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樹上死屍1
離開楊柳村的時候，三人都帶着解不開的迷惑。
對于戚安來說， 這一次的任務完成得并不困難， 肖奶奶在其中幫了很大的忙，他們幾乎沒費什麽力氣。
可是， 這次任務雖然順利，卻并不代表今後也能有這種好事。
她心裏完全沒有完成任務後的喜悅， 反而在回城途中一直心情沉重。
趙一看出了她心裏有事，在途中問過她一次，戚安猶豫了一會兒，暫時沒有說出來。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她覺得趙一應該是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但從這次的事件可以看出來， 鎖魂石擁有某種非常強大的力量。
她最擔心的是在說出來之後，趙一也會被卷進來。
而她自己……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她也不知道今後自己還能活多久。
也許她爸爸，早就因為鎖魂石而死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那下一個，就是她了。
一路上戚安都在胡思亂想着， 竟然在抵達工作室的時候都沒有暈車嘔吐。
工作室裏只有白曙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玩游戲， 李志遠和張東都不在， 白曙說是他們是去上級部門彙報楊柳村的情況了。
等到兩人回來，就由趙一仔細說了一遍任務情況， 并将木牌交給張東看了看。
張東拿着木牌看了一會兒， 忽然皺眉道：“這上面刻的東西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趙一忙問：“在哪兒？”
張東瞪了他一眼：“你急什麽， 讓我好好想想。”
他說着，伸手摸了摸下巴，眉頭深深皺起，盯着那塊木牌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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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擔心會幹擾到他的思緒。
但過了十幾分鐘，張東卻啧了一聲，無奈道：“想不起來了。”
“這怎麽會想不起來？”趙一道：“張叔，你再好好想想啊，這可是很重要的！我懷疑他們可能有個組織。小安說之前她在和平村就遇到過以五行殺人的方式，那些人肯定是在謀劃什麽！”
張東揉了揉眉心，将木牌遞還給趙一，起身道：“我再慢慢想想，這東西你盡快交上去，上級也會派人調查的。”
“那暫時只能這樣了。”趙一無奈地看向戚安：“先別多想了，你坐了這麽久的車，回房間休息會兒吧。”
戚安點點頭，笑了一下，便進了房間去。
之後過了好幾天，張東也沒有想起來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那樣的符文。
而據趙一所說，他們的上級部門已經開始全力調查，除了關于這個木牌的之外，也在搜索已經發生過的案子裏與五行死法有關的那些。
趙一也将木牌的照片發給了他師父，但過了幾天都沒收到回複，後來他才知道他師父去執行任務了，那個地方似乎連信號都沒有。
眼看着八月就快要過完了，戚安沒有得到有價值的信息，也不能再繼續這麽待着了，必須要返回學校去讀書。
在臨走之前，張東一再強調，讓她千萬不要再開直播，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
戚安知道其中利害，表示在找出那些人之前肯定不會再開直播。
她返校的時候是八月二十九號，學校裏已經漸漸熱鬧起來了，就連她們寝室也有兩位室友先到了一步。
原本她已經在學校外面找好了租房，但為了安全考慮，暫時住在寝室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算要找她的人找到了她所在的學校，也還有這麽多學生，不見得能找出她這個人。
甚至哪怕他們找到了她的資料，那些人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跑進學校裏來對她怎麽樣。這可比一個人住在外面要安全多了。
在戚安拖着行李箱回宿舍的時候，還在走廊裏就聽到了宿舍傳來郭小敏和李悅的說話聲。
她放輕了腳步，提起箱子走過去，想要在進門的時候吓她們一跳，可剛到門口，卻聽見了郭小敏的哭聲。
戚安愣了一下，趕緊走進去，就見兩人正坐在靠陽臺那邊的凳子上說話，而且都在抹眼淚。
李悅還好一點，雖然在哭但情緒還算穩定，可郭小敏就越哭越厲害。
看到戚安進來，郭小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口中含糊不清地叫道：“小安，你終于回來了！出事了！”
寝室裏只差了一個袁丹丹還沒來，看到兩人這副模樣，戚安第一感覺就是袁丹丹出事了，連忙開口問道：“誰出事了？”
“是，是……樂樂。”郭小敏吸着鼻子，說話時還一抽一抽的哭。
樂樂是學校裏的流浪狗，一條中華田園犬。
在戚安入學之前，它就已經在學校裏了，聽說是上一屆的某個學生見小狗可愛就買了一只回來，可養了不到兩個月就厭煩了，再加上舍友不滿小狗亂咬東西，這個學生就把它帶到後面樹林裏扔掉了。
好在學校裏學生這麽多，喜歡狗狗的也不少，大家每天都給它投喂一些火腿腸什麽的，倒把它養得膘肥體壯皮毛光滑，怎麽看都不像流浪狗。
它原來的名字好像是叫寶寶，但很顯然，它并不是那個學生的寶寶。
不知道是誰給它取了名字叫樂樂，漸漸地就叫開了。
樂樂的脾氣很好，誰都能摸得到它，有時候大家在上課，它還會悄咪咪地鑽進教室裏去睡覺，老師也只當看不見。
有人在網上發帖子說，樂樂簡直就是H大的校寵。
上一屆畢業生們的合照裏也總能看到它的身影。
戚安這個宿舍四個人，除了對小動物不太感冒的袁丹丹外，她們三個都是很喜歡小貓小狗的，所以在上學期就常常去投喂。
當然，戚安家境不好，通常她只是買根火腿腸。
郭小敏是最喜歡樂樂的，每次投喂的都是大雞腿。樂樂因此也對她比對其他人還要親熱很多，有時候老遠看到她就沖上來撒歡。
現在樂樂出了事，郭小敏哭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戚安聽她說了這話，心中也頓時一緊，一時間有點不敢問它到底出了什麽事。
但李悅卻哽咽着開口說了：“樂樂被人殺了，是在學校旁邊那條小巷子口的垃圾桶裏被發現的，死得很慘。它……它被人……”
說到這裏，她再也忍不住，跟着郭小敏一起痛哭出聲。
戚安心裏像哽了一塊大石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樂樂以前的樣子來，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她忙抹了一下眼睛，掏出手機就打開了校園貼吧。
像這種事情，在貼吧一定會有消息。
果然，校園貼吧首頁，幾乎滿屏都是有關于樂樂的死訊。
最上方的那條帖子被頂了數百樓，标題是【你們都聽說了嗎，樂樂被人虐殺了！】
戚安手指懸在手機上頓了頓，才按下去。
帖子打開，主題內容立刻出現在眼前。
“昨天下午我還喂過樂樂東西，晚上就沒看到它了，今天一早我在學校裏到處找它，找到校門口的時候才看到有人哭着往外跑，嘴裏還喊着樂樂的名字，我就跟着一起過去看……他媽的，不知道哪個司馬東西，把樂樂的皮活剝了扔在垃圾桶裏！我看到它的時候它都還在抽搐啊！！！我c他媽的，別被老子逮到這個畜生，否則我也一定要把他給活剮了！”
樓主說，當時幾個學生一起湊錢把樂樂送進了最近的寵物醫院，可醫生一看到這個情況，就直說救不了，不如打個安樂，讓它少受點苦。
學生們圍在血淋淋的小狗周圍，眼睜睜看着它抽搐，看着它黑漆漆的眼睛裏流出淚水，看着它的眼神一點點渙散。
最後，它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發出了一聲嗚咽，就此死去。
下面的其他帖子裏，有猜測兇手是誰的，有發樂樂以前照片表達悲痛的，還有人表示不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對狗這麽好。
最過分的一條帖子內容是“還打什麽安樂死啊，直接一刀宰了炖火鍋啊！你們這些狗奴喂了那麽久連肉都不吃一口？”
下面的回複幾乎都是認為他就是虐殺樂樂的兇手的。
而藏龍卧虎的學校裏從來不缺人才，有人輕而易舉地查出了發帖人的信息，并将他的現實資料放在了帖子裏。
于是，怒火滔天的學生們一起去找到了這個人，有脾氣大的直接就動手開打了，然後事情鬧大到連警察都來了。
現在這個時間，警察正在男生宿舍那邊詢問情況，現場圍觀的學生在貼吧做實時文字轉播。
戚安是一邊流眼淚一邊看完這些帖子的。
在她的手機裏，還有之前拍下的樂樂的照片。它一直是一只很歡樂的小狗，不管是誰逗它，它都會張開嘴吐出舌頭歪着頭露出一副好像在笑的樣子，非常惹人喜歡。
它甚至還會看鏡頭，拍照的時候十分配合。
不知道是誰教會了它站起來作揖和握手，當它想要吃東西時，就會走到學生面前做出作揖的姿态，然後換來一頓飽餐。
戚安很喜歡這只聰明的小狗，現在發生這種事，她就像是失去了一個朋友一樣悲痛。
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它的死法。
活生生的被人剝掉了皮，然後扔進垃圾桶裏等死啊……這是多殘忍的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不，那還算是個人嗎？
就算是再怎麽不喜歡狗，哪怕是一刀殺了它給它個痛快也好啊！
“那個變态……我要是知道他是誰，一定要殺了他！”郭小敏越哭越厲害，哭得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還在放狠話。
可誰的心裏都清楚，郭小敏不可能真的殺人。
就算那個變态就被綁在她們眼前，她們也不會殺了他。
虐殺非國家保護類動物，就連在法律上都是沒有罪名的。
如果那個發帖的人就是虐殺樂樂的兇手，那麽他也頂多被警察帶回去教育一下，或者關上幾天，就會完好無損地走出來。
普通小動物的生命，尤其是流浪動物的性命，在法律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戚安不知道自己能為此做些什麽，大約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了樂樂的死而哭一場。
第二天袁丹丹也來了學校，聽說樂樂的事情後，哪怕是她這個并不喜歡貓狗的女孩也不禁紅了眼眶。
貼吧裏依然在熱議着這件事，有人說，由于完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昨天那個發帖的人就是虐殺樂樂的兇手，所以警察只是詢問了一番，而動手打他的那幾個人必須對他進行賠償。
這一點警方并沒有做錯，畢竟是真的沒有證據。
而其他學生們也只能譴責一下那個真兇，因為這種事就算報警，警方也不會去查的。
郭小敏盯着兩只腫眼泡看完了帖子，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戚安擡頭看過去，心想她這一巴掌恐怕把手掌都拍麻了。
郭小敏在她們三人的視線下，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我要去找兇手，你們誰跟我去？”
李悅愣了愣：“這……怎麽找啊？”
“沿途店鋪的監控啊！還有周圍的目擊者啊！”郭小敏情緒非常激動，幾乎是在大吼：“虐殺流浪狗這種事警察不會管，但要是他們管的話，肯定也是這麽去走訪周邊的店鋪，我們只要這麽做，一定可以找到線索的！”
“我幫你。”袁丹丹雖然不喜歡小動物，可她喜歡她的室友們，郭小敏傷心成這個樣子，她說什麽都得幫。
她很有義氣地拍了拍胸脯，開口道：“別的不敢說，錢我倒是有不少。那些老板不見得會答應讓你看監控，到時候我我就拿錢砸死他們！”
郭小敏眼角還帶着眼淚，卻忍不住笑了一聲：“那我就全靠你了。”
李悅這時候也說道：“我也去吧，人多力量大。”
她們三人都要去，戚安自然不會置身事外，便說道：“我也去。”
“那好，我在貼吧發個帖子，號召其他人也一起調查，肯定能查出來的！”李悅說着便去摸手機。
戚安連忙阻止：“別啊，你們想想，樂樂一向都是在學校裏活動的，從來沒離開過學校，這次卻死在校外，而且殺它的兇手不可能在宿舍幹這種事吧？所以我覺得，那個兇手很可能就是學校裏的人，樂樂認識他，所以才會跟着他離開學校，然後在校外的什麽地方被殺掉。”
袁丹丹不太悲傷，所以保持着應有的理智，點頭贊同道：“對，你現在發帖的話，說不定兇手會看到，那可就打草驚蛇了。”
郭小敏哭了太久，太陽穴都是脹痛的，腦子裏更是一團漿糊，完全沒想這麽多，聞言便愣愣道：“你們是說，是學校裏的學生殺了樂樂？”
袁丹丹搖搖頭：“也不一定，是學校裏的人的概率比較大，但不一定就是學生，還有教職工啊，包括門衛，清潔工什麽的，全都有可能的。”
郭小敏噌的一下站起來，用力抹了抹眼淚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去查！我就不信，有人帶着一條狗離開學校都沒人看見，說不定今天我們就能查出來！”
戚安張了下嘴，又把話咽了回去，跟着一起站了起來。
她不太忍心現在就潑涼水，其實……真沒郭小敏說的這麽容易。
昨天貼吧那條帖子說的是，下午喂過樂樂吃的，晚上就沒看到它了，找它的事情是在第二天一早開始的。
也就是說，樂樂應該是在晚上被人帶走的。
而學校周邊嘛，最多的就是飯館和文具用品之類的店鋪，小店可能不會安裝監控，有值錢物品的店鋪，監控也大多都是安在屋子裏對着門口方向。
可大晚上的，那些店都會關門，那監控就只能拍到緊閉的大門，而拍不到外面經過的行人。
不知道能找到幾家在店門外裝了監控的……希望真的有拍到吧。
四個女生一起出了宿舍，戚安走在最後面，隋淵打着呵欠跟在她旁邊，一邊慢悠悠地往前飄一邊說：“在以前也有這樣的人，本将軍遇到過一個。”
戚安轉頭沖他挑了下眉，不敢開口說話。
他便繼續說道：“以虐殺動物為樂的人，絕不可能只犯這一次，将來甚至很可能會對人下手。”
戚安也知道這個說法，據說很多變态殺人犯都有虐待動物的經歷。
有些人心理扭曲，卻不敢對人類下手，往往就會去欺負那些弱小的貓貓狗狗，在對它們的虐殺之中找尋一種變态的快感。
久而久之，他們會對生命越發漠視，進而連殺人都不會有心理障礙。
不過……
戚安心裏有些沉甸甸的——找到這個人之後呢？
就算他真有想要殺人的想法，可現在只要他沒犯案，那誰都拿他沒辦法。
她們又不可能強迫一個陌生人去看心理醫生，如果真那麽做，可能她們自己反而會先被人家報警抓起來。
難道非要等他殺完人以後才能去管這事？
“在奚國，殺野狗是不犯律法的，”隋淵說道：“看來如今仍舊如此，這麽一來，恐怕找到此人也無濟于事，除非他殺了人。”
戚安默默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想，不管怎麽樣，先盡量找找看吧。
現在樂樂已經死了，她只能希望這個人就此打住，千萬不要再繼續作惡，也不要殺人。
可她和隋淵都沒有想到，就在第二天，還真就死人了。
她們四個女生當天在學校周邊的店鋪都詢問了一遍，但凡是有監控的店鋪都看過了，要麽只能看到一扇緊閉的店門，要麽就是監控根本拍不到那邊。
總之，如戚安所料，這個調查并不像郭小敏想的那麽容易。
當天晚上七點多她們就回了宿舍，夜裏躺在床上時郭小敏還說明天一早要去接着找。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學校外面就死了一個人。
雖然死人這種事并不算少見，但這次死人的消息卻在半天時間內就轟動了全國。
是的，不是全校不是全市，而是全國。
原因就在于死者的死法。
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是一名環衛工人，她在淩晨四點出來上班，騎着車抵達學校附近的路口開始清掃工作。
她埋頭在人行道上清掃了垃圾與落葉，并将它們全部掃到垃圾車裏，再騎車去往下一個路段。
就在這個路段上，她清掃時忽然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灘水。
在光線不太好的淩晨四點多鐘，那灘水就幾乎是漆黑的。
她心裏還在想這該不會是哪個醉鬼在路中間撒了泡尿吧？
可等她漸漸清掃到接近那邊的時候，卻隐隐看見那灘水竟然出現了波動。
就是那種有水滴從高處落下滴入其中而産生的漣漪。
于是她奇怪地擡起頭，朝上方看了一眼，然後便被所見到的一幕吓得當場制造出了另一灘液體——
就在人行道旁的大樹上，挂着一具被剝了皮的，血淋淋的屍體。
地上那灘水，根本就不是水，而是從屍體上滴落的血液。
這個消息很快傳了開來，雖然警方早早趕到封鎖了現場，可為了避免破壞證據，他們取下屍體的過程進行得比較緩慢，所以有一些早起的市民親眼看到了屍體，并且還偷偷拍了照。
除了市民外，當然也少不了媒體。
于是，“人行道旁的樹上挂着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的消息，在短短半天時間裏就轟動了全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