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瑤猜到兄長在埋怨她沖動和離,抿了抿嘴,将女兒帶到跟前,“阿菱過來見過兩位舅舅。”
謝徽是大舅舅,天生冷臉,謝循是二舅舅,臉色難看,方菱以為舅舅們都不喜歡她,攥緊了母親的手。
小女娃怯怯的,謝晉東瞧着可憐,主動将表妹牽了過來,“阿菱走,表哥領你去坐馬車。”
他眉目俊朗,笑得燦爛好看,方菱安心了些,瞅瞅母親,見母親點頭,她乖乖跟着去了。
謝循謝瑤兄妹立即跟了上去。
碼頭只剩自家人,謝徽看向久別的妻子,面冷,目光裏藏着火。
蔣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牽住小女兒道:“咱們也走吧。”與丈夫擦肩而過時又回頭叮囑長女,“瀾亭別騎馬了,咱們娘四個坐車。”
謝瀾亭知道母親想她,點點頭。
到了馬車前,謝瀾亭先扶兩個妹妹進去,她想扶母親,瞥見緊挨着母親而站的父親,便擡腿跨了上去。蔣氏因為長女的“識趣”臉上更熱,上車時察覺丈夫果然沒正經地捏了捏她手,隔着帷帽狠狠瞪了過去。
謝徽看見也當沒看見,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餘光裏瞥見車中小女兒鬼靈精怪地望着他,立即轉身去了前面。
“爹爹心虛了!”車簾落下,謝瀾音偷偷地笑。
“一回家就胡說八道。”蔣氏摘下帷帽,瞪了一眼小女兒,回頭就去拉長女的手,目不轉睛地打量,“我怎麽看着好像瘦了,是不是又出去剿匪了?”
去年有幫山賊鬧事,丈夫領長女去了,蔣氏擔心地整晚睡不好覺。
在至親面前,謝瀾亭臉上的冷融了些,平靜地回母親的話,“今年府城各處風調雨順,并無山賊鬧事,母親可能太久沒見我,才覺得我黑了。”
她一板一眼的,蔣氏無奈地嘆口氣。
都怪丈夫,旁人求子都去拜觀音娘娘,丈夫倒好,嫌寺廟人多帶她去了關公廟,結果關公真顯靈了,送了她這樣一個模樣脾氣都随她爹的長女。次女女扮男裝很容易看出來,長女,只要她不開口,披上一身戎裝,恐怕說她是姑娘旁人都不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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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問完話了,謝瀾音擠到娘倆中間,仰頭問道:“大姐你看我是不是黑了?”
謝瀾亭盯着小妹花瓣似的臉蛋看了看,實話說道:“好像沒什麽變化,瀾音又換香膏了?”
長姐沒看出自己黑,謝瀾音放了心,笑着道:“是啊,就是三表哥新給我配的美人嬌,我在西安去了那麽多地方都沒曬黑正是因為用了它。大姐,我讓三表哥配了不香的帶回來,你也用吧?大姐這麽俊,曬黑了就不招小丫鬟喜歡了。”
說完想起舊事,撲到母親懷裏笑了起來,憋都憋不住。
蔣氏看看被妹妹打趣卻面無表情的長女,又氣又好笑。
那年陳氏故意弄了個貌美的丫鬟來,偷偷調教了一陣,派來勾引丈夫好給她添堵,結果那丫鬟在花園裏瞥見長女,以為是大少爺謝晉東,鬼迷心竅忘了陳氏的囑咐,跑到長女面前搔首弄姿……
被長女以瘋了為由拎到陳氏面前,逼得陳氏發賣了人。
“孫女見過祖父祖母。”
謝家廳堂裏,謝瀾音謝瀾橋姐妹倆一起上前,朝坐在主位上的謝定夫妻行禮。
謝定自小練武,身體強健,如今剛好五十歲,頭發烏黑不見一絲灰白,臉上雖然有了皺紋,依然可見年輕時候的俊朗,幽深眼眸光彩不減,不怒自威,不愧是曾經的江南第一猛将,就是現在,除了謝徽等屈指可數的後起之秀,也很少有人敵得過他。
看到兩個明豔動人的孫女,謝定笑得很是和藹,“嗯,瀾橋瀾音又長個子了,怎麽樣,在你們舅舅家玩的好嗎?”
妹妹嘴甜,謝瀾橋示意妹妹答話。
對于謝定這個親祖父,謝瀾音感情有些複雜。
其實祖父與陳氏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但祖父與祖母的婚事是兩人還在娘胎裏就定下的,曾祖父曾祖母都是守信義的人,不許祖父與陳氏來往。長輩有命,祖父只得迎娶祖母過門,婚後與祖母相敬如賓。那邊陳氏卻一直不肯再嫁,拒了幾次婚事,一心癡戀祖父,祖母在世時兩人似乎有些首尾,祖母去世當年,陳氏就進了門,年底早産生下一子,很多人都懷疑陳氏進門前就有了孩子。
父親喜怒不形于色,對祖父對陳氏都十分冷漠,小時候謝瀾音剛更得知那些陳年舊事時,以為父親怨恨祖父,也賭氣不再搭理祖父,父親卻教訓了她一頓,不許她不敬長輩。謝瀾音聽父親的話,繼續給祖父當孫女,後來見祖父對父母還算維護,還很支持兩個姐姐做她們喜歡做的事,甚至親自提點長姐功夫,對她也是寵愛有加,謝瀾音就将替祖母抱的不平壓到了心底。
畢竟好好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提祖孫間的情分,祖父是一家之主,跟他打好關系,陳氏想要使什麽幺蛾子磋磨母親也得忌憚祖父三分。
“挺好的,就是離家這麽久,想祖父了,可惜我瞧着祖父比年初我們走的時候還要精神,看來是一點都沒想我跟二姐。”謝瀾音很是委屈地瞥了祖父一眼,熟練地哄道。
孫女嬌俏可人,謝定忍不住笑,點着謝瀾音道:“你啊你,真不知道性子随了誰。”
“我是您孫女,肯定随了您啊。”謝瀾音狡黠地笑。
謝定搖頭失笑,一旁陳氏面無表情,眼睛望着門口,似乎都不屑看謝瀾音姐妹。
謝家三姑娘謝瀾薇最見不慣堂妹甜言蜜語奉承人的樣兒,輕輕哼了聲,故意擡高聲音與方菱說話,“阿菱第一次出遠門,路上還習慣嗎?”
方菱一下子見到這麽多親戚,有點認生,聽表姐問話,她拘謹地點點頭。
陳氏瞅瞅可憐巴巴的外孫女,嘆口氣,吩咐自己最喜歡的孫女:“瀾薇,阿菱初來乍到,你領她去花園裏逛逛吧。”
謝瀾薇十四了,只比謝瀾橋小幾個月,心思通透,猜到長輩們有話說,笑着走到方菱跟前,一手牽她,另一手牽着她六歲的同胞弟弟謝晉西,姐仨一起往外走。
陳氏朝長孫謝晉東擺擺手,“你也跟着去,多陪陪阿菱。”
謝晉東恭敬應是,跟了上去。
陳氏又看向大房的三個孫女,目光冷了不少,“你們姐仨也下去吧。”
謝瀾音掃一眼斜對面的謝瑤,悄悄看向母親,陳氏若只想與謝瑤說貼己話,不會單攆他們幾個小輩走,留下母親,是不是要遷怒了?
蔣氏淡然自若,用眼神安撫女兒們不用擔心。
三姐妹一起退了下去。
轉眼廳堂裏就只剩謝定陳氏老兩口,謝徽蔣氏夫妻,二爺謝循與其夫人,以及和離回來的謝瑤。
打發丫鬟們下去,陳氏冷臉質問女兒,“和離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跟我們商量一聲?你眼裏還有沒有我跟你父親?”
謝瑤登時紅了眼圈,走到她身前跪了下去,拿出帕子抹淚,哽咽着道:“娘,他們欺人太甚,女兒一日都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