,最終嘴角輕呡,沖她淺笑,“回來了。”
這是多年後再見時的開場白。
沒有客氣寒暄,沒有熱情擁抱,熟稔的語氣,只有親人間才有的随意。
陶然牽了牽嘴角,她實在笑不出。眼前的宋子墨有着卓爾不群的超凡氣質,與她記憶裏的那個溫暖少年,像,也不像。
好在,他在那年的記憶裏。
所以不至于把他當成一個路人。
陶然輕輕咬着下唇,“沒想到回來第一個見到的是你。”
宋子墨還是淡笑,沒再說別的。
看了眼站在她邊上的霍連,微微颌首。
可霍連沒有任何反應。
陶然側臉對霍連說,“遇到一個熟人,我聊幾句,你到外面等我吧。”
霍連沒說話,淡淡的看了眼宋子墨,而後示意保镖後退,他與保镖退出到五米之外,就沒了動靜,站在那裏不動低頭繼續看手機。
陶然有些尴尬,她印象裏的霍連并不是這麽不紳士,難道霍連和慕時豐一樣,看到宋子墨就不爽?...
她歉意的對宋子墨說道:“他平時不是那樣子的,可能...”
宋子墨打斷她,“這幾年一直都在國外?”他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是誰都不重要,從她臉色看,她過的并不好。
陶然點點頭,“恩,一直在紐約。”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幾年到底身在哪裏,做着什麽事,又跟誰在一起。
宋子墨察覺出她不太想多說,或許是礙于身後那個男人在吧。而他要接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他伸手,“手機給我。”
陶然愣了下,還是機械的掏出手機遞給他。
宋子墨把手機號碼輸進去,加了備注,随手又按了撥打鍵,直到自己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挂斷,把手機還給她。
“我過來接人,還要趕時間回去。我明天再聯系你。”
陶然除了點頭,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因為看到他,她滿腦子都是關于那年的回憶,都是慕時豐。
宋子墨舒了口氣,“陶然,還記得你欠我兩頓飯嗎?”
“...記得。”
宋子墨的餘光看了眼她身後那個傲慢霸道的混血男人,聲音很低,“你都欠了那麽多年,我可一直都記得。今晚是平安夜,我就不占用你時間,明晚吧,把欠我的飯還我。”
口氣這麽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現在的男人都這麽斤斤計較的麽?一頓飯竟然記了這麽些年。
她始終是欠宋子墨的,能還的大概就只有這段飯,她應了下來。
互相道別後,宋子墨就去接人。
霍連走上來,也沒多問,下巴朝着出口輕揚,“走吧。”而後又低頭看手機,只是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一聲。
陶然詫異的側臉看他,欲要問他在笑什麽,那個笑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視線被盯住,怎麽都移不開眼。
眼前漸漸蘊起霧氣,像霧裏看花。
之前遇見宋子墨,而現在又遇到他,這一幕戲劇的好像是他們按照劇本在拍戲,什麽時候誰出場,然後幾點幾分遇到誰。
而她卻退到看客的位置,戲裏的人跟她再無關系。
剛剛宋子墨的出現只是讓她心底泛起了漣漪,關于過去酸澀的漣漪。
可那不遠處那個男人的出現,已是掀起驚濤駭浪,電閃雷鳴,狂風肆虐,她已經毫無招架之力。
她沒奢望能偶遇慕時豐,這個刻在她生命裏,随着她心髒一起跳動的男人,就這樣毫無正好的出現。
從沒想過他穿白襯衫黑西裝也會這麽迷人,多麽簡單的一套衣服,卻被他穿出了無與倫比的矜貴氣質。
他已不再是她記憶裏的模樣,記憶裏的他是不羁的,傲嬌的,撩起人來死不正經,可此刻的他微冷疏離的神情,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淡漠。
遙遠陌生的讓她覺着她和他之間隔着的不是這幾米的距離,而是生與死的界限,她再也到不了他的身邊。
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他女兒的媽媽,也就是他的妻子。那個女人好高,戴着墨鏡,與他一同推着行李箱。
大概是感覺到了她太過灼熱的視線,慕時豐竟然忽的轉頭,像是跟身邊的女人說話,可視線卻又掠過身邊的女人,看過來。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她與他的視線撞上了。
陶然已是看不清慕時豐的表情,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眼淚掉下來時,她看到慕時豐還在看她。
隔得稍稍遠了點,她依舊是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波動,可是顯然,他沒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表情依然是淡漠的。
她以為自己會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抱住他,像以前那樣沖他撒嬌:“大慕慕,我回來了,你想我沒?”
又或許是對他一陣拳打腳踢,埋怨他:“你不是說只要我還在地球上,你就會找到我嗎?我等你這麽久,你怎麽還不來找我?”
再或者,質問他,“慕時豐,你怎麽能把我弄丢呢,你難道不知道,除了你,我一無所有。”
可最終,她只是在他轉過臉之前,心酸的沖他莞爾一笑。
也或許他真的記不起自己了吧,也或許是想起來了,可礙于要考慮身邊妻子的心情,他只能當做視而不見。
慕時豐已經轉過臉去,而她也不舍得收回視線。她與他被後面湧出的人群擠散,再側臉看去,什麽都沒有。
就好像方才看到的慕時豐是她做的一場夢,華美的太過不真實。而她卻像是被萬箭穿心,每一箭都是慕時豐親手射過來的。
慕時豐回到家後連鞋子都顧不上及換,直奔書房打開電腦,十幾秒的開機時間,就跟十幾年一樣。
他凝神屏息,不讓自己分心。電腦打開後,兩手放在鍵盤上,直到手指不再發顫,他才開始敲指令。
房間裏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他不敢呼吸,空氣也不敢流動。
他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水,心髒也随之劇烈跳動的厲害。
就是當初被人用槍抵着時,他也沒有現在緊張的萬分之一。
最後一條指令輸入,手指在enter鍵上抖動着不敢敲下,他害怕自己看到絕望的結果。
他眼睛眯了眯,汗珠随着臉頰滑落,左右五指已緊緊握成拳頭,最終右手食指如千斤重的錘子落下,仿佛砸到了他的心髒上,那種疼,他有些受不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睜眼,怕看到的還是一無所有,怕機場的那一幕是他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
等他調整好呼吸,看到屏幕上顯示出那麽多條信息時,每一條都是渴盼的。他的眼淚随着汗珠一起掉下來,襯衫已經全部濕透。
沒有人知道他這半年是怎麽度過的,就是吃了安眠藥,他還是醒着,很多次以為自己已經死去,可天亮時他發現自己依舊活着,活在這個沒有她的世界。
他合上電腦,摸出手邊的煙含住點着,一支煙,他也就兩口抽完,心髒某處悶悶的抽痛,他把煙蒂摁在煙灰缸,撥了個號碼。
撥到第二遍時,電話才被接起,他心情有些暴躁,開口就罵,“林百川你特媽的是眼瞎還是耳聾?電話響了兩遍,你沒都沒發現?!”
林百川不鹹不淡的回他,“火氣這麽大,你欲求不滿?不對,我該問你,你的手最近是受傷了?所以沒法幫滅你?”
若是林百川就站在跟前,他會毫不猶豫把手機砸他臉上。
慕時豐揉揉心口,威脅他:“林百川,你最好夾起尾巴做人,惹急了我,一會兒你就是跪着求我,我都不一定愛搭理你!”
“呵,到底是誰不要臉的總是沒事打我電話!”那邊傳來林百川開窗戶的聲音,接着就是呼呼地風聲,大概又是抽煙了。
慕時豐起身拿了條毛巾擦擦臉上的汗水,“林百川,記着你方才的那句話,我就要看看接下來是誰不要臉,先打電話給對方。”
林百川的聲音夾帶着調侃與不屑,“反正不是我,你難道不知道我一早就就看你不爽?”
慕時豐咬牙切齒,“行行行,林百川你能,你是誰啊!”他深呼了口氣,對着話筒說道:“陶然沒死,被霍連救了,我在機場遇到了他們倆,與他們随行的還有幾個雇傭兵。”說完後就挂了電話。
慕時豐把手機丢在書桌上,又拿起煙和打火機,走到窗邊,他在心裏默數着手機鈴聲何時響起。
果不負他的希望,在預想時間內,清脆的鈴聲在書房裏回蕩着,他輕輕吐出煙霧,瞥了眼書桌上的手機,心情終于舒暢不少。
直到手機響到第三遍,他才走過去接起,“林百川,你說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我都不愛搭理你,你還厚着臉皮一遍遍打來!”
林百川隐忍着,壓低聲音,“慕時豐,在跟然然有關的事上,我和你一樣的賤,所以就別五十步笑百步。”
慕時豐低低笑了聲,“林百川,承認自己賤就行。你最近不是閑的骨頭疼麽,你現在就派人去跟着霍連,看他到底私下裏到底帶了多少人,此行的目的又是什麽,陶然有沒有被他當做人質威脅?”
當時在機場,他以為一定是他太過想念陶然,才會看着每個人都像她。
可當看清楚陶然身邊的那個男人時,他心裏咯噔一下,不确定是真的陶然活着,還是霍連為了對付他和林百川,整容出了一個像陶然的女人來接近他們。
所以他沒敢冒然行動。
好在現在所有的結果都是他想要的,陶然沒死,只是腦子受損厲害,沒了記憶。
林百川的語氣也嚴肅起來,不像先前那般恣意,“那你呢,接下來又何打算?”
慕時豐回神,“你負責霍連,我自然是陪我家寶寶,分工明确才能出效率!”
他把煙頭摁在玻璃上,很施舍的語氣跟林百川說:“對了,那塊墓碑既然你這麽想要,就讓給你了,你愛寫什麽就寫什麽。林百川,這幾年,還是我對你好吧!”
說完就挂上了電話,然後關機。
慕時豐把手機放在窗臺,又點了根煙。
關于那塊墓碑,是給陶然立的,他想寫上他的妻,把他自己的名字跟陶然的名字刻在一起,可是林百川不讓。
林百川說陶然是他結發原配妻子,就算是離了婚,他死後還是要跟她陶然在一起,所以怎麽都不同意墓碑寫上他慕時豐這三個字。
于是他們互不相讓,一直鬧到今天都沒鬧出個結果。正好現在也用不上了,林百川既然這麽喜歡,就讓給他吧。
看,他多大方。
看着已經黑屏的手機,想到林百川那張黑透的臉,他莫名的想笑。
低頭看了眼時間,他要馬上換衣服出去。
拉開書房的門時,才聽到客廳裏撕心裂肺的哭聲,哭就算了,一邊哭還一邊罵着,“慕時豐,你混蛋,你就是個騙子!”
來來回回的就這麽一句。
慕時豐擰着眉,看向坐在沙發扶手邊的霍晴,下巴朝着哭泣的女孩方向微揚,“怎麽回事?又哪根神經搭錯了?”
霍晴聳聳肩,“不知道,都哭了快兩個小時,我從沈淩家接她回來她就開始哭,這句話也罵了幾百遍。”
慕時豐走過去在女孩面前蹲下身,“慕小橙,別哭了,好好說話,我怎麽混蛋,怎麽騙子了?”
慕小橙抽泣個不停,根本停不下來,嘴裏還是重複着,“慕時豐,你混蛋,你就是個騙子!”
慕時豐抽了張濕紙巾,欲要給她擦臉,被她一把推開,“我讨厭死你了,你走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騙子!”
慕時豐哭笑不得,“慕小橙,你失戀了?”
慕小橙突然停下來,瞪大雙眼,“失戀是什麽?”
慕時豐給她擦擦滿是淚痕的臉,岔開話題,“跟爸爸說說,我怎麽混蛋,怎麽騙子了?”
說到他是騙子是混蛋,慕小橙張開大嘴又開始嚎啕大哭,然後魔性的重複那句,“慕時豐,你混蛋,你就是個騙子!”
慕時豐無奈的揉揉眉心,平時她還算乖巧聽話,今天一定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他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告訴爸爸,到底怎麽了?爸爸改正好不好?”
慕小橙推開他,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還在抽噎,“我今天在舅舅家看娛樂報紙了。”
慕時豐點點頭:“你喜歡的哪個男星突然有了女朋友,所以受不了了?覺得我混蛋,沒把你早生幾年,讓你趕上好時間?”
“慕時豐,有你這麽教育小孩的嗎?”霍晴再也看不下去,出聲呵斥他。
慕時豐不滿的掃了霍晴一眼,“這是我們父女倆的相處模式,你別叨叨!”轉臉看向慕小橙,“是不是這樣子的?”
慕小橙傷心的眼淚又落下,“我沒有明星偶像,我的偶像是媽媽。”
慕時豐的心一緊,“那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慕小橙用手背擦擦眼淚,“報紙上說林叔叔的前妻死了,還說半年前就死了。林叔叔的前妻就是我媽媽,我媽媽死了,她死了。慕時豐你就是個騙子,你說媽媽去國外進修,很快就會回來,你騙我!你混蛋,你就是個騙子,你把媽媽賠給我!我要媽媽!我要陶寶寶!”
慕小橙越說越傷心,眼淚又湧出來。
霍晴的眼底也泛紅,轉臉看向窗外,她竟然忽略慕小橙已經認識很多字,很多新聞自己已經能看懂。
慕時豐把慕小橙抱在懷裏,“別哭了,告訴爸爸,你看的是什麽報紙?”
慕小橙愣了下,“娛樂報紙。”
慕時豐略作思忖,“知道娛樂報紙的特點是什麽嗎?”
慕小橙搖頭。
“都說是娛樂報紙了,上面都是八卦新聞,用來供大衆消遣打發時間的,很多新聞都是子虛烏有,用來吸引讀者眼球,這個你也信?”
慕小橙從他懷裏坐起來,淚眼朦胧,将信将疑:“真的?媽媽沒死?”
慕時豐點頭,“明早你睜開眼,聖誕老爺爺就會把媽媽送到你面前,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哭,一會兒跟着霍晴姑姑去洗臉吃飯,晚上乖乖睡覺。”
慕小橙連連點頭,“我一定能做到,爸爸,你沒騙我?”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慕小橙想了想,好像也沒怎麽騙過,暫時決定相信他的話。可又想到上午在林叔叔家時,被哥哥給教訓了一頓,心裏又開始不舒服。
“爸爸,佑佑哥哥說,以後我要是再不聽他的話,他就不許我再去他家裏,說我霸占了他的媽媽,你搶了他爸爸的老婆,說我們倆都是壞人。”
慕時豐嘴角抽搐了下,循循善誘,“別聽你哥瞎說!你媽媽和林叔叔沒有感情,她離婚後才和爸爸在一起,才生了你,怎麽能叫搶呢,我和媽媽這叫真愛。”
慕小橙似懂非懂,又有點疑惑,“爸爸,什麽是真愛?”
“...”慕時豐想了下,“就像你們班級的軒軒和翔翔,他們都喜歡你,可是你喜歡軒軒,你和軒軒就是真愛。”
“慕時豐,你特麽的真是極品。”霍晴走過來踹了他一腳,“趕緊滾吧,你再這樣教下去,她遲早要變壞!”
慕時豐定位到陶然,找到她時,她正坐在校園操場的看臺上,那麽瘦小的一團,雙腿抱膝,盯着足球場發呆。
慕時豐離她幾米的距離,沒有急着上前,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她。
她還是紮着馬尾,簡單利落,穿一件白色的大衣,在陰沉昏暗的天氣裏,格外顯眼。
所有記憶裏的畫面像用刀子刻在他的心髒,疼的他無處釋放。
這一幕就像是她十五歲那年,她偷看他打籃球,頭被撞了,也是這麽傷感的坐在看臺上,他靠近了她都不知。
那天的籃球他只打了上半場,直接丢下那幫人跑去醫務室買了碘伏。看到她額頭上撞成那樣,比他自己撞傷了還疼。
那天他很想抱抱她,可又感覺太唐突,只好想了法子背着她。她在他背上那麽輕,輕的他感覺就是背着她走上十年八年的都不會累。
當時他就想啊,這個女人,他是要背一輩子的。
陶然感覺有人在她身邊坐下,她歪着腦袋看去,側臉靠在膝蓋,眼淚滑過鼻梁落在另一只眼裏,又順着另一只眼角流到耳畔。
她沖着慕時豐莞爾,“大慕慕,你又到我夢裏來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