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約會
随着春節的臨近，天氣越來越冷了，南方的冬天總是陰冷陰冷的，劉辛沒去過北方，但劉辛知道，老二和老六是從北方來的，卻在南方的冬天裏凍成了狗。
劉辛出現在教室裏的次數随着氣溫的下降，幾乎到達了冰點一般，一個星期裏可能就只有兩三次，因為沒人和他一起，只有特殊的時候男生們告訴他哪節課老師明确說要點名，劉辛才會出現在班裏，裹得厚厚的，穿着一雙棉拖，雜草般淩亂的頭發已經滿滿遮蓋住了眼睛，劉辛毫無形象的生活着，那個剛開始給人幹幹淨淨的感覺的男生，好像已經頹廢成街邊的流浪漢一般。
大四的學長們整天在寝室裏□□，有人為了未來整日忙碌奔波，也有人無所謂明天，晃蕩着晃過每一天，劉辛生活在這種表面慵懶而背後緊張迷茫的氛圍裏，在外人看來竟然也和大四的差不多，本應是朝氣蓬勃的大一新生，過得如同垂垂老矣的大四老生。
劉辛這種每日窩在宿舍等着和柳岚婷聊天的日子，終于有了一些些收獲，柳岚婷答應他過年請他吃洋快餐，當做這麽多日夜來作陪的感謝，劉辛很激動，激動到了期末考試是怎麽過去的都不大記得，總之，寒假到了，劉辛可以見到心上人了。
大學放假了高中卻仍在補課，劉辛在四夕的邀約下和那幾個球場浪子一同回到了縣一中，劉辛收拾了一番，或許會見到誰劉辛不知道，但必須不能一副邋遢的樣子。在見到收拾幹淨的劉辛，那群球場浪子們紛紛嚷着劉辛一個大學回來變帥了很多，劉辛只當是寒暄的客套話，雖說在高三末尾他也跟着他們打了幾場球，但終歸是不那麽熟。
劉辛想過很多次重回縣一中見到柳岚婷會是什麽樣子，驚豔？凝望？溫情？生活沒有那麽多狗血，劉辛沉默的跟在幾個人身後，看着一出現就和他們聊得火熱的柳岚婷，劉辛忽然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牆将他和他們隔離開來，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夾在幾個女生中，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劉辛一眼後，就再無任何交集。
劉辛想和柳岚婷打招呼，說說話，可那種真正見面後的隔閡，讓劉辛無從開口，那個日夜和自己在網絡上聊天的女孩，回到現實世界裏，突然就讓劉辛有些無所适從，因為他面對的是沒有任何其他含義，平靜至極的雙眼。
劉辛迷迷糊糊的離開了學校，從始至終他都沒機會單獨和柳岚婷說一句話，日後想起這次返校之行，還是因為在秦青梅的空間裏，看到秦青梅說的：我又見到他了，我本以為以後都不會再見了，卻還是會感到心痛。
劉辛沒看到秦青梅，他的目光一直關注着活躍在浪子中間的柳岚婷，在日後他知道秦青梅看到他，并且他看到那條心情時，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劉辛那時候已經不再記恨秦青梅，有的只是滿滿的愧疚和遺憾。
縣一中的高三終于放假了，春節也到來了，除夕晚劉辛在和一幫不那麽熟絡卻可以肆無忌憚的吹牛逼的兄弟們喝了許多酒，并且吐了兩三次後，劉辛一個人來到了公園裏。
和街上的喧嘩極度相反的是公園裏無人的寂靜，沒有人語，也沒有花鳥蟬鳴，只有冷風和夜燈，劉辛慢慢踱到秋千那裏，摸了摸已經有些脫漆的坐板，劉辛靜靜的坐了上去。
扶着鐵鏈，劉辛倚着手背靠了上去，深夜十一點多了，萬家燈火裏，劉辛用微醺的目光，望着被燈火映照的有些暗紅的夜空，他突然感到很孤獨。
恐高的劉辛慢慢的蕩着，他想起了那個雨夜，那個任性倔強的在狂風暴雨裏悲傷的蕩着秋千的女孩，只是那時候自己看不懂她的悲傷。劉辛依然在恨，卻每次被酒精占據了大腦的時候，會回想起那些偶爾的甜蜜，會因為自己的拙劣表現而羞愧，劉辛時常想着，要是那一晚自己丢開傘，緊緊抱住有些倔強得無助的秦青梅，在暴雨裏狠狠的耍流氓吻上去，結局又會是什麽樣。
在劉辛有些迷糊的懷念秦青梅的時候，身邊的秋千坐上了一個看起來至多十六七歲的時尚小女孩。
劉辛有些遲鈍的看向了低着頭玩手機的女孩，相隔不過半米，晃動幅度越來越大的身影晃暈了劉辛的眼睛，突然女孩停住了，因為電話響了。
“我在公園蕩秋千，你要是不來你就永遠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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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你媽的！老娘給你五分鐘時間！”
“你個混蛋！”
…
劉辛不知道電話那邊有些失真的微弱聲音是男還是女，但劉辛知道一定是男的，因為挂了電話的小女孩忽然就捂着臉啜泣了起來。
劉辛有些啞然，這境況太詭異了吧，兩個互不相識的男女在這悄無一人的深夜公園裏，在這本應歡樂除舊歲的除夕裏，各自蕩着秋千，最後陌生女孩還哭了起來，劉辛咧咧嘴笑了一下，倚着抓緊鐵鏈的手背，默默的看着遠空。
幾分鐘後，一輛摩托車的噪音由遠及近，直到燈光閃得劉辛有些睜不開眼，女孩才停下了啜泣。
一個看起來也不到二十歲的男孩，脫下手套走到女孩面前拉起她的手：“好啦，我錯了，跟我回去好嗎。”
“你個混蛋！”女孩掙脫男孩的手，在他胸前狠狠的擂了兩下，然後撲到了他懷裏。
男孩也環抱着女孩，在她耳邊碎碎念的安撫着她，然而一雙眼有些好奇的看着一邊好似喝醉了的劉辛。劉辛沖他笑了笑，男孩就皺了下眉，松開女孩拉着她上了車。女孩坐在車後緊緊的環住男孩的腰，将整個臉埋在了他的後背，男孩啓動了車，離開前還深深的望了一眼還在沖自己笑的劉辛。
他們走了，劉辛無處安放的笑容有些尴尬，只好低下頭沖着自己的雙腳苦笑，年輕人，多美好。
“嘭！”一聲巨響拉開了新年的序幕，仿佛沖鋒的號角一般，鞭炮聲，煙花禮炮聲開始萬馬奔騰一般，震徹整個夜空。
劉辛點了支煙，好歹也是煙火，陪着這漫天閃耀的焰火，一同跨進了2011年。
初三晚，拜完年的劉辛收到了柳岚婷的信息，約他今晚出門。
劉辛在家打理了快有半個小時才揣着喜悅踏出門外，劉辛來到了柳岚婷家的路口，那是自己小學學校的路口，劉辛雙手插在口袋裏，冷風将微卷蓬松的頭發吹得有些散亂，劉辛不停用手捋着，目光一直鎖在那黑的望不到盡頭的巷子裏。
柳岚婷終于出來了，猶如從黑暗中透射出來的光芒一樣，劉辛一眨不眨的看着有些娉婷搖曳的身影走到了自己面前。
“等久了嗎？”柳岚婷有些溫和的對劉辛說，沒了往日那種活潑，卻多了一絲女人味。
“剛來。”劉辛來之前想了很多種見面的情況，但此刻忽然笨拙了起來。
“那走吧！”柳岚婷說到，笑了一下，似乎又回複了往日的俏皮。
“哦…”劉辛應了一聲，擡腳跟上柳岚婷，并肩走在了街上。
劉辛不記得他們之間說了些啥，因為洋快餐就在路口對面不遠，所以也沒來得及說什麽廢話就到了。點餐的時候柳岚婷讓劉辛點，她說她請客，還說自己吃過了。劉辛想了想點了一直全雞，兩杯可樂，就要付賬的時候柳岚婷拽住他，硬是說要請劉辛，最後劉辛倔不過她，只好吃了這頓第一次由女孩請客的，嗯，情侶餐，劉辛是這麽想的。
“大學好玩吧！”經過剛見面的那一絲突然，兩人似乎有種默契，回到了網絡中的相處氣氛裏。
“嗯，不好玩，都沒人陪我說話。”劉辛在柳岚婷的注視下，好似餓鬼一般狼吞虎咽，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着。
“你吃那麽大口不怕噎着！”柳岚婷沒順着劉辛的話說下去。
“你請的，噎死也得吃完啊！”
“我又不和你搶，你吃那麽快幹嘛？”
劉辛日後想起來才罵自己笨，吃那麽快豈不是兩人相處的時間大大縮短了？
劉辛滿嘴油光的吃着，家裏的大魚大肉他吃不下去，這種垃圾洋快餐在柳岚婷面前，劉辛卻胃口大增，他在柳岚婷的注目下，一邊吃一邊給柳岚婷講着大學裏的趣事，時不時還惟妙惟俏的模仿一般，把柳岚婷逗得嗔笑連連，兩人真的好似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般，劉辛卻覺得情侶間最開心的應該也是這種樣子，若是能動動手腳嬉笑怒罵一番，那就真是劉辛內心最希望的了。而這一晚，也是劉辛在追求柳岚婷的這麽多年裏，最美好的一段記憶。
劉辛最後在柳岚婷詫異的目光下把能吃的全都吃了，他覺得一點都不能浪費，因為給這只雞埋單的人叫做柳岚婷。
吃完東西也才不到九點，柳岚婷卻借口要回家，劉辛邀她再多逛逛□□脆的拒絕了，失望之下劉辛只能答應，道了個別獨自走回家。
劉辛怎麽都不會知道，這是他追求柳岚婷的日子裏，兩人唯一一次約會，倉促的讓劉辛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