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無人知是荔枝來

第32章 清蒸石雞

荔枝回到自己房中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些新的衣裳, 一邊的如意與她說道：“這是你的份例衣裳, 上次來量過尺寸的, 忘了？”

荔枝忙笑道：“可不是忘了，正好, 我現在試試。”

說着，荔枝幾步走到了床邊，伸手就将那套衣裳給展開來。

其實三等丫鬟的衣裳沒有多好看, 但是對于荔枝來說, 依舊是新奇。衣服樣式自不必說, 面料也比她之前發到的那些要好上不少。

賈府到底還是有錢的，這個福利待遇真的不差。

荔枝喜滋滋地将新衣裳放到了衣服箱子裏, 等着過年的時候穿上。

“荔枝, 趙媽媽叫你呢。”門外, 有小丫鬟來帶話, “你快些去小廚房。”

荔枝愣了一下，趕緊放下了手裏面的事情去了小廚房, 只見趙媽媽正在小廚房裏面收拾, 見到荔枝來了, 也只是淡淡地說道：“明兒換了輕便的衣裳，與我出門一趟。”

荔枝聽了趙媽媽的話，眨了眨眼睛, 有心想要問問去哪兒，但是看了趙媽媽的臉色之後, 荔枝還是沒有問出口。

反倒是趙媽媽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瞧着這個小丫頭，趙媽媽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不要多想，去吧。”

荔枝脆生生地應了下來——不就是出門嗎，又不是沒出去過。

第二日，荔枝早早地便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跟着趙媽媽從後門走了。

只是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一次趙媽媽居然帶着她去坐了馬車。盡管只是一輛小小的馬車，看起來十分素淨，但也畢竟是馬車呀。

荔枝鑽進車廂的時候還有些驚訝，趙媽媽跟着上來之後，看着荔枝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莫要做出這副模樣，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荔枝趕緊閉上了嘴巴，她好奇地問道：“媽媽，這是要去哪兒？”

“你無需知道，”趙媽媽淡淡地說道，“怎麽呆了這麽些時候，還是不懂事兒？不該你知道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荔枝被趙媽媽堵了回來，立馬就閉上了嘴。

馬車碌碌向前，荔枝昏昏欲睡，她除了一開始興奮了一下，到後面就開始打瞌睡了。然而每當她要睡着的時候，腦袋就會控制不住地往馬車壁上磕一下。緊接着便又一次驚醒。

這樣來回了三次之後，荔枝幹脆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腦袋，兩個手肘則支在膝蓋上。整個人縮成了一個團團，這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現在十分能夠理解那些穿越了之後要把彈簧給弄出來的人了……她現在也好希望馬車能有一個減震啊，荔枝覺得自己都快成腦震蕩了。

趙媽媽看着荔枝那副蜷縮起來的模樣，也是覺得好笑：“馬上便到了，再忍忍。”

荔枝露出了一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好媽媽，我們下次還是走路吧。”

趙媽媽冷漠無情地無視了荔枝的話。

幸好，馬車沒有行駛多長時間，很快地便在一個胡同口停了下來。

荔枝跳下了馬車，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然而還是控制不住地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晃晃悠悠。趙媽媽看在眼裏，沒有吱聲。

荔枝跟在趙媽媽的身後往胡同裏走去，越走越覺得眼熟，她猛然回想了起來——這不是上次來過的那條胡同嗎？還有那個趙媽媽口中的三小姐……

正這麽想着，趙媽媽已經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荔枝偷偷瞄了兩眼，發現上次的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如今已經更換過了，換成了一扇紫紅色的更結實的門。趙媽媽的手敲在門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她們二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那扇門才吱呀一聲開了。依舊是上次的那個女子，只是這一回她看起來要比上次的面黃肌瘦好上不少。

只是那個女子在看到趙媽媽之後，依舊沒有什麽好臉色：“怎麽又是你？你來做什麽？”

趙媽媽對着那女子行了一禮，沉靜地說道：“我來給三小姐送些年貨。”

女子臉色一變，想要說些什麽，屋子裏卻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她來不及阻止趙媽媽，只能夠将她放了進來，自己則飛奔回屋子去照顧小孩。

趙媽媽也抓住了機會，叫馬車夫将馬車上帶着的東西卸了下來，搬進了院子裏，接着，趙媽媽便帶着荔枝，堂而皇之地進了屋。

荔枝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擅自闖入別人的家裏，似乎有些不太好。

不過趙媽媽卻說道：“三小姐是主人家，既然放我們進來了，便是沒有那麽多的礙處，你放寬心。”

果然，當趙媽媽進屋的時候，那個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哄孩子了。

荔枝看到了上次見過的小奶娃，小奶娃長大了一點，依舊是白白嫩嫩的模樣，此刻正抽抽搭搭的，好像是因為尿褲子了。

女子正在給孩子換衣服，趙媽媽走到了旁邊，十分自然地就接過了小孩子換下來的衣裳，女子擡眼看了看她，許是因為确實一個人忙不過來，口氣也軟和了一些：“盆子和皂角在院子裏。”

趙媽媽拿着髒了的衣物出去了，荔枝也想跟出去，卻被趙媽媽攔住了：“你在屋子裏幫三小姐的忙。”

荔枝頓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

等趙媽媽出去了之後，那個女子卻沒有為難荔枝，而是說道：“你是賈府新進的小丫頭？”

荔枝點點頭：“夫人可需要我做些什麽？”

女子看看她：“年輕小小的，入了那火坑，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出來的了。”

荔枝尴尬地笑了笑，沒有吱聲——這話她沒法兒接。

幸好，女子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說道：“去那邊的櫃子，幫我找條褲子來。”

荔枝趕緊就到了櫃子前，她手腳麻利，很快便拿着一條小褲子回到了床邊。女子給小孩将身上清理幹淨，又與他穿上了幹淨的衣服。小奶娃覺得舒服了，這才又笑了起來。

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一雙大眼睛落在了荔枝的身上。他居然還記得荔枝，見到她來了，伸出兩只小手想要她抱抱。

荔枝真的是受寵若驚，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抱小孩子，只是從自己的兜兒裏翻出了一把糖，撿了一塊放到小孩兒手上，剩下的則放在了桌子上。

女子看着她動作，也不阻止，只是在荔枝做完了一切之後才說道：“瞧你這樣子，倒也是一個小人精。”

荔枝并不在意：“警醒一些做事，是做下人的本分。”

女子微微挑眉，沒有說話，床上的小奶娃将糖塞進了嘴裏，有滋有味地含着，一雙眼睛因為剛剛哭過，此刻也顯得水汪汪的，十分可愛。

荔枝覺得自己的手又蠢蠢欲動了。

那女子又看向了荔枝：“你叫什麽名字？”

“回夫人的話，荔枝。”荔枝說道。

女子微微有些出神：“當年，我就挺喜歡吃荔枝的。”

正巧，趙媽媽進來了。女子見到趙媽媽，頓時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不過倒也沒有表現的那麽抵觸，只是态度依舊是淡淡地：“你今兒來了做什麽？”

“奴婢奉命，給三小姐帶些東西。”趙媽媽對于女子的态度還是十分恭敬，“三小姐還請笑納。”

女子瞥了趙媽媽一樣，突然笑了：“你還真的是忠心耿耿，哪怕現在只能夠在那府裏面什麽存在感都沒有，還願意替她賣命。”

趙媽媽沒有吭聲。

荔枝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去，她在這屋子裏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是現在的氣氛實在是緊張，荔枝連動都不敢動，就只能夠将自己當成了背景板。

女子揚揚眉，突然又惡聲惡氣了起來：“行了，東西留下，你趕緊帶着這小丫鬟走吧。”

趙媽媽又行了一禮，這才帶着荔枝離開了這棟巷子深處的房子。

荔枝出了大門之後，才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一些，門口的馬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去了，趙媽媽則對荔枝說道：“今兒還是上我家去，明兒回府上。”

荔枝應了一聲，跟在了趙媽媽的身後。她沒敢問趙媽媽那個女子是什麽身份，不過從她們兩個對話當中，荔枝也能夠隐隐約約地猜到一點。

看來這個女子應該是當年賈府的一個庶女，嫁去了山高路遠的地方，丈夫不幸去世了之後，盡管回了京中，但生活也頗為潦倒。而賈母則時不時地派趙媽媽來接濟一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子對于賈府似乎抱着很大的怨念，如果是因為自己嫁的不好而遷怒的話，似乎也不是這麽回事……

荔枝一路上都在出神，思考着其中的彎彎繞繞，而沒有注意眼前的趙媽媽。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猛然發現，趙媽媽已經不見了身影。

這下荔枝是真的慌了，她趕緊撥開人群，往前跑去。跑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卻依舊沒有找到趙媽媽的身影。

怎麽回事！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嗎！怎麽趙媽媽就不見了！

荔枝站在原地，六神無主，她在這個時代從來沒有單獨出門過，對于京城當中的地形一點兒都不熟悉，就算是想要找到趙媽媽的住處也十分的困難，更不用說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小丫鬟，看起來就一副很好騙的樣子。

荔枝覺得自己能夠被人生吞活剝了。

就在她慌亂的時候，旁邊有個胖婦人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荔枝站在原地站了好半天都沒有移動，便上前來了：“二丫，這是怎麽了，怎麽站在這兒？找不到你嬸嬸了？”

荔枝一愣，等那胖婦人一邊嚷嚷着“我帶你家去”一邊上來拉她的時候，荔枝明白過來了——她遇到人販子了！

荔枝像只靈活的兔子，直接就躲開了胖婦人的手，同時大聲地喊了起來：“拍花子啊！救命啊！”

胖婦人沒想到荔枝居然這麽滑溜，本來看起來有點憨憨的，結果居然毫不猶豫地就一嗓子就嚎了出來！

荔枝人小聲音高，這一嗓子喊出來立馬就有不少人往這邊看了過來。拍花子的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最被深惡痛絕的，自然是不會有人放過。

胖婦人見衆人看她的眼光不善，也不傻，立馬就一把撈過了荔枝，在她的身上打了幾下：“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呢！就為了出來玩，拍花子這話能是渾說的嗎？”

荔枝猝不及防被那胖婦人打了幾下，只覺得自己身上又疼心裏又生氣，她想要跳腳反駁，下一秒卻被斜地裏伸出來的一只手輕輕一拽，便拉到了身邊。

“你家的孩子？我怎麽看着不像呢？”那是一個穿着青衣的少年，頭發高高束起，生的劍眉星目，面貌冷峻，氣勢逼人，“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再看看這小丫頭身上的衣裳，你還說你不是拍花子的？”

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圍了過來，胖婦人看看荔枝身上雖然不是特別華麗，但也确實是好料子的衣裳，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咬了咬牙，也不狡辯了，只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少年并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見那胖婦人要跑，少年眼神一厲，怒喝道：“哪裏逃！”

說着，只見少年手中一顆石子飛速抛擲出，一把打在了胖婦人的後頸處，胖婦人被石子這麽一打，居然腳下一個踉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正好，從她的懷中掉出來一個什麽東西，有人撿起來看了兩眼，正巧是個識字的秀才，立馬臉色大變：“這真的是個拍花子的！這上頭是記着的名單呢！”

圍觀的衆人一片嘩然，所有的男人七手八腳地将胖婦人給壓制住，不讓她逃跑，旁邊的店家則免費提供了繩子，将這婦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荔枝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胖婦人被熱心的京城群衆給七手八腳地綁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她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荔枝才又回過神來。

少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還愣着做什麽？”

“多謝公子救我，”荔枝趕緊低下頭，給少年行了一禮，“若不是公子，我便讨不到好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瞧你還挺機靈。”少年說道，“我瞧你的穿着，應該是賈府的人吧？怎麽站在這大街上？”

荔枝心裏頓時明白過來，這個少年應該是和賈府的什麽人認識，不然不會知道他們賈府三等丫鬟的衣服是什麽樣子。

她趕緊向少年求救：“這位……公子，奴婢與府上的趙媽媽出門辦事，無意間失散了，這才……”

少年哦了一聲：“迷路了啊，你怎麽會迷路呢？沒跟着帶你出來的婆子嗎？”

荔枝也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走神才走丢了，只能夠低着腦袋裝羞澀。

幸好，少年也沒有多糾結這事情，他想了想問道：“也罷，就當我日行一善吧，送你回去好了，左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候。”

荔枝趕緊向他道謝，同時心裏面也松了一口氣——能夠回去就好，只是不知道要怎麽給趙媽媽帶話，若是她發現自己不見了，怕是還要着急的。

正這麽想着，荔枝便看到有個身影，撥開亂哄哄的人流往這邊奮力地擠了過來，不是趙媽媽又是誰？

“你方才跑哪兒去了？”趙媽媽向來一絲不茍，此刻卻喘的頗為急促，神情也不太好看，“我尋了你好久……柳公子？”

趙媽媽趕緊站定，對着那少年行了一禮。

少年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無需多禮了，這小丫鬟與你走散了，正好被我撞上，你趕緊領了她走吧。”

說着，少年還沖着荔枝點了下頭，絲毫沒提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直接便走了。荔枝沒能找到機會向他道謝，只是目光追随着他。她發現少年前往的方向是城外——他這是要出京城嗎？

“還看？”趙媽媽拍了一下她的肩頭，“那是寶二爺的友人，單姓一個柳字。”

趙媽媽沒有說具體的名字，但是荔枝卻一下子就猜到了。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後來的冷面二郎柳湘蓮嗎？

回去的路上，荔枝控制不住地回想着剛剛驚鴻一瞥的柳湘蓮——盡管尚且年少，但是已經出具風骨了。和賈寶玉那種略帶女氣的好看不同，柳湘蓮長得更加疏朗，身上的氣勢也頗為輕狂。

還……還蠻英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如今的荔枝并不知道，柳湘蓮代表了什麽【。】

這是命運的驚鴻一瞥。

感謝大家祝我生日快樂！我也祝和我同一天生日的小天使們生日快樂！以及今天生日的小天使生日快樂！！！！！

【PS加更了一千多将近兩千，我lui了】

【PPS：标題不代表這章就會出現啊！也有我暗指這一章內容的意思，好比之前那章夫妻肺片，指的就是賈琏夫妻倆，畢竟就算是美食文，也不可能章章做菜，我也需要一點劇情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