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回被人拒之門外…… (18)
回憶了一下葉雪琴跟她抱怨的時候有沒有說過闫明鋒這個名字——好像有?等等,這個人怎麽就跟建華企業一樣,完全地侵入了她的生活,她卻對此毫不自知啊!
更可怕的是,她對闫明鋒的每一個身份都很了解,甚至記得他那張臉,唯獨怎麽也無法跟名字聯系到一起……
這麽一個在她的生活中無孔不入卻又不會引起她注意的人,簡直可以去做特務了!
大概見她如此震驚,江灏又補了一刀:“你別忘了,他的微博ID是登鋒履刃,黑我的那個帖子就是他發的。”
陸秋終于按耐不住,怒道:“就是那個不回我信息的死小孩??”葉雪琴正是因為和他掐架,才匆匆逃跑,給陸秋造成了她被綁架的錯覺。但那個時候她問了闫明鋒,如果闫明鋒能回複一句,後面那些事也不會有了——雖然事後陸秋俨然忘記了這茬,現在想起來,對他仍然不爽到了極點。
不過這個重點好像有點不對……
明顯這次展黎抓到了重點:“原來是他啊,他為什麽要黑你?”
然并卵,這個問題江灏并不想說……
“闫明鋒之所以對wifi那麽有興趣,是因為他急于向闫良疇證明自己。”江灏将左右手的手指并在一起,壘出一個有點裝逼的三角形,“建華這麽大的企業,商業競争姑且不說,闫家內部競争也十分激烈。闫明鋒這個人,纨绔子弟的習性十分重,闫良疇并不是很看好他……”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不懂你為什麽一直要跟那個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展黎插了一句嘴。
她這個人基本很少對人有看法,但真的挺看不上闫明鋒的,不然也不會連江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的名字都記不住。
江灏直接無視了她:“全國的wifi都停用了,但他發現小秋家的還可以。這對他來說是個商機……”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麽和他走到一起。”陸秋也問。
江灏微微一頓:“……沒什麽,我家裏人和他家裏人認識,一來二去就親近了。其實他是個怎樣的人和我并沒有關系,我不是很在意,而且我對他也的确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
展黎:“……”我擦?
憑啥一樣的問題她就活該被無視啊,江灏這個雙标狗!
Advertisement
掠過這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後,陸秋開始糾結起她家wifi的事情。原來那破小孩還如此野心勃勃,她怎麽一無所知?
“你根本就沒搭理他……”江灏說着又笑了,“而且他也做不來什麽。”
展黎吐槽:“看這話說的,太狠了,闫明鋒聽見要哭了。”
“怎麽會,我們可是要幫他的呀。”江灏笑得十分純良,“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們來幫他……”
“你不會……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慫恿他來問我家wifi密碼的吧?”陸秋猶豫着問。
她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江灏這個人——真是完全搞不懂他想要幹什麽!
陸秋下意識地挪了挪屁股,退後幾步和江灏拉開距離;然後她發現展黎也以同樣的動作坐到了她的身邊……
“這家夥也不是第一次坑隊友了。”展黎小小聲對她說,“我們……好自為之吧。”
陸秋被她陰森森的語氣吓得冷汗都要出來了。
“怎麽會,明明是他把我叫來的呀。”江灏無辜道。
陸秋現在是打死不信江灏的話了。她覺得就算是闫明鋒把江灏叫來的,也是江灏預先使了壞,讓闫明鋒自願叫他的……
而她的人生,比想象中更深地被江灏操控着。
陸秋強行壓下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她也別無他法,就算最後不過是掉入江灏挖的坑,她也只能認了……目前來說她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
這個人的腦子确實比她和展黎,甚至比秦潇潇的都要好使。
計劃商定完畢,送走展黎和江灏的時候,陸秋整個人都是恹恹的。
像是大汗淋漓地打過一場架,因而完全提不起勁。
在她忙不疊地關上門時,江灏攔了她一下。
“你不相信我?”他用手扶住門框,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有些可憐地看着陸秋。
陸秋……盡力忍住想用門去夾他腦袋的想法。她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只是想幫你,你不必這麽警惕我……”江灏答得很快。
想了想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至少你要相信,我不會是霍君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得可怕,陸秋簡直懷疑那亮光要将她也給吞噬進去。
而等到後來她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
陸秋:靠!(╯‵□′)╯︵┻━┻
☆、53.
聯系上闫明鋒實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陸秋那個被闫明鋒挂的微博ID肯定不能用了,他們有更快捷的方法:秦潇潇。
只是陸秋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突然地去找秦潇潇說這件事,秦潇潇會不問?她該怎麽答?和盤托出還是随便扯個謊?
“這取決于你。”江灏給出了一個沒有任何建設性的答案。
陸秋仍是細思恐極。騙秦潇潇讓她良心不安,說了實話她又怕秦潇潇義不容辭地要加入計劃,總之無論如何她都要借由秦潇潇去和闫明鋒牽橋搭線——固然她們是這樣親密的關系,但想到她們可能是為了這一刻的親密才有意識地建立關系,陸秋就十分不是滋味。
她從來沒想過要去利用秦潇潇。
那麽問題就來了;明明闫明鋒是江灏的死黨,為什麽一定要通過秦潇潇不可?
江灏給她分析:“一來我的目标太明顯,二來我和闫明鋒已經鬧掰……”
“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陸秋不滿道,“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你跟他鬧掰是不是為了現在甩鍋給我了!”
“沒那回事……”
“就是這麽回事。而且潇潇的目标也很明顯啊。”陸秋一邊開了外音說話,一邊去貼了張面膜。既然要打持久戰,她還是在這方面下點功夫,省得那破小孩挑剔她。再說,白蘋給她帶回來的面膜她還囤着沒用過呢……
電話那端的江灏沉默了會兒,正好是陸秋對着鏡子将面膜抹得服服帖帖的時候。
然後江灏的聲音才響起:“愛情使人盲目……你不是也看到了?”
陸秋:“哈……?”
難道江灏想說他盲目?搞笑,陸秋覺得全世界就他最精明,要說盲目也得是一直被蒙在鼓裏,江灏指哪打哪的她……
“嗯。”聽了她的吐槽之後,江灏低低地笑了一聲,“小秋,你說得對。”
陸秋:“……”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這豈不是在說自己陷入了愛情之中嗎……
“闫明鋒?”
秦潇潇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之前,陸秋率先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太亂了,完全不知道在幹什麽,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轉移了:“你們在幹嘛?”
“你們?”自從陸秋一而再再而三地指出她秀恩愛太過分之後,秦潇潇對這種詞彙很敏感。
陸秋沒好氣地指出:“難道你不是跟薛弘和在一起?你一個人還能鬧出這動靜?”
“……是。但是秋秋你相信我,今天真的是偶然,小和家的馬桶忽然壞了,才臨時叫我來修……”
陸秋哼了一聲。這謊撒得真是太沒誠意了,觀衆朋友們,你們見過馬桶壞了要找女朋友來修的男人嗎?
秦潇潇還在那振振有詞:“要是秋秋你家馬桶壞了,也可以找我來修啊……”
“行了行了你一個明星也別糾結馬桶的事情了,這事揭過吧。”陸秋一點都不想聽她瞎扯。要不是她最新認識了一個更沒節操的展黎,她一定會吐槽死秦潇潇,“我跟你說個正事兒……你不是認識闫明鋒嗎?把他的聯系方式告訴我吧。”
江灏的意思,其實是讓秦潇潇出面解決。
陸秋偏不幹。
只是秦潇潇果然不好糊弄,當即質問:“你找他幹嘛?”
最後還是發展到秦潇潇陪着陸秋一起見了闫明鋒。
秦潇潇還十分悲痛:“我……已經很多天沒跟他說過話……好尴尬啊,我覺得見了面他心裏肯定想殺了我。”
“你完全可以不用來。”陸秋又好氣又好笑。
“我擔心你嘛。”秦潇潇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哼哼。
陸秋知道她不是說說而已。上次去見柯名,這次來見闫明鋒,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會蹚渾水沒有別的理由。
她雖然看着有些輕浮,實際是個再真誠不過的人。
為了見闫明鋒,陸秋特地預約了一個包廂。在市裏小有名氣,請客拿得出手,性價比還算合适的酒樓……但這個合适,對陸秋來說依然肉疼不已。她只能勸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事成之後沒準她還有賺頭……
闫明鋒來得很早。幾乎是她倆剛點完飯,他就來了。
陸秋知道,他這麽積極完全是沖着秦潇潇。果然還沒落座,他就已經挑眉沖着秦潇潇笑得燦爛:“怎麽開竅了,想到請我吃飯了?”
但他這話說得有點酸溜溜的,陸秋猜想,畢竟現在秦潇潇正和薛弘和熱戀着……
秦潇潇用菜單擋住臉。服務員本來以為可以走人了,這會兒自然納悶地盯着她。秦潇潇假裝沒有看到,依舊隔着菜單說:“請你吃飯還需要理由嗎……”
她就這麽不想看到闫明鋒?陸秋有點好笑。
服務員小姐等了半天,卻見秦潇潇既沒有點菜,也沒有放她走。她耐着性子問了一句“還需要點別的菜嗎”,秦潇潇才如夢初醒般悠悠道:“再來碗王八湯——”
她這是在變着法兒損人呢。
——但今天出錢的人可是陸秋!
陸秋鄙視地從她手中抽走菜單,遞到服務員手裏:“別聽她胡說八道,就之前點的那些。現在就可以上了。”服務員如蒙大赦,點了點頭就溜走了。
闫明鋒的視線這才落在主人身上:“……陸秋?”
闫明鋒當然是記得陸秋的。
當時他千辛萬苦地找到陸秋家,放低身段懇求她要wifi密碼,這人可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雖然闫明鋒對陸秋也沒什麽特別的意見,但他一貫被捧大的,看到這人總有些不太舒服。要是陸秋再刺他幾句,他肯定要甩手走人了——如果今天不是把人領過來的不是秦潇潇的話。
沖着秦潇潇的面子,自然一切好說。闫明鋒很矜持地落了座,既不對陸秋表現得熱情也不至于特意地冷落了她。
“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介紹了。”秦潇潇說着就起身去倒了杯果汁,闫明鋒滿臉喜色,正打算去接,就見秦潇潇殷勤地捧到了陸秋的面前。
闫明鋒:“……”
他有些提不起勁了,恹恹地轉移了話題:“潇潇,你這幾天為什麽一直不理我?你和薛弘和到底是什麽關系?”
“有什麽關系?”秦潇潇理所當然地笑了起來,“我和他能有什麽關系?”
闫明鋒一喜:“我就知道你們只是權宜之計……”
話音還沒落,他就見秦潇潇伸手撩起了陸秋的發尾,湊到鼻前一嗅:“畢竟我愛的人在這裏……”
闫明鋒:“……”
這種狗糧他是拒絕的。
闫明鋒十分蛋疼地看着秀恩愛之心空前高漲的秦潇潇。好在陸秋很快如他心裏期盼的那樣冷漠地推開秦潇潇,不過她下一秒則是嚴肅地看向了闫明鋒:“是我讓潇潇把你約出來的。我想跟你說三件事。”
陸秋挑了個還算經典的開場白。
受了她态度的感染,闫明鋒也正經起來:“洗耳恭聽。”
陸秋有些緊張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忽然想到,江灏來她家的時候第一個動作就是泡茶,他是不是也想借此掩蓋他緊張?但他會緊張嗎?
不過她的思緒還沒游移開,秦潇潇已經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秦潇潇在鼓勵她。
陸秋定定神,終于開了口:“我可以把我的wifi讓給你。”
闫明鋒猛地一驚。
連秦潇潇都驚了。
然而這句話對陸秋來說,說出口也不是那麽難。她對wifi并沒有那麽強烈的追求,有了固然很幸福,沒有也不見得活不下去;如果為了那個目的,讓給闫明鋒也沒什麽不可以……只是有些對不起用她wifi的朋友。
為此她會努力跟闫明鋒交涉的。
等回過神來,闫明鋒簡直激動得難以自持。其實他之前就打了類似的主意,只不過見了陸秋後覺得這人不可能合作,就放棄了——他自己蹭蹭wifi就已經很好了。誰知道陸秋居然主動提出,天賜良機!他生怕陸秋反悔,哪裏還有一點矜持,就差沖上來握住陸秋的手了:“說話算話,你開個價!”
“一口價,五千萬。”
插話的是秦潇潇。
闫明鋒:“……”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猶豫了會兒才說,“我知道可能wifi的價值無可估量……這麽大的數字,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數……”
陸秋瞪了秦潇潇一眼。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只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闫明鋒十分訝異。
“一個很簡單的忙——”陸秋說,“幫我調查一下霍君成。”
後來陸秋去問江灏:你怎麽知道霍君成有問題?壓了這麽大的賭注,萬一霍君成什麽都沒幹過,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秋你真可愛。”江灏笑道。
陸秋:“……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罵我傻。”
“我是真的這麽覺得。”在被陸秋鄙視了一陣後,江灏終于說,“在霍君成那個位置,他不可能兩袖清風……何況他本身不是一個多麽正派的原因。這也是我非要用闫明鋒的原因,除了他有這個膽子之外,其他的股東之間或多或少都捏着把柄,不會去幹這種可能把自己拖下水的事情。”
陸秋啧啧了半天,只說了一句:“你這是賭徒心理……”
陸秋浸淫娛樂圈數年,自然也不是覺得世界純白一片的天真小學生。江灏卻是徹徹底底地把世界想象成一片黑暗。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霍君成到底有沒有幹壞事。但他十分自信,下一把開出的會是他想要的牌。
“也許吧。”
陸秋一時無言。她有點後悔給江灏打這個電話了,但就這麽挂斷了,未免也太不禮貌了些。
她擡頭看着天花板,思緒倏然放空。
江灏的面容慢慢浮現出來,莫名沖她露出無奈的笑。他的聲音帶着無線電的電流,穿越數千米的距離來到陸秋耳邊。
“……其實我不止在賭這麽一件事情。”
陸秋聽見江灏沉沉地嘆了口氣。
☆、54.
闫明鋒的新游戲上線得很快。
實際這正是葉雪琴之前參與過的那一款,闫明鋒暗地裏策劃很久,正好借着陸秋的東風而已——他借着免流量的旗號,成功在最初始的時候籠絡到一大批被流量這個小妖精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玩家。
在不能用wifi的日子裏,這些極其消耗流量的在線手游已經走向頹勢,甚至建華都在考慮要不要放棄這個方面。闫明鋒此舉無異于注入了極為有效的強行針。
于是闫明鋒這個名字頭一次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中。
記者圍追堵截地問他:“你是不是想用免費的方式吸引到一波玩家後再轉為付費?”“建華前期投入很大嗎?”“免流量的運營方式能持續多長時間?”……
闫明鋒氣定神閑地回複:“我向玩家承諾,将永遠免流量!”
記者一片嘩然。在他們看來,短期免流量是虧本賺吆喝,随口承諾永久卻是自取滅亡。
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準備編寫闫明鋒自打臉的新聞。
無論如何,闫明鋒和他的游戲一并成為了媒體的新寵。除了電視新聞、微博頭條和網頁推送外,還有雜志朝他伸出橄榄枝,邀請他為封面拍攝。
“……要是不把wifi讓給他,現在紅的人就是你了。”展黎十分不服氣地抱着一桶爆米花,一個勁地往嘴裏塞。電視上放的是正兒八經的新聞,她卻覺得比電視劇更為滑稽。
闫明鋒拿走了wifi,不過承諾陸秋和她的朋友還可以繼續使用。按理來說展黎已經沒了必要再來陸秋家。
但大概是有了革命同盟的友誼,她意外喜歡往陸秋家裏跑……
陸秋吐槽她,她還振振有詞:“江灏和薛弘和來過都沒被狗仔逮住,我還怕被逮住不成?——再說,不是還有你嗎?”
只不過有一回她不湊巧地撞上了秦潇潇,秦潇潇很果斷地就對着外面嚎了一嗓子:“呀,這不是大明星展黎嗎——”惹得不少人紛紛探出頭來,展黎從此灰溜溜地避着她走。
陸秋從廚房又端了一桶爆米花出來。這是她從超市買來,自己在微波爐裏加熱出來的,口感比不得電影院裏賣的,但展黎吃得很開心。
她正好聽見了展黎的話,不禁沒好氣地說:“得了吧,我才不想出名,天天被狗仔追着跑……”
“被你追着跑?”展黎問。
陸秋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她。展黎便笑眯眯地說:“我好像忽然明白江灏成為明星的意義了……”
陸秋:“?!”
有沒有搞錯,江灏來噎她就算了,怎麽展黎也學壞了?
“你不是喜歡江灏的嗎?”陸秋質問她。
展黎毫不客氣地從她手中接過爆米花:“雖然如此……但我大概有點兒明白他了,逗你真的很有意思……”
“哈?”
“我支持你們在一起。”展黎握着拳頭沖她揚了揚。
“別胡說八道了……”陸秋郁悶地屈指彈了彈她的拳頭,展黎配合地讓拳頭像是被流星擊中一樣轟然墜落在沙發上,“我和江灏……真的不熟啊。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幫我——可能也不是幫我吧,正好我們利益相同而已。”
“不會啊,霍君成一沒擋他的路,二沒跟他結仇,他犯不着給自己添麻煩。”展黎嘟嘟囔囔,“我倒是跟霍君成有仇,也沒見江灏要幫我複仇,他只是——”
說到這裏展黎的神色忽然柔軟下來,像是猝不及防地見到了白雪皚皚裏一朵怒放的紅梅,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但她沒有繼續說完那番話,而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戳了戳陸秋的腰。陸秋打開她的手,勒令她“不準碰我的肉”,她仍是笑嘻嘻地問:“話說,我連我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不打算跟我說實話嗎?你看着也像是跟霍君成有仇的樣子……”
“不打算說。”陸秋回答得特別爽快。
展黎呆了一下,才佯裝怒道:“好你個陸秋,我算是看明白你了!”
說着她就躺倒在沙發上,不顧形象地翻滾起來。陸秋托着臉像看戲一樣看着她撒嬌,還問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滾?”
“……”展黎終于意識到這個人意志堅定,難以撼動。她垂頭喪氣地滾進沙發一角,将整個人縮了進去,只是将背對着陸秋。
就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陸秋好笑地抱過爆米花,自個兒吃了起來。
也許是心情還不錯,她想了想,破天荒地主動開口問:“你想知道我為什麽要當一名狗仔嗎?”
“……想。”展黎憋了半天,還是沒擋住誘惑說。
但她固執地背對着陸秋,誓死捍衛自己的尊嚴。
陸秋也沒怎麽管她。她自個兒坐在沙發上,慢慢地組織語言。她恍然覺得上次展黎也是以這樣的姿态說出令她痛苦的回憶,只不過這次換成了陸秋。
“其實我……一直學的是理科,想當的也是科學家,科研苦點不要緊,能為國争光就好。”想起童年時的夢想,饒是陸秋也禁不住懷念地笑起來。那時她還想過要穿着宇航服乘坐親手設計的火箭飛向太空,誰知道最後走了一條南轅北轍的路,“當時我最好的朋友……是我高中時的同桌。那時候霍君成正當紅,她瘋狂地迷戀這個男人,抽屜裏貼滿了他的圖案,公交卡上是他的貼紙,草稿本上也随處可見他的卡通頭像。但凡我們誰跟她說一句霍君成,她都能高興又驕傲地說上半天。”
就是這樣純粹而熾熱的感情啊。
随着時光的流逝仿佛已經遙遠到另一個時空了。
“她從來沒想過去打擾霍君成,只是想為他買專輯貢獻銷量,為他蹲電視直播,加了他的粉絲群熱火朝天地讨論集資給他買生日禮物……她只是想告訴全世界她喜歡着這個人而已。”
展黎插了句嘴:“要現在哪個明星敢收粉絲集資買的禮物,肯定會被黑死。”
陸秋瞪了她一眼。
她看不到,正好捏着下巴說:“我粉絲要是敢給我買,我非得罵死他們不可……明明都沒有我有錢……”
看吧,展黎就是憑着這一套吸粉的。
陸秋很鄙視她:“你到底聽不聽我說。”
“當然聽。”展黎忘記了矜持,狗腿地轉過來,眼巴巴地望着陸秋,“我有預感你這個朋友最後會被霍君成傷透了心……”
“何止。”陸秋對她冷笑了下,“她跟你命運差不多——只不過比你更慘。”
展黎呆了一下。
“難道她也……犯傻了?”
平常人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肯定會惹人不快。但因為展黎是當事人,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有跡可循。陸秋也一貫懶得跟她計較,點頭單刀直入地陳述:“她是真的被霍君成強/奸了,而且手段非常粗暴。”
“……”展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秋忽然站了起來。她的聲音已經有了一些哽咽,她盡力不讓自己在展黎面前崩潰,但聲音仍是不可控地變得沙啞而破碎:“然後她……想不開,自殺了。她一直是個優秀又開朗的人,而在她死的第二天,她一直憧憬的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正好送到她家……”
沒有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事情了。
絕望,希望,和更深的絕望。
“她一直……盼望着能去那裏上學,一直在跟我幻想她的校園生活,還說十一放假的時候來找我……”陸秋想起當年的約定更是情難自已。那時她們還能愉快地談天說笑,就算天各一方也對陌生的未來充滿信心。誰知道還沒來得及起航,那個人的生命已經永遠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陸秋說不下去了。
她從未覺得生命如此之絢爛,如此之脆弱。
如昙花一現,轉瞬凋謝。
“陸秋啊,”展黎憋了半天才說,“你要是真難過,就倒立吧,據說這樣眼淚就流不下來了……”
“……倒立你妹!”陸秋怒視着她。
氣氛一下子就被破壞光了!
沒辦法,展黎是真看不得人這個樣子。尤其她經歷過那種情況,知道那是一種拿鈍刀子在身上慢慢磨,直到看到骨頭的痛——這還不如直接一刀了事呢!
所幸展黎那時沒有選擇輕生。
所以現在她還能背負着一身的傷痛成為大衆心目中活潑上進的年輕偶像。
“所以這跟你成為狗仔有什麽關系?”展黎把話拉了回來。
陸秋擺擺手。被這麽一鬧,她就算想哭也哭不出來了:“那時候我是知道真相的,就挨個跑去報社,心心念念地想要把這事曝光給溫彤讨個說法。不過沒有一家敢報道霍君成的負/面/消/息,最後我意識到,與其指望這些利欲熏心的人,不如我自己成為一名狗仔,專門揭露這種人的醜惡嘴臉,讓他們不能再蒙騙粉絲——”
她說得倒是慷慨激昂,只不過入了這行後,才發現現實的确有太多的無奈。
也有太多像展黎秦潇潇這樣的好女孩。
不過展黎意外地沒有吐槽陸秋居然就這樣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她不由自主地被陸秋随口說出的名字吸引了:“溫彤?”
“就是我那朋友……”
“陸秋啊,”展黎頓了頓。她不知道該不該跟陸秋說這種話,但她真的很在意,“你知道……江灏的媽媽姓溫,而且正好有個叫溫彤的、前些年自殺了的遠房親戚嗎?”
☆、55.
“啥?”陸秋愣了一下。她很快想到,“同名同姓?”
“不知道哎……”
展黎說着就百度起來。還真被她搜到了不少溫彤,各種社交網絡上用這個名字的人不少,還有很多新聞報道。其中有一條,還是在表彰某縣一個養豬戶叫溫彤,內容大概就是“我有獨特的養豬技巧”,配圖是男人憨厚的笑容……
“……果然是重名吧。”陸秋下了結論,“這名字不算罕見。”
展黎愣愣地點着頭:“是哈,年紀差不多,死因差不多,身份背景也差不太多……”
兩人默默無言地互相對視了會兒。
還是陸秋先開的口:“你想說明什麽?”
展黎仍是懵逼狀态:“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聽你說到溫彤才想起有這麽回事的好嗎!?”
半晌之後,兩個人都快要暴走了。
她們好像觸及到江灏一個隐藏的秘密,并為此上蹿下跳,急于用什麽來證明。陸秋不禁惡狠狠地掐着展黎的臉:“你不是和江灏很熟嗎?和他一直合作嗎?你這都不知道?”
“我天,我們就是合作合作,誰管他的私生活啊,他也不知道我一家幾口存款多少啊?能聽說個名字不錯了!”展黎不甘示弱地反過來捏她的臉,“你還有臉說我,你呢?你還是狗仔呢,去蹲江灏呀,挖他八卦呀,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得挖出來,還差這麽一個遠方親戚?”
“我只是前狗仔。”這會兒她倒是振振有詞。
“還有那個溫彤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怎麽不拿出一點證明她的東西,比如說照片——”
對了。
陸秋忽然想起來。她猛地推開展黎,失控地沖進書房。
雖然這個房子是她工作之後租的,她搬過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寥寥無幾,大部分都扔在家裏……最重要的東西,她還是一直攜帶着的。
不然她真怕她媽一不留神當垃圾收拾了,或者被熊孩子溜到她家糟蹋了。
她有一個小箱子,專門收藏曾經的東西。雖然很多看上去的确和垃圾無異,但那至少是她寶貴的回憶。
陸秋很快從櫃子裏翻出來。箱子表面已經積了灰,她擦都來不及擦,忙不疊地掀開,就從中翻看起來。展黎也惦記着溫彤的事,屏住呼吸慎重其事地湊過來本想和她一起找,一看那些就笑了:“陸秋你這收藏的都是啥玩意兒,賀卡、彈珠、紅領巾……怎麽還有糖果?早過期了吧!”
陸秋懶得理她,沒好氣地繼續翻着。
她很快找到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照片,邊角已經有點泛黃。
照片上,一群孩子正沖着鏡頭笑得稚嫩而燦爛。
那個年頭的照片遠沒現在清晰,夾在人群之中的溫彤也并不明顯。但陸秋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并指給展黎看:“這就是溫彤……”
她眼巴巴地瞅着展黎,只等展黎蓋棺定論。
然而展黎愣愣地看了半天,只是幹巴巴地丢下一句:“我……我哪知道?我又沒有見過她,而且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陸秋:“……”
她對展黎的鄙視之情再一次溢于言表。
展黎嘿嘿地笑起來。她也覺得自己這麽做太不厚道,眼見着陸秋又要暴走,她趕緊拍着她的肩膀安撫道:“沒事,陸秋你放心哈,我拿着去問問江灏就知道——”
“他要是願意告訴你,你還用得着拿照片去問?”陸秋更加鄙視了。
展黎被噎了一下。她趕緊改口:“我去問江灏她媽。”
這下換做陸秋被噎住了。
她糾結了會兒,才佯裝随意地問:“你是打算燒紙錢給她,讓她托夢告訴你嗎……”
“哈?陸秋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太厚道了……”
“江灏的媽媽不是死了?”陸秋幹脆單刀直入地問。
雖然那天只是江灏莫名其妙地随口一說,陸秋還是記了下來。
這的确是江灏親口說的。
所以她問的很認真。
展黎摸了摸腦袋。看着陸秋的神色,她好像有點懂了:“江灏他……他家……哎,三言兩語我也說不清楚。既然他這麽說了,你就當他媽死了吧?”
還能當人死了?
陸秋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她笑嘻嘻地又湊上來:“正好你不用糾結婆媳關系了,完美……”
陸秋一腳把她踹開。
《歌者》還在拍攝中。
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霍君成終于加入了劇組。
他雖然已經淡出影壇許久,影響力卻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還要大——恐怕連林學淵都比不得他在當年那波少年少女心裏的地位。于是他的出現理所應當地受到了所有人的歡迎與追捧。
歲月沒有饒過任何一個人,對于霍君成也是如此。他年輕時滿是膠原蛋白的臉,早就瘦削了下去,再也不是當時風靡萬千少女的花美男式清俊,皮膚也從透明的白皙曬成了古銅色。
不過看着還是很帥。
因為知道這個消息的只是劇組核心成員,并且一直極力隐瞞,當他出現的時候,整個劇組都癫狂了。
群衆演員顧不得被訓斥地尖叫起來,就連小有名氣的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