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晴不定
阮歡杳的哭聲在衛生間裏回蕩，除此之外四周沒有任何聲音，讓她越哭就覺得越孤獨。
直到衛生間的門忽然被關游大力敲響，她聽到他暴怒的聲音，“你哭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哭！”
阮歡杳生怕他闖進來，條件反射地反鎖上門，然後退到浴缸裏緊張地看着門玻璃上映出的那個模糊人影。這些年的相處以來，她真的越來越怕他了，她怕他陰晴不定的脾氣，更害怕他在床上的不溫柔。
可是鎖門的舉動卻更加激發了關游的怒氣，他猛地踹了幾腳門，發現打不開之後就轉身走了。
阮歡杳縮在偌大的浴缸裏捂着臉無助哭泣，她不是沒想過離開關游，可是她走了爸爸媽媽怎麽辦？關游願意讓他們輕易離開嗎？他面對阮歡杳的父母時總是和顏悅色，用他僞裝出的溫柔形象迷惑住他們，讓阮歡杳的父母覺得他是真的愛她。他還給父母安排了悠閑多金的工作，盡管現在錦衣玉食，可一旦阮歡杳決定離開，關游一定會收回之前給予的一切。父母苦了大半輩子，如今早就習慣了奢侈的生活，怎麽可能同意阮歡杳離開？現在在他們眼中，恐怕關游更像是他們的親兒子，比阮歡杳重要多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同時，關游已經叫來了酒店服務生，衛生間的門很快被打開了，關游如同一頭沖出囚籠發狂的豹子，怒火沖沖朝着阮歡杳奔來，她條件反射地捂住頭，不住瑟瑟發抖，等了許久卻沒等到想象中的粗暴對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游粗糙的手掌輕輕覆蓋在她頭頂，她聽見他用很受傷的聲音說：“你就這麽怕我嗎？阿杳，就這麽怕我？”
那一聲“阿杳”激起了無數他們過去的美好回憶，讓阮歡杳瞬間淚奔，她哽咽着把臉埋在膝蓋間，說：“求求你放過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拜金，為了錢和邵苒航在一起，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關游猛地跳進浴缸，将角落裏的她用力抱住，他的怒火突然就不見了，輕輕拍着阮歡杳的背，用哄小孩兒的語氣安撫道：“是我不好，對不起我錯了，阿杳，真的是我錯了。我不該控制不住脾氣，你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阮歡杳不回應他，他就用力擡起她的臉，不斷地用很輕的口吻重複，“說你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阿杳，快說你不生氣了。”
她看着他通紅的眼眶和無主晃動的眼神，那一瞬間又覺得或許他還是愛自己的。
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還是選擇了再一次原諒。
幾乎是阮歡杳點頭的那一剎，關游的臉上就露出欣喜笑容，他抱着她回到卧室，帶她在房間裏轉圈，然後把她放在床邊，和她額頭抵着額頭，認真地說：“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亂發火了，這是最後一次，阿杳，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再也不提邵苒航了，好嗎？”
阮歡杳麻木地點頭，類似的話她早已聽過千八百次。可關游對她的恨意仿佛戒不掉的瘾，總會卷土重來。
他輕吻她的臉頰，小心翼翼幫她上藥，然後摟着她在床上和衣而卧，溫柔地說：“明天我帶你去看你姥姥，好嗎？”
“好。”阮歡杳用沙啞地嗓音回答，看着關游近在咫尺的睡顏，她忍不住想，或許除了她的父母離不開關游給的奢侈生活，她自己，也早已陷進這個男人的陷阱裏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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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能夠永遠這麽溫柔，該多好。
阮歡杳緩緩閉上眼，昏沉睡去，無數過去的片段頓時進入她的夢境，讓她微微蹙起眉頭。
在夢裏，她忐忑地站在校園的大樹下，看着突然出現的邵苒航，半個字都說不出。
還是對方先開了口，“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就為了幾千塊的破裙子，和那樣的男生交往啊？他能給你什麽，買這件裙子就榨幹他身上所有的錢了吧。”
阮歡杳慌亂解釋，“他、他不是我男友，是我鄰居家的哥哥。”
邵苒航蹙眉審視她，“真的？那還給你買東西這麽好？”
“我、我們家和他們家，關系很好，互相照顧。這裙子的錢，我會還他的。”
邵苒航不屑地用鼻子哼了聲，卻沒有再問，而是掏出手機，“把你號碼給我。”
心髒砰砰亂跳，阮歡杳都不知道自己把電話號碼說對了沒有。邵苒航記完號碼後就把裙子還給她，“走了啊，有空叫你出來玩，一定要給面子啊。”
“好。”阮歡杳立刻答應，眼睛一直緊盯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走遠了再看不見。
她沒想到第二天晚上，邵苒航就打電話約她出來了。她本以為他又要帶自己去什麽保齡球館玩，還專門收拾幹淨自己，可是邵苒航最後卻把敞篷車停在了學校附近的山腰上。
山上寂靜無人，阮歡杳茫然地看着他，“不是要出去玩嗎？”
“這不正在玩嗎？”邵苒航叼着根煙，指了指天空，“帶你看星星，他們都說這裏風景好。”
阮歡杳擡頭朝天空看去，卻只看到黑壓壓一片烏雲，“……可是沒有星星啊。”
“……”邵苒航有點無奈，“那我又不能控制天氣，你就看烏雲吧。”
阮歡杳愣了愣，忽然噗嗤輕笑出來。
邵苒航扭頭看她，“你笑什麽啊？”
阮歡杳連忙搖頭，她不敢告訴他，她覺得這個樣子的他有點可愛。
邵苒航盯着她側顏看了一會兒，也笑了，自言自語道：“還真挺漂亮的。哎我問你啊，昨晚那個男的，真不是你男朋友？”
阮歡杳趕忙搖頭，“真的不是。”
“那你現在也沒有男朋友吧？”
“沒……沒有啊。”
“哦……”邵苒航抽完了那根煙，掐滅之後忽然說，“那你做我女朋友怎麽樣？跟着我你不會虧的。”
阮歡杳一個激靈，把手裏那瓶水給灑了。
“我靠！”一瓶水稀裏嘩啦把邵苒航的襯衫澆了個透，阮歡杳完全吓傻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我給你洗幹淨。”
邵苒航勉強擦了擦衣服上水漬，無奈地瞪她一眼，“算了算了，你怎麽那麽笨啊。”
“對不起……”
邵苒航嘆一口氣，“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也就臉好看點。不過無所謂了，我再問你一遍啊，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阮歡杳小心翼翼地重複，“女朋友？”
“對啊，跟着我，我什麽都不會少你的。”
阮歡杳順着自己的固定思路問，“那你會跟我結婚嗎？”
邵苒航就像聽到什麽鬼故事似的，對她翻了個大白眼，“你怎麽不幹脆問我，我要不要把家裏的財産股份都分給你啊？大姐，看清楚你幾斤幾兩好嗎？”
阮歡杳明白了。他想和她談戀愛，但只是玩玩而已。她應該感謝他這麽直白地告訴自己真相的，可是心卻隐隐疼起來。
邵苒航見她不回答，便聳聳肩，“不同意就算了，好了，我送你回宿舍。”
說着就要啓動車子，可阮歡杳卻猛地抓住他手臂，“我可以答應你。”
邵苒航知道她話還沒說完，挑眉看向她，“然後呢？你是有什麽條件嗎？我每月給你多少錢之類的？”
阮歡杳搖頭，認真地望着他英俊的臉，“我想知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選我。”
她空靈而深沉的眼神讓邵苒航愣了愣，片刻之後他說：“其實吧，我稍微有點潔癖。然後吧，圍繞在我身邊的那些女人，都不太單純了，所以我想找個幹淨點的。你看上去挺幹淨的。”
阮歡杳不知道他這算不算在誇自己，可無論如何她都高興不起來，她的騎士把一切都直接掰開揉碎展示給她看，讓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他是不會對自己動心的。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
“怎麽樣，你願意嗎？”邵苒航一臉輕松地問。
阮歡杳知道，只要自己說不願意，他不會有絲毫留戀，或許明天就能找到一個替代自己的角色。
她握緊拳頭，終于點了點頭。
因為即使如此，她也舍不得錯過這個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人。
……
深夜時分，阮歡杳自夢中緩緩醒來，睜開眼，面前的男人和她夢裏的并不是同一個。
她嘆了口氣，想下床去喝口水，但稍稍一動就被關游抱緊了。
她只能放棄了這個念頭，在黑暗中靜靜觀察關游模糊的臉龐。
如果自己一開始喜歡上的是關游，那該多好啊。這樣，或許他們現在早就幸福地結婚了，孩子說不定都有了。
她把頭靠在他胸膛，酸澀地想，自己過去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就會覺得，只要她努力對邵苒航好，他就一定會愛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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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a市被霓虹燈色彩渲染得如同白晝的街上，邵苒航正蹲在路燈之下，用雙手抱着自己的頭。
阿譚從馬路對面走過來，手裏拿着一瓶啤酒，遞給他，“喝不喝？”
邵苒航不回應，阿譚便自己舉起酒瓶喝起來，眼眸蒼白地看着遠方，“能找到就不錯了，你再把她追回來不就得了。”
話剛說完，邵苒航忽然站起來，擡着腦袋對着路燈柱子就撞過去，路燈被撞得哐哐直響，阿譚連忙拉住他，“你幹什麽！”
邵苒航哽咽地咆哮，“我追不回來了，我知道我他媽追不回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陽兒陽 小天使扔的地雷，愛你愛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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