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陶然從手術臺下來回到病房時已經快六點,手術是局麻,她頭腦尚且清醒,只是臉色病怏怏的發白,沒有丁點的精神,看的蔣慕承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用棉簽蘸着溫開水給她擦擦幹燥的嘴唇,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只是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她動了動嘴唇:“舅舅,我沒事,你去休息一會兒。”
蔣慕承難得嘴角有些淺笑:“我不困,你睡吧。”
陶然有些撐不住,折騰了一夜,加上麻藥的作用,她兩眼皮已經在打架,沒一陣子就昏昏欲睡。
再次醒來時已經快十點,被傷口給疼醒的,她看了眼病房,空蕩的沒有任何人,她輕聲喊道:“舅舅?”
這時衛生間的門推開,蔣慕承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但已換了正裝,邊走出來邊佩戴袖扣,看陶然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就是傷口有些疼。”
蔣慕承坐在她床邊:“過兩天就會好些,醫生已經查過房,就等你醒來給你将導尿管拔了。”
“...”這麽殘忍?她才是手術第一天就要拔導尿管?
蔣慕承解釋:“活動有利于刀口恢複,想去洗手間有護士扶着你過去。”他看了眼時間,神色稍稍有些焦急,又囑托她:“保姆馬上就會把蘿蔔湯送來,通過氣後才能進食。”
陶然有氣無力的回答:“哦,知道了。”
蔣慕承猶豫了下才說:“公司出了點狀況,我回去處理一下,中午過來陪你。有什麽事按鈴,護士會過來幫助你,保姆再有二十多分鐘也能到。”
陶然關心道:“嚴重嗎?”
“小狀況而已。”
陶然點了點頭:“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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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慕承又喂了她一些水才離開。他離開後,陶然有些無聊,想看看手機,奈何床頭也沒有,大概是被蔣慕承收在了抽屜裏,可手上打着點滴,刀口還疼的她不敢亂動,只能對着抽屜唉聲嘆氣。
她現在心心念念惦記着學校,今天是高中部的運動會,原本她都打算好了翹課去看他們的比賽,沒想到把自己給整到了醫院裏,看來今年是無緣目睹慕時豐在運動場上的風采。
昨晚上手術臺之前發他的信息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如果回了,他會說什麽?大概又會冷嘲熱諷拐着彎說她是弱智。
她對他落花有意,圖謀不軌,那他呢?對她是流水無情還是欲擒故縱?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還以為是護士給她過來拔導尿管的。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放在被子裏的那只手也逐漸攥緊,心想,她現在正睡着,護士不會這麽慘無人道的将她的導尿管給拔下來吧。
感覺到來人在她床沿上坐下,氣息她有些熟悉,心中開始疑惑,但這個想法瞬間又被自己否定。
當溫熱的指尖從她的臉頰處漸漸下滑,她終于可以确定自己沒有做春夢,坐在她身邊的就是慕時豐,他這樣的撫觸她一點都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歡。
兩指摩挲着來到她下巴處時停了幾秒,然後狠狠一掐,就聽他說道:“還給我裝死!”
疼的陶然猛的睜開眼,操,她現在還是病人呢,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她怒不可遏:“慕時豐,你簡直...”
他笑着接過話:“禽獸不如是嗎?”
陶然:“...”臉皮厚的竟然可以這麽理直氣壯。
慕時豐又低聲詢問她:“刀口還疼嗎?”
陶然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跟他說話腦回路簡直時刻都在坐過山車,剛才還欺負她,現在又十二分的關心她。
其實明明很疼,可她言不由衷的說了句:“還行,不怎麽疼。”大概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在看她,病房一時間安靜至極,她都可以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這時候她特別想跟他撒撒嬌,清了清嗓子,指指紮針的地方,聲音軟糯酥骨:“手背有些疼。”
他把點滴關的慢了些,又看了眼鹽水袋上的字,“這種消炎藥水打的快了就會疼。”然後将她紮針的那只手放在他掌心,來回輕輕給她揉着手背,又問:“現在好些了沒?”
眼前被眼底升起的霧氣給朦胧住,她看不清他的臉,用力點點頭,聲音也有些沙啞:“好多了。”
空氣仿佛都不再流動,許久之後她打破沉默:“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他還在認真給她揉搓着手面,頭也沒擡,“定位了你的手機。”
然後她又聯想到舅舅急匆匆趕回公司,所有的想法呼之欲出,視線落在他臉上:“慕時豐,是不是你把舅舅公司的系統給黑了,借故支開他?”
他似笑非笑,也沒否認:“還沒有笨死。”
她急了,那可是她親舅舅啊,操心了一夜不說,又被背後下了刀子,這事擱在誰說身上誰受得了?“慕時豐,你這樣做我舅舅公司會受損嚴重的!”
“不會,我保證他沒有任何經濟損失。”他肆意的笑着:“但精神和心裏上的陰影我就不好計算了。”
陶然:“...”舅舅要是知道自己栽在一個學生手裏,心裏陰影面積估計要覆蓋到他全身。
可舅舅也是電腦高手,畢業于cmu的計算機專業,後來頭腦發熱,才又去了哈佛商學院深造,成為現在金融界的翹楚。
雖然他已經不再研究電腦方面的技術,但應該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查到是誰黑了他的網絡系統。她擔心的看向慕時豐:“我舅舅要是查到是你做的怎麽辦?”他在商界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心狠手辣。
慕時豐卻雲淡風輕:“還能怎麽辦?涼拌。”他岔開話題:“好端端的,怎麽急性闌尾炎了?”
既然他不願多說蔣慕承,她也不好再提。回答他的問題:“我體質一直都不怎麽好的,你別看我生下來挺胖的,其實...”其實什麽?她自己都編不下去。
慕時豐倒是體貼她,替她圓謊:“我知道,有種胖叫虛胖。”
陶然被嗆了下,口水估摸着是噴到了他臉上,她趕緊別過頭不敢看他,她真不是故意的。
然後她的手被他拿起來在他臉上蹭了好幾下,擦沒擦到口水她不知道,就是感覺讓他臉上的皮膚涼涼的,而且好...滑,之後便是一陣溫熱,不知道是她的手背碰到了他的嘴唇,還是他親吻了她的手背。
她不由咽了下口水,沒出息到手開始不自覺的顫抖,心跳快到呼吸都有些困難,那顆不安分的心此刻無處安放。
慕時豐盯着她的側臉,“陶然。”
她始終都不敢看他,聲音微弱的回他,“恩?”
他問:“你腎不好?”
“...”陶然一頭霧水,這怎麽還扯到腎上了?
他繼續說道:“通常腎不好的人,體內毒素和多餘水分無法及時排除,嚴重後會造成四肢發抖。”
你妹的!可是被他這麽一說,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抖得好像越發厲害,她無恥的說了句:“可能還真是腎不好。”反正也不是男人,腎好不好的,也真是無關緊要。
突然間她的指尖傳來疼痛和濕濡感,“啊,疼!”她尖叫出來,條件反射的回頭看去,他竟然将她的手指放在嘴裏狠狠咬了下...這是有多暧(變)昧(态)。
他咬了她後并未表現出任何不妥或是尴尬,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俊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神,她竟一時貪圖欣賞美色而忘記去聲讨他。
她狂烈的心跳聲在異常安靜的病房裏格外刺耳,他應該也聽見了吧。她羞澀的偏過頭,此時,已經不僅僅是手抖,全身都開始不由發顫,電流湧過,渾身酥麻。
他這是要跟她表白嗎?
按照他強勢的個性,應該不會跟她說肉麻的甜言蜜語,直接霸道的親上她才對,然後他們就順理成章的成為男女朋友,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當她還在自己小污的世界裏幻想的春心蕩漾時,他将她的手輕輕放下,抽了床頭櫃上的一張濕紙巾擦擦自己的手和嘴巴,輕描淡寫的為方才自己輕佻的行為解釋了句:“有疼痛感證明還不是太糟糕,你的腎應該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