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人撐腰
縱身飛下山去。我之前的日子,太孤單了,從今而後當換個活法,賞遍繁華。
那麽今晚,就大醉一場吧。
回到白日尊上帶我喝酒的酒家,此時人聲鼎沸,觥籌交錯。我在喧鬧聲中坐下,不久掌櫃來上酒,卻又是白日那種,我明明看見其他桌的酒都是成壇的烈酒,便對掌櫃道:“我要與他們一樣的酒。”
掌櫃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聞此先是一頓,見我固執推拒,就只好離開為我換酒。
那泥封的壇子弗一打開,酒香四溢,直沖天靈。我倒了碗閉目飲下,烈酒入喉,像在我胸中燃起了一把火,雖炙熱,卻溫暖。
有人說,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我現下卻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并非不愁,并非無酒,只是,不再相思。
我下了決心,想忘了他。
回首想來,好似我命中所有的決斷,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他的影響,而我自己真正的想法,似乎被隐在了為他的兩相權衡之後。
究竟有沒有為自己活過?我已經不夠清楚了。
原來我向來不看好的強勢如令戈的人,也有他的妙處。
他活的,從來都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而我活的,從來都是大家想要的人生。
到頭來,發現大家又都不想要了。
呵,真是諷刺啊。
嘴角牽起一絲冷笑,又将自己埋進了酒海。
餘光瞥處,面前一人大氣落座,兀自拿了碗來分我的酒,我擡了擡眼,發現是魔尊大人。
“回來了?”我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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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仰頭飲盡一碗酒,那酒水延頸淌下,他大剌剌的擦了擦。
“我今晚只想喝酒,想問什麽,明天再說吧。”我扯了嗓子對他道。
“呵……巧了,我今晚,也只想喝酒。”他苦笑一聲,我見此不再追問,舉起酒碗與他碰了碰,他一仰頭,又是一碗。
不知這樣推杯換盞過了多久,直到眼前的他出現了六個影子,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醉了。
我是想放松一下,但卻不想放縱。畢竟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盤,總歸心裏不太踏實。
我按下尊上舉酒的胳膊,道:“這次怎麽感覺,這天地間只剩咱們倆了?”
“呵……”尊上握住我的手腕,脫出另一只手來仰頭飲盡了碗中的酒:“不然,又有誰呢?”
我心中一抽,眼前卻像洩洪一般,噴湧而出,我索性不再忍着,放聲大哭出來,一時鬼哭狼號,卻也痛快自在。
“好了好了,太丢人了。”尊上拍了拍我抹眼淚的胳膊,低聲提醒。
“我多……多委屈啊,你……你讓我哭一會,還,還不行嗎?”我依舊嚎着,依舊揮着袖子抹眼淚。
尊上無奈搖搖頭:“”哭吧哭吧,小點聲。“”
“”嗯……“”我低聲答應着,卻忽的提不起勁頭來再嚎下去,覺得這樣特別沒勁,憑什麽我就要在這裏傷心欲絕?
“我……我不哭了,我想回家。”我推開了酒碗。
“行行行,回家。”尊上見此,扔了錢幣在桌上,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來。
“我背你吧。”尊上忽的低聲道。
“什麽?”我搖了搖腦袋:“我沒聽錯吧,你要,幹嘛?”
“背你啊……”尊上拉起我的胳膊從頸後環了過去:“你長這麽大,我還沒背過你呢……”
我心裏一顫,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樣熨帖的話。我就順勢跳到了他背上。
“是不是別人家做哥哥的,都會背妹妹啊?”尊上便穩步前行,一邊喃喃自語。我的臉趴在他後背上,被他說的這幾句話震得半邊臉酥酥麻麻的。
“我……不知道啊,我也沒做過哥哥。”我低聲回道:“不過,你能這麽做,我很開心。”
“那就好。”尊上低聲道:“睡吧。”
“嗯。”
是夜我睡得無比踏實,夢中點點星光,我在一條小船上蕩啊蕩,蓋上了一身月光。
一覺醒來,我伸了伸懶腰,走出門去。問了妙妙尊上的去處,她指了指樹下,我對她一笑,飛身跳下去。
尊上正負手看景,我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忙轉過頭來,我對他一笑:“今天做什麽?”
他也對我勾勾嘴角:“我們回去吧。”
我不解地皺了皺眉,回想起他昨晚的舉動,方才明白,便順着他的話說:“好啊,反正我也玩膩了。”
收拾行裝後便立即出發,尊上一路依舊沉默,我卻明白,其實是有些落寞。本想寬慰他幾句,卻發現自己才是泥菩薩過河,難兄難弟,也沒誰可憐誰。
正想着,車忽的停了下來,我差點摔了出去,被尊上扶住了胳膊。他眉頭微皺,推開了車門問道:“”怎麽回事?“”
只聽妙妙低聲道:“前面一位貴女車子出了些問題,橫在了路中間,希望咱們捎她一程。”
我想探頭看看,被尊上推着腦袋推了回來。
“她要去哪?”我問道。
“不行。”尊上關了車門,對我道。
“可是如果她将車子橫在路中間,我們怎樣也過不去的。”不得否認那位貴女實在任性,但是此刻似乎別無他法。
“有何難辦?”尊上冷聲回着,将車門小開,伸了只手出去,而後聽的前面人仰馬翻,木材碎裂,尊上收手而回,仍舊冷聲道:“撿着不破爛的地方走。”
我忍俊不禁,覺得狐假虎威的感覺當真不錯,便對尊上由衷豎了個大拇指,他挑眉勾了勾嘴角,算是回應我的誇獎。
小青螭走的彎彎繞繞,我們在車上也颠的起起伏伏,車外傳來一陣女子的怒罵聲,這聲音刺耳極了,我本想縮着腦袋充耳不聞,卻莫名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
“今天怎麽這樣老實,也不探頭去看看?”尊上饒有興致抱臂看着我。
“難不成把臉伸出去給人家罵?”我納悶嘟囔了一句,卻仍舊撩開了車簾,擡眼對上了那氣急敗壞的貴女,先是一愣,繼而笑出了聲。那貴女聞聲看了過來,我連忙放下了簾子,把頭縮了回來。
“你……”
尊上勾唇壞笑,目光不屑:“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這驕縱女哪裏比得上你,神界小屁孩竟帶了個這樣的來丢人現眼。”
我心頭歡喜極了,邊笑邊附和道:“就是就是。”
“這世上明眼人到處都是,眼瞎的倒都去那邊了。”尊上哼了哼。
我懶懶地靠在車廂上,心中豁然開朗。
果然,女孩子報起仇來,當真是睚眦必報,寸土必争。
丹熙,可不怪我啊,誰叫現在有人給我撐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