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日入夜，麗蘇被人群的叫喊聲驚醒，忙飛身往塔樓向下望去，只見山中火光四起，濃煙滾滾，呼喊震天。心知不妙趕快運功往主山方向飛行。一路見屍橫遍野，觸目驚心。麗蘇突然想起三年前華城問自己“倘若有一天我背叛了華山會如何？”時的表情，淡漠中夾雜着無奈。麗蘇還記得那日自己回答他“我定會親手殺了你。”
可待麗蘇終于趕到中殿見到一具具華山弟子的屍首時，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了。
內殿似乎有人說話，麗蘇行屍走肉般一步步走過去，是大師兄憤怒的叫喊聲“你要做什麽？！你要背叛我麽？！”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我已背叛了天下，又何乎一個你？師父師母在哪裏。”這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感情。
麗蘇翻手抽出劍用內力将劍送出，直直的刺向背對自己的華城，眼看就要刺進他的身體時，他卻輕錯開身，不染一塵的白衣蕩然飄乎至大殿一角，快得根本看不清動作。
聽聞花間派魔頭殺人時必會穿上一襲白衣，從萬人血泊中走過不染一滴血跡。
束縛在元麟身上絲線随着他手指一松瞬間消失了，鋪天蓋地的紅色絲線也全部被收了回去。
元麟見狀立刻奔着麗蘇方向而來，麗蘇毫無防備以為他只是過來保護自己，卻沒想他近身過來一把卡住自己喉嚨，轉身站在麗蘇身後沖着華城大笑道“華。。”卻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
擡眼望去，華城一臉狠戾，輕蔑的吐出一句“找死。”接着麗蘇感覺卡在自己喉嚨上的手松開了，元麟的身體“铛”的一聲倒在地上。數百根血色絲線已穿過他的心髒，“咕嘟咕嘟”冒着血。
麗蘇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卻俨然陌生人。自己全身的力氣好似也被抽離出身體，腳下一軟癱坐下去。
失去意識之際，身體被環抱起來，一個冷寒的聲音在耳邊輕笑“司馬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麗蘇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極盡奢華的內殿，殿中央放着一個巨型赤金鳥籠，每一根籠柱上都盤着一條龍，形态各異栩栩如生，龍鱗非常小巧在照進屋內的陽光下閃着金光，籠內擺着一張能容納一人的絲絨墊子，旁邊甚至放着一個紅木小茶桌。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不翼而飛，此刻絲綢的貼身內袍摩擦着自己的身體，微涼舒适，外衫則是一件白色素袍，唯有袖口上繡着兩只黃雀，嘴裏叼着顆櫻桃。繡工非常精巧。
如果自己此刻不是站在籠子之內，一定有更好的心情去欣賞這一切。
麗蘇現在腦袋一陣疼痛，只想找個人問這是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身邊卻空無一人。
華城殺了大師兄，小師妹怎麽辦？爹跟娘去哪了？。。麗蘇腦子閃過一張張的面孔，有華山上的師兄師妹，甚至還有飯堂何叔。
“司馬小姐”一個惑人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響起。麗蘇循聲望去，只見華城一襲紅袍被一群白衣女子簇擁着正緩緩邁進內殿來。麗蘇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跟那群女子的一模一樣。
“華城！你到底做了什麽！”麗蘇一下子跳起來，雙手去掰金籠的籠柱，可它們絲毫不動。
“放肆！竟敢直呼掌門名諱！”華城身邊一個随從立眉喝道。
“罷了，畢竟是司馬惑光的女兒，也是我百花塢的貴客。”華城輕笑着一擺手。“只是我看司馬小姐精神不佳，這幾日就先無需用膳了，讓她好好休息調養身體。”他輕佻的口氣讓麗蘇覺得很陌生，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妖豔魅惑。麗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此刻他姿态慵懶的坐在一把寬大的椅子上，一雙眼不經意的瞟過來帶着七分威儀三分冷冽。
女侍從跪在他面前低着頭舉起茶杯等他去拿，他看了看那颔首的女子，唇角泛起一絲笑意，伸手卻只掀起了茶蓋，然後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傾身過去抿了一口。
當他松開手之際，“啪”的一聲茶杯應聲而碎。
麗蘇聽到那女子的心跳聲比磕頭聲更響。
“無妨，下去吧。”他輕柔開口，但麗蘇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漠。
這個人跟麗蘇腦中沉穩嚴肅的華城簡直派若兩人。
麗蘇記得，華城最不喜歡跟女人接觸，而如今他身側站滿女人。
華城很不會講場面話，從來都是冷硬得像塊石頭。那麽多年他哪裏這般柔聲細語過？
他也從不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有時你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他掉頭就走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那時在華山雖然很多師妹對他愛慕傾心，卻往往不敢貿然上前去冒犯。師妹們常常讓自己幫忙轉交禮物，情詩自然不在話下，其他什麽香袋啊劍穗啊手帕鞋帽之類數不勝數，華城向來都是一句話“我不要。”
“...你只是跟他長得很像而已。。。”麗蘇向後退去，背抵住籠邊的一刻她似乎有些絕望，大喊道“你不是華城！”
“這女人瘋了！掌門，依屬下看，還是殺了她吧！”剛才那個呵斥自己的女人趴在華城耳邊說道。
“我原本也這麽想。”麗蘇聽到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幽幽從角落裏傳出來，仔細一看，角落的暗處竟一直坐着一個人，身穿黑衣帶着兜帽，看不見面容。這人的聲音非常低“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既然掌門喜歡，便留着吧。”
麗蘇這幾年內力增長了不少，感官變得敏銳很多，稍稍集中注意力就能聽到百米以外的聲音。于是那人說話雖然很輕，但卻清晰的傳到自己耳朵裏。
“司馬小姐睡的太久，還沒清醒，來人。”華城薄唇一挑，盯着麗蘇的眼睛沒有一絲溫度“幫司馬小姐冷靜一下。”
片刻之後麗蘇看到一群嬉笑着的女人手裏拎着水桶，蹬着梯子站在金籠上方。麗蘇一雙眼直盯着華城，一語不發。那人也用冷冽的眸子回望自己，嘴角始終挂着冷笑。“嘩”一盆冰水傾盆而下，麗蘇猛的打了個寒顫。擡起頭來“嘩”又是一盆冰水，打在臉上刺的皮膚生疼，可縱是再冷，也冷不過他的眼，冰錐一般刺進心裏。
“呵呵...”麗蘇低低笑出聲，也好，眼睛裏進了水，也就看不到眼淚了。
華城不發一語看着麗蘇站直身體被冷水一遍遍澆着，她嘴唇青白，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突然她望過來，一雙眼毫無波瀾。“如果你背叛華山。。。”麗蘇聲音雖然很輕，卻字字淩厲。
後面的話麗蘇沒有再說，但華城的臉色已随之沉下來，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你真的認為，你有能力殺我?。俊?
說完他轉開視線不再看她，揮手對籠頂上的人命令道“都出去吧，讓她一個人冷靜一會兒。”侍從跟那個暗處的人随他離去後。屋內恢複一片寧靜。只剩下麗蘇一個人發抖。
他的腳步走出外殿，對着門口的侍衛命令道“給我好生看管。”
腳步漸遠，剛才那些女侍嬉笑着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我還以為掌門如此費盡心機修的金籠是給喜歡的女人送禮物呢，原來是為了羞辱這個瘋子。”“你說什麽啊，掌門怎麽會有喜歡的女人，你看看這百花塢上上下下好幾十萬女人各個風姿卓越，他又正眼瞧過誰？”“這個也不能怪他，打生下來就美女如雲衆星捧月，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也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啊。”“我還以為掌門對這女人另眼相待的。。看來也不過如此。。”“哪是不過如此啊，你沒看剛才掌門的眼神？我偷偷瞟了一眼都吓出一身冷汗來..”“也不知道她跟掌門之間有什麽仇。”“要我說殺了不是更幹脆。”“這你就不懂了，慢慢折磨不是更有意思。”“以掌門的脾氣，這女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死了倒好。”“你幹嘛盼着人家死，誰死了也輪不到你”“也輪不到你！”
。。。聲音越來越模糊，麗蘇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倒在墊子上。
