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到謝瑤終究還是要回杭州,還打算跟她們娘仨一道回去,謝瀾音胸口就像堵了一團棉花,氣悶地厲害。
“五表姐,我想跟娘在一起,你替我求求舅母,別讓爹爹帶我走行嗎?”方菱說完話就在緊張地觀察表姐的臉色,見她皺眉,小姑娘更擔心了,豆大淚珠成對兒滾落下來,可憐兮兮地望着表姐。
她是方家的骨血,只要方澤不同意,誰都沒法勸,謝瀾音相信長輩們也不會冒然插手,為了謝瑤得罪方澤。不想騙方菱,也不想白白惹她哭,謝瀾音看看端水進來的桑枝,輕聲哄道:“阿菱別怕,姑母會有辦法帶你走的,好了,先去洗洗臉吧,一會兒我領你去找姑母。”
她聲音好聽,哄人的時候更容易讓人心安,方菱神情放松下來,乖乖去洗臉。
洗完了,桑枝将她領到梳妝鏡前打扮,到了跟前才發現紫檀木妝臺上只擺着那套美人嬌。透過鏡子看看榻上低頭沉思的姑娘,桑枝舍不得給方菱用三公子專送姑娘的好東西,拿起粉彩香膏盒時就假裝吃驚地咦了聲,扭頭問鹦哥,“早上姑娘的香膏用光了,我讓你換上新的,你是不是忘了?”
謝瀾音聽到這話,擡頭看了過去。
鹦哥已經熟練地附和桑枝道:“瞧我這記性,你等等,我馬上去取。”說完快步出去了,姑娘之前用的香膏也是三公子送的,幾十兩才能買那麽一小盒,姑娘有了新的将舊的賞給了她們,拿來給方菱用也沒有輕怠她。
兩個丫鬟鬼靈精怪,謝瀾音只覺得好笑,美人嬌是好,除了自家姐妹,她不會往外送任何人,但只是在她屋裏用一次的話,她還沒那麽小氣。不過丫鬟們都演了,她現在也不好戳穿她們,幸好方菱年紀小,應該猜不到這裏面的道道。
鹦哥兒很快就回來了,拿了一盒滿裝的香膏來,打開後,立即有清幽的蘭花香飄散開來。
方菱情不自禁吸了口氣,知道這是好東西,只是想到在五表姐身上聞到的淡淡玫瑰香,小姑娘視線在那邊的粉彩香膏盒上轉了圈,攥攥袖口,垂下了眼簾。
謝瑤帶着女兒抵達蔣家時,方家的管事也匆匆趕到了府衙。
方澤正在斷案,聽管事說杜莺兒去了妻子那邊就沒有出來,而妻子迅速領着女兒離府,料定出了事,便以證據不足推遲審案,心神不安地往回趕,進府後直奔妻子的院子。
“夫人去了哪裏?”見劉嬷嬷擋在門前,似是早料到他會回來,方澤沉聲問。
劉嬷嬷慢慢跪了下去,捂着帕子抹淚,“老爺,表姑娘欺人太甚,聽說夫人不肯和離,竟然趁我們不在屋裏的時候想要迫害夫人,幸虧我們回來的及時才保住了夫人的命,夫人死裏逃生心有餘悸,不敢再在府裏住下去,領着大小姐去了蔣舅爺家,表姑娘……”
“她怎樣了?”方澤心裏突然浮上不好的預感。
劉嬷嬷不易察覺地翹了翹嘴角,低頭道:“表姑娘要用簪子殺夫人,我們阻攔時表姑娘不小心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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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在何處!”方澤暴怒,一腳朝劉嬷嬷踢了過去。
劉嬷嬷哎呦慘叫,方澤已經沒有耐性等她說下去,鐵青着一張臉往裏闖,進了屋,就見杜莺兒主仆手腳被捆背對背綁在床柱上,其中杜莺兒背朝他,梧桐嗚嗚掙紮,杜莺兒沒有半點動靜。
方澤快步繞了過去,“表……”
一聲表妹沒喊完,便驚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盯着杜莺兒臉上的兩道細長血痕,左臉右臉各一道,完好的地方也染了血污,猙獰恐怖。
“老爺,夫人說了,她與您做了八年的夫妻,雖然老爺狠心要和離,她卻做不出壞老爺名聲的事,表姑娘是犯了大錯,好在有驚無險,夫人就不将表姑娘送官了,剩下的請老爺自行處置,但夫人也不敢再在府裏逗留,拖着病體搬去了蔣家,只求老爺允她帶走大小姐,老爺以後娶了新人還會有旁的子嗣,夫人恐怕只有大小姐一個骨肉了……”
劉嬷嬷彎着腰跟了進來,哀傷着道。
方澤怎麽可能信她的鬼話,看看昨晚還與他颠鸾倒鳳而此時卻受傷昏迷的杜莺兒,方澤猛地扯開梧桐嘴裏的帕子,還沒發問,梧桐大喊着嚷嚷了出來,“老爺,姑娘是被害的!夫人請姑娘過來取姑娘送的舊禮,趁機仗勢欺人派人對姑娘下了毒手!”
“呸!”劉嬷嬷一口吐在了她臉上,“我們奉命去取東西,回來就見你在門外鬼鬼祟祟的,望風一般,我們沖進去時表姑娘正要刺夫人,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反咬一口,是覺得夫人太好說話是不是?”
梧桐不服,大聲狡辯。
劉嬷嬷嗓門比她更大,恨不得鬧得人盡皆知。
方澤額頭青筋直跳,目光從杜莺兒旁邊沾了血的白玉簪子掃過,認出那确實是杜莺兒的,他厲聲喝斷兩人,盯着梧桐問道:“表姑娘陪夫人說話,你為何沒在裏面伺候?”
梧桐知道這事對自家姑娘不利,目光閃爍起來,被方澤吼了一聲才顫聲扯謊道:“夫人,夫人有話要與姑娘說,讓我出去……”
劉嬷嬷冷笑,“你何時這麽聽夫人的話了?”
梧桐抿了抿唇,見方澤面沉如水,馬上替主子申冤,“老爺,姑娘真的是被她們害的,您都答應要娶姑娘了,和離書已經畫了押,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姑娘何必多此一舉?”
“和離書上只蓋了官府的印兒,我們夫人還沒畫押,她可不就是來逼夫人按手印兒的!”劉嬷嬷瞪着眼睛噴了回去,說完懶得與梧桐辯解般,劉嬷嬷轉身朝方澤行禮,“老爺,既然梧桐口口聲聲咬定是夫人陷害姑娘,那我這就去回禀夫人,直接報官好了,請老爺在公堂上做個裁決!”
真去了公堂,姑娘小産被迫和離是苦主,杜莺兒有理由害人,百姓們會信誰?
再說了,方澤舍得下這個臉嗎?
正得意,臉上忽然被人狠狠甩了個耳光。
劉嬷嬷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腦袋裏嗡嗡作響。
“滾!馬上去告訴謝瑤,讓她明日便将她的東西搬出去,今日我方澤與她恩斷義絕,将來她與她的賤種出了任何事,都休來找我求情!”
方澤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多年,如何看不出謝瑤設下的一手好局?謝瑤那裏人證物證俱全,梧桐躲在門外也幫了她,打官司杜莺兒也贏不了,更不用說他不可能讓這件事傳出去。事情落得這種地步,只能怪他低估了謝瑤的狠辣,也高估了杜莺兒的聰明。鐵板釘釘的事,杜莺兒只需老老實實在聞聲苑裏待着,一個月後就能當新夫人,偏她非要過來與謝瑤争一口氣……
攆走劉嬷嬷,方澤派人将梧桐關進柴房,再命人去請郎中。
送杜莺兒回了聞聲苑,看着容貌已毀的表妹,方澤又心疼又憤怒,狠狠砸了床板一下。
表妹孑身一人,他哄好她一人就夠了,謝瑤母女他留着也沒用,走了更好,免得礙眼,可他咽不下這口氣!謝瑤是官家千金,和離日子也不會太苦,他卻沒了嬌妻!
怒到極點,腦海裏突然浮現謝瀾音小小年紀便已傾城的嬌美臉龐,還有那聲嬌滴滴的“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