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別人間
身上衣衫被除了去,我打了個寒顫,還好他身子暖和,緊緊擁住我,倒還更加暖和了些。
“染染……”他聲音低沉,一邊啃吻着我的鎖骨,一邊低聲叫着。
“我是……”我腦子不清,只得應着。
“叫我的名字……”
“盡詠。”我認真喚着。
他低低喘了口氣:“再叫一遍。”
“盡詠,盡詠。”我聲音比往日多了幾分情意,他聽着,怕也是動容吧。
他用力咬了一口我左肩,我忽的心中一軟,叫道:“錦裂!”
他聽到這,忽的停了動作,坐起身來,直直看着我。
我也是一時疑惑,這個名字,說出來熟悉的很。
是我回憶中那個金眸暖笑的那個男子嗎?
“錦裂……”他看着我,苦笑一聲:“是誰啊?”
我眼神飄忽,心中很亂。
“是你從前最得力的入幕之賓嗎?”他冷冷勾着唇角,摸着我的臉頰:“我還不如一個面首?”
“錦……盡詠,我沒有……”我忙解釋道。
“不必解釋了。”他笑了笑:“這可是最有效的解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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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猛的起身披上了衣服,又撿起落在地上的我的衣服,随手一扔蓋在我身上。
“你還是找回你的錦裂吧。”
他決然轉身,斷然離去。
我坐起身來,擁住自己的衣衫。
錦裂,是他嗎?那謝盡詠是誰呢?為什麽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出了青莺閣,門外停着的是謝盡詠的馬車,英柏從車中探出頭來,對我道:“公主,小的送您回家。”
我茫然上了車,回了府。
之後便每日留在府中,想着過去的事。可是除了一些細碎的片段和只言片語,再想不起其他來。
鳳凰涅槃,我本放棄重生,記憶對我來說應是無用,可是,我現在想找回記憶的想法比起平日來更加強烈。
力不從心的感覺,糾結一團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閉門不出,我沒見任何人,只知道梁國在我大通邊境撒野,老野剛升了将軍,便帶隊平息戰亂去了。
臘月中急報傳來,老野中了埋伏,被俘,交換條件是,我去和親。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一沉,想起數年前大梁使臣看我的眼神,便明白了許多。
放肆不羁,總是有報應的。
也不知我那五哥是怎樣想的,他竟同意了。
聖旨傳來,我只有跪拜接旨的份。他說,讓我過完年後便動身去大梁。
我接了聖旨後好好想了想,他還是忌憚我,還是怕我搗亂。
天命所歸就這樣重要?
想好之後我忙進宮去見他,他接見我時,謝盡詠也在。
我一時焦急沒有多看他,對皇上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皇上點了點頭,對謝盡詠道:“謝卿先回吧。”
謝盡詠拱手一禮,轉身時深長看了我一眼,我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君和要和親大梁,朕也是很心疼啊。”他還在假惺惺說着冠冕堂皇的話。
“別假惺惺的了,我要與你做筆交易。”我冷笑道。
“什麽交易?”他立刻冷了面目,沉聲道。
“我幫你名正言順,你幫我給一個人身份。”我朗聲道。
“竟然,不是拒絕和親?”他眯着眼睛。
“嫁誰都一樣,我不在意。”我咬着牙道。
“好,果然是我那傳奇的妹妹。”他拊手笑着。
“韓野的官位不能撤掉,他喜歡一個姑娘叫清音,勞煩你給個貴女的身份,也不用太高。”我朗聲道。
“就為了這麽幾個人?”他不禁嗤笑:“還以為你會為謝卿……”
“你明日下旨,我馬上便讓你名正言順。”我轉身想要離開。
“你的膽子不小啊……”他陰冷笑着。
“反正又不回來了,怕什麽?”我冷哼一聲:“五哥。”
我看着他眸中閃過一絲愧色,我也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走出宮,卻看見謝盡詠在宮門外等着我。我看他似有話跟我說,連忙打斷道:“道別的話,日後再說不遲。”
“你真的要嫁給梁王?”他追上來一步。
我回頭看了看他,他倒自嘲一笑:“看我,竟問些沒用的。”
“正月初七,我去你那。”我嘆了口氣,上了馬車,沒看他的表情便離開了。
第二日皇上下旨,封清音為郡主,民間皆是嘩然,而我幾日後放出消息,說我接連幾日夜間做夢,夢見真龍天子落在宮中,砸壞了朝陽宮的頂蓋。
皇上提前将朝陽宮頂蓋砸破了個口子,一時民間又議論起來,大家似乎都忘卻了之前清音被封郡主這一件荒唐事,大呼當今聖上是天命所歸。
一切塵埃落定,便已近年關。我将清音叫了來囑咐幾句,無非是叫她日後多勸勸老野雲雲,她也萬分感激。我同她說,日後我出嫁了便讓她住進來,到時候從我這風風光光嫁出去。
待安排妥當,和府裏的妙妙劉伯等人趁着年節好好聚了一番。他們都哭喪着臉,說要與我一同去那梁國,我卻沒想帶他們去。
我的命不重要,他們終究是大通人,不該随我漂泊異國他鄉。
到了初六,我便迫不及待去了謝府。英柏早就在門外候着,見我來了,便迎道:“公主說初七來,小的還納悶大人竟還讓小的現在就在門外候着,原來是這樣啊。”
我笑了笑,進了門。
他在廳中等着我,見我過來便道:“你果然今日就來了。”
“你是覺得我迫不及待了?”我脫下披風,搭在椅子上。
“沒有。”他急忙解釋。
“我的确是迫不及待了。”我笑着。
“我也是。”他輕聲說了句。
我湊過去問他:“你看到了嗎?”
他仔細打量了我幾下,看到我的發間,驀地笑笑:“你戴了這個啊。”
“是啊,”我指了指頭上他曾送我的梨花笄:“你和老野送的我都戴在頭上,等後日走的時候,就算是将你們倆的心意一并帶走了。”
“你喜歡就好。”他淡淡笑着。
“還不錯,雲衣的眼光很好。”我笑着聳聳肩。
“雲衣……”他皺了皺眉。
“你就別诳我了,你哪裏知道我喜歡什麽花樣子?還不是雲衣幫你做的?”我挑挑眉:“現在想來,雲衣還是蠻适合你的,你以後娶妻,可要以她為榜樣啊。”
他愣了愣,不自然笑笑。
“你明日生辰,想吃些什麽?”我興致勃勃問道。
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會做什麽?”
“我只會做餃子。你吃嗎?”
“好啊。”他暖暖笑着。
我和他一同進了廚房,包了餃子。晚上飄了輕雪,他燃了炭爐,溫了壇女兒紅,與我對坐飲酒。
“我說你這謝府太冷清了,平日也沒個人走動,你不嫌冷嗎?”我歪着腦袋問道。
“沒什麽有趣的人,弄進來了徒增煩惱。”他無奈搖搖頭。
“那我,算不算是你心目中有趣的人?”我朗聲問道。
“不是,”他低頭笑笑:“你是個讓我頭疼的人。”
“哎……”我嘆了口氣:“我是怎樣都比不過雲衣啊……”
他沒說話,只是低聲嘆了口氣。
“算了,不提她了。”我搖搖頭:“手下敗将,何以言勇。”
“你哪裏是手下敗将?”他看着我笑道。
“是啊,我是個連上場機會都沒有的人。”我搖搖頭。
“你後日就要走了,”他仰頭飲盡一碗酒:“可有什麽想說的?”
“有啊,”我看着他淡淡說道:“我還沒成親呢!”
其實我想說,我還沒能讓你愛上我。
想一想,不知怎的就開始嚎啕大哭。他手足無措,連忙站起來安慰我:“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因為我還有願望沒實現……”我像個孩子一樣大叫。
“什麽願望?我幫你。”他将我攬入懷中,安撫道。
“我想睡你!”我大聲喊着。
“你,你說什麽?”他頓了頓,扶起我的肩膀,直直看着我問着。
“我說,我想睡你啊!”我大聲喊着。
他連忙捂住我的嘴,低聲道:“不害臊的啊,喊這麽大聲。”
“那你讓不讓我睡?”我撒潑。
“嗯……”他想了想,無奈道:“不讓。”
“啊?”我一臉難過。
“不過,我可以睡你。”
他将我扛起來扔到床上,借着酒勁,我二人被翻紅浪,在我們真正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我莫名,卻無比相信,他就是我記憶中那個男子,他和錦裂,一定是一個人,是一個愛我的人。
至少在這一刻,他應該是愛我的吧?
一早,我在他臂彎中醒來,我本想悄悄爬出去,卻沒料到他将我拉了回來。
“還早,再歇歇吧。”他睡夢中輕輕呢喃着,卻依舊将我死死扣在懷中。
“嗯。”我神志還清醒,敷衍着。
“你從沒有過入幕之賓,”他又輕聲說着:“耍我很好玩嗎?”
“好玩啊……”我低低笑着:“不過睡你更好玩。”
“哦?”他忽然來了精神,又壓住我:“我看看是怎麽個好玩法?”
之後又是一室旖旎,歡聲笑語。
之後,他又困了,卻仍舊牢牢抓住我,喃喃道:“我帶你走,帶你走。”
“好……”我嘆了嘆氣,悄悄起身離開了。
你現在對我或許是責任,或許是愛情,但都不重要了。如果我們真的能在一起,也不會到今天這樣。終歸是,沒有緣分。
我為他留了一句話: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該分別的人終将分別。我想我已與你好好道過別了。
我回了府,收拾了行裝,直接坐車出了城。
其實我晚說了一天,出城的日子,是初七。
皇上忽然來了城外送我,卻沒什麽好心。
他向我手中塞了一包東西,在我耳邊道:“朕需要一個理由攻打梁國,而謝卿,韓将軍,也需要個理由,全心全意輔佐朕。”
我苦笑了笑,明白了。
他不愧是皇帝,他什麽都明白。
和親公主死去,乃是一大不敬,大通便有理由發兵;我死了,謝盡詠,韓野都會為我的死而愧疚,從而為他一心一意打江山。
勝者,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