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果只是魂魄幾乎離體,這種情況或許可以用安魂符一試,但挖手掌的紙人,陸懷瑜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看過的資料,裏面是沒有過這種情況的。
而且這紙人陰森森的,一看就是邪術無疑。
阮初晴見陸懷瑜從進來就沒說話,并且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後,就落在了小慧打點滴的手上,不知想到了什麽,背後有些發毛地問:“是發現什麽了嗎?”
陸懷瑜皺了皺眉,他是有發現了問題,可這個要怎麽說?
明顯這幾人是看不到正在挖小慧手掌的那個紙人啊。
助理小秋見他不回答,以為是因為人太多不方便說,就找了個借口道:“阮姐,剛好你們在這裏看着慧姐,我先去上個廁所。”
陸懷瑜受到啓發,眼睛一亮道:“突然想起來,我也要去上個廁所。”
小秋聽到後,原本往外走的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也是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阮初晴同樣疑惑,只有容錦挑了挑眉,唇角露出些許笑意道:“去吧。”
套房內就有洗漱間,兩人從內室出來後,小秋就回過神來對陸懷瑜道:“陸老師,你先請。”
“女士優先。”陸懷瑜道。
兩人誰都不是真的要上廁所,小秋估計就進去洗了個手,再出來後幹脆直接找了個借口溜出了病房。
輪到陸懷瑜,他一進去就把門反鎖上,然後打開水龍頭,把小人從書包裏放了出來,借着水聲的掩護,小聲地把剛才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鐘明瑾聽完後蹙眉問道:“你确定沒看錯,是一個紙人在挖她的掌心?”
“絕對沒看錯。”陸懷瑜回道,因為那只手正打着點滴的緣故,是露在外面的,紙人的動作更是讓人印象深刻,光是回想起來就讓人覺得整只手都是冰涼的。
鐘明瑾沉默了一瞬,緩緩吐出兩個字:“借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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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壽?”要不是顧忌怕被人聽到,陸懷瑜差點驚呼出聲,這個詞他倒不陌生,不少志怪裏都能看到,甚至他曾經拍的某部劇裏也有過這種情節。
只是在劇裏,是那個角色自己願意的,于是他問:“這不是需要本人願意才行嗎?”
“有些邪術只要有生辰八字,以及貼身的衣物或頭發就能做到。”鐘明瑾說完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最關鍵的問題說了出來,“尤其是血緣上關系越親近的人,做這種事情越容易成功。”
他說得比較委婉,但陸懷瑜聽明白了,這事估計八成就是小慧家裏人做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鐘明瑾從很小就開始學術法,各種跟人性相關的事情見得多了,但遇到這種事,同樣心裏不忍。于是伸手拉了拉陸懷瑜的袖子道:“等會兒你出去先給她畫一張安魂符,讓魂魄穩定一些,等人醒了之後,問清楚她給了家裏人什麽貼身的東西,以及收沒收禮物。”
“至于那個紙人,今天也沒辦法解決了,你給她一張護身符讓她貼身戴着,減緩紙人挖掘的速度,等回家後我教你怎麽破解後明天再過來一次。”
又是臨時教學!
傷感被又要現學現用的緊張感沖淡了不少,陸懷瑜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知道大致情況後,從洗漱間出去的時候,他臉上輕松了不少。
結果阮初晴見狀,忍不住道:“小陸等會兒把你家的地址給我下,我那裏有幾罐酵素,晚點給你寄過去。”
陸懷瑜一臉莫名,“我不吃這些東西的。”
阮初晴語重心長:“聽姐的,挺有用的。”
“什麽用?”
阮初晴沒有直說,只是看了下外面的洗漱間,又擡起手看了眼手表。
陸懷瑜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卻又無法反駁,只能求助地看向容錦,就差在臉上寫‘哥,你管管她’這幾個字了。
容錦見狀失笑,站起身道:“既然上完廁所了,那就去看看小慧吧。”
只有容錦跟阮初晴在,尤其是走進內室之後,容錦還順手把門給鎖上了,這讓陸懷瑜放輕松了不少。
把書包小心地在凳子上放好後,他從外口袋裏掏出朱砂跟毛筆。
書包只有那麽點大,裏面是小人的地盤,陸懷瑜的朱砂符紙這些就只能放在外面的小口袋裏,而且不能多放。
不過今天只是畫個安魂符而已,東西還是有的。
韓北亭那次是怕被人發現端倪,所以畫符時用的是小人給的一小瓶無色的液體,那東西陸懷瑜都不确定小人身上還有沒有第二瓶。
這次是阮初晴主動找他的,也就沒了顧忌,直接用朱砂就行。
見到朱砂跟毛筆,阮初晴就又走近了兩步,問道:“這是要畫符?”
陸懷瑜‘嗯’了一聲道:“她會昏迷不醒是魂魄不穩,先用符讓她魂魄穩定下來,其他的等人醒了再說。”
阮初晴聞言放心了不少,聽陸懷瑜這語氣,雖然不能立即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但好像要不了多久人就能醒。
在她看來,只要人醒來了,就成功了一大半。而且陸懷瑜應該是已經找到了事情緣由,就不愁解決不了。
安魂符是陸懷瑜學的第二種符,成符率只比最早練的護身符差一點。即便是弓着身子在人額頭上畫符,也不會出絲毫差錯。
只是這次跟韓北亭那回似乎有些不同,陸懷瑜一落筆就感覺到筆端好像有股似有若無的阻力阻止他成符,這種阻力跟他平時在符紙上畫符時感受到的略有不同。
這是之前從來沒遇到過的。
陸懷瑜心裏有了一絲猜測,手上卻沒停。
符越畫到後面,阻力越強,等一張符畫完的時候,陸懷瑜額上已經沁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
但符上隐現金光,已經是畫成了。
陸懷瑜看了眼已經緩緩地往身體裏沉的魂魄,又拿出一張護身符遞給阮初晴道:“把這個放她胸口,應該一個小時左右就能醒。”
“那額頭上的那個呢?”阮初晴問。
陸懷瑜:“留着吧,等事情全都解決完了再擦,期間別碰水。”
雖然慘白的臉上頂這張用鮮紅朱砂畫成的符,看起來不是一般的驚悚,但這符要是不在了,陸懷瑜怕她魂魄會繼續往外跑。
阮初晴要給小慧貼身放護身符,陸懷瑜跟容錦不方便在裏面,就先去外面等着。
兩人在沙發坐下後,容錦先是抽了兩張紙給陸懷瑜,示意他擦擦額上的汗,又給他倒了杯水道:“你怎麽會學這個?”
陸懷瑜低頭喝了口水,也沒隐瞞,只是語氣有些淡淡的,“我一直就能看到這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前段時間遇到個朋友,他剛好會這方面的,就教了我一些。”
“小帛知道你會這些東西嗎?”容錦問道。
陸懷瑜道:“我從七歲開始,就再也沒跟任何人說過。”
那麽小就學會了隐藏自己的所見所聞,必然是經歷過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容錦下意識的道歉,“抱歉。”
“容大哥,你不用說抱歉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就算有人要為小時候的事情說抱歉,也不該是問及往事的容錦。
接着想到了什麽,他又試探着問道:“容大哥,你不會覺得這很奇怪嗎?難道不會懷疑,可能并不是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是我精神有問題。”
“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你要是精神有問題的話,我還會等到現在才發現嗎?”容錦失笑道,“再說了,宇宙之大,本來就有太多我們人類還不能解釋的東西,不能因為我看不到,就否認那些東西的存在。”
陸懷瑜握緊的拳頭緩緩放松,隐瞞了這麽多年,再次選擇說出來的時候,除了原本比他還要了解這些非科學事情的小人之外,首先告訴容家兄弟果然是正确的選擇。
雖然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先告訴容帛的,只是今天剛好有這麽個契機,就先跟容錦說了。
不過結果還不錯。
于是他笑了笑道:“阮姐她們只知道我會點玄學的事情,能看見那些東西你是第一個知道的,所以容大哥要幫我保密哦。”
“小帛也不能說嗎?”容錦問道。
“過段時間我親自跟他說吧,”陸懷瑜道,“他太鬧騰了。”
以容帛的性格,陸懷瑜怕他知道後,會想方設法的要看看原本看不到的世界,說不定還會跑他家裏去說想跟着學。
現在他家裏有小可愛在,除了像上次安裝小木屋那種非讓人進去不可的事情,其他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讓人進去的。
容錦自然知道他弟的性格,點了點頭道:“行,那到時候你自己跟他說。”
兩人又說了幾句別的,阮初晴才從內室出來,三人随意地聊了會兒天,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陸懷瑜估摸着小慧也該醒了,便招呼都進去守着。
有過之前韓北亭那次經驗之後,陸懷瑜這次時間掐得更準,守着不到五分鐘,小慧就悠悠轉醒。
看到她緩緩地睜開眼,阮初晴跟容錦還是忍不住面露驚訝,雖然陸懷瑜說過快要醒了,但真的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醒來了,未免也太神奇了一些。
不過醒了就好了,阮初晴在床邊坐下問小慧,“你感覺怎麽樣?”
“好累,我夢到有只怪物一直在追我,怎麽甩都甩不掉。”小慧幽幽說完之後,茫然地看了眼床邊的點滴瓶問道,“我是病了嗎?”
阮初晴聞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好,便求助的看向陸懷瑜。
陸懷瑜跟小慧之前倒是有過幾面之緣,但根本不熟,現在這種情境下見面,本來就很尴尬。但再尴尬,問題也是要問的:“你前些日子是不是總是很容易疲勞?而且可睡起來就很難醒來?”
小慧聞言先是看了眼阮初晴,看到她點頭後才道:“是這樣,一天睡十幾個小時都不夠,而且抵抗力也好像一下子變得極差,但是去醫院檢查,身體又沒問題。”
“沒說你的身體有問題。”陸懷瑜道。
小慧更加疑惑,“那我為什麽會這樣。”
陸懷瑜詢問地看了眼阮初晴,阮初晴道:“小陸直接說吧,反正早晚會知道的。”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陸懷瑜道。
小慧:“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近段時間有沒有給過別人貼身的東西,比如衣物或者是頭發之類的?”陸懷瑜道,“然後對方又回送了你禮物,或者金錢。”
“我怎麽可能會把貼身的衣物或者頭發送人。”小慧想也不想的道,“而且這跟我生病有什麽關系嗎?”
“有關系,”陸懷瑜道,“不一定是直接問你要的,可能是用了別的比較委婉的辦法,但肯定從你這裏拿走了某樣東西。”
阮初晴也道:“你聽小陸的仔細想想,這次你昏迷後醫生也查不出原因,現在能醒來也是他幫了你。”
小慧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接着垂下眼皮開始思考。
約莫兩分鐘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慘白,連嘴唇都在抖。
陸懷瑜三人誰都沒有問是不是想到了,直到她收拾好了情緒,自己緩緩地開口,“我想起來了。”
“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陸懷瑜小聲問道。
小慧點了點頭,看向阮初晴道:“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我回了一趟老家嗎?”說完也不待阮初晴回答,她就又繼續道:“其實這些年我已經不怎麽跟家裏聯系了,他們每次找我除了問我要錢之外,就沒別的事了,就這樣還覺得我三十了依舊單身,是在丢他們的臉。”
“每個月養老費給到後,不聯系本來就是對的,”阮初晴氣憤道,“前兩年他們能裝病把你的錢全都騙去給你哥買房,再聯系下去,保不齊會有第二回 第三回。”
小慧自嘲地笑了下,眼底是藏不住的苦澀,“但是這回他們找我的時候,特別陳懇的跟我道了歉,還說我三十歲生日應該跟家裏人一起過才對。”
在這種噓寒問暖加裝可憐的攻勢下,她沒忍住回去了一趟,而且在家的那幾天,家裏人對她前所未有的好。
尤其是母親還語重心長的說,到她這個年齡了,就算不結婚,也該好好為自己做打算,以後每月的養老錢就不要打給他們了,自己留着買房或者存起來都行。
當時她聽完後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淚,也不再拒絕母親對她的親昵舉動。
再開口時,小慧的聲音都有些沙啞,“我從家裏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母親說我頭發有些長了,想像我小時候那樣再幫我剪一次頭發,我同意了。離開的時候,我哥又給了我一個兩萬塊錢的紅包,說是給我的買生日禮物的。”
阮初晴跟容錦就算不知道具體原因,但陸懷瑜既然問了,肯定就不是什麽好事,結果還跟家裏人扯上了關系,兩人不由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容錦還能很克制的盡量不表現出來,阮初晴卻是氣得差點跳起來。
“其實那兩萬塊錢就是買命錢吧?”小慧突然開口道。
陸懷瑜聞言詫異地張了張嘴。
“看來是真的了,”小慧見狀扯了扯嘴角道,“以前我只知道我們那山裏這些神神鬼鬼的傳聞特別多,從沒想過居然是真的,而且還會發生在我身上。”
陸懷瑜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問道:“你回去的時候家裏有人病了吧?”
“我哥的小兒子病了,”小慧閉上眼睛道,“他們還跟我說是流感。”
說完之後,陸懷瑜看到有眼淚從她眼尾緩緩溢出,聚成滴後,迅速地劃過太陽穴隐入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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