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頁
捕快半信半疑,插嘴問了一句:“這小魔女……這姑娘真是你們家小姐?”
夏樣點頭,看了白墨一眼,“公子小姐累了吧,我去叫人沏茶……二位大人也歇一歇。”
那捕快還是不肯罷休,又問桃鈴,“他是誰?”
桃鈴一驚,與白墨對視一眼。
他是誰她怎麽知道!
夏樣看二人反應不對,連忙接話,“我是少爺出門行商帶在身邊的下人,二位請坐。”
“嗯,不錯。”白墨悠悠道。
夏樣随後就出了廳堂,幾人紛紛坐下,只聽院子裏傳來夏樣中氣十足的一聲吼。
“來人!給公子小姐,還有二位捕快端點心沏茶!”
他說“小姐”二字時的聲音尤其大,大得桃鈴心虛。
桃鈴将目光投向旁邊的白墨,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二位大人想從哪裏開始查證?宅中上下定全力配合。”
“我二人職責乃為民除害,公子看起來不像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我們當然也不會為難無辜,”倆捕快一路過來都在心裏盤算事情如何交代,這看上去就是一富足些的商戶人家,就憑他們兩個又能查出什麽來?
這裏撐死就是個小鎮,那能有那麽多人力去查,事情辦不好最後還是他們這幾個底下跑腿的倒黴罷了。
都說商人狡猾圓潤,腦子應該不會難使,于是那捕快又試探道,“只是如果今天我們就這樣放了二位,也不好交差呀,白小姐還是需随我們去衙門做個口供,都是良民,咱們按規矩辦事……”
白墨扇子一搖,“大人莫要擔心,我見過綁了我小妹的那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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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子的意思是?”
“那賊人手上有魔教印記,想必衙門仵作現在已經察覺了一二,既然是魔教中人作惡被殺,那便是少了一災害,你們現在回去自然也不會受到責罰。”
“白公子此話當真?”
“小妹被綁時我與他交過手,當真。”
“嗨!那可還好了!省得俺們回去挨罵!”
桃鈴一直坐在旁邊默默觀察白墨,卻根本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今天早晨她脫身時即使黑衣人暈過去她也沒敢靠近,白墨的話也不知真假。
若是真的,那算來算去,還是他們魔教要綁她呀?
眼看兩個捕快終于肯暫時放過她,客氣幾句匆匆忙忙離開了,桃鈴才敢跟白墨搭話。
“那個黑衣人是你們魔教的?”說實話,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反而要懷疑白墨魔教少主身份了。
這個魔教少主,心腸還怪好的。
白墨端起茶小抿一口,“當然不是。”
“那要是他們回去發現你撒謊怎麽辦!”桃鈴不自覺的捏緊拳頭,“我害你趟了這趟渾水,又該如何才還得起你這份人情呀……”
不是別的,她真的窮啊,身上的那些寶貝是師父留給她的,不能再送了!
“你覺得我魔教會缺錢?”
桃鈴認真想了想,道:“師父說,小門小派大多拮據,但你們……應該不缺。”
不對不對,話題好像又被帶偏了!
“你還沒說現在該怎麽辦呢!”她着急地站起來,看白墨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裏愈發急躁。
“你不是說要在日落之前趕回碧凝山?”
“嗯,那……那你呢?”都這個時候了,白墨竟然還想着她,桃鈴不禁有些感動,但更多的則是擔憂。
捕快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落腳處,一旦回去發現他有所欺瞞,那白墨一定會被當成新的靶子。
難不成他覺得自己不差罵名,打算等她動身後也離開這個鎮子?
白墨放下茶盞起身朝門外走去,溫溫吞吞答道:“自然是負責把你安全送回去。”
說完,他順手把一張紙塞到桃鈴手裏,這是那兩個捕快留下的一張通緝她的告示。她一看,告示上畫着的人眼斜嘴歪“夏樣,備馬車。”
桃鈴呆滞地望着白墨的背影,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
師父以前總罵她蠢,她當時還不服氣,現在看來師父說的好像都是對的……
她跟上前去,嘴裏一個勁的問。
“那你怎麽辦嘛?”
“你要金盆洗手為了贖清罪過蹲大牢嗎?”
“還是要逃之夭夭背負罵名啊?”
“難不成是想殺人滅口!”
“公子,馬車備好了。”
夏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盤問,桃鈴一愣,才發現自己剛剛失了禮,臉漲得通紅。
“日落前把她送回碧凝山,”白墨終于開口,轉身走之前腳步忽然頓住,扭頭看像桃鈴,似是要囑咐她什麽。
桃鈴跟過去,“怎麽了?”
只見他欲言又止,猶豫片刻還是一本正經道:“你話太多了……”
“……”
“頭腦好像也不太聰明。”
“……”
“不會武功,太弱了。”
“……”
此時桃鈴臉上已經笑意全無,她似乎聽到了身後那個叫夏様的男子隐忍的笑聲,只好在白墨繼續說之前顫抖着聲音道:“公子別說了,我要自卑了……”
白墨皺眉,似是不太理解她為什麽這麽說。
“但是你單純。”
所有的聲音似乎仿佛在白墨說完這句話之後戛然而止,桃鈴腦子“轟”一聲炸開來,要不是之前揣在衣兜裏的餅不合時宜的掉出來一張,她會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他……他……他居然在誇她!
桃鈴看他的眼神……有點怪異,盯着他杏眼裏宛若有光芒閃爍,白墨這麽多年來從沒見過,跟那些在街上看到他朝他扔手絹扔發簪扔香囊扔瓜子的女子看他的眼神有些相像,又不太一樣。
但這并不妨礙他把話說完。
“所以你蠢得情有可原。”
“……”
桃鈴僵硬地轉身朝夏様咧嘴,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她要!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夏樣輕咳兩聲試圖盡快掩蓋嘴邊的笑意,抱拳看了一眼白墨,“少主。”
“嗯。”
得了白墨的令,夏樣才縱身坐上馬車外頭,“姑娘上來吧。”
桃鈴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卻走得比她都幹脆,只瞥到白墨一個離開的背影。她撿起地上的餅捏着裙擺靈活地一頭鑽進馬車裏,卻又鬼使神差地撩開簾子朝那抹白色的身影喊道:“謝謝你白公子!我給你的釵子千萬要好好留着呀!”
馬車緩緩向遠處馳去,白墨身形一頓,終于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從袖中拿出那支桃花釵,眉頭微皺。
糟糕,想扔這東西好像被發現了?
馬車裏頭的桃鈴顯然還不知道這一茬,端坐裏面拍餅上的灰。
“少主為何會放你回去。”
外面傳來夏樣的聲音,桃鈴一愣,“不知道……你們少主是個好人!”
趕車的夏樣全然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冷笑道:“江湖之中哪有什麽絕對的好壞,更何況你忘了……”
“我們可是魔教。”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魔教,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對不對?”
夏樣本來是想吓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誰料想她居然真的敢直說貶低魔教的話,一時語塞。
“可是白墨并不像傳聞裏那樣歹毒啊,況且他還幫了我一回,”桃鈴從車廂裏探出個頭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少主到底要怎麽解決捕快的事呀?”
“……”
“你也不知道?”桃鈴有些失望,“那他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白墨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她已經能想象出捕快帶人去宅子抓他時他坐在廳堂默默吹茶的模樣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
夏様原本沒打算跟她說太多,又抵不住桃鈴一直追問,冷冷道:“就算是你在路上被抓了,少主都不會有事。”
“為什麽?”
“人是我殺的,”說罷,他回頭看了一眼愣住的桃鈴,“識相的話,就閉上你的嘴。”
“閉嘴就閉嘴。”桃鈴嘟囔一聲,縮回車廂的角落僵坐着。
夏様是白墨的手下,白墨是魔教的少主,夏様要是殺了那個黑衣人,那的确是有機會在殺他的時候動手腳的。
難怪師父說江湖危險,不讓她下山。
夏様在前面趕馬車,得意地揚起嘴角。
原來這姑娘還是會怕的,早知如此,少主何必與她糾纏那麽久,到頭來竟然還要拱手把她送回山,白費了這麽多天的功夫,還惹來一身麻煩。
約莫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兩人已經出了小鎮,進了一片林子,穿過這片林子,就能到碧凝山周邊的村落了。
桃鈴午膳沒能好好吃一頓,肚子又開始餓,她把餅掰成兩半,自己吃了一半,又探出車廂把另一半遞給夏様。
“你餓不餓呀,要不要吃點東西?”
夏様瞥她一眼,心想這人又要整什麽幺蛾子,依舊自顧自趕馬車,并沒有理她。
桃鈴不知其中意味,手舉得有些酸,換了一只手遞,以為是自己聲音小了夏様沒聽見,于是往外挪了挪,大喊一聲:“吃——餅——嗎!”
說話間馬車猛地一震,拉車的馬不知為何擡起前蹄嘶鳴,整個馬車也開始失控。
夏様顧不上自己被折磨的耳朵,盡力牽扯馬缰,仍舊沒什麽作用。
“我……我是不是把馬吓着了!”桃鈴差點被甩出去,使勁扒住車廂,欲哭無淚,“餅又掉了,這回真的吃不了了……”
“跟你沒關系,回去坐好!”
眼看馬直往樹木密集的地方沖,馬車太大,到時候免不了撞到樹上一片狼藉,夏様別無他法,取出腰間佩劍極力一砍,将馬與車分離開來。
受驚的馬絕塵而去,桃鈴狼狽地從車廂鑽出來,哆哆嗦嗦小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殺了師弟還想逃之夭夭?今日不取你命來祭‘奠師弟,真當我蒼悠山好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