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被人拒之門外…… (14)
陸秋沒想過跟秦潇潇說,偏偏秦潇潇就是知道了。
沒辦法,也不知道該說是陸秋運氣太差還是秦潇潇運氣太好,陸秋的大伯,也就是梁盈的爸爸,第二天帶着梁盈直接殺到她家來了。也是,梁盈住了一晚上賓館估計正委屈得不行,可不得叫着撐腰的人來讨公道。
三人就在客廳鬧了起來,由不得秦潇潇不知道。
唯一慶幸的是秦潇潇當時正在書房,借了陸秋的筆記本電腦打游戲……不然有她摻和進來,還不知道得尴尬成什麽樣。
雖然沒有秦潇潇也夠尴尬了。長輩面前,陸秋還是忍着性子好聲好氣地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大伯卻不領情,屁股還沒坐熱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陸秋你給我講清楚,你這樣對盈盈是什麽意思!?”
陸秋淡定地把茶杯放了下來。
既然興師問罪的态度已經挑明,她也不需要再做這些表面功夫:“我沒什麽意思,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應該問梁盈她什麽意思。”
“我……我沒有……”被點到名的梁盈十分委屈。
陸秋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她像是被那樣的目光刺到了一樣,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下一秒卻忽然抹起來眼淚:“陸阿姨你別這樣,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态度明顯像是受了欺負之後說的違心話,對護短的大伯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他的女兒對陸秋來說是晚輩,對他來說陸秋也是晚輩,他根本不需要怕陸秋。他之所以來就是想讨個說法,他的女兒不能任由陸秋這麽欺負!
因此大伯被寶貝女兒哭得愈發暴跳如雷,陸秋簡直懷疑下一秒他就要捏着拳頭朝自己揍來:“做錯了事,你就是這态度?你媽就這麽教你的?我真是長眼了!”
其實網上一言不合罵娘的人也很多,這就是一種強詞奪理的找茬法。
陸秋本來應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但這是她大伯。不說陸秋,她爸媽和大伯關系一直還是很不錯的,陸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明明很清楚,現在為了女兒卻不分青紅皂白地連着陸媽媽罵了!
想起陸媽媽苦口婆心地拜托她接納梁盈,陸秋就有點不服氣。她做的事情,憑什麽罵她媽媽。她媽媽對人這麽好,要是知道這人背地裏怎麽抹黑她,肯定特別傷心。
是,大伯是對她家有恩沒錯。但這恩情也不是她爸求來的,她家回報是應該的,就算不回報……也沒有仗着有恩就蹬鼻子上臉的吧?
大伯不說還好,一說陸秋就要炸了。她一直沒說話,只是懶得跟這種腦子糊塗又兩鬓斑白的長輩計較。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女兒都不容易。但她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這個脾氣能忍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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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陸秋更兇地拍着桌子,反倒是把沉浸于罵人的大伯吓了一跳。
“您來質問我之前,不如問問你女兒又做了什麽‘好事’!我只是她名義上的阿姨,沒有給她當爹當娘的義務!”
陸秋這人簡直是串鞭炮,不點燃則已,一旦點燃,非得噼裏啪啦炸上半天不可。
因此她越說越憤怒,越說越帶勁,大伯張口結舌了半天,愣是沒找着插話的餘地:“您覺得我是長輩就理所當然要照顧後輩,那怎麽沒看到您這個長輩照顧一下我這個後輩呢?您還不是認為我犯了錯,就大老遠跑來我這兒教訓我,那您女兒在我家犯了錯,我教訓她幾句怎麽了?”
有時候吵架不在于有道理,而在于氣勢。
陸秋這麽一連串不帶停頓地噴下來,大伯已經聽得一愣一愣,沒道理也覺得有道理了。
何況确實還是有點道理的……
不對啊。大伯轉念一想,他怎麽被這個可惡的家夥帶進去了。他可不能在吵架上輸給這個黃毛丫頭!
他憋了口氣,艱難地把氣勢提了上去:“你那是教訓她嗎?你都直接把人掃地出門了!你怎麽這麽狠心,我家盈盈一個人在外地不容易,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負得起責任嗎?!”
陸秋翻了個白眼:“為什麽我要負責?”
大伯:???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陸秋理直氣壯道:“你們作為家長都不負責,就這麽把她一個人丢在外地,為什麽讓我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阿姨負責?”
大伯:“……”我竟然無言以對。
大伯氣得臉紅脖子粗。這丫頭伶牙俐齒還真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明明是來算賬的,竟然還能落了下風。他張了張嘴,翻出了最初的緣由:“不就是一只口紅,你犯得着……”
陸秋挑了挑眉。
不就是?
她原以為大伯就是來幫女兒要個說法,沒想到壓根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根本不當回事,難怪梁盈會那麽理所當然。
這正好撞到陸秋的槍口上。她原本氣勢就盛,這會兒更是來氣,張嘴就跟發射連珠炮似的:“這不是我不講情面,而是你們不講道理!至少我媽可從來沒教過我,在別人家做客還可以随便亂動別人的東西!”
大伯被她說得還是有那麽一點心虛的。其實這事兒的确是梁盈有錯在先,但是……多大點事,陸秋居然把人趕出去了?想到這個大伯又有了底氣:“小孩子不懂事,弄壞了你的東西,你罵她幾句,我們把錢賠給你就是了。這麽小題大做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陸秋又翻了個白眼:還有臉說第一次見。所以說熊孩子就是被慣出來的嘛!
而且就沖梁盈那開房都不願意掏錢的架勢,要真讓她賠,還不是得鬧……
陸秋本想繼續連着大伯一起教訓,告訴他們自己做錯了事就不要想着息事寧人,更何況她已經仁至義盡,再折騰她就要把欠條拿出來了……這時候書房的門被推開,一下子将陸秋的話堵在嘴裏。
糟糕,她忘記秦潇潇還在書房了。
她一定聽到了自己的潑婦罵街……陸秋感覺有點方_(:зゝ∠)_
然而讓她更方的是,秦潇潇居然氣勢洶洶地殺到大伯和梁盈面前。她高昂着下巴,像只驕傲的小孔雀……雖然穿着拖鞋的她失去了身高優勢和一貫的高逼格,也足以俯視坐在沙發上的兩人了。
秦潇潇質問他們:“你們動了那只口紅?”
“……嗯?”大伯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
秦潇潇頓時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那只價值連城的口紅?你們居然……!!”話音未落,她就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心髒病發作了似的。
大伯&梁盈:???
面面相觑,兩兩懵逼!
陸秋不得不承認秦潇潇還是有天賦的。
盡管表現得這麽浮誇……但的确好用。
大伯一下子真被唬住了。當然,效果這麽好,不僅僅在于秦潇潇那句話,更在于說這句話的人是秦潇潇。
秦潇潇再不火,總還是有點名氣的。再加上這幾天她和江灏要演男女主角的事情傳遍大江南北,就算不想認識也認識她了……
不巧,梁盈還真就是一個江灏的粉。
不是很死忠,但也不是很路人的那種。至少她在密切關注江灏新資源的同時,一并詳細了解了秦潇潇。
這話經過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就是不一樣。陸秋要是說了,那肯定是胡說八道;秦潇潇說了……一個明星,總不會閑來無事騙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吧?
甚至她會出現在陸秋家就是一種象征:那只口紅真的有來頭。
大伯一個哆嗦,要不是他本來就穩穩坐在沙發上,恐怕這時候已經栽倒在地。他以為梁盈只是動了陸秋一只口紅,沒想到是那麽重要的東西……
他心裏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面上卻不能就此露怯。他強撐着反駁:“就是十幾塊錢的小玩意兒……你別欺負我老頭子不懂,随便诓我。”
呵呵。
陸秋和秦潇潇都在心裏冷笑起來。
價值連城當然是不可能,但十幾塊錢同樣是異想天開。
這簡直給了秦潇潇繼續演戲的動力。她本來就是個中高手,當即抹着眼淚,聲色俱厲地嘶吼起來:“死老頭子,不懂你還瞎說!你毀了國家級的寶物,我跟你沒完!”
她說着還真要撲上去,仿佛要撕咬大伯。但是在那之前,她給了陸秋一個眼神,陸秋心領神會,伸手攔住她:“你別沖動,已經這樣子了……我們還是交給國家來處理吧……”
☆、41|
其實以陸秋之前那嚣張跋扈的樣子,怎麽可能會一反常态。但大伯已經被吓傻了,腦子哪裏還轉得動。他畢竟沒見過這種場面,聲音也穩不住了:“不,不……不用勞煩國家……我們私、私下……”私下他也賠不起啊!都怪梁盈,沒事非要給他惹事!
想起這麽個源頭,大伯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梁盈:“不孝子!看你惹出的亂子,還不快來給你陸阿姨賠罪!”
他态度倒變得快,但秦潇潇可不是這樣就能了事的人。想她現在身價倍增,這麽一分鐘的片酬買上一打口紅都不成問題……虧本的生意她可不做。她張張嘴,正打算繼續哭訴,卻見被罵的梁盈憤憤地沉着臉,不屑地瞥向她。
那種眼神秦潇潇見多了。
她以前沒名氣的時候,就被人這樣看。
後來有點知名度了,也被人這麽看。
她想她就算有一天紅遍大江南北,那些人也是這樣。因為他們評價她是:“不過就是一個戲子,跳梁小醜!”
其中甚至還有些愛說下流話的。
——秦潇潇才不怕呢,她現在設定是“債主”,當即就兇狠地瞪了回去。
梁盈還真被她瞪得瑟縮了一下。但她畢竟不是對年輕小姑娘的玩意兒不了解的大伯,她有這個底氣:“現在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就可以這麽仗勢欺人了?你當我不知道,那是XXX的新款口紅,限量版确實難買,但價格并不高,專櫃五百左右。代購更便宜,三百多就可以到手……”
她說得正起勁,完全沒意識到陸秋秦潇潇包括大伯在內的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變得意味深長。
感情這家夥還挺了解市場的!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的無心之失!
陸秋從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猜測這些熊孩子的套路:她開封之後陸秋肯定不會再用了,與其留着鬧心不如做個好人直接送給她。五百的見面禮對陸秋來說不算大事,不過是全了她的侄女的照顧。梁盈挨了幾句罵,道了幾次歉,就這樣欣然接受。
如此皆大歡喜。
這算盤打得真是精。梁盈肯定知道,要是直接要陸秋才不會給……卻沒想到陸秋不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還幹脆魚死網破了_(:зゝ∠)_
不過大伯雖然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居然能上百,真不懂現在年輕人是怎麽想的……比起秦潇潇唬他的“價值連城”卻已經好很多了。他定了定神,勉強撐住長輩的威風:“盈盈說的是。盈盈動的是小秋的口紅,這錢我們賠就是了,跟你這個外人沒關系。”
三百,撐死五百,拿出來心疼了些,但畢竟不是個大數目。
大伯這麽說,算是已經服軟了。
然而秦潇潇仍然不買賬,她問:“我是外人?”
“不然?”這個問題上大伯還是挺理直氣壯的。他要怎麽教訓陸秋,秦潇潇還真管不着。
“我……”
秦潇潇話還沒出口,陸秋就偷偷掐了她一把,警告她不要随便說話。秦潇潇有點不滿,但多少還是收斂了,只是哼了一聲,轉而質問梁盈:“你确定你沒看錯?”
“我……當然……”對方太過篤定,梁盈沒來由地頓了一下。
就算心裏覺得秦潇潇是撒謊,她還是驚疑于這樣的态度。
她禁不住回憶起那天的場景。說真的——因為心裏激動和緊張,她在先入為主地認出是她種草過的口紅後,就沒有太仔細看。
應該不會出錯吧?
但記憶原本就是模糊不清的,越是努力去回想,就越是懷疑。事到如今,梁盈也說不清楚了。
只是在秦潇潇面前她必須咬死了不放:“我确定!”
秦潇潇不疾不徐地說:“你既然知道這個牌子,應該也知道這一款口紅原本是已去世的國際影星溫妮莎鐘愛的一款,上個世紀已經停産,直至今年溫妮莎逝世五十周年紀念日才推出仿制品,供影迷們追悼。因為不是常規産品,無法量産,在全球影迷的瘋搶下到手者寥寥。但定價本身并不高。”
梁盈點了點頭。既然秦潇潇已經說得這麽明白,她又早就暴露,這會兒再不服氣也得承認:“算上附加價值不會破萬。”
這比原來的三五百又生生提高了一檔。
雖然不是“價值連城”……她爸已經氣得心髒病都要發作了。
連陸秋也是一臉驚訝。雖然她當初的确很喜歡那只口紅的款式和色號——唉,光看微博無數次安利的她,只知道價格,萬萬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麽個來源。
早知道這一點,她怎麽會輕易放過梁盈!不叫丫吐出這比錢來她就不姓陸!
然而從某個角度也說明了,秦潇潇這份見面禮其實是送得非常之重的……
想想自己對秦潇潇的态度,和秦潇潇一直以來的以德報怨……陸秋覺得她以後真的要對秦潇潇好一點QAQ
陸秋剛念叨着一萬啊一萬,就聽見秦潇潇說:“可惜,那不是仿制品,而是貨真價實的真品。”
……這下剩餘三人都被吓傻了。
秦潇潇微微一笑:“溫妮莎死後,財産由家人組織拍賣,因為溫妮莎這個名字所具有的意義,這只口紅炒出了數十萬的天價。當然,這是在當時。後來輾轉被一個華人收藏,然後到了——”她指了指陸秋,“她的手裏。”
陸秋一臉懵逼。
“現在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了吧。”
“……這不可能!”梁盈叫道,“你怎麽可能會有……”
秦潇潇很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就像是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蟻一樣,連憐憫都不屑了:“比起怎麽會到我的手裏……不如想想,那畢竟是上世紀的口紅,使用感應該很不錯吧?”
她諷刺的目光落在梁盈的嘴唇上,冷眼看着它慢慢泛白。
“我……”
梁盈想要反駁,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的感覺胃裏一陣酸水翻滾,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我是真不想讓你懷疑,”秦潇潇嘆息着搖搖頭,“我這個人,平常還是很友善的,一般不跟人計較。但要是被懷疑了,就總想證明自己的清白。要不這樣——咱們報個警,讓警察來查封了證據,再找專業人士鑒定是真是假?”
她說着就拿出了手機,梁盈見狀瘋了一樣撲過來,秦潇潇倒也不急,任由她搶了手機猛地一下摔在地上,然後站在原地呼呼喘氣。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要是有膽子報警,估計就是确有其事了。
這事一旦鬧開,以秦潇潇的影響力,只有她吃虧的份。
梁盈祈求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陸秋身上。
她當時動的畢竟是“陸秋的東西”,而且秦潇潇願意幫陸秋出頭,肯定不會不顧陸秋的想法——而陸秋和她好歹還是有血緣關系的。
但陸秋還是讓梁盈失望了:“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收拾。”她站在秦潇潇身邊,俨然表明了她堅定的立場。
梁盈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秦潇潇面無表情地撿起手機,發現無法開機之後,直接丢到她面前:“還有這個。這筆賬一并算了吧。”
最後大伯和梁盈在秦潇潇的威逼下,簽訂了不平等條約:他們不得再騷擾陸家,包括陸秋和陸秋的父母,一旦陸秋發現任何有違上述條款的情況,将有權收取梁家一百萬元整。
一百萬是大伯軟磨硬泡乃至以自殺相威脅談下來的。苦惱的是秦潇潇和陸秋兩個沒良心的,聽見他要自殺還熱情地讓出位置讓他跳樓并表示廚房有刀可以随便取用;慶幸的是這條約簽下來,只要大伯不違反,一百萬就是空頭支票。
相比來說,這樣的結果足以令他千恩萬謝地按着梁盈磕頭道歉後匆匆離去。和他來時的嚣張憤怒形成了鮮明對比。
“還是你有本事啊!”陸秋不禁感慨,不過人一走,她趕緊拉着秦潇潇說,“這種話你都編得出來……也就我大伯會信。”
秦潇潇眨了眨眼:“你不信?”
“不信。”陸秋斬釘截鐵,“這種扯淡玩意兒怎麽可能是真的。”
“真的啊。”秦潇潇一臉無辜。
陸秋:???
秦潇潇一下子笑了起來。她挑了一下陸秋的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她:“小妞,給爺笑一下,爺就告訴你。”
“……”陸秋還真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
秦潇潇哼哼幾聲,還是老實說了:“我給你的當然還是仿制品……上世紀的化妝品,我舍得給你用,也不舍得你用啊。”說這話的時候,她仍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陸秋呸了她一聲:“那你還報警,不怕被揭穿?”
“吓唬他們嘛……而且警察真來了,我也不怕。”秦潇潇神秘兮兮道,“正好,我之前從薛弘和家把正品順手摸過來了……”
陸秋:???
再一次黑人問號臉!
☆、42|
“摸?”陸秋挑了一下眉。
秦潇潇望天:“嗯哼,他家有很多這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說想要什麽,我随便拿就是了,他無所謂。”
陸秋秒懂。她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了起來:“秦潇潇,你行啊。”
“嗯?我幹什麽了秋秋你說呀。”秦潇潇不服。
“你跟薛弘和在微博上公開戀情秀恩愛就算了,還在我面前秀……”
陸秋覺得形容薛弘和秦潇潇這一對最合适的話是:無形秀恩愛,最為致命。
因為秦潇潇始終認為她們只是普通的好朋友關系,而且問得緊了,她就會說:“我怎麽會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明明是你啊……”
陸秋已經磨練到了一聽到這種話就進入面無表情狀态。
即使她已經暗暗發誓要對秦潇潇好也是一樣——她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陸秋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和善一點:“是嗎,我也喜歡你啊。”
秦潇潇:∑(っ°Д °;)っ
“……為什麽你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挑戰失敗,陸秋有點郁悶。
“因、因為……真的是見鬼了啊!太可怕了!”秦潇潇說着,還真帶着哭腔,舉起小粉拳捶着陸秋,“你是誰,快走開,快把我家冷酷無情的秋秋還回來!”
陸秋:“……”
果然她還是繼續冷漠臉好了。
秦潇潇難得來了一趟,旗幟鮮明地表示要在陸秋家過夜。她對上次葉雪琴見了家長的事還耿耿于懷,哼,她豁出去救人,這個人卻暗度陳倉,簡直過分!
陸秋從來磨不過她。秦潇潇如願以償地洗幹淨撲倒在陸秋的床上。
睡前聊天的時候,兩人無可避免地聊到了之前的鬧劇。陸秋簡單地跟她介紹了一下自己家裏的關系:“我爺爺死得挺早,但留了挺多孩子……其實相對來說也還好,至少十根手指能夠數得過來。等再繁衍幾代,簡直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秦潇潇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陸秋瞪了她一眼,作勢要揍她,她就鑽進被子裏,直往陸秋的懷裏拱。
陸秋要去踹她,她還笑嘻嘻地起哄:“秋秋你繼續說啊,我還等着聽呢。”
陸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是要來抱怨的,這種氣氛一點都不像是該發洩負能量的好嗎?
她嘆了口氣,不過還是繼續說:“我小時候我媽沒少帶我串門,他們總覺得我們是親戚,有血緣關系,就該好好相處。一開始我也想過順着她的心意,但我真的沒辦法啊,我感覺這個親戚關系的最大作用就是讓他們在相同基因作用下都長得差不多……其實我也就逢年過節去看看,人又多,光記名字和稱呼就夠讓我頭大,更別說和每個人對上號了。”
秦潇潇聽了又在笑,陸秋講到郁悶處,也懶得跟她計較。
“那時候我小,畢竟還是貪玩,不願意走親戚,我媽強拉着我去見陌生人,讓我傻呆呆地坐在那裏聽他們聊天,我心裏當然很排斥。我也想過和同齡人一起玩,但太難找了,比如說梁盈家……梁盈是我大伯最小的女兒,她的大姐孩子都快跟她差不多大了。”
年齡差,更重要的是全不相容的生活讓陸秋在走親戚時,總是形單影只的一個人。她跟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共同語言。
“我媽固執地認為是我太孤僻太不懂事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如果我願意好好跟他們交流,就會知道他們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人。我不否認大多數人的人品,也不否認我就是孤僻……但我真的覺得交朋友是一件随心而發的事情,強迫不來的。這樣指着一個人說讓我跟她玩讓我和她成為朋友,本質上和相親有什麽區別?”
雖然說起來,陸媽媽也的确有拉她相親的想法……
還好陸秋跑得快,現在一個人多清淨= =
陸秋從來不覺得她是一個性格多麽完美的人,恰恰相反,她知道自己一堆缺點,懶,脾氣不好,得理不饒人,不太顧及別人的想法。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她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為什麽非要覺得她這樣是孤僻,是應該被改變的不健康心理?
有朋友固然是幸事,沒有朋友,也不能強行創造一個,否則就要被指責為失敗吧?
陸秋一直想不通老一輩人的想法,就算知道是為了她好也想不通。
要是只是這樣,不好不壞地維持着,倒也沒什麽。她也算不上打心底排斥那些親戚,不過是覺得他們無法勉強成為推心置腹的親人而已。
然而事實是——
“後來那些親戚帶着小孩來我家串門,那些小孩……唉,孩子還小我不能用手賤來形容他們,但就是手賤,沒事非要亂動我的東西。這也是家長的鍋,至少我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發生之後,哪個家長讓孩子的。他們只會覺得‘呀他難得有這麽喜歡的玩具哎你是長輩就讓着他點吧’——要是不肯,那就是我小氣。”
陸秋板着一張臉,很冷漠地說:“然後我就一直被說小氣到大了。”
要說之前還有點矯情因素的話……這個真的是踩在陸秋的底線了。也許這的确是一個讓她松了口氣的契機,總之那之後她真的堂而皇之拒絕和親戚們來往了。
雖然她的态度大概也就在家裏強硬強硬,不然這次大伯怎麽會好意思提出讓梁盈借住……
╭(╯^╰)╮陸秋覺得她還是太心軟了!做人就是不能心軟!
秦潇潇都要笑抽了。她把身子彎曲成蝦米,靠在陸秋懷裏笑得一抖一抖的:“哈、哈哈秋秋你太有意思了……我怎麽感覺你巴不得熊孩子再多來點呢?”
陸秋深沉臉:“你還別說,有時候我真希望他們更熊一點,沒事兒玩個火把自個家燒了,然後被爸媽揍死……至少也該是不小心打碎我爸珍藏古董的那種級別,我看我爸還護不護他們。”
“秋秋你太壞了!其實你可以自己砸了再去栽贓呀!”秦潇潇唯恐天下不亂地出主意。
陸秋詭異地沉默了片刻:“我……想過……但是太貴了,我下不去手啊!”
“看你這出息!”秦潇潇又捶了捶陸秋,“不過說真的,現在就是這麽個熟人社會,到哪裏都要講人情。像我的經紀人就會天天提醒我,要去參加這個酒會啊,誰誰誰地位很重要要和他搞好關系啊,有了關系好争資源啊……”
陸秋悶了一下:“這……這不一樣啊。工作上我能夠接受,但我不想私生活也被這種……非自願的、強行性的人際關系束縛。”
“這倒也是。”秦潇潇嘆了一聲,她伸手摟住陸秋,“所以,我也願意跟你在一起,秋秋,我是真心的,你是我唯一不報目的接近的朋友……”
陸秋聽了這話,忍不住橫了她一眼:“不是為了wifi?”
秦潇潇一呆:“……是。”
陸秋:“……”果然這人的話根本信不得!
秦潇潇自覺失言,她很努力地想辦法補救:“我覺得秋秋你現在的狀态就很好,反正你也不需要求他們什麽,沒必要再強迫自己。雖說親戚關系理應維護好,但只要是人際關系,維護起來都是要費力氣的。有些人甘之如饴,那很好,親戚和睦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有些人不願意在這個方面花功夫,那也沒什麽……”
她想了想該如何繼續下去,越說到後面,語言斟酌得越是慎重。
“不過只是緣分未到而已。”最後她這樣說。
這原本就不是義務。至少法律可從來不去規定,對親戚态度不好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不願意幫助親戚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之類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從來不靠血緣維系。
就算是親生父母子女之間,也會有狠心的遺棄,也會有大義滅親……血緣只是一個初始的緣分,能不能一路走到最後,還是要看個人。
何況——熊孩子真的是太讨厭了!動什麽不好非要動她送的口紅,秦潇潇真是恨不得用口紅塗花那張可憐巴巴的臉!
這樣的人已經跳脫了親戚這個圈子。就不應該跟她來往,将罪惡扼殺在搖籃裏!
然而,無論她們在這裏如何說服自己,那些人說的一句話至少是沒錯的。
“我們是親戚。”
陸秋早就暴走,她不能再失去理智。秦潇潇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地說:“秋秋,我陪你去見一見你爸媽吧。他們要是怪你……你就把錯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43|
不過秦潇潇最終還是沒去成陸秋家。
陸秋并不願意讓她去當靶子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更重要的方面是,她的經紀人瘋了一樣跟她打電話:“要開機了!開機了!開機了!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你現在還懂開機是什麽意思嗎?”
秦潇潇被轟炸得有點懵:“知道呀……我開機了,不開機怎麽接得到你的電話?”
經紀人:“……我看你真的是樂不思蜀了!”
暴風驟雨過後,秦潇潇才搞明白怎麽回事:電影要開機了,她這個女主角找不着人。
其實這事經紀人跟她提過……她忘了。
不過手機這事兒真怪不得她。她手機被梁盈摔了,當然接不到經紀人的電話。雖然她并不介意,分分鐘又網購了一個新的。
總之秦潇潇不會認的:“唉,這個林學淵也是,怎麽弄得這麽匆忙,我還什麽都沒準備好呢。”
以她對經紀人百分之百的了解,這家夥果然中了套,憤憤地抱怨起來:“誰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啊,完全不管演員的檔期也就算了,說開機就開機,還真以為中國的演員都是地裏的大白菜随他挑?——雖然确實是這樣。”
“不過也不能完全怪他啦。他能夠在中國待的時間有限,而且他知道我和江灏現在都在空窗期……”秦潇潇又體貼地說,“只是個開機儀式而已,我們都知道他是想用這招強拉江灏上船。”
經紀人啧了一聲:“江灏怎麽了?在圈裏江灏還真算個腕兒嗎?為了讓他進組非得全劇組陪他一起瘋,林學淵也真是,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消停,專門給人找事!還以為自己是皇帝要選妃呢?”
看來比起江灏,她還是對林學淵的意見比較大……
秦潇潇一貫不放過給江灏拉仇恨的機會,更何況是從她比較喜歡的林學淵身上拉走的。不過還不等她進讒言,經紀人已經說:“……對了,給我氣昏頭,忘跟你說了。淩晨我剛收到消息,江灏已經答應了。”
秦潇潇:???
丫怎麽忽然想開了!她還想看他多欲拒還迎,呸,寧死不從呢——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不早告訴我?”
經紀人又怒:“我沒跟你打電話嗎?啊?你關機怪我咯???”
秦潇潇:“……”不好,戰火又燒過來了。
“所以江灏為什麽突然改口了……”秦潇潇趕緊轉移話題。
好在這個方法很管用,經紀人原本也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又琢磨開了:“你知道江灏一直不太願意,不然林學淵根本不會用這種損招。據我的小道消息,江灏也是在他的經紀公司軟磨硬泡下才答應的——将心比心,站在我們的立場上,別說是江灏這種能激發觀衆同情心的角色了,就算讓你去吃/屎我也會給你接。”
秦潇潇:“……咱們能換個好聽點的比喻嗎?”
經紀人懶得搭理她:“江灏的公司想必無法完全逼迫他,否則這件事不會一直拖着;除非是在這個當口上提出了什麽條件,讓江灏松了口。但是能有什麽條件能讓他突然心動呢?”
經紀人想不出來。
秦潇潇也想不出來。
她認識的人中和江灏類似的就是薛弘和,然而這明顯就是一個說了不去就怎麽都不會去的主;而她自己……真要有什麽金錢啊地位啊一開始就能夠說清了,還有什麽到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