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顧之毅的消息很靈通,前線的戰報和後方的補給消息都沒有絲毫的延遲,在他們離開長安的時候南诏軍就已經兵臨城下,而現在,他們就正好攻到嶲州隔壁昆州。顧之毅選在嶲州作為第一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嶲州是個不算大的城市,可形狀上非常關鍵,是一個瓶頸一樣的地方,只要占了嶲州城,南诏和雲南王兩方就等于是被一個大壩分欄的運河,就算有水能流過,也要截下很大一部分。
然而,這樣的城明晃晃擺在這裏,自然是不好攻克,前有狼後有虎,一着不慎就會被反撲,所以顧之毅選擇了向吐蕃求助。
雅洲,嶲州,昆州全部都是吐蕃臨岸,要想阻隔其中形成分水嶺,第一要務就是說服吐蕃,這一點青楓做到了,雖然作法不甚光明磊落,餘下的就是青楓幫不上忙的強攻策略。
顧之毅在青楓出使完成任務的時候可沒有閑着,禦南軍一路上斷斷續續已經被他整治過多次,若是有心就會發現,當初出發時的将領如今早就換了一批,議事廳裏全是生面孔。顧之毅厲害就厲害在,明明已經把人都快換完了,剩下的人都無知無覺,一招溫水煮青蛙用的純正。
到達嶲州城外的那天,顧之毅還沒到地方就派人前去送信給嶲州城守軍将領,守軍将領自然早已是雲南王的人,彼時他正在小妾房裏逍遙快活,收到信連褲子都忘了穿直接跳下了床,禦南軍是怎麽到這裏的?他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啊!猶豫片刻,他趕緊召集了所有人商量對策,軍師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急什麽,顧之毅貴為國公爺必然要尋個借口入城,千萬莫要自亂陣腳。衆人一想也對,才終于坐下來商讨,只要這邊還沒表達出拒絕放行,那裏總還要等等,不管怎樣,先去信告訴雲南王再說。
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國公爺不安牌理出牌,他不等回信不做停留,還未出吐蕃邊境就已經整頓好軍隊,去信只是告訴你們我來了,然後毫無顧慮的見面就攻城。
那廂剛剛散會,信還沒飛出嶲州城,戰火已經燒到了城門下,毫無準備的嶲州在一個時辰後被攻破,如雷不及掩耳。
當顧之毅揮鞭踱步到守軍将領眼前時,後者還傻傻的不知所謂,這不對啊!有人這樣打仗嗎?造反還要尋個由頭呢,南诏要入侵也要有個理由,國公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打了嶲州城?!
國公爺銀色面具泛着冷冷的光,只說了一句“肅清還需要理由?爾等皆是叛徒。”語畢也不準備打聽什麽,毫不猶豫的把人殺了。人頭滾落,咕嚕咕嚕的聲音敲在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銀面殺神此役的第一仗,快如閃電,狠似修羅,令人膽寒。
顧之毅這一步奇襲走的很冒險,青楓跟在後勤部隊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嶲州城裏的情況國公爺完全靠猜,若是賈正設了埋伏,或者南诏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蹤,或者等等等等,有一點意外,都有可能被包圍。顧之毅此行能成功有一大部分是實力,還有很多運氣。不過此時說這些都已經成定局,賭贏了就是贏了。
一個好的開始會為全軍帶來滿腔的士氣,禦南軍強勢入駐嶲州城。顧之毅的隊伍自有自己的規矩,不擾民是第一準則,禦南軍進城時是夜色當空,所以很多百姓都不知道他們已經入城了,直到第二日一早開門出來才發現街上的空氣變了。
可對于百姓來說,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有沒有發生改變。三三兩兩的打探着消息。而國公爺早就寫好了聲明貼在了大街小巷,禦南軍絕不擾民!于是明明是血腥的攻城戰争,卻只留了很少的血,并且一點動蕩都沒有就結束了。
之後的幾日,顧之毅開始忙碌,忙的青楓住在他的主帳也沒見到他,只有難得有一天睡醒會發現身邊的被子似乎動過一些。青楓定定的望着那被動過的被褥,輕輕的嘆了口氣,之後招來了韓單。
午時過後,乖巧了很久的青楓支走了顧遷,只帶了韓單一人偷偷溜出了軍營。
嶲州城的街道相比長安的十分冷清,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樣子彰顯出此地為戰地,百姓們也有着明顯的區別,他們不論男女身邊都會帶上一些武器,衣着上更是怎麽方便怎麽來,可就是這樣随時随地會有戰争的城市裏,人們也都在歡聲笑語,明明一旦有什麽,半個城都會覆滅。青楓很有些恍惚,其實最有勇氣的是他們吧,這些長平帝,顧之毅随手利用又傾盡全力保護的百姓們。
青楓這次出來的目标是一間當鋪,韓單發現那裏有韓偉留下的暗號,主仆倆都放不下心中那份執念,勢必要來一次。暗號是一個叫阿千的小夥傳給韓單的,韓單之前來交涉過一次,可對方執意要見青楓。青楓覺得不無不可,是龍潭虎穴還是別有洞天,走一遭就是。
很快青楓就見到了這名叫阿千的年輕人,長相沒有什麽特色,是放在人群裏一眼就會不見得那種類型,頭低的有些低,可他眉眼間全是打量讓青楓非常的不舒服,與其說是找她有事,不如說是約出來看的。韓偉怎麽可能交代一個人做這種事情呢?她不是很能想明白。韓單也很詫異,上一次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明明行事低調,并無這樣的目光。
一盞茶的時間,雙方就那麽僵持着,忽然那個年輕人怪異的笑了一下,伸出手遞出了一個信封,默默的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
青楓皺了皺眉頭,終于發現有什麽不對了,此人的目光和面部動作非常的違和,明明低着頭眼睛卻上翻的不正常,一陣惡寒從背部油然而生,她快速的用袖子把信封掃下地,并扔了燭火在上面,下一秒一陣焦味撲鼻而來,火光出現的快消失的也快,地上卻出現了一行灰燼組成的字:後會有期。
韓單抱着劍楞在原地,地上的灰燼他很熟悉,是紙灰混着蟲屍,這蟲屍不久前才見過,正是韓偉屍身上的那一種!
“世子,這?”韓單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可不多見,青楓也凝重的看着灰燼。
“南诏的人,這是在跟我宣戰?”青楓似乎是在回答韓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可仗又不是我打,跟我宣什麽戰?”
囑咐了韓單抹去痕跡後,主仆倆又準備悄悄的溜回軍營,可沒想到才到了主帳就看到顧之毅端坐其中,臉色黑的吓人,青楓瞬間有些心虛,尴尬的笑笑“今日你不忙?”
顧之毅不忙?顧之毅就差團團轉了,他冰冷的眼神鎖定着青楓那沒心沒肺的笑,天知道他聽到顧遷彙報人不見了時候是怎樣的心焦,這裏不比長安,賈青楓的功夫還遠不足以在嶲州橫行不受傷害。
見顧之毅不理自己,一反早先對自己溫潤的态度,青楓就知道他氣狠了,“我只是出去走走,天天待在帳裏多悶啊。”
顧之毅依然不說話,只向四周掃了一眼,特別重點的朝韓單瞪了一下,立刻閑雜人等退了個幹淨。青楓覺得頭皮開始發麻,怎麽都跑了呢,為什麽留她一個!唉,算了,自己的男人自己安慰,求人沒有求己有用的。
“我出門帶了韓單的,你至于這樣嗎?”
顧之毅深吸一口氣,長臂一伸把青楓拉到了自己的腿上,頓了一下覺得不妥,又雙手一托把青楓扔在了床上,俯身壓過去“你知道現在嶲州城是個什麽狀況嗎?你知道我聽說你出營了是什麽心情嗎?至于嗎?恩?”
好吧,又是恩?青楓也有些火氣了“嶲州城是個什麽狀況,我當然不知道,你告訴過我嗎?從吐蕃回來以後你每天把我關在主帳裏,這樣我難道能知道?!”
顧之毅冷笑,線條分明的唇朝着青楓的脖子壓下“讓你出去再給我帶個吐蕃皇子回來?!”
青楓用力的想要推開顧之毅,但力量懸殊“吐蕃皇子難道怪我嗎?婚約是你讓應得,人家要跟,難道我還能拒絕嗎?”
“你不和顏悅色人家還能硬貼上來不成?”國公爺毫不留情的啃着青楓,不溫柔的舉動蹭的青楓十分的難受。
剛剛收到了驚吓本來就一肚子郁氣的青楓連解釋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想發脾氣“是,是我對他和顏悅色請人家來的,大皇夫有什麽不好的,人家吐蕃根本不介意我的性別呢!多吉對我也是好的沒話說,我有什麽好拒絕的?!”
聞言顧之毅的眼睛迅速充血,一只手輕而易舉的将青楓的雙手壓制在頭頂“你再說一遍!”咬牙切齒的聲音夾雜着滔天的怒火。
“我說吐蕃很好,本世子回了長安就去請婚!”滋拉一聲,青楓話音剛落,國公爺就粗暴的撕了她的衣服。
“請婚?你做夢!”顧之毅充血的眼睛緊盯着她,然後迅速解了自己的衣衫,一點預兆都沒有狠狠地進入了青楓。
“唔”青楓忍住痛呼,手被壓制住了,只能用牙對準了國公爺的肩頭就是一口,被撕裂的痛感混着快感讓青楓的腦袋瞬間就不清醒了,下嘴也是狠到不行,不一會嘴裏就蔓延開了血腥味。可顧之毅不停,她也不準備放。
賭氣一般的兩個人誰也沒好過,顧之毅粗魯的沖撞讓青楓疼到錐心又奇異的滿足,而肩頭時不時的一口也激發了國公爺的野性,愈加的沒有分寸。
主帳裏只餘下了肉體碰撞的聲音,倔強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都在發洩。
青楓不記得自己暈了幾次,只感覺到最後似乎有人輕柔的給她擦身,将她抱起,好一會又把她放在了床上,之後窩在一個她喜歡的懷抱裏沉沉睡去。
顧遷和韓單守在門口攔下了不少人,每天必要來找人的多吉,有軍報的副将,讨論新課題的醫療兵。除了多吉,每一件都是大事,可他們誰也不敢放進去。耳聰目明的二人聽得見裏面的聲音,卻誰也沒法阻止。
一直到夜色當空,顧之毅才出來要水,白石低着腦袋端水進去,裏面的散亂的床帳讓她面紅耳赤,顧之毅已經穿好了衣服,可青楓還需要處理一下,他瞪着那個昏睡在雜亂被子間的嬌軀,還是沒舍得,親自擠了帕子幫她清理,末了把人抱起,讓白石換了床被子才又摟着她入睡。
白石注意到其中有一塊帕子上有血跡,雖然不多,但她還是有些擔心,可兩個主子一個比一個可怕,她又不能問,只能出了主帳去問韓單,今天世子爺是不是有受傷?韓單沉默的搖搖頭,響起下午主帳裏的動靜,紅了耳尖。白石不懂,只能又問顧遷,那是國公爺受傷了?
顧遷一臉尴尬,怎麽給她解釋呢?他看向韓單,韓單一臉愛莫難助的樣子,可白石又是不問出結果不罷休的性子,于是顧大總管只能把人拉到一旁,若有似無的解釋了一番。白石一個黃花大閨女,平時就算有伺候青楓收拾,可顧之毅和青楓一般都不會這樣戰況激烈,自然是不懂得,一臉懵懂的樣子真是快窘死顧大總管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大總管只能直言相告“男歡女愛有個擦擦碰碰的你還要問嗎?”
白石這才恍然大悟,臉龐飛紅,狠狠地瞪了顧遷一眼,羞澀的跑開了。顧遷“……”問是你問的,答了還怪我咯?回到門口守着,還接受到韓單一個戲谑的眼神,顧大總管真是胸悶。
一下午的放縱讓顧之毅拖下了很多事情,第二日天還未亮他就出了主帳。韓單自知有錯,在國公爺出來的時候就跪在了地上,顧之毅連個眼神都欠奉“自去領罰。”
二十軍棍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韓單是習武之人打完還能接着站,就是站姿不是很好罷了。可愛的白石又看不懂了,可韓單臉色陰沉的吓人,于是又去問顧遷,顧大總管“……”什麽仇什麽怨?說了韓單可能會揍他,不說吧,白石還真不好糊弄。
青楓是在中午才悠悠轉醒的,身側早就沒有了人,床鋪冷透了,她躺在床上沒有直接起身,而是眨巴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昨天的一幕幕回到腦海裏,冷靜下來的青楓可以理解顧之毅的怒火,也能夠分析出自己的反常,可有些事她不會去做,顧之毅可以去哄,但軟禁她還是不能忍。默默的躺了一會,才準備起身。
可一動她就覺得渾身酸痛,整個人想被拆了重裝一樣,哪哪都不對勁,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已經換過了中衣,衣服外頭沒遮住的肌膚上印着點點紅痕,腰上酸脹無比,二腿之間也是瑟瑟的疼,啧,昨天是真把顧之毅氣狠了。
白石聽到動靜趕緊上來扶,看自家世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眼眶裏就聚起了淚“世子您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昨天國公爺的樣子可把我吓壞了,您沒事吧?我說要進來被顧遷架住了,他,他是不是打你了?”白石的想法也是有根有據的,她是覺得一個下午到晚上那麽長的時間,總不會都在那什麽把,再看今天世子爺一副床都起不來的樣子,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當然會這樣猜。
這一問可把青楓問尴尬了,只能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迅速轉移話題“白石,我餓了,先去給我弄點吃的吧。”
白石猶豫了一下,吃飯皇帝大,好吧,先去找吃的。白石出來傳飯顧遷就知道青楓醒了,立馬去告知了國公爺,于是當青楓艱難的把自己挪下床做到桌邊時,又看到了一身戎裝面無表情的國公爺。
看他一副有些愧疚又放不下架子,然後還生着氣,偏偏還要關心自己跑來看的樣子,青楓一下子沒憋住,笑了。噗嗤一聲,青楓算不上動聽的聲音卻讓國公爺如聆天籁,面色有些變軟。喉嚨裏轉了兩圈還是選擇了開口,暗鴉的聲音說不出的性感“你,還好吧?”
青楓欣賞着自己男人難得的不知所措,幹脆耍起賴來,堵着小嘴“不好,我連床都下不來,你來喂我吃飯。”
“……”素來獨立有主見的青楓何曾這般小女兒姿态,國公爺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應了。
青楓卻很堅持,定定的望着他就不動了,白石看不懂顧之毅的表情,還以為他又生氣了,剛想打圓場,就被旁邊顧遷捂住了嘴拖了出去,白石瞪着眼睛“你幹什麽!”
顧遷都不想解釋“閉嘴!主子的事你別管。在外頭好好帶着。”
韓單跟在他們後面一起出來,也是譴責的看了白石一眼,盡忠職守的守門去了。白石“……”好吧,她不怕顧遷卻怕韓單,既然韓單都表示了不滿,她讪讪的只能選擇了閉嘴。
裏頭顧之毅還是沒堅持過青楓,有些僵硬的嘗試給青楓喂飯,咱養尊處優的國公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開始幾口真是別扭的可以,但看着青楓一臉滿足的樣子,手就漸漸熟了,心也漸漸熱了,喂飯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恩?唔,道歉好像也不是特別難?“昨日……”
顧之毅才想開口青楓就打斷了他“昨天是你不對,但我也有錯,扯平。”
“……”一般不都是說,不不不,昨天是我不對的嗎?青楓也是個瞎出牌的呢。顧之毅嘆了口氣,“我只是擔心你,嶲州真的不比長安,各方人馬都有,賈正又執意置你于死地。”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讓我每天都待在這裏什麽也不做啊,顧沉決,我有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能這樣阻止我。”
“可不管什麽事情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長安刑部的亂勢,吐蕃之行的不可控,再見面時一個血人的青楓,在當時讓顧之毅心跳都差點停了,他沒辦法再放開守護她的手,總有一種只要離開了視線,人就會出事的預感。青楓也許不明白,但顧之毅自己知道,賈青楓這個人在他心裏的位置已經重要的不可磨滅,甚至若是青楓出了事,他都不想活了。什麽保家衛國,什麽南诏吐蕃,什麽長安大寧,在他眼裏如今都抵不過一個青楓。也正是這樣入髓的感情,讓英明睿智的國公爺一次次反常,宛若變了個人一樣,讓身邊的人都看不懂。
這一次青楓堅持,別的都可以商量,不讓她出門決不能商量,她來到邊境不是來做公主的,她有她的仇要報,她有未解的心結要解,如今還有南诏那莫名其妙的挑釁,這都是她賈青楓的事情,假借不了他人的手。
于是本想道歉的沒有成功道歉,本想和解的沒有成功和解,二人還是沉默的吃了飯,不歡而散。可到底發洩過一場,國公爺沒有再阻止她出大帳,但軍營還是不讓出。青楓也知道循序漸進,先出了主帳再說,軍營總能出的。
下午青楓就久違的去了後勤隊,年輕的醫者們見到她很高興,許久未辦的讨論會又重現江湖,青楓和他們探讨了一下午,終于心裏氣順了一些。人吧,還是要有事做比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