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舊夢重溫
進門便見錦裂饒有興致打量着我,并未出奇。他五感通明,怕是這殿外事情,他可是瞧着熱鬧呢。我面上一冷,問道:“這有事關帝後人選公文一卷,帝君可過目?”
他不慌不忙站起身來,走近我。目光灼灼,眼帶笑意。待走至我身前,向我湊了過來,我忙往後躲開,卻被他環住後腰,動彈不得。他的鼻尖眼看就快碰上我的,又堪堪停住,輕聲說:“帝後就在我眼前,若是再看公文,也未免不解風情了些。”
他與我呼吸相纏,弄得我神思飄忽,轉眸看向他眼中,一絲調笑之色閃過,我将竹簡丢在他身上,臉色仍舊陰沉:“說得容易,那帝後人選都送上門了。”
“可我不是沒收麽?”錦裂伸手撫了撫我的臉頰:“過兩日祭天大典,我當着衆神之面昭告天下,師父縱是再不願,恐怕也晚了。”
我擡眼看了看他:“真的?”
錦裂低聲笑笑:“你竟這樣着急嫁我……”
我拂開了他的手,嗔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取笑我!這幾日別扭,倒不見你有何擔憂神色,想是我自作多情了。好吧,這帝後你愛讓誰當便當去,姑奶奶不嫁了!”
說罷我轉身便走,走了幾步,未聽他追上來,又負氣去拉殿門,卻不料胳膊被鉗制住,我奮力掙脫,他緊抓不放,将我轉過身來朝向了他,死死按在門上。
他擡手捏了捏我的耳垂,是他一貫安撫我的方法,湊到我耳邊低聲道:“對不住,夫人,是我錯了,你可千萬不要不嫁我。”
我耳邊一麻,腿有些軟,剛想深吸口氣,不料他唇齒欺了上來,我一時忘記了呼吸,只感覺唇舌相抵,氣氛旖旎。待你來我往幾番,我終究是站不住腳,身子向下滑去。他連忙掐住了我的腰,修長的手在我的腰窩之處摩挲,弄得我後背泛麻。
成親之前便被他吃得死死的,以後的日子,當真是暗無天日呢。
我才出了個神,唇上便被他咬了一口。
遇人不淑,命苦至極啊!
自打被錦裂帝君按在門上教育了一番之後,這厮便老是在四下無人時尋着由頭教育我,雖說這種教育方法我也算津津樂道,但是次數多了就有些……不勝其煩了。
終于熬到了祭天大典前夕,我連忙拉着桃葉為他收拾行裝,邊哼着歌邊想着要為他帶些什麽,不知不覺桃葉已離開了房間,我一回頭撞上了錦裂,吓了一跳,他倒氣定神閑,坐下對我道:“我不在的這三日,準備去哪惹事?”
“我哪敢惹事,肯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享清福喽。”我坐在他身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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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相信?”錦裂挑眉。
我低頭撇嘴,沒說話。
“這次祭天大典,丹熙資歷不夠,留在這邊了。我怕她尋釁滋事,抓你的把柄,你可要小心點。”錦裂攬過我的肩,我順勢靠在他的肩上。
“知道了。”我心中有數,又想起之前想的去看青鸾上神的事,便問道:“從此處去忘川,應當往哪邊走?”
錦裂身子一頓,道:“你這幾日要回去?”
“沒有,不會的。”我知道他怕我回到魔界去,立刻解釋道:“我想趁這幾天去看看青鸾上神之前的居所。”
錦裂身子一僵,複自然了下來,道:“原是這樣。你……向西北行去,不到半日便可到。不過,你當小心身子,在夢回境中治好的傷可不要再被忘川的瘴氣傷到了。”
“嗯,知道了。正好我躲遠些,省得被丹熙抓住小辮子。”我笑道。
“嗯,若是她找你的麻煩,你可找大司命幫忙。”
“大司命不去嗎?”大司命屬上神,理當去的。
“大司命資歷尚淺,再過百年方可出席。”
“他什麽時候繼大司命的?”我問道。
“神魔大戰不久吧。神界損兵折将,許多上神都羽化了,才将景迢提拔了上來,那時他不過百歲仙齡。”
“哦。”我點點頭,“不過我之前……好像得罪了他。”
錦裂饒有興致看了我一眼,笑道:“那你是惹到冷面閻王了。不過既是受我所托,你沒什麽性命之憂的,不過他到時也許袖手旁觀,點到為止吧。”
我咽了口口水:“丹熙那點道行,性命之憂應是沒有的,我想,我自己應付,還是可以的。”
錦裂調笑道:“嗯,那最好。”
翌日,錦裂老早就走了,當然憑我二人的交情,他還是在我睡熟的時候來了我這,對我進行了晨間教育,擾得我醒了大半,這厮倒拂袖離開了。真真是薄幸兒郎。
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趁着天還未大亮去青鸾上神那裏。也未帶幹糧,想着既然修了仙道,那麽餐風飲露一兩天還是沒有問題,于是駕雲向着西北方飛去。飛了兩個時辰才飛出三十六天,西荒群山巍峨,層巒疊翠。古木參天隐日,飛鳥走獸,奇珍異怪,樣樣不少。
我壓下雲頭仔細分辨着,終于是看到了那瘴氣彌漫的水域,想着離槐江山不遠了,便下了雲頭,徑自飛去。槐江山好尋,早前是天帝懸圃,所以淩空辟出了一方土地,上植奇花異樹,待天帝駕臨賞玩。不過日子漸長,天帝已不是從前的天帝,所以這西荒,好久都沒人來了。
看到那懸圃遙遙挂着,我緩了下來,向槐江山與忘川交彙處行去。果不其然,那不惹眼的青磚瓦房便是青鸾上神從前的居所。我落了下來,駐于忘川之畔。河上瘴氣彌漫,酸腐難聞,我看不清對岸是何光景,想想從前自己就住在對岸的匿林之中,現下與故土只有一河之隔,卻無顏返鄉,真是難堪。
我轉過頭來,那木門依舊是那木門,不曾更添斑駁。我推開門,院中芭蕉依舊盈盈,窗棂窗紙完整無缺,檐角回廊纖塵不染。神仙界就是這樣,任你千年萬年,始終未見滄海桑田。我推開雕花木門,圓桌春凳皆如夢中,清風徐來,吹動室中青紗垂幔,翻飛起伏。恍惚間我又見那清麗女子低眉挑着花樣,空出手來撫了撫小腹,嘴角一絲慈愛笑意。
我走過去,撫了撫那梨花木桌,桐油那時剛剛漆過,現在仍舊光亮潤澤,無半點劃痕。我坐下,環掃室中,與夢中之景別無二致,卻無端少了個人,眼中漸迷蒙起來,垂落一滴清淚。
未等我拭去,忽見一馬身人面、虎紋鳥翼的天神一道金光落至院中,聲音如辘轳抽水一般,對我呵斥道:“來者何人?竟擅闖天神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