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元铮的決定
雷冰沒想到元铮會提出這一個合作意向。
不過聖煌神拳再神奇，也抵不上人命吧？對于元铮來說，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算什麽，換過是自己也會這麽做的。
身外之物，怎麽可能和母親的生命相提并論。
問題是，自己得了聖煌神拳也救不出他母親啊，雷光飛的修為絕不是自己和元铮聯手就能對抗的，太兒戲了。
“元铮，聖煌神拳對我來說是有相當大的吸引力，但是我得承認，即便你傳了神拳給我，我也沒有幫你救出你母親的能力，唉……”
這倒是實話。
元铮卻道：“我只是讓你幫我，而不是讓你替我去和雷光飛直接對抗，聖煌神拳再有價值也不及你的生命重要，對吧？”
“那你要我怎麽幫你？”
“很簡單，只要你答應讓我與我的母親聚首，我就把聖煌神拳傳給你。”
“本公主怎麽信你？讓你和你母親彙合了，你不傳給我，本公主也咬不了你一口，對吧？”
元铮嘿嘿一笑，“這個好辦……我現在就傳給你。”
“啊……”
雷冰反而怔住了。
先傳自己聖煌神拳？這怎麽可能？
但就在她驚疑的時候，一道玄秘莫測的神念入了她的腦海，是元铮挾裹着聖煌神拳的一道神念降臨了。
雷冰并不怕他玩什麽手段，自己有真武大帝的強大魂識護腦，一般人的神念偷襲自己的腦竅，那是自取滅亡。
所以她開放腦禁，直接就收了元铮送來的神念。
神念嗡的一聲炸開，化為了無數的符咒光文，象一條無有盡極的長河流淌入了雷冰的腦海。
那一瞬間，雷冰真的震撼了，她在這條神幻的長河中‘看’見了瀾州候元顯山偉岸的身形在操練聖煌拳，招招式式，妙至毫颠，這不光是聖煌神拳的秘訣，還有瀾州候對聖煌拳的全部領悟經驗，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曠世奇珍，它，就這麽進入了自己的腦竅？
無法想象此時此刻的心裏感受，費盡心機沒能得到的東西，卻在形勢的離奇轉變下輕易獲得，雷冰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也是修為精深的高手，她深知元铮傳授給自己的聖煌神拳秘訣奧意都是真的。
“你、你就不怕我毀諾？”
“唉……公主殿下，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而你無非是把我送去另一個死地，對你來說沒什麽為難的吧？應該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你真要毀諾，我也沒什麽損失。”
“你沒損失嗎？你把這樣的曠世奇寶授給了我，卻得不到我的回報，你心甘嗎？”
“有什麽不甘的？我不能預知自己的生死，我只是想盡力而為，但父親傳授給我聖煌神拳的初衷不是叫它湮滅于世，至少我把身後事安排了，即便身死，也不用擔心聖煌神拳失傳了，常言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只要冰公主你的吃相不太難看，總得為我辦一些小事吧？”
“元铮，你真是個人物，本公主不得不承你擁有獨特的人格魅力，好，我一定盡全力幫你這次。”
雷冰是真的被元铮的行為打動了，這個年齡不大的少年，行事風格叫她自愧不如，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日後成不了大器，那真是老天無眼啊。
下一刻，雷冰的神魂幻相消失在了劍空間中。
“少候啊，你怎麽就把聖煌拳傳授給了她啊？這、這、這……”
老管家元昌都有了想哭的心思。
元铮一擺手，淡然的道：“也沒什麽吧？聖煌拳并不是什麽寶貝，關鍵時刻能拿來救命更能體現它的價值，和母親的生命相比，它半文不值！”
“可、可是祖宗有訓，法不傳六耳啊！”
“祖制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何況只是人定的規矩，昌伯，人是活的，還能叫尿弊死？”
“這、這……唉……”
元昌都不知該發說什麽了，二婢倒是贊承少爺的決定，就是嘛，祖制能在關鍵時候救了人的命啊？
“可我們就算和九夫人彙合了，也未必能逃出太武神宮一幹高手的追殺……”
“事在人為，只要有一線生機，我絕不言棄，想法一多，顧慮就多了，不若簡簡單單的去做事，為了救母親什麽樣的代價都可以付出，頭可以斷，血可以流，轟轟烈烈的戰死也是應當的，絕不茍且偷生……雷冰若能光大聖煌神拳，她自然會念及我的好，傳她拳法只是結個善緣，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我們不能孤立自己。”
當然，元铮也不是碰上誰都傳授這神拳的，他看人還是很準的，雷冰這樣的人還是有行事準則的，授她好處，她未必不思報。
人之相交，總有一方要先敞開心懷去接受對方、甚至感化對方，至少讓他認為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不會和他勾心鬥角，那麽他在選擇朋友的時候，肯定要先考慮你這樣的人，而不會去信任一個‘不信任’他的人，即便他是個反複無常暗中謀算你的小人，那他也懂得取舍之道，不會分不出好與壞。
心胸廣如天地、闊如大海，能容萬物，不計得失，這樣的人物終要成為令他人敬仰的存在，即便是敵對的一方也無法生出鄙夷之心，有的只會是欽佩。
事無絕對的善惡，人無絕對的正邪，億萬種因素左右着這個衡量的标準。
“少候，老奴認為，有些人的心性未必就會知恩圖報。”
“嗯，這些我都懂，昌伯是擔心我會把聖煌神拳亂傳出去吧？怎麽可能？即便是雷冰這樣的人物，也不能叫我憑白傳她神拳，她運氣好，趕上了我母親的危機，那就便宜了她吧，事物都存在兩面性，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我們的目的就是達到我們所期望獲得的效果，其它的就不去計較了，什麽都要斤斤計較，會活的很累。”
“少候心胸廣闊，智深如海，老奴不及啊！”
“昌伯，你就不要拍我馬屁了，養精蓄銳，準備一戰吧！”
“老奴遵命。”
二婢也知幫不上什麽忙，一臉都是異樣的悲切神情。
“竹兒菊兒，你們不用這樣，人力有窮盡，無須自責，我也會把聖煌神拳傳給你們，但不是現在，因為你們現在的體質并不适合修練這種神拳，還有待加強啊。”
“是，少候，婢子們明白。”
“嗯，去安心修練吧，這些事我來處理，你們不要有任何多餘的憂慮，真的要死，我們也會死在一起，不離不棄！”
二婢同時落淚，少爺的轉變完全令她們心悅誠服，跟着這樣的主人，真是死也心甘了。
元铮也在鏈空間中的祭臺上坐了下來，利用那絲凝煉出的魂力去和邪王魂印交集，希望得到一些想要的東西吧。
得到了聖煌神拳的雷冰，此時的心境還未沒完全平靜下來。
她無法平靜，但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元候後人的風格魅力，絕對能傾倒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的信任，那種為了救母不惜一切的真誠，不畏死的堅卓，不計成與敗的心志，得子如此，母複何言？所有這些都構成了打動他人的魅力，不是只有武力才能征服別人，魅力同樣可以。
聖人有言，受人滴水之恩，當思湧泉之報。
就算雷冰沒準備湧泉相報，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點什麽，她還是樂意去做的。
回思着元铮所說的生命意義正在于此，對她的啓發也是極大的。
這少年并不大，也沒經歷多少世情，可他表現出的行事風格卻是那麽的成熟，那麽的令人欽佩，事關生死，只怕好多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物也不會輕易做出決擇吧？
要說把元铮送去和他母親彙合，對雷冰來說真不是什麽難事，她有好多種方法辦到這一點。
但是，真的只能做這麽多嗎？
雷冰也陷入了沉思。并沒有太多那種得到了‘聖煌神拳’的喜悅，反而感覺到它賦于自己無形的壓力。
這個元铮真是厲害，他傳給自己的不僅僅是聖煌神拳，還有一份大的如山的壓力，或許自己可以抛開這無形的壓力而不管不顧，但會不會在心靈深處背負一份沉重的愧疚呢？現在真的不知道結果，但在事件之後肯定會産生出相應的微妙變化，那個結果自己能坦然的接受嗎？
對于修行者來說，心靈上的負擔遠遠超越任何肉體上的負擔，心中若有挂礙，又怎麽可能‘靜’下來修行呢？它就象吃飯和呼吸那麽自然，無時無刻不在影響你。
聖人還言：俯仰而無愧怍；
這句話指的是什麽，誰都知道，心若蒙塵，不得靜；心若負疚，難得寧；不寧不靜，如何抱元守一？
修行中的斬七情、斷六欲，就是怕這些俗擾，但真正斬斷七情六欲就是絕情絕性，那麽，這樣的存在還算是人嗎？
擠出這些被俗事凡情擾亂的‘時間’就能修成‘仙’了？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所謂的‘天道法則’又或‘仙道法則’不是叫人絕情絕性，而是叫人去領悟更深層次的‘生存’方式，那些以世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而存在的生命究竟是以什麽形勢延續下來的？明白了這個道理，就等若找到了新的生存方法，然後讓自己去适應這種生存形勢，這應該才是修練的目的所在。
修行講究的‘悟’就是對玄秘莫測的事物的了解。
仙人們所謂的‘神通’不過是高層次能量的變化而已，在‘天外天’的世界，在‘人’不能生存的無盡虛空深處，這種高層次的能量比比皆是。
悟‘神通’不是簡單的精神式的悟，所謂的‘神通’也不是空洞的兩個字，它的內涵是什麽？它的基本構成是什麽？是憑空想象出的一種力量嗎？那這種力量又是什麽？是以能量的形勢存在？還是以精神的形式存在？如果是後者，那它只算是一種烙印，不會作用于實實在在的肉體，它擾亂的只是人的精神世界，如果是以能量的形勢存在，那有可能象天雷一樣暴發出驚天地動的威能，但‘人’身上能儲積的能量肯定是有限的，質量限制了能量的大小。
修行的過程，可以說是一個增加自身‘質量’的過程，元铮就明白這個道理，他對所謂‘天道’‘仙道’的理解基于對宇宙虛空中充斥的各種物質的深刻認識。
但在這個修行世界中，又有幾個人擁有這樣的認識？那些真正修成‘仙’的也才進入虛空，才逐漸了解到虛空深處的環境是多麽的惡劣，才知道人根本不能在那種地方生存，人體的脆弱限制了生命不能久長，血肉之軀限制了生命的無限延續，純精神式的存在卻又虛無缥缈。
元铮知道被神化了的事物太多太多，因為有了那一世的生命歷程，他更清楚所謂的修行不是那麽‘神化’的，談到對天道仙道的了解，不是佛宗，也不是道教，而是科學；佛教也好，道教也罷，沒見他們制造出半個核彈，沒見他們能送半顆衛星上天，光的速度有多快也不是他們算出來的，某兩個恒星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也不是他們搞得懂的，他們創造的只是一個精神領域，确立的理論大都存在于假想之中，比如人死了會如何如何，善者能升天，惡人入地獄。再就是吹噓仙人的能力有多麽強多麽大，一拳拍滅一個星球，一腳踹爛一個太陽，一劍能劈開宇宙，一槍能捅出黑洞，哇呀呀，老子天下無敵了……醒來一看，哦，做了一個夢，其實還象蝼蟻一樣生活在殘酷的現實中。
元铮也曾幻想自己是那樣神通廣大的牛逼人物，但真正來到這個‘神通廣大’的世界之後，他發現自己對宇宙的了解還是比無知的世人多了千百倍的優勢。
比如‘雷’這個東西，世人皆敬畏如鬼神，根本不知道雷的內涵是什麽，也不清楚雷是由什麽構成的，對那些能操雷控電的存在就更加敬畏了。
但是元铮清楚‘雷’的底蘊，甚至清楚的知道雷是由什麽構成的。
這是‘仙’才應該懂的道理啊，‘人’怎麽就能懂呢？
元铮不是仙，卻勝是仙。
他甚至已經把握到了一些以肉軀修行‘雷暴’的決竅，這個層次要比雷光飛借助‘神雷四煞劍’控運天雷更高幾籌不止。
以體入了‘道’的武修才應該是最強橫的存在，在修行領域中比那些舍棄了肉身以精神游魂式存在的‘仙’要高明的太多。
肉軀是‘活’着的唯一鐵證，抛棄了它即便是仙也是‘死’了。
無論是羽化飛升又或涅槃證道，都要抛棄肉身，‘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