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傅岳沒動,靜靜地看着阮夏,心中卻一陣翻湧。
在這位張小姐不識趣地膩着不走前,傅岳是考慮過幹脆試一試的。
和阮夏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覺得甜,随時随地、不由自主地就想笑,連無聊的應酬都變得有意思。
他會有興趣逐一嘗試桌上的菜,說不定能遇到特別好吃的,離開的時候可以打包一份帶回去讨她高興。
他喜歡晚歸的時候,她等在門邊,明明自娛自樂了一整晚,卻裝模作樣地噘嘴抱怨,說是為了等他回來才熬到十二點。
出差前,阮夏總會撒嬌抱着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可有一次他出門時她要哭不哭地扁着嘴說舍不得他離開,待他折回來拿充電器,卻看到她興高采烈地邊在沙發上跳邊給江以蘿打電話說啰嗦的老頭子終于走了,快點約上另兩個朋友晚上出去玩通宵。挂上電話後,她回過頭看到他,瞬間傻掉的表情特別可愛,接連乖巧了好幾天。
其實他根本不介意被她哄,反而希望能一直被哄下去,卻一次次被分手。
與其時刻擔心她下一秒會不會走,倒不如随便找個安靜話少的,生活沒有樂趣總比患得患失、備受煎熬、大悲大喜好。
可是阮夏一進來,傅岳終于知道只要她還在,他就不可能跟別人湊合。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回來找他,或許是來笑他的,因為失戀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連他自己也覺得挺可笑的。
傅岳本想幼稚一下,拿張小姐氣一氣她,可不知道為什麽,張小姐明明算得上清秀,這一刻,卻被她活生生地襯成了魚眼珠。
阮夏的脖子非常美,纖長白皙,是标标準準的天鵝頸,哪怕穿最普通的襯衣牛仔褲,也比盛裝打扮的張小姐優雅高貴。
傅岳知道自己不該看她,該叫她明白他也是有脾氣的,可卻沒出息地舍不得移開眼,看到她盛氣淩人地胡鬧,他居然沒第一時間替無辜的張小姐解圍,如果不是努力克制,恐怕就要笑出聲了。
因為遲遲得不到回應,阮夏已經氣圓了眼,傅岳卻看向張小姐,禮貌地笑道:“她跟你開玩笑呢,沒別的意思,謝謝你和你媽媽,時間不……”
張小姐見傅岳沒搭理阮夏,漲了士氣般不等傅岳講完便委屈道:“這種開玩笑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
傅岳不再看張小姐,望着阮夏笑道:“我女朋友年紀小,有點任性,可能誤會了,我替她跟你道歉。”
聽到“女朋友”,看清傅岳望向阮夏時柔和的、毫無責怪的目光,張小姐頓時漲紅了臉,拎起包告辭了。
“我替她跟你道歉”這句話莫名地激起了阮夏的怒火,記憶裏似乎誰也這麽說過。
她的愧疚折掉大半,待張小姐走遠了,冷着臉說:“聽說你住院了,還以為你是想不開吞安眠藥割手腕了呢……不是就好,這鍋我可背不了,先走了。”
走到門邊,阮夏回過頭說:“你代表不了我,我也沒覺得需要和剛剛那位道歉。”
一出病房,阮夏就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她最耐不住熱,天氣熱的時候日日盼着秋天早點來,可眼下卻覺得還是夏天好。
夏天的時候期盼秋天,秋天的時候懷念夏天,原來不止是男人,每個人都有紅玫瑰和白玫瑰。
正胡亂發感慨,傅岳追了上來,他等不及電梯上來,直接從樓梯跑了下來。他的左手裏有一只剝好的橘子,心裏雖還憋着口氣,卻把橘子遞到阮夏臉前:“你要的。”
阮夏沒接,揚起臉沒好氣地問:“你板着張臉給誰看?”
傅岳收回手,把橘子随便塞進風衣口袋,拍了拍她的背:“走吧。”
瞥見他手背上的留置針和手中的行李袋,阮夏暫時收起脾氣,問:“你能出院麽?”
“不能,但我媽八成會回來唠叨我。”
想起傅太太唠叨他的原因,阮夏再次氣結,扭身避開他想過來拉自己的手,打開手機翻通訊錄。
該死,她為什麽不留追她的甲乙丙丁的號碼?
阮夏把通訊錄翻了個遍,居然只有韋既明一個異性,本來也欠他個情,不如讓他過來接自己,順道請他吃個飯?
剛按下通話,傅岳就搶下了她的手機,直接關了機。
“原來你到醫院來是生怕我死不成,故意再氣我一次。”
“我怎麽氣你了?不該湊過來探病影響你相親麽?”
“你是專程過來看我的?”
見阮夏不答,他捉起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誰告訴的你我住院了,江以蘿、黎铮還是nicole?”
“你好好的怎麽會住院?”
“大前天出去應酬,對方一直勸酒,喝多了胃出血。”
“你胃出血剛剛那位還喂你吃涼蘋果,生怕你死不成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你吃醋了?”
“我會吃那種沒腦子還不要臉的大姐的醋?原來你媽媽喜歡那樣的呀……”
“人家又沒惹你,你差點把人家欺負哭……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別總這麽四處結梁子。”
“她怎麽沒惹我,知道你有女朋友,還賴着不走想挖牆角。要是哪個男人死皮賴臉地纏着我,你會對他客氣麽?”
的确不能,但即使他警告誰,也不會用這樣不留面子的方式。
“你還替我向她道歉,我為什麽要道歉?她那麽賴着不走,你都不趕她的。”
……傅岳想跟她講講人情世故和如何維持面上的和氣,又覺得她不會耐煩聽,笑着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
“我餓了,但只能吃粥,我們回家去,你煮粥給我吃。”
明明是旁人觊觎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居然說她欺負人,阮夏自然不高興,但礙着傅岳還病着,不好再跟他鬧。
“知道了。可是你能出院麽?”
“還得住幾天,醫院的床窄,兩個人睡不舒服,明早再回來也不遲。”
“誰要和你一起睡。”
“我想和你一起睡。”傅岳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又從口袋中翻出那只橘子,“我替你嘗了,挺甜的,你吃不吃。”
“不吃,我冷。”
傅岳解開風衣扣子,把她拉到自己懷中,用風衣裹住她:“暖和了吧,要不要吃?”
“不要,傅先生你難道不知道願望是有時效的嗎?我想吃的時候你沒給我剝,之後再剝一籮筐,我也不稀罕了。”
傅岳沒再說話,用下巴輕輕摩挲她的頭頂,醫院外頭不好叫出租,兩人卻都不急,寧願這麽靠在一起。
……
一回到公寓,阮夏便洗手煮白粥,她認真地按網上的比例量水量米,耐心地守在廚房,煮出來居然十分軟糯。
傅岳連喝了兩碗,喝到最後一口,用手按了按胃。
“難受麽?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兒,撐着了。”
“你傻麽?有沒有飽都不知道。”
“我身體好,很少進醫院,難得生次病有機會要求你下廚,當然要多喝點。”
“……說得我好像虧待你了一樣。”不過她的确不喜歡廚房,做不到日日準備三餐,“在你病好前,我每天都煮飯給你吃。我查了查,你還可以吃面,明早我們吃面條可以麽?”
傅岳一臉滿足地“嗯”了一聲。
阮夏訝異地發現,鬧一鬧別扭再和好,似乎幸福感會加倍。
頓了頓她問:“聽說我出車禍的時候你也在,還為了救我自己受傷?傅先生,你就那麽喜歡我嗎?比喜歡自己還喜歡我麽?”
“那時候我以為我為了你受傷,你以後會不好意思再提分手呢……我實在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