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插班生
二零零五年九月一日清晨，中考落榜的劉辛穿着拖鞋，雙手插着褲兜走進了這所尋讀三年的校園，一切還是那麽熟悉，唯獨有些異樣的是，劉辛從未在別人上早課期間，一個人安靜的站在空曠的校園內，聽着從教室中傳出的陣陣朗誦聲，而沒有師長上前盤問。
劉辛微微一笑，有些老成而又無奈，聽從家裏的安排，找了在學校做某處主任的親戚，安排回來複讀，偏偏還是做插班生而不是和一群老油條一起走進複讀班，或許這就是關系的特權吧，家裏擔心自己會和那群複讀生依舊翻圍牆，依舊在宿舍賭博，依舊…不像一個好學生。
就在劉辛略感無聊而四顧打量的時候，身形瘦小臉色陰郁的副校長帶着一個有些拘謹的微胖男人來到樓下，看到劉辛便揮手招呼其過去。
這個副校長姓田，教歷史的，對于劉辛他也是比較熟悉的，因為劉辛好歹考了城裏的第二高中，化學常拿滿分，開表揚會也是經常露臉的，只是偏科有些嚴重，導致中考沒考上第一高中，那時候的複讀生在小縣城裏依然算作升學率，所以田副校長對劉辛也是有些許期待的，對于劉辛走關系插班一事也不曾反感。
看到站到近前的劉辛，田副校長上下瞅了一遍，微微皺眉說到：“怎麽穿着拖鞋就來了？”
“呃…最近腳疼…”劉辛撒了個小謊。
田副校長擺擺手揭過，跟劉辛介紹站在自己側後方的微胖男人：“這是三年二班班主任黃老師，以後你就去他班上。”
劉辛順着話稍稍掃視了一番這個拘謹的男人，微微佝着背，雙手有些不安的握在腹前，有些警惕的目光亦是在打量着劉辛。
“劉辛，你中考是考上第二高中的吧？”田副校長繼續說着。
“嗯。”
“那你的再讀費就是全免的。”
“哦，是嗎，我不知道。”
“好了，你跟黃老師上去吧。”說完田副校長擺了擺手就轉身走了。
這時候就剩下黃老師和劉辛了，聽到剛才田副校長一番話，黃老師才清楚劉辛并不只是靠關系，本身也是有一定能力的學生，眼中的警惕頓時少了許多，只是那股子拘謹勁還是沒有散去。
“劉辛是吧？我叫黃文德，以後就是你班主任了，跟我上去吧。”
“嗯，黃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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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沒帶課本啊？”
“我以為今天只是來報個到，沒想要上課。”
“那怎麽行，今天你就跟着同桌看吧，畢竟你也有基礎，放學了就回家把課本和宿舍的東西都帶來吧。”
“好的。”
兩句話功夫，黃老師帶着劉辛來到三年二班門前，坐在靠窗的學生們紛紛探頭望向跟在黃老師身後的劉辛，教室裏傳出一陣嗡嗡碎語聲。
黃老師一走進門口，教室裏就安靜了下來，他匆匆走上講臺，劉辛也跟着徑直走上了講臺，看着下邊密密麻麻六七十號人頭上百只眼睛都望着自己，劉辛目光渙散，有些無所事事的四處掃視。
在劉辛眼中，插班複讀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若是下邊都是同齡人，他或許會緊張，可是複讀生的心态，讓他覺得自己比這些剛升上初三的學生人生上就高了一籌，所以完全沒感到任何壓力，更遑論緊張，甚至都覺得下邊的弟弟妹妹們有些傻得可愛。
“呃，這個是劉辛，以後就在我們班了，大家都認識一下。”黃老師站在教案臺後，對着全班宣布劉辛的到來。
這時候劉辛才收回目光，一排排的掃視下去，對着那盯着自己的上百只眼睛，劉辛不自覺的微微一笑。
“那個，大家鼓掌歡迎一下！”教室有些詭異的安靜讓黃老師有些尴尬，握着的雙手終于打開，向上揮了揮。
“啪啪啪啪…”這時候教室才響起掌聲，尤其是坐在後排的幾個男人生，知道校園東牆上那些泥腳印接近半數都是劉辛的，更是鼓得歡快，就差沒吹口哨了。
“好了好了，”黃老師壓了壓雙手，待安靜下來後，對着劉辛問到“劉辛你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
“哦，不用。”
“那好，呃…你坐那裏吧。”黃老師看了看下邊，随後指着第二組倒數第三張課桌對劉辛說到。
劉辛順着黃老師的手指瞧了瞧，就擡腳走下講臺，順着過道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走下去的時候，劉辛情緒有些低落，畢竟同學們都去了高中，自己還要和這群小屁孩混在一起，想着不覺就有些失落，如今事已成真，劉辛內心不覺有些迷惘。
望着自己的座位，劉辛慢步走着，其實也就是正常速度，但在劉辛多年以後的記憶裏，這是一段很漫長的路，似乎自己走了很久很久，越過身邊一個個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陌生人，好似越過歲月長河，終于遇見了，遇見了青春，遇見了愛情…
望着自己空空的座位，同桌的男生長什麽樣劉辛不清楚，但越過空座後，劉辛看到了一個女孩，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
一紮馬尾斜劉海，瞪得圓圓的雙眼鑲嵌在精致的瓜子臉上，挺直的上身将雙手乖巧的放在課桌上，微微隆起的胸部帶着一股清純的氣息，還未完全長開的身子清新如荷苞，靜待綻放？
是，也不是。
劉辛看到的，只是那雙清澈而純真的雙眼，就這樣在課桌的過道上，和自己相互凝視，這一刻劉辛真的察覺不到身邊的事情，在劉辛年幼青澀的世界裏，只有一雙眼睛，氤氲着無限暧昧和憧憬的眼睛。
…
“好，那麽我們現在開始講課，啊劉辛，你和你同桌一起看吧。”說着黃老師的雙手不覺又握了起來，還微微上下抖動着。
“啊，你叫劉辛？”在劉辛迷迷糊糊的坐下後，同桌的男生帶着些些神經兮兮的表情湊了上來。
“嗯？呃，對。你叫什麽？”
“我叫趙秀，他們都叫我趙叔。”
劉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應，一個男生，看起來還有些神經的男生，名字卻如女孩般秀氣。
“你沒帶課本？吶一起看，啊德上的是數學課。咦，你還穿拖鞋來！”說罷趙秀滿臉的吃驚和佩服。
劉辛心底暗笑，看來這人挺可愛的，是個自來熟，有趣。劉辛就喜歡和這種單純而直接不做作的人打交道，畢竟玩心計什麽的太累人了，還是簡簡單單就好。
“我問你啊，”劉辛壓低了聲音，湊到趙秀耳邊，“你後邊這女孩叫什麽名字？”說罷微微扭頭瞟了一眼那女生，正好那女生也盯着劉辛看，劉辛趕忙縮了縮脖子，忽然就覺得心跳好快。
“黃翠，怎麽？漂亮吧，我侄女！”
“你侄女？”
“對啊，不然她們怎麽叫我趙叔，班裏面很多女生都是我侄女。”
劉辛頓時非常無語，這同桌也太那個啥了，奇葩吧。不理會還在自言自語的趙秀，劉辛又悄悄往回看了看，這時黃翠已經目視前方，在聽黃老師講課了。一本正經板着臉的認真樣子，卻俊俏的讓劉辛內心湧動不已。
劉辛還在悄悄的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轉瞬，直到趙秀推了他一把才讓劉辛收回目光。
“我們班主任我們都喜歡叫他啊德或是德哥，他就一副娘們樣子，看着就不舒服。”
“呃，沒有吧？”
“怎麽沒有，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或許劉辛會知道黃老師是否如趙秀或是班裏人所認為的那樣，畢竟年少的時候，所有師長不是被醜化就是妖魔化，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劉辛心底默默的念叨着一個名字，黃翠？黃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