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感覺自己嫁給了一個冷冰冰的木偶,他從不和我提及公司裏的事情,更不喜歡我去公司找她,有一次我去送傘,他不領情的嘲諷我“你總是來公司做什麽,你畢竟什麽也不會。”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希望我在公司露面,是怕我知道那個女人和他的關系。真是可笑啊,你付出一切的真心,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匿名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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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婳昨晚還因為找不到工作的噩夢而驚醒,正愁要不要想找個兼職工作糊口,沒想到會因為這份意外贈予而改變人生。
雖然她是舅舅在這世上唯一的外甥女,但突然間接到這種天降橫財的消息,司婳還是有些吃驚。
難道小說裏那種一夜暴富的好事終于輪到她了?
看來白璟和她果然八字不合啊,她一離開他,好事就來了。
在去舅舅公司報道的路上,司婳把今後的人生都想好了,其中包括接手公司之後要在什麽地方買房子,要買多少包包等等,然而,直到被律師範卓然帶進一處老舊的寫字樓,司婳才隐隐覺得事态不對。
當年她還在上高中那會兒,舅舅公司的規模就已經發展的十分成熟,當年這裏還算最繁華的商業區,怎麽那麽多年過去了,舅舅的公司還窩在這個年代久遠的小寫字樓,像是舅舅那樣厲害的商業奇才,不是應該早就搬去了更加寬敞明亮的寫字樓了嗎?
随着那個胖子踏上電梯時,司婳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我怎麽沒看到我舅舅啊?”
那胖子聽她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嗤笑了一聲:
“司小姐,你難道不是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你舅舅在哪裏麽?”
司婳猶如丈二的和尚,陷入了一片深深的迷茫,她還沒反應過來這胖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剛剛踏出電梯門就被守在公司門口的員工們堵在了走廊上。
“各位,人我找來了,大家稍安……”勿躁,不等範卓然說完,一摞文件夾從人群裏飛出來,直接砸到了司婳臉上。
司婳細皮嫩肉,臉頰被紙張劃破,那火辣辣的感覺傳到了心裏,好像連心髒都牽扯的格外疼起來,不等反應,守在外面的員工便開口罵了起來:
“你舅舅欠我們的工資什麽時候還?”
“我一家老小還等我養活呢,半年了,血本無歸,你想過我們平民百姓的難處沒有?”
“你舅舅江珏上梁不正下梁歪,難怪是個無兒無女的單身怪物!”
“我管你是她什麽人,既然現在你是公司的大股東,我們就得找你算工資!”
這哪裏是什麽一夜暴富,這分明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半個多小時以後,司婳總算明白發生了什麽。
高中時司婳引以為傲的舅舅,以轉增股權的名義順手給司婳甩了個大鍋,丢下司婳就跑的沒了蹤影。司婳外婆家世代經商,做的是貿易相關,原本幾代人傳下來的資本應該夠維持那麽大一個公司的發展,可是這一切,要從前年公司開始轉行互聯網行業說起,江珏旗下的兩個子公司紛紛倒閉,公司規模一縮再縮,差點就把內褲給輸掉了,現在只剩下這一個大本營和一衆欠着一屁股債的原始股東。
難怪創始人跑路那麽久公司也沒發生什麽謀權篡位的狗血事故,因為誰都希望接盤俠司婳趕緊來處理這個爛攤子。
剛剛弄明白來龍去脈的司婳坐在董事長的座位上,默默看了一眼律師範卓然,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
“範律師,你說我們公司欠了員工多少工資來着?”
範卓然有些同情眼前這位被趕鴨子上架的女董事長,不忍心把具體數字說出來,聲音有些小:
“一共是,五十四萬多一點。”
陪同範卓然一起來找司婳的胖子是個很現實的人,她同司婳介紹完自己,這才說道:
“去年進貨的那五百萬借款,還是我和江董去借的。”
司婳比劃着手指頭算了算,忍不住擡手按了按自己的人中……
好你個乖乖,一夜之間從離婚少婦變為一夜暴負,老天爺可真會開玩笑!
“司小姐,你別擔心,這次我們找你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
範卓然是司婳的大學校園,但看司婳一直對他客氣,他也不提及那些過去的情誼,說起了來找她的目的,現在司婳舅舅的公司年年虧本,已經沒有任何資金維持下去,現在只有申請破産一條路可走,他們找她來,就是為了讓她簽署一個宣布破産協議,範卓然解釋着,把提議遞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我找財務算過,申請破産之後,你一共只需要償還三百多萬欠款。”
司婳腿一軟,有點想跑,被胖子文濤一把按在了座位上,以周易文為首的股東們紛紛對她抛去了同情的目光:
“司董事長,趕緊簽吧,我老婆還都等着我回家吃飯呢。”
公司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欠下外債五百多萬,他們竟然還想着回家吃飯,司婳一陣心涼,想起了外婆去世時握着舅舅手說的那番話:“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基業,你可別搞砸了。”
周易文挪到了她的身側,把筆遞給她,假意安慰:
“你不簽這宣布破産的提案,你要償還的債務會更多,婳婳,周叔叔也想幫你,可我現在個人也是欠了一屁股債了。”
周易文是舅舅公司的老股東,司婳高中時就見過他,此時周易文還叫她一聲婳婳,不過是想着哄她趕緊欠了破産提案。
司婳握着那支筆,看着紙張上股東們的簽名,她聽着會議室外員工們敲門要工資的聲音,閉着眼睛,剛剛在那白紙上畫下第一筆,她便直接停了下來,在所有期望的目光裏,司婳停了手:
“不行,這是我外婆打下來的江山。”
“還有別的方法,一定有比宣布破産更好的方法。”
“胡鬧!”周易文看司婳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
“你只持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你不簽這提議也會通過。”
司婳往那協議上看了一眼,終于發現那上面的玄機:
“明明還有百分之二的入股人沒簽字,這還沒到一半的同意律呢。”
周易文的臉馬上就黑了下去,以他為首的股東們更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當公司新入股的開發組還有參與股東大會的話語權嗎?今早是人家有事沒來,換作是你,你希望呆在這種搖搖欲墜的公司裏嗎?”
“公司馬上就要倒閉了,你這麽做不過是拖延公司的死亡時間!”
司婳一票否決,在衆人驚訝的目光裏出了會議室的大門,直接帶走了那支用來簽字的筆,她不能就這樣讓祖上的基業功虧一篑,司婳出生在軍人世家,家教甚嚴,小時候也只有在外婆家才能感受到片刻的自由,她永遠記得,在她犯了錯誤被體罰的時候,從來都是外婆替她說話,把她當一個女孩子看待。
如果外婆還在世,她會怎麽做?
不,像是外婆那樣溫柔的人,從拖欠員工工資那一刻開始,就會心懷愧疚和不安。
文濤看司婳一直沒有簽協議,随着她出來,提醒她一句:
“司小姐,你不如就趕緊簽了吧。”
“我要去找持有公司百分之二的那位入股人談一談。”
司婳還不想就那麽放棄,既然現在公司的大小事務都有文濤代理,那他應該比她跟清楚,文濤擡手撓了撓頭,打了個電話,挂了之後才同她說道:
“那百分之二是公司研發部組員的,我剛剛打過電話了,他們一組成員是同意提案的,只是今天大家跑出去掙外快,沒來得及參與董事會罷了。”
“那麻煩你和他們說一下,我會在公司裏一直等。”
她現在別無他法,必須要在明天之前的董事會之前劫住這百分之二的股份決策權。
——
在等候公司研發部組員的空蕩,司婳并沒有閑着,她把公司轉行互聯網之後的營業狀況看了個大概,很快就明白舅舅公司面臨破産的原因,對互聯網一竅不通的舅舅在轉行之後的,把公司業務當成了煮火鍋,什麽亂七八糟的業務都往公司裏接,沒有一個明确的目标,做什麽虧什麽,就像入了魔。
司婳正準備打開電腦寫企劃案,房門便被人敲響了,文濤已經收拾妥當準備下班:
“我剛剛看技術組的小團體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司婳馬上抱着公司的文件沖了出去,直奔技術部的辦公室。
司婳以為,像是研發部這樣重要的工作,一定都是清一色的禿頂大叔,直到她進去,一眼看到裏面圍坐着幾個正在分錢的年輕小夥子,他們一行五個人,看起來好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領頭的唐西晨看起來不過比她小幾歲,看到她闖進來,他并未停下發錢的動作,有理有據說道:
“這是我帶着組員出去掙的外快,光明正大的,不是公司錢財。”
如今公司面臨破産,欠了一兩個月工資的小蝦米早就識相的卷鋪蓋走人,鬧工資的都是老員工,這組年輕的小夥子是個獨立小團體,明顯不随大流,知道與其耗費時間在讨工資這件事上,不如出去掙點外快來,早上司婳聽周易文說他們不過是新入股的,一聽就是因為和高層理念不同,司婳心裏燃起來一絲希望,開口道:
“小唐你好,我是剛剛上任的新董事長,司婳。”
“你是來商量破産協議的?”
唐西晨會這麽問,明顯是早就知道了消息,看司婳雞啄米似的點頭,唐西晨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明早列會我會帶着我的團隊去簽的。”
“你誤會了。”司婳擡手比了個爾康手,唐西晨手裏的百分之二至關重要,一旦他簽字,那公司就再無起死回生的可能,司婳試圖說服這群年輕的小夥子:
“我覺得我們公司還能搶救一下,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待,拜托你們手下留情。”
唐西晨發煙的手微微一愣,睜開那雙好似沒有睡醒的眼睛往司婳身上瞄了一眼,下一刻,司婳就雙手作揖的做了個拜托狀:
“拜托,拜托,給我一天時間,我一定會給出一個滿意的方案。”
人群裏一個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小寸頭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和你舅舅是不是都一個德行啊,畫大餅畫的那麽好,我們入職公司一年,一個月工資沒拿過,全靠我晨哥帶着我們賺外快過活,你這光鮮亮麗的女人,怎麽知道賺錢有多辛苦……”
“肖楠。”唐西晨馬上打斷了肖楠的抱怨,轉而把目光落到司婳那邊:
“一晚上。”
“什麽?”
“我們只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明天股東大會之前如果你還沒有滿意的方案,我們五個會在提案上簽上名字。”
肖楠馬上切了一聲,抖着二郎腿想,笑的前仰後合:
“晨哥,你別鬧,那你不如要她去死,她哪裏拿得出那麽多錢填補公司的漏洞?”
幾個男生馬上就因為肖楠的嘲諷笑起來,他們一點也不怕她,還在暗地裏嘲笑她背鍋俠董事長的名號,就連唐西晨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擦滅了地上的煙蒂,他以為她會求饒,可是那個女人卻馬上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一咬牙,點了點頭:
“只要你們不簽提案,一晚上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