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袁磊我被車撞了
中國特有的國情是,我花錢讓教練教我開車,教練牛逼的好像是他花錢雇我學車一樣,誰在他眼裏都是孫子,他就是有把雇主罵成傻逼的特權。
——《荼白的悲傷騎士》
趁着開年大家都不怎麽忙,袁磊那幫大學同學又搞了次聚會,直接約在s市一個非常火的ktv,本城的必須到。袁磊那天備勤,不能呆太久,打算點個卯就走。他去的比較早,看見陳明在門口跟經理安排小菜,那經理認得袁磊,先玩笑說場子裏一切合法正規,然後主動提及袁隊的包間按vvip折扣算。
陳明沖他豎了個大拇指,袁磊莞爾一笑,眼尾帶了點弧度,四周的喧鬧和浮華都不能将他包攏,他沒穿制服,樣子也挺懶散,卻有股說不出的正,驀地讓陳明覺得,這些年,唯一沒有變的,就剩他了。
袁磊收了經理遞的煙,留陳明在外頭操持自己先進去,裏頭沒幾個人,大燈還亮着,連茜沖他笑,說:“沒想到你來這麽早,今天不忙嗎?”
袁磊愣了愣:“你怎麽也在?”
他記得她不是s市人。
“我……”
“哎呀你們怎麽都站着,坐下說嘛,來,我先點一首。”陳明從外面接了一幫人進來,瞬間充斥了包間,燈光暗下去,音樂熱熱鬧鬧的,服務員進進出出上菜上酒,袁磊和連茜被擠到最裏邊,酒杯很快滿上,大家舉杯祝世界更美好。
連茜仰頭把酒喝光,看袁磊不喝,舉着杯子放他手裏,一幫人鬧得太瘋,她扯着嗓子喊:“一定要喝。”
袁磊擺擺手:“今天不行。”
他看連茜不明白,多說了幾個字:“我今天值班。”
估計她也分不清值班和備勤的區別,所以袁磊直接說值班。連茜這才放過他,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外面的酒我喝不來,還是喜歡國內的。”
袁磊沒接話,拿了一疊花生吃,連茜湊近了些跟他說話:“袁磊你是不是躲着我啊?”
袁磊笑了笑:“怎麽會。”
陳明搶到了麥克風,高歌一曲《青藏高原》,連茜拉了拉袁磊:“既然沒躲我,那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行嗎?我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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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經說出口,是個男人就得點頭。袁磊把花生放下,邁過幾個人腿一把攬住高歌的陳明,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沖連茜偏偏頭,連茜拎着包跟在他身後,兩人出來時引得裏頭一群人作怪吹口哨,門關上後終于清靜了。
袁磊問:“去哪?”
連茜說:“都行。”
兩人出來,連茜一看袁磊的車就笑了,說:“我還記得那時你就開這輛車帶我去吃廟門扁肉的,這麽多年,還沒換啊。”
袁磊嗯了聲。
s市的夜晚除了大年初一會稍微冷清些,其他全年無休的熱鬧,連茜坐在車上看着外頭一個接一個的排擋,提議:“要不我們再去喝一杯吧。”
袁磊沒吭聲,把車停在了一家咖啡店外。
裏頭人不多,很溫暖,有柔軟的沙發和抱枕,連茜把外套脫了,裏頭是一條很顯身材的針織長裙,兩人對坐,各自喝杯中的咖啡,袁磊問:“要說什麽?”
“我這次回來就不出去了。”連茜捋了捋自己帶着浪漫波紋的短發,我“在這找了份新工作,昨天已經入職。”
袁磊擡眼看她,這個姑娘大學時留一頭長發,很恬靜的長相,一進來就被封成系花,成績很好,性格也好,老師同學都喜歡她,他們在一起的當天晚上他被陳明幾個壓在宿舍打了一頓,打完還得給他們付酒錢。
陳明問他是他主動還是連茜主動,這個不好說,當時大家都看出來這兩人都對彼此有意思。袁磊放話,當然是被我追到手。
他是個男人,這種事當然要男人提出來,提了就等人姑娘一句話。連茜也很爽快,沖他點點頭,舉了舉手裏的書,她說的那句話袁磊到現在還記得:“你以後別跟陳明他們打游戲了,晚上我們一起去自習室。”
後來他就沒摸過幾回鍵盤,每天陪着連茜去自習,袁磊大學專業是袁青田給他選的,為了這事當時他還鬧過一回,可選都選了也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讀下去,他對專業的那點興趣都是陪連茜學習陪出來的,後來居然也成了老師喜歡的那類學生。
那時總挂科的陳明特別嫉妒他,說要是他有個學霸女朋友肯定也變成學霸了。袁磊贊成這個觀點。他挺大男人的,不愛遷就別人,連茜就很好,獨立,自主,沒有小脾氣,有什麽說什麽,并且她每次說的都是對的,所以他們在一起那幾年沒吵過架,簡直是老師心中大學戀愛的最佳範本。
連茜是個很有自我規劃的女生,她第一次跟袁磊提出國時他就知道這個最佳範本要完蛋。第一,他絕對不會出國,第二,他和連茜都不是會為了愛情遷就對方的那類人。
連茜又捋了捋頭發,帶着孤勇看向袁磊:“我一直忘不了你,聽說你也是一個人,所以袁磊,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袁磊記得,她說要出國時,也是這樣的神情。當時他們談過幾次,他甚至把婚都求了,只要她能留下來,可她沒動搖。
他們當時分得挺幹脆,各奔前程不需撕破臉,所以現在才能又坐在一起,可現在又和從前有些不同了,她變得更漂亮,化了妝剪了頭發,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就這麽點時間已經有超過三個路過男人回頭看她,但袁磊的心,并沒有因為她的話感到悸動。
“袁磊你給句話。”連茜說。
“我原本也以為自己忘不了你。”袁磊嘆了口氣,點了根煙,拉過桌上裝了水的透明杯子彈了彈煙灰。
連茜的目光有一瞬的欣喜,而後慢慢落寞。
袁磊說:“這些年我一直沒遇到合适的人,你沒回來前,我想或許是因為我還惦記着我倆當年那點事,那天看着你和周老師一起回來,我終于知道這不是因為你,是我不願意花功夫在別人身上,給自己找借口呢。”
袁磊喝了一口咖啡,煙的苦澀和咖啡的果香融在一起,是一種在冬天裏很熨帖的滋味,他把話說出來輕松很多,把受傷的胳膊露出來給她比了比:“過年前一天被小鬼劃的,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單位,整天忙的要死,很危險工資也不高,你一個國外回來的,條件這麽好,沒必要跟我耗在一起,以前的事就算了吧,以後有人欺負你可以找我,好歹我的名號說出去還是能唬唬人的。”
正說着,警隊的電話就來了,袁磊接起來聽了聽,說:“馬上到。”
他付了錢,對連茜說:“有任務,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小心點。”
“我是為了你回來的。”連茜拉住他。
袁磊玩世不恭地一笑,擺擺手走掉了。
真的是為了他的話,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才回來?
***
艾嘉在進入新年後有了一個大目标,跟她家艾醫生和徐醫生宣布:“我要學車!”
艾醫生說:“我不同意。”
她在醫院見多了車禍現場送來的傷患,想想就後怕,所以不贊同艾嘉學車,她清楚自己的女兒,這丫頭心大,馬虎,萬一出點什麽事怎麽辦?再說,小丫頭哪次出門沒人接送?浩浩都算他們家半個司機了,她還學車幹嘛?學了不開照樣不會,幹脆別浪費那個時間。
艾嘉還想再争取一下,看見徐元深給她使眼色,只好閉嘴。找了天艾醫生上班,艾嘉又開始磨她爸,徐醫生本來也不同意,可看見艾嘉掉眼淚了就無法堅持原則,嘆口氣說:“學吧,先別讓你媽知道。”
為了艾嘉,先斬後奏的事徐元深做過不少,可以說駕輕就熟。
他問艾嘉:“為什麽突然想學車?以後想買輛什麽車?我提前幫你看看。”
艾嘉拿紙巾擦眼淚,想了想,且不說什麽蘭博基尼凱迪拉克,她選個小言裏最常見的路虎攬勝就行。人家小姑娘失戀到處血拼,她也是小姑娘,失了這麽大個戀必須也血拼一下!
徐醫生估計這就是小姑娘的突發奇想,學車那麽難,新鮮勁一過去搞不好她自己就放棄了。
艾嘉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我那麽聰明,一考就過!
這話她也給錢珊和李浩說過,錢珊同學以自己的血淚史規勸艾嘉:“寶寶,老娘玩了五次都沒過科目二,你覺得就你那小兒帕金森,五次能行?”
艾嘉捏她一下:“我哪兒帕金森了!浩浩你說我行不行!”
李浩憋着笑豎起大拇指,于是艾嘉開始了她的學車路。
第一天跟個傻子一樣坐在車裏踩離合,第二天被師傅強拉到駕駛室學着開了一圈,被吓得手抖腳抖并且被罵道懷疑人生。
艾嘉每天在微博上發洩負能量,說這年頭光頭的除了大廚就是教練,得了粉絲同仇敵忾,一起說教練壞話,這才好了些,硬着頭皮繼續學。
之後連着兩天學倒樁,同車的姐姐問她是做什麽工作的,艾嘉想了想,告訴她自己是搞網絡的。也确實,她每天泡在電腦前碼字連載發微博,根本離不開互聯網。大姐姐一聽,誤會了,說:“沒看出來,你還是學代碼的啊?哎,你認識黑客嗎?我前天看了一條八卦,說他們可厲害了,侵入了奧巴馬的電腦!”
艾嘉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又熄火了,她教練坐在有暖氣的室內探出兩只眼睛罵道:“怎麽還沒學會?弱智啊?這麽笨幹脆不要學了!我車都被你搞壞了!”
艾嘉嘴不動地跟大姐姐嘀咕:“擦,個禿頂男嚣張什麽!等我拿到駕照再收拾你!”
都是被迫害的可憐苗苗,大姐姐分給艾嘉一顆糖,說:“不氣了,加油練習。”
艾嘉剝了那根棒棒糖含嘴裏,心想也不知道她走了有沒有人給某人買糖。
上午的練習到十一點結束,艾嘉從車上下來準備回家時手機震了震,她正低頭翻手機呢,聽見前面亂哄哄的喊走開,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就聽見砰一聲,同時她感覺雙腿被狠狠撞擊,整個人飛起來又重重往下墜,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
艾嘉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疼,還有怕,怕被撞殘了再也站不起來。
大家都沖過來要扶她,教練給攔住了,說別碰,然後問艾嘉哪裏疼。
艾嘉一下就委屈了,還覺得丢臉,哇地哭了,說:“我哪都疼!”
大姐姐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教練見她會哭才松了口氣,讓艾嘉先起來再說。艾嘉也不想趴在地上哭,那麽多人看着呢,她得坐起來哭。于是慢慢翻了個身,動了動腿腳,感覺沒斷沒折,扶着大姐姐緩緩站了起來。
等站起來一看,艾嘉後背都濕了,一輛訓練車的車頭被深深卡在了石柱上,車頭嚴重變形,而艾嘉被撞上時就站在這根四方柱子旁邊。
艾嘉此刻後悔死了,早知道聽媽媽的話,學什麽車啊,命都快沒了!水逆也不是這麽逆的吧!
這期間,她的手機一直在響,除了害怕還有一個讓她這麽傷心哭的原因是,她的手機屏摔碎了!小姑娘一時想到一句話: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她自私帶回來的手機,終究是留不住了。
教練一看她沒缺胳膊斷腿總算松了口氣,擺擺手讓人別叫救護車。艾嘉費力地從碎成蜘蛛網的屏幕上看到來電顯示,一時眼睛酸脹,心裏的種種委屈和忍耐大爆發,哭得更大聲,接起來喊:“袁磊我被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