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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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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初次相見

夏侯府後院一陣兵荒馬亂,夏姣姣沒了呼吸要請大夫,幾個丫鬟分頭去給五爺和老夫人報信。

夏增正是氣頭上,如何肯請,甚至還在屋子裏氣急敗壞地喝罵道:“喪門星,她怎麽不咳死。”

倒是老夫人吃齋念佛,聽到有人來報唬了一跳,立刻派人去請大夫。

“老夫人,好幾家醫館的大夫都被請來了,沒有用。”丫鬟急匆匆地進屋來,“回春堂的鎮守大夫說,唯有請宮裏的太醫來瞧瞧了!”

老夫人眼皮一跳,她坐在蒲團上,原本正默念着經文。此刻是一個字也不記得,她睜開眼,眸光冷厲。

“讓人塞些銀子給那幾個大夫,哪怕下狠藥也要救回來。不能去請太醫,否則恐怕要驚動宮裏的貴人。好容易才被娘娘安撫住了,不能功虧一篑。”

她的手上還纏着一圈佛珠,此刻卻沒心情撚了。

之前夏侯府兩輛馬車相撞,早就驚動了宮裏的人。太醫進府來,也主要是為了瞧瞧縣主,蘭姨娘則是順便。當時太醫查看夏姣姣的身子時,言明引起舊疾複發,但是縣主求生意志堅強,不受到刺激根本不會有大礙。

現在去請太醫來救縣主,那就是表明夏侯府有人刺激到縣主了。

真惹惱了宮裏頭的貴主子,夏侯府不會有好下場的。

七年前玉榮長公主的死,今上的确沒有多追究,但是這件事情就像一把刀時時刻刻懸在夏侯府人的頭頂。只要有一個不順心,九五之尊的遷怒不是那麽好安撫的。

“老夫人,沒用。那些大夫都推辭走了,留都留不住。”丫鬟去而複返,臉上的神色都快哭出來了。

那些大夫都是望京非常出名的,對于世家大族這些事兒非常清楚。雖說偶爾有幾位參與後宅陰私,但是夏姣姣乃是縣主,當今聖上的親外甥女。即使今上不管她了,還有太後呢,太後是她的親外祖母,為了玉榮長公主的死,兩年沒有讓今上踏進過壽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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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血脈,再借他們多少膽子,再給多少金山銀山,他們也不敢暗害。

這趟渾水不敢淌,也只有趕緊逃離了。

老夫人眉頭一皺,那張刻板的臉上隐隐夾雜着幾分怒火。

“小雜種為何要回京!當年怎麽不死在池塘裏,偏要時時刻刻讓望京的人記起那件事。記得我們夏侯府欠了玉榮長公主一條命!”她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兒裏摳出來,眼眸迸射着冷光,像是一把匕首刺過去。

跪在地上的丫鬟瑟瑟發抖,她的鼻尖充斥着幽幽的檀香,明明是個異常清淨的佛堂。案上擺着慈悲為懷的觀世音菩薩,但是日日供奉菩薩的信徒,老夫人卻說出這樣陰狠的話語。

老夫人重新撚起了佛珠,默念幾句經文平息了怒火。

“我記得之前薛國公府的四爺給了她一瓶子藥,吃了之後就好了。現在少不得要派人去走一趟請他來,五老爺在做什麽?”

“五老爺在休息。”

老夫人擰眉,“現在可不是他鬧脾氣的時候,讓他親自去薛國公府請人,順便把他大嫂也請着一起去。如果薛四爺不願意來,就讓大夫人去跟薛國公夫人求求情。薛四爺再大的脾氣,也得聽從他娘的命令。”

丫鬟領了吩咐剛要退下,卻被一旁的嬷嬷攔下了,“老夫人,前幾日大夫人就求了您領着大姑娘去廟裏燒香了,今兒還沒回來呢。”

老夫人的怒火再一次湧上來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笑道:“好啊,一個兩個都跟我耍心眼。她竟然還躲出去了。”

“把庫房裏我壽宴上收到的玉觀音帶去薛國公府,送給國公夫人,讓老五機靈點兒。別給我擺臭架子,國公府沒人搭理他。”

一處郁郁蔥蔥的竹林後,建着一座竹舍,走入其中就覺得沁涼一片,讓人渾身通泰,似乎空氣都夾雜着幾分舒爽。

薛彥身着藍衫倚靠在躺椅上,手邊放着黃花梨木桌案,兩位俏麗的婢女随侍左右。

一人沏茶,另一人吹簫。悠揚的簫聲配上清幽的茶香,簡直人間仙境。

薛彥擡起修長如玉的手指,從俏婢手中接過茶盞。那紫衣丫鬟眉目含春,在他接茶的瞬間,用指尖撓了撓他的掌心。待他擡起頭的時候,調皮地沖着他眨了眨眼睛。

“紫嬈又淘氣了,可是想挨打?”他抿着唇輕笑,眸光輕閃。

“四爺許久不回來,奴婢和姐姐可是日思夜想。好容易盼您回來一次,您就對着那片竹子瞧,又或者抱着帶回來的那只黑貓。爺的心中可是一丁點兒都不曾想過奴?”紫嬈嘴巴一撅,聲音嬌軟,這麽一撒嬌讓人半邊身子都酥了。

薛彥放下茶盞,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就讓她轉了一圈坐到了腿上來。又對着吹簫的綠衣婢女道:“綠俏,你妹妹說得可對?你也想爺了?”

綠俏收了竹簫,面容清冷,“爺折煞奴婢了,紫嬈不知分寸,還請您放過她。”

薛彥沖她擡起手掌,綠俏絲毫沒猶豫,就把手放進了他的掌心。男人再次用力,她也坐到了膝上。

風景正好,茶香四溢,美人繞膝,當真是好一番至尊享受。

可惜美人只能看不能吃。薛彥的心情就略顯抑郁了。

“花妹兒,花妹兒。”不待他繼續調戲美婢,忽而竹林外就傳來一道道呼喚聲。

薛彥直接變了臉色,紫嬈不由噗嗤一笑,待見到自家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立刻擡袖遮住嘴。就連綠俏都唇角輕揚,隐約帶着笑意。

饒是聽了無數次這個稱呼,她們依然想笑。

是的,薛家妙手回春的四爺,乳名叫花妹兒。

這名字就是薛國公夫人取的,賤名好養活。

“娘,我都說很多次了,不要再叫我乳名。要是讓旁人知道了,我還活不活了。”待見得眼前穿紅戴綠的婦人走到面前,薛彥終究還是有些暴躁地說出來。

薛國公夫人瞪眼,一屁股坐在旁邊空着的椅子上,拿起茶盞就灌了幾大口,又呸呸地把茶葉吐出來。

“什麽怪味兒。”她喝茶很豪爽,拿出錦帕擦嘴倒是秀氣十足,“你長得再大,都是娘的花妹兒。”

薛彥幾乎繃不住要呻/吟出聲了,他再怎麽好的涵養,到了他娘面前也要破功。

夏姣姣不知躺在床上多久了,她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眼前始終是一片黑暗。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裏承載了她所有的不幸和仇恨。

“姣姣,姣姣。娘說好了要給你生個弟弟保護你,可惜娘要食言了。”嬌美婦人躺在她的懷裏,肚子高聳,身下卻是一灘血。

周圍的人聲嘈雜,似乎有大夫過來,要把她拉走。她卻死都不放開婦人的手,這是她的娘親,要給她生弟弟的娘親。

“公主,用力啊。奴婢瞧見小少爺的頭了,您用力啊。”似乎有人讓婦人用力。

又有人要抱走她,說是産房血腥,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不等她嘶喊出聲,她就感覺有人猛地推了她後背一把,在她往下栽的時候,周圍的所有場景都變了。

嬌美婦人不見了,周圍的接生婆丫鬟也都消失了,她的眼前是一片池塘。

“噗通”一聲,冰冷的池水灌入她的口鼻,她發間戴得雪白吊喪的絹花脫落了,就飄散在水面上。

她卻一直往下沉,手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杏眼睜得大大的。

她想起先生前幾日教的一個成語,現在來形容她正合時宜:死不瞑目。

“縣主,縣主,你該醒過來了。不然你的大仇也沒人幫你報了。”耳邊充斥着一道清冷而低沉的男聲。

是誰在呼喚她?

她的房間裏也不該有男人!

冰冷的池水退散,她的身體變輕上浮,黑暗逐漸散去,突如其來的光明似乎要刺瞎她的眼睛。

她睜開了眼,對上了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那人距離她很近,呼吸噴吐在她的臉上,帶着隐隐的藥香。

薛彥見她醒過來,劍眉輕挑,那雙幽冷如點墨般的眸子也閃了閃。

“縣主身子孱弱,對自己還是不要太狠。芷蘿花雖能迷惑他人,也能迷惑自己。若有下回,興許你就沉浸在噩夢之中,再也醒過不過來了。”薛彥放下衣袖,在知冬端過來的銅盆裏,仔細将手洗了兩遍。

夏姣姣的身體一僵,“你是誰?”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渾身都在戒備。

芷蘿花配以其他藥用,可以造成她身體上的衰敗假象,她能瞞過那麽多大夫就是用此法。

本以為無人知曉,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他看出來了。

“我?一個懸壺濟世、醫者仁心的大夫而已,也是縣主的救命恩人。”薛彥拿起布巾擦手,沖着她扯出一抹笑意。

夏姣姣的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落在了床邊的一排花盆上,裏面都種植着各個品種的花,嬌豔欲滴。

薛彥冷笑,“人常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縣主不僅不想着報恩,還想着殺人滅口嗎?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花,對我不管用。”

他背起藥箱,扭過頭戲谑地看着她:“不過如果是縣主這樣的小嬌花來對付我,說不定我還能心軟。”

夏姣姣輕呼一口氣,這男人真是觀察細微,連她的陰暗心思都猜得絲毫不差。

“多謝相救,如果你喜歡終日與我這副病體同床共枕,并且成親時首先擡進你府裏的不是拔步床,而是棺材板兒。那我不介意嫁與你。”

薛彥冷哼,擡腳就走。心裏嘀咕:美人猛于虎,嬌花成毒花,早知道不救了!

待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夏姣姣猛地沉下臉來,暗道:呸,不要臉的,忒不是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彥彥的乳名就是花妹兒,不知道有木有人猜到。哈哈哈哈

_(:з」∠)_彥彥是個有故事的boy,姣姣是個有故事的girl,他們倆的個性裏都有偏執的一面。

所以以後不能禍害別人,只有湊在一起互相折磨,才會造福世界!

趕緊地說你們愛我,/(ㄒoㄒ)/寂寞的胖歌在呼喚小天使!

☆、005 觀音再世

薛彥背着藥箱出來,就見夏增等在外面。

他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隐去了,相反還有些緊繃感。

“薛四公子。”夏增對他非常客氣。

夏增長了一張頗為俊朗的面龐,即使已過而立之年,仍然不減風姿。面白清瘦,渾身透着書生氣,負手而立的時候,衣袖翻飛,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可惜他也只有一副皮囊可看了。

“縣主身子不好,方才算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五老爺還是多關懷些,莫要再讓她受到刺激。府上的其他姑娘能約束就約束,勿要亂了嫡庶綱常。”薛彥對他沒什麽好感,甩下這幾句話就準備離開。

“四公子留步!”夏增的臉色突變,不過眼下顧不得生氣。

“只是小姑娘家的玩鬧罷了,傾兒也是關心親妹妹。”夏增少不得要替疼愛的夏傾說上幾句,躊躇片刻方道:“我知曉四公子不救治夏侯府之妾,但是蘭兒她很有可能無法再有喜,事關我五房子嗣問題,勞煩四公子多走一趟。”

薛彥怒極反笑,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臉,始終不知道分寸怎麽拿捏。

“五老爺身體康健,定能有後。我說出去的話就一定做到,還是五老爺覺得薛某不救夏侯府之妾不夠,要我以後自此不踏進夏侯府的大門,所有人都不用救了?”

夏增的面目扭曲,顯然是心裏憋着一股子滔天的怒火,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他往旁邊走了幾步,讓出去路,不肯再同他說一句話。

“薛某出了這侯府大門,恐怕宮中的貴人會宣召我入宮診脈。到時候貴人問了我什麽話,我都會據實相告,特別是有關于縣主的,五老爺好自為之。”薛彥忽然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薛彥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外,夏增才回過神來。他的雙眼赤紅,顯然是被氣得,但是在惱火的同時,他又控制不住的心慌。甚至等他邁開步子的時候,才發現風吹到身上冰涼,已經沁了一身的冷汗。

夏姣姣第二日就下床了,披衣坐在書桌前,拿着毛筆在認真寫東西。

知冬原本心情不錯,心想着都日頭升起了縣主還沒叫人進去伺候,想必昨晚定是做了個好夢。結果等她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夏姣姣瘦弱的腰板挺得筆直,手裏拿着東西在看。

“縣主,您這身子還沒養好,怎麽就下床了?大清早的開窗,衣裳也不好好穿,您就不怕凍着!”她怪叫一聲,快步跑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替她穿衣裳。

夏姣姣昨晚睡得并不好,心裏存着許多事情。

那些痛苦再次入夢來,可能是身在望京,感覺太過真實了,她連閉眼都不敢。

“我得加快進度了,否則這百年世家的夏侯府何時才能倒?”她輕嘆一聲,看着知冬着急得快要哭的表情,不由笑了起來。

擡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我身體哪有養好的時候,報完仇就算了了心願,我也不用再拖着這副病體茍延殘喘地活着,累人累己。到時候把你們幾個都安排好好的,找個人嫁了。“

知冬聽她這麽說,頓時就摟着她哭了起來,“縣主你不許這麽說,我要告訴林嬷嬷,你趁着她不在,總是說這些胡話,到時候讓她罰你。”

見她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還把林嬷嬷都搬出來了,夏姣姣立刻舉手投降。

“嬷嬷她們也該到了。”

似乎為了回應她說的話,話音剛落,就有只灰色的信鴿撲着翅膀落在了窗外,“咕咕”地叫個不停。

“真來了。”知冬喜滋滋地跑過去捉鴿子。

這種信鴿來往,白色的代表夏姣姣與他人通信的,灰色的則是他們自己人。

夏姣姣當年沒了母親,又遭人暗害,最後成功脫逃,去了自己的封地。一靠外祖母太後對她的維護和挂念,所以動手的人不敢明目張膽地再來一次;二靠林嬷嬷忠心耿耿地守護。

這些年,她平安長大,并且将當年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全部都是林嬷嬷的功勞。

“縣主。”知冬将信箋遞了過去。

夏姣姣認真地看了起來,上面只有簡單的幾行字,但是卻寫明了夏侯府幾個主子們的動态。

她嗤笑一聲,直接将那張信箋送到了紅燭上,火舌一舔,就燒成了灰。

書桌上擺着幾張字條,字條旁邊都撒着幾粒稻谷。

“把信鴿放上去,讓這小家夥幫我選一選,第一個倒黴的人是誰。”夏姣姣的指尖戳了戳信鴿的紅色小嘴,臉上帶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知冬将懷裏的信鴿放到桌上,那小家夥邁着爪子走了兩步,就毫不客氣地奔着一張字條上的稻谷而去。

夏姣姣将那張字條拿起來,上面的字跡極其娟秀,只是寫字之人腕力不足看着有些綿軟。

“大房?那就從這裏入手吧。”她摸了摸信鴿的小腦袋,嘴角帶出一絲譏诮的笑意。

夏姣姣原本已經寫了回信,又覺得不妥,把知秋叫到身邊來,“你出府去見嬷嬷,讓她稍安勿躁。我一切都好,她待在府外方便行事,找幾個人去折騰一下我的大伯娘。”

老夫人坐在佛堂裏,依然雷打不動地念誦經文,但是不過片刻功夫,她就停了下來。

“老大媳婦到哪兒了?不是說今日回來的呢,這都快到傍晚了,去門口瞧瞧。”她總是心神不寧,覺得要有事發生。

雖說之前大夫人躲出去,不招惹夏姣姣這個麻煩,但畢竟還是她長子的媳婦,而且還是侯府的侯夫人。

或許是她糟糕的想法應驗了,出去探查情況的丫鬟很快就回來了,神色還十分慌張。

“老夫人,侯府的車駕被人攔了。大夫人和大姑娘沒能趕得及回來,而且——”丫鬟似乎說不下去了,臊紅了一張臉,低頭不語。

老夫人擰眉,着急地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那些人都是地痞無賴,對着大夫人和大姑娘盡說一些淫/詞豔/曲,帶去的侍衛攆走了一波,又來一波。最後出動了京郊守衛,才稍微控制下來。只是當時車駕未走多遠,去寺裏燒香拜佛的人諸多,都瞧見了。”

老夫人聽到這些,提起的那口氣如何都咽不下。面色蒼白,眸光狠戾。

“是誰,是誰!要如此壞我們夏侯府的名聲!這些地痞無賴根本不可能去佛門重地,他們竟然當着那些人的面兒……”老夫人猛地摔了手中的珠串。

紅線崩斷,一個個圓潤的佛珠散落滿地,滴溜溜地滾個不停。

老夫人只覺得胸口一口悶氣,喉頭發甜,顯然悶得氣血上湧,堵在喉間。若是她再不平靜下來,恐怕就要被氣得生生吐血了。

夏侯府乃是百年世家,根基底蘊都不差,子弟本領也高強。若不然當年玉榮長公主也不會嫁給夏增了。

老夫人更是眼利果決的,幾個兒媳婦在望京貴婦圈皆是一等一的。即使現在五房沒有了主母,但是她另外兩個嫡兒媳都出類拔萃,完全沒有讓人小瞧去。

其中要數長媳最為聰明沉穩,名聲更是數一數二。

大夫人的美名在外,因她與望京諸多知名的庵堂和寺廟關系甚好,而且樂善好施。模樣端莊秀美,臉形圓潤,是出了名的福氣相。曾有人說她是“觀音轉世”,她十分争氣熟讀經文,禪理佛心俱是面面俱到,世家女眷争相與她交好。

至于她所出的大姑娘夏心,更是從小得她真傳,并且額頭上一點赤紅朱砂痣,與觀音菩薩的如出一轍。這對母女倆越發的出名,當年夏侯府因為玉榮長公主之死而遭受千夫所指的時候,也多虧她們母女倆才得以喘息。

現如今因着大夫人時常被其他世家女眷請去走動,夏心在一衆貴女中也是舉重若輕,玉榮長公主的事情已經無人提起了。

但是這一切美夢似乎做到了頭,該醒了。被人當做觀音在世的母女倆,本該高高在上,聖潔不可玷污的,如今卻讓地痞無賴對着大肆用淫/詞豔/曲侮辱。

可以想象,那個場面定是十分壯觀。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們的笑話,這麽多年辛苦經營的名聲,一遭受到如此玷污,不知還剩幾何。

“讓人去找侯爺。”老夫人氣血翻湧了數回,最終還是回歸平靜,她閉上眼睛,似乎甚是疲憊。

丫鬟遲疑道:“侯爺說不許打擾他,他在書房處理公文。”

老夫人冷笑,“每天下朝就往書房鑽,并且閉門封院不讓人進,等到第二日上朝才出來。後院都不願意去,嬌妻美妾一個都不稀罕。他糊弄鬼呢!”

由于情緒太過激動,她的聲音都變得沙啞難聽,似乎充血一般。

丫鬟皺縮了一下,老夫人冷聲道:“告訴他,他的發妻長女被人如此欺侮,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等她們的名聲徹底毀掉的時候,他這侯爺也當到頭了。”

丫鬟領命,急匆匆地離開。

老夫人看着滿地的佛珠,幽幽嘆息,像是忽然老了十歲一般。

“老夫人,您說究竟誰要下這樣的狠手,而且還用如此手段?”一直默不作聲的莊嬷嬷低聲問了一句。

“無論是誰,他都是沖着毀我夏侯府根基來的。這時間太巧,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咳血的小雜種?”老夫人眸光一閃,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等莊嬷嬷回話,她又自我否定了,“府上沒人搭理她,她不可能知道大兒媳何時回府,也沒機會接觸外頭的地痞無賴。只是這小雜種跟她娘一樣是個瘟神,剛回望京,我們夏侯府就跟厄運連連。”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昨晚忘記放存稿箱了,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更新~

木有存稿,完□□奔,還有現言一起裸奔,這感覺舒爽得不得了_(:з」∠)_

希望你們能多疼愛我/(ㄒoㄒ)/

☆、006 罪不可恕

當晚夏侯府一直燈火通明,夏姣姣卻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或許是因為今日剛整治了一番大房,讓她整個人都變得心情愉悅了許多,平時總是噩夢連連,今天卻睡了個安穩覺。

甚至在夢中,她都瞧見了大房徹底衰敗的下場。

對于夏侯府的諸多人來說,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往常總是高高在上、悲憫衆生的侯夫人,下車的時候面色慘白,不知是被今日的陣仗給吓到了,還是想起名聲被毀掉的後果。至于夏心更是眼眶泛紅,我見猶憐,一雙杏眼都哭成了核桃。

她自幼跟随在大夫人身邊,出入寺院庵堂,與世家女眷走動,所見所聽皆是高雅廳堂、顫音佛語,何時聽過那些下流男人赤/裸/裸的侮辱。那種不堪污穢的字眼幾乎讓她招架不住,羞憤欲死。

夏姣姣大早上起來的時候,知冬就十分讨喜地将這事兒說了。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侯夫人和大姑娘的面色不好,侯爺更是氣得踹了幾個伺候人的窩心腳。往常奴婢瞧着那些潑皮無賴最是軟骨頭,見到官府吓得跟兔子見了狼一樣。不過聽人說,昨兒那幾批折騰大夫人的,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般,不懼侍衛和官府,甚至還追在馬車後面。若不是侍衛機敏,好幾個都把手從車窗裏伸進去了,吓得她們尖叫連連。”

知冬嘴皮子利索,見夏姣姣起了興致,更是噼裏啪啦地說個不停。

“說得跟你親眼瞧見似的。”夏姣姣坐在銅鏡前,難得的精神不錯,橫了她一眼。“望京的地痞無賴自然不成氣候,不過我讓林嬷嬷找的是四散街頭的乞丐,發些衣裳沐浴幹淨,再用食物銀錢做餌,自然效果好。”

得了這個眼神,知冬倒像是受到莫大的鼓勵一般,臉上略帶得色,“縣主好謀略!可惜奴婢沒當場瞧見,若是真在寺門外,定要帶頭拍手稱慶!”

在乞丐的眼中,有時候食物和銀錢比生命還重要。況且這些人沒有任何背景,基本上也沒人在意。等事後結了賬,再讓他們穿回破衣爛衫,頭臉用黑灰一抹,那些官府再想找人也是難于登天。簡直事半功倍!

說完這幾句,她又像是想起什麽一般輕嘆道:“世人皆為名利來。昨兒晚上侯夫人和大姑娘回府,奴婢還去湊了回熱鬧。看着大姑娘那樣兒,奴婢都感覺她回去就要吊死在屋裏了。”

夏姣姣輕笑:“你竟然還會說這大道理了。那些圍觀者不會管她們是否被人陷害,又有多無辜,只要有熱鬧看,就恨不得把消息四散開。不過她不值得同情,這都是報應。”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語調變得極其低沉,眉眼間閃過幾分狠戾。

知冬也變得沉默了,她也就是感慨那麽一句。其實對于大房的處境,她恨不得放鞭炮慶賀了。

這位侯夫人從當姑娘的時候就素有賢名,嫁進夏侯府更上一步,裏裏外外都是誇贊她的。不過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嫉妒玉榮長公主。與長公主同為妯娌,就注定她失去了原有的光環,女眷聚會自然而然別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長公主的身上,對她肯定不如長公主。

正是這麽點兒差別對待,讓侯夫人心存歹念,玉榮長公主的壞脾氣,妒婦、毒婦等名聲未嘗沒有她的功勞。

是的,玉榮長公主在閨閣之間的名聲很不好。

而夏心也沿襲了她親娘的特點,看着比誰都好,但是嫉妒之心卻極為可怕,從小就能看出來。夏姣姣身為有封地的縣主,自是從小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夏心明裏暗裏沒少使絆子。至于七歲那年喪母之後,她又不幸落水,其中少不了夏心的參與。

“縣主,您莫要多想。”知冬看着夏姣姣的臉色又有些不好,暗自懊惱自己話多。

好容易有開心的事情,卻又牽扯起縣主的傷疤來。可以這麽說,玉榮長公主一屍兩命,夏侯府幾乎所有人的身上都背着罪孽。而夏姣姣這次回來,就是來索命的。

“這世上大多數都是小人得志,娘承受了那麽多,她死了卻沒人記得她的好。而且她的死,幾乎全部都是由身邊之人一手策劃的,想她快意恩仇一輩子,竟然落得那樣的下場,虎落平陽被犬欺,帶得子嗣都受累。這麽多年了,老天有眼讓我有機會來磋磨他們……”

夏姣姣似乎魔怔了一般,陷入了一片低聲的呢喃之中。

“太後娘娘來了懿旨,還請府上女眷來接旨。”尖細刺耳的嗓音在廳堂內響起。

大夫人此刻強撐着一張笑臉接待,這位公公正是太後身邊的大紅人韋公公。平日難得一見,今兒傳旨竟然要他親自跑一趟,天知道韋公公都是當上壽康宮總領太監的人了,多少年不出宮辦這跑腿的差事兒。但是這回過來,而且言明要府上所有女眷都過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韋公公稍待,這就讓人去通傳。”大夫人臉色還有些蒼白,她昨日剛受了磋磨,已經準備躲在府中不出門,沒想到第二日就要來接待宮中之人。

韋公公也不坐,就站在那裏,随意瞥了一眼她,“太後娘娘讓咱家問一問夏侯夫人,究竟是怎麽招惹了那些地痞無賴?”

大夫人心裏“咯噔”了一下,玉榮長公主死後,夏侯府已經成為太後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夏侯府在後宮裏有娘娘得寵,今上又是态度不明,後宮不得幹政,太後也頂多對她們女眷發發脾氣。

“公公有所不知,這完全就是無妄之災,我與小女一向都是出入佛門重地,哪裏會惹上那些人。韋公公,您可得幫着我們在太後娘娘美言幾句。”大夫人不敢怠慢,邊說邊掏出荷包來小心翼翼地塞進他的手中。

太監來傳旨,用銀錢打點這幾乎是默認的規矩。

之前知道這次是韋公公過來,大夫人塞了一張大額銀票進去才算稍微安心。

韋公公輕哼一聲,沒有應承,但是收銀子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對于他這樣油鹽不進,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态度,大夫人也唯有忍着。

這些上了年紀爬上高位的太監,哪一個不是人精,通常不會得罪權貴。但是韋公公敢如此不給她臉面,顯然是來自太後授意。

很快大房、三房和五房的女眷基本上都到了,連老夫人也換了一身衣裳來到前廳。夏侯府只留了三位嫡房在府中,其餘的庶子都被老夫人打發了。

“韋公公,縣主身子不好,可能來得慢一點兒。”大夫人湊上前去輕聲說了兩句,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

韋公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太後讓咱家問清楚了,縣主是住在哪所院子啊?若是太遠一定要用轎子擡着,若是夏侯府沒有好屋子給她住了,索性就接進宮裏去。沒人疼她啊,自有太後疼。”

他的話音剛落,廳堂裏就猛地寂靜了一下,大夫人連連蹙眉。

被稱為觀音轉世的她,已經許久沒體會到這種憋屈感了。

“縣主,您來了。”韋公公聽得外面人通傳,拿着懿旨就出去迎接了,弄得一屋子女眷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帶着幾分不自在。

對她們不冷不熱的韋公公,面對夏姣姣整個人都換了一副嘴臉,熱情得不像話。

“太後娘娘知道您身子不好,特意說了地上涼,您坐在椅子上聽旨便可。”韋公公等着夏姣姣坐踏實了,才輕咳了一聲。

拿着懿旨走到廳堂中央,那一屋子女眷包括老夫人全部跪了下來,唯有夏姣姣坐在高椅上,低垂着眼睑看向她們。

衆人的臉色可謂難堪異常,老夫人扯着手腕上新戴的佛珠串,臉色晦暗不明。

在這道懿旨之下,她這個祖母都要下跪,夏姣姣那個晚輩卻公然地坐在那裏,看着所有人跪下。太後這舉動分明就是踩她們臉面,她甚至都不敢偏頭卻瞥一眼,生怕看到那個小雜種高高在上的模樣,她要生生地氣吐血。

“玉榮近日頻繁托夢于哀家,言明有人欺侮姣姣。哀家輾轉反側,不能安眠。昌樂縣主乃哀家親外孫女,自幼纏綿病榻,千金之軀,理應衆人皆讓之。夏侯府五房庶女夏傾,以下犯上,以大欺小,害縣主吐血暈厥,罪不可恕。夏侯府全府未曾對其懲罰,管教不嚴,不堪為百年世家。哀家甚憂之,傳昌樂縣主進宮——”

韋公公揚高了嗓音,将這道懿旨讀得抑揚頓挫,振聾發聩。

他的話音落下,廳堂之內寂靜無聲,一根針落下都能聽見。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跪在地上的主子們幾乎皆是臉色蒼白如紙,被點到名的夏傾更是抖得跟糠篩似的,恨不能立刻暈過去作罷。

她腸子都悔青了,只不過去夏姣姣面前炫耀幾句,她就得來太後的一道特地罵她的懿旨。

“罪無可恕”這四個字幾乎把她打入地獄一般,難道就為了幾句話,她就要死了嗎?

夏姣姣輕輕扯着嘴角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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