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有資格
忙完生意上的事情，關游馬不停蹄就往那幢新購置的別墅趕去，黑色越野車的後視鏡裏反映出他陰沉卻又愧疚的臉。
沒錯，愧疚。一想到昨晚自己又沒能控制住自己，帶着暴怒的情緒要了歡杳，他就很想給自己幾拳。他也知道自己脾氣大，以前更是控制不住常常和人打架，但他一直認為自己肯定不會傷害心愛的人。可是憤怒的情緒一旦開了頭，就好像洪水般收也收不住。
他不喜歡看到阮歡杳冷漠的表情，好像他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似的。所以即使是傷害她，讓她在自己的掌控下哭喊和求饒，他也想從她臉上看到和冷漠不一樣的表情。
可是每一次這麽做之後，關游卻又忍不住要後悔。後悔的代價就是他去買很多很多昂貴的禮物送給她，然後抱着她，溫柔地逗她開心，一遍遍向她确認，她是愛自己的。
盡管內心深處，關游知道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愛自己。
他也不是沒試過放棄她去愛另一個人，可無論是多漂亮多溫柔的女人，無論她們為自己付出多少，關游的內心深處都無動于衷。他會不自覺地把身邊的每一個女人和阮歡杳作對比，可是越對比，就對那些女人越厭惡，過去的阮歡杳像一道陽光牢牢住在了他心裏，任憑誰也無法取代。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斷地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一方面是想看到她吃醋難過的樣子，另一方面是為了報複。
報複她把所有的幹淨和美好，在關游為她拼盡全力的時候，都獻給了另一個男人。
想到那段痛苦的回憶，關游不禁再度用拳頭壓住了心口。
那時阮歡杳已經上大三了，可不知怎麽的，她越來越排斥和關游見面。以前他一個星期去見她一次，可是因為她總找借口推脫，于是一個星期就漸漸變成了一個月，兩個月。
一開始，關游忙着掙錢，因為他想盡快事業有成，然後才能堂堂正正跟她表白，所以也沒留意到歡杳對自己的疏遠，再加上大三課業繁重，他以為阮歡杳是抽不開身。
但許久不見她，關游還是忍不住想念。那天他給她打電話要去看她，阮歡杳果然又找借口推掉了。關游不生氣，心想她此刻或許在教室忙着學習，那他就偷偷去看她一眼就好。
于是他在沒有告知歡杳的情況下來到她的學校，在教學裏的教室附近徘徊，一間接一間悄悄找過去，希望能看到那個他深深思念的身影。
最後他果真在一間教室找到了她，他的歡杳正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低頭看書，神情看上去是那麽專注而美麗。但沒過多久，她的眉頭就微微蹙起，因為坐在她斜側方的幾個陌生女生陰陽怪氣說起話來。
一個說：“有些女的真的是天生就不知道要臉，邵苒航是什麽人，也是她能貼得上的。”
另一個朝着阮歡杳的方向翻個白眼，接着道：“就是，有點自知之明好吧，下次要是再讓我們看見你接近我們班邵苒航，你就小心點。”
阮歡杳微微低着頭，慢慢把桌上書本收起來，似乎是想換個地方。那幾個女生看到她要走，卻立刻站起來擋住她，“喲，還來脾氣了，窮酸鬼，把話給我們說清楚，以後不許你再見邵苒航了！”
阮歡杳微微咬唇，擡頭看向她們，“為什麽？”
另一個說：“就憑我們看你惡心！裝出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以為男人都會上你的當了嗎？”
阮歡杳安靜了片刻，嘴角忽然彎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上當也是他心甘情願的，你們沒這個本事讓他上當，就來我這裏發洩怨氣？”
幾個女生聽了頓時大怒，朝歡杳沖過來，一個去拽她頭發，另一個用腳踹她，藏在門外陰暗處的關游看到這裏，再也按捺不住，正要沖出去好好給這幾個女的一點顏色看看，可另一個身影卻快他一步，沖進教室大喊一聲——
“你們幹什麽！”
幾個女生發現來人是邵苒航，頓時花顏失色，慌張地收起爪牙，說：“邵、邵苒航，你……你別被她騙了，我們都問過她們班的人了，這女的家裏可窮了，她就是為了撈你的錢才巴結你！”
邵苒航将阮歡杳一把拽過來拉到身後，然後冷冷掃了其餘人一眼，“關你們屁事啊，在教室就好好學習，別天天在班裏興風作浪的，我看着就煩。”
其他人聽了頓時大驚，“她……她該不會真的是你女朋友吧？你考慮清楚啊，這種女人就是女表子！指不定跟多少男人睡過了！”
邵苒航是真的生氣了，周身的氣場都變得陰沉起來，他喊了一聲說話那女生的名字，然後語氣如冰霜般說道：“把那兩個字收回去，你的素質都被狗吃了嗎？就憑你們心術不正惡心巴拉的樣子，還有臉說別人？”
說完，他就氣哄哄朝外走去，發現阮歡杳愣在原地沒跟上，回頭沒好氣地瞪她，“快走啊！你還想留在那裏被人罵嗎？”
阮歡杳眼底閃過幾分溫暖的柔光，連忙提着包踉踉跄跄追上了他的腳步。
而教室裏的幾個女生在他離去後，則忍不住捂着臉小聲哭泣起來，好像邵苒航做了多對不起她們的事似的。
關游則愣愣地留在那片陰影處，過了片刻才回過神，連忙朝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他……他想那幾個女生說的話應該不是真的，是诋毀歡杳，因為她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就常常被班上的女生排擠。可是……可是那個男生為什麽會幫她？看他一身衣着打扮都很講究的樣子，難道……難道歡杳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談戀愛了？
她喜歡上別人了？那……那自己怎麽辦？她怎麽可以喜歡上別人，她應該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啊！
關游帶着混亂的思緒追在兩人身後不遠處，聽到那個叫邵苒航的男生憤憤地教訓歡杳，“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那幾個人罵你你就罵回去啊，偏偏讓我給你出頭，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讓全校的人都知道我邵苒航找了個一窮二白沒見識的女人做女朋友？”
阮歡杳聽到他這麽說，卻猛地擡起頭，眼中含着星光盯着他，“你……最後說了什麽？”
邵苒航腳步微微頓了下，猛地臉色一變，立刻改口，“我什麽都沒說！你聽錯了！”
阮歡杳卻帶着欣喜拽住他的袖子，“我沒有聽錯，你剛剛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沒聽錯！”
邵苒航臉上閃過一抹尴尬，用力甩掉她的手，憤怒道：“什麽女朋友，你少給自己貼金，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們就是床/伴關系。你別再提那三個字了，不然我現在就甩了你去找別的女人。”
歡杳眼中的欣喜黯淡了幾分，可即使如此，她的情緒依舊很高漲。她又湊上去抓住邵苒航的手，被他再次甩開，“幹什麽！還沒出學校呢，你越來越過分了啊！”
阮歡杳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只是一路低着頭跟在邵苒航身後兩三米的地方，直到二人離開學校，她立刻緊緊攥着邵苒航的手，而這回後者也沒有再掙紮。
兩人就這麽快速穿過重重人群，朝着附近的一個小區走去，關游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跟在他們身後，途中還不小心撞掉了路人手上的飲料，那人罵了他一句，他也沒有罵回去，一雙眼睛只是緊緊盯着阮歡杳的背影。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背影。在他的印象裏，歡杳每次見完他離去時，都會低垂着頭，腳步匆匆，心情很沉重的樣子，可是現在她跟在那個男生身邊，卻步伐飛快，就連長發都在身後歡快地飛舞。
關游就這麽一路跟着他們，看着兩人走進一幢高級公寓樓，然後一整夜都沒下來。
他獨自一人坐在公寓樓對面的長椅上，從黑夜坐到白天，只覺得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麽長，卻又好像只有一瞬間的功夫，眼前就亮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歡杳和那個男生在樓上做了什麽，可是一雙拳頭還是握得死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關游狠狠盯着公寓樓下的電子門，打算等那個男生出現就沖上去揍他，可是先出現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阮歡杳。
清早，歡杳穿着和昨晚不同的衣服出門，朝着街邊賣早餐的小吃攤走去，走出幾步之後，她感覺到了什麽，猛地一擡頭，就和不遠處的關游對上了視線。
關游本以為他會在她眼中看到愧疚，看到不安，看到濃烈的歉意。可是都沒有，歡杳只在最初發現他時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平靜下來，眼中似乎還帶着一分釋放和坦然。
她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然後下定了決心朝關游走去，似乎是想對他說些什麽，可關游卻一個字都不想聽，也不敢聽。他用憤怒掩蓋住所有的慌張，上前一步，捏住她的肩膀暴躁地大喊，“昨天晚上，你和那個男人做了什麽？”
阮歡杳停頓了一下，才說：“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和他在一起很久了……”
“什麽在一起！你也有臉說！”關游撕心裂肺地大吼，“你以為我沒聽見嗎？他昨晚都說了，你不過是個床/伴而已！為什麽要選他，啊？就因為他比我有錢嗎？所以你才一直不肯接受我對的感情嗎？我知道我一窮二白，可是我一直為了你在努力，你看不見嗎？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嗎？阮歡杳，昨晚那些女人說的沒錯，你簡直就是個為了錢臉都不要的賤/女人！”
周圍買早餐的路人們全被關游這番話喊得愣住了，阮歡杳的臉色也變得極其蒼白，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幹澀的苦笑，低聲說：“她們那麽說我就算了，我沒想到……你也會這麽說我。”
她臉上的傷心讓關游的理智回來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她說了多麽過分的話，他驚慌地想要彌補，可歡杳卻已經後退了一步，遠離他而去，“關游，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你沒有關系。我喜歡他，很喜歡，為了和他在一起，就算被人誤會也沒關系，但很抱歉，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最後那句話如同世上最鋒利的劍，深深刺入關游胸口，在那裏生了根發了芽，讓他至今都無法忘記。
這傷口卻也讓他漸漸看清了一個他一直不願意看清的事實，那就是阮歡杳真的一直沒有愛過他。
一直沒有。
當初他像發現妻子出軌的丈夫一樣，對着歡杳大吼大叫，質問她為何傷自己的心，可是他何曾想過，他其實根本沒資格那麽罵她。
這一切一直都只是他在自大地逞強而已。
“老板，到了。”司機停下了車，回頭對關游說道。
“恩。”他疲憊地應了一聲，走下車，用手揉了揉臉。
關游想：這回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了，再這麽自欺欺人下去，歡杳只怕真的會離開自己。他要試着忘記過去的不愉快，用一顆真心留住她。
他……他要試着忘記她和另一個男人曾經的親密，那……那其實不算什麽的，他不能這麽陳腐，只要她願意愛自己，過去的那些又算什麽呢？
關游這麽想着，擡步踏進家門，卻立刻渾身僵硬。
因為他的母親正坐在沙發裏，陰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不用看了，我已經把那個賤/女人趕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關游那時也幼稚，唉，就是三個都不成熟的人……
問題是，關游現在也沒成熟起來qaq
ps：明天暫停更新一天，後天起恢複日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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